黎鴻的出現在合虛穀的弟子中引起了一陣騷動。他們大多都知道幾個月前,守門人的養子被禁地裏醒來的祖師奶奶收入了門下,也聽聞了祖師奶奶貌若幼童。但當穿著素裙披散這頭發的黎鴻真的被領來了,這群涉世未深的弟子可不會像合虛穀的長老們想那麽多。


    他們隻來得及驚訝祖師奶奶原來真的這麽小……而且,這也太可愛了吧!


    如果黎鴻能聽見他們的心聲,大概會告訴他們,這就叫做“蘿莉大法”好。


    黎鴻的外貌惹得練劍坪上的女弟子母愛爆棚。


    但門規在,她們也隻敢偷偷的看黎鴻兩三眼,卻並不敢做出些什麽逾矩之事。唯有位於首位的一名女弟子,在見到她之後,便向自己身後的弟子吩咐了兩句,收起長劍,向她走來。


    黎鴻隻不過看見了她腰間佩戴著,與其他弟子截然不同的玉香球便隱隱猜到了她的身份。


    當她身側的辰霖見女子前來,畢恭畢敬行了禮口稱“丹綾師姐”,黎鴻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作為合虛穀內唯一的女性長老,妙清長老的首徒。丹綾不僅顏色姣好,氣質更是出眾。她五官淺淡,並非濃墨重彩之色,但也正是如此,與合虛穀淺色的弟子袍互彰輝映,越發顯得她仙氣渺渺,溫婉難說。


    丹綾向兩人微微一笑,全然沒有首徒的架子,甚至還向黎鴻行了一禮,試探道:“敢問……?”


    黎鴻眨了眨眼,笑道:“我是常儀。”


    常儀是衡越給她取的名字,黎鴻的本體是株不知來頭的神木。昔年衡越為求天道,曆經千辛萬苦爬上昆侖山,恰巧見到埋根於瑤池邊的神樹幼苗,便將她當做了吃了就能得道的仙草,將她挖出來就跑。待神樹睡醒,沒了瑤池仙露,攥著自己的還是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自然少不得吵鬧掙紮。而衡越見自己偷來的仙草幻化出了人形更是嚇得不行。


    可神樹從未離過昆侖瑤池,對很多事都一無所知,加上瑤池與人界乃是兩界,也不知衡越是撞了什麽運才衝破了兩界屏障將她偷走,她即使想回去一時半會兒也沒什麽辦法。所以一人一樹不得不相依為命,神樹講自己所知有關悟道的法子都告訴了衡越,而衡越則給她取了名字帶著她走遍天下,尋到了顆巨大的昆侖木,將她安置其中,後在此創立合虛穀。


    天審給黎鴻的記憶裏,衡越替神樹取名字時道:“就叫常儀!”神樹還曾不解,問道:“為什麽是‘常儀’?”衡越昔日笑嘻嘻地答:“因為這個名字沒人用。”


    神樹並不知常儀典故,但黎鴻問了天審。這世界雖無後羿射日的故事,但奔月的故事倒還在。而這片大陸故事裏奔月的這位女神,便是名為常儀。尋常人家通常都不會用常儀為名,因為這個故事代表的是‘求不得’,哪怕故事裏的月神再美,那也是鏡花水月。誰會希望自己的孩子,未來會是一片鏡花水月?


    黎鴻冷漠:“所以果然還是戀童癖吧。”


    “……不是。”


    黎鴻冷漠x2:“哦,你有什麽證據能反駁我?”


    “……你不要想那麽多無關的事好不好!”


    黎鴻淡淡道:“我總覺得你有很多事瞞著我。”


    天審:“……”


    天審不說話,得到了名字的丹綾卻斂了姿態。


    確認了黎鴻的身份,她恭恭敬敬道:“徒孫丹綾,見過祖師奶奶,不知您來到這裏所謂何事?”


    黎鴻盯著丹綾看,竟然從她身上挑不出半點錯,也感受不到半點不滿。不由心下驚歎:“審,不得了啊,這合虛穀的掌門那麽討人嫌,居然還能教出像丹綾這種正直謙遜的徒弟?”


    天審木然道:“辰霖難道不是合虛穀弟子?”


    黎鴻覺得也對,雖說“上梁不正下梁歪”,但這句俗話在合虛穀卻不能完全應驗。合虛穀內雖有如那日闖入禁地的弟子,但更多的竟都似丹綾、辰霖之流。


    黎鴻站在練劍坪邊,看了會兒這些內門弟子上早課的模樣,不得不承認,合虛穀輝煌百年是有原因的。


    丹綾給弟子們布了課業,見黎鴻就站在一旁,仰著頭興致勃勃的看著她。她光是看著黎鴻那雙大而圓的綠色眼睛,心便軟了半截,更何況這還是個再可愛不過的小孩子。


    丹綾再次上前兩步,見黎鴻穿著布衣光著腳丫,甚至連頭發也沒有梳起,便不由的有些心疼,彎下腰輕聲輕語道:“祖師奶奶,您一個人在禁地生活可有不便,可需弟子近侍?”


    黎鴻搖了搖頭:“老樹不喜歡陌生人。”


    丹綾欲言又止。


    黎鴻忽得笑顏如花,對丹綾道:“丹綾,你叫丹綾對吧?”


    黎鴻不等丹綾答應她,便接著道:“你的衣裳和頭發真好看,人也好看。”


    在丹綾的眼中,便是這名已經睡了幾百年的祖宗費盡心思的在尋找詞匯誇讚她。隻可惜她知道的不多,翻來翻去也就隻有那幾句話。丹綾不免就想到了自己俗家的妹妹,情不自禁道:“常——”


    剛開了口,丹綾便意識到自己食言,然而黎鴻卻是抓住了自己的手,一邊將一隻木盒塞給她,一邊眯著眼笑道:“就叫我常儀吧,總是被叫祖師奶奶,好不習慣。以前最多也就隻有人叫我師叔呢。”


    丹綾隻當黎鴻是睡了百年,一時間不能接受物是人非的現今,方應了下來,但好歹不敢亂了輩分,便折中道:“那我便叫您前輩吧?”


    黎鴻見丹綾這幅模樣,便也不逼她,點了點頭收回手,對她道:“這是禮物。”


    丹綾一怔。


    黎鴻解釋:“辰霖想送你的,感謝你一直照顧他,隻是他膽子太小,不敢送,隻好我來幫他。”


    丹綾一時間便覺得手中匣子有些燙人,她緊緊握住了木匣,臉上隱有紅暈,一時間竟是不知道看哪兒才好。好半晌,她才輕聲道:“我,我其實不需要——”


    “霖兒也是這麽說的。”黎鴻模仿起辰霖的語調,“丹綾師姐人如霽月,不是在乎俗禮之人。”


    丹綾聞言,一時窘迫更甚。


    黎鴻裝著一副看不懂的模樣,接著道:“但他和我討來,想送了很久,我不能總見他握著木匣子發呆,隻好幫一幫啦。”


    “丹綾,你看看喜歡嗎?”


    丹綾聞言順著黎鴻的意思打開了盒子。


    盒子內,一枚靈藤玉簪流光溢彩。丹綾驚訝道:“這是——”


    “他以前沒有,所以便罷了。如果一旦擁有,便會傾盡所有的送來。”黎鴻輕聲道,“你了解的,他就是這樣的人。”


    丹綾眼睫微顫。


    黎鴻又問:“丹綾,你喜歡嗎?喜歡就收下吧。”


    丹綾終於開口,羞窘道:“多謝前輩。”


    早課畢,辰霖匆匆趕至屋外。


    屋外的黎鴻睡在樹下,她依然光著腳穿著素布的衣裳,隻是原本散開的頭發被用綢緞簡簡單單的挽了個雙環髻,看起來竟像是誰家貪玩的孩子,趁著春光正好,近在樹下睡著了。


    辰霖走進,低聲叫了黎鴻幾句,黎鴻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方才將手遞給了辰霖,任憑他拉自己起來。


    可她走了還沒有兩步,就因為沒睡醒而懶懶打著哈欠。


    辰霖隻得低聲問她需不需要自己背,見著黎鴻連眼睛都沒睜開,隻是一衝衝的點頭,便也顧不得太多,低聲將小姑娘背了起來,往禁地走。


    黎鴻軟軟地趴在他的背上,乖巧的不行。


    小而軟的雙手環著他的脖子,垂下的緞帶飄進了辰霖的領口,沾著草屑的腳丫不時踹著他的腰側,間或在淺色的衣裳上留下一個髒兮兮的腳印。辰霖隻是小心翼翼的托著她,免得她不小心掉下去。他就這麽踩著小道一路走著,竟也不覺得疲累,甚至一時覺得春光正好。


    丹綾遠遠見著他們倆,竟也覺得像是俗世裏兄長背著貪玩的妹妹歸家。


    她微微抿唇一笑,似輕風掠過湖麵,吹落的桃花瓣飄飄蕩蕩落在了她發間的玉簪上,輕輕激起春湖漣漪。


    被辰霖背著,黎鴻慢慢醒了過來,她握拳揉了揉眼睛,見是辰霖背著自己,便懶懶打了個哈欠,又趴了回去。


    辰霖見黎鴻醒了,先向她道了句安,方才問了句:“師父的頭發,是丹綾師姐幫的嗎?”


    黎鴻懶洋洋道:“是呀,頭發長了亂糟糟的,丹綾說這樣就不會再被樹枝纏上了。”


    頓了頓,她強調了一下:“丹綾真的是非常優秀的女弟子。”


    辰霖附和了黎鴻的話,黎鴻十分滿意。


    辰霖道:“師父,過兩天我便入了內門三月,按照規矩,入內門三月後便需得進行第一次考校,考校是在山下進行,我便有機會下山。”


    “師父,你可需要我從山下帶些什麽回來?”


    黎鴻聽到這話倒是升起了幾分興趣,她扒著辰霖的肩膀問:“什麽都行嗎?”


    辰霖溫和道:“山下有集市,應該都能買到。”


    黎鴻興高采烈,連說了三句“好”。她想了想指著自己頭上的發帶道:“那幫我再帶幾根緞帶吧!我好去找丹綾,請她替我綁頭發!”


    辰霖腳步微頓,他忽然想起,雖然黎鴻是顆活了不知多少年的神樹,但她確實也是個女孩子。


    是和穀裏的那些女弟子一樣,喜歡漂亮事物的女孩。


    想到這裏,辰霖不免有些自責,他起誓要報答照顧黎鴻,卻連這點都未曾注意。


    早上他領著黎鴻走出禁地,黎鴻是光著腳一路走來。若不是她的足下自有群草鋪墊,想來此刻足下也不會隻是沾上青草泥土這麽簡單。而她醒來後過去數月,也依然套著她那幾件素色的布衣——更別說她常常被樹枝纏起來的頭發。


    辰霖低聲道:“是弟子失察,竟未注意到這些。”


    黎鴻:?沒注意什麽?


    辰霖沒在說話,黎鴻便晃著腳丫心安理得地接著曬太陽。太陽烤在黎鴻背上,暖洋洋的。她的臉頰貼著辰霖的背,隻覺得內外都是暖暖的,令她不免貪戀溫度,越發懶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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