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嘉的風比起烏爾克,要多了一分來自邊境的凜冽。


    黎鴻眯著眼,落在眼前的金色長發因風而微微揚起。她的眉梢微微蹙起,眼中浮出困惑。


    烏爾克的女王輕聲道:“您是覺得瑞嘉無趣嗎?若是如此,您大可先回到烏爾克。您是我烏爾克所尊崇的大神,烏爾克上下無不已您的喜怒為至高要務。”


    恩利爾聽見這句話,眼中原本盛著的、看似笑意的情緒漸漸被風暴卷碎,他的手肘抵在黎鴻的側腹,手掌則橫過她的背脊,捏住了她的肩。


    恩利爾微笑道:“伊休妲,你似乎忘了,你是我的神殿侍女,是烏爾克獻給我的。”


    黎鴻睜開眼羽,看著他同樣笑道:“確實如此,但是大人,您是想要一位神殿侍女,還是一位王呢?”


    恩利爾聞言,手指微緊。他盯著黎鴻,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暴風神鬆開手,讓黎鴻得以重新站直,黎鴻後退了兩步,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卻不妨隻是這點動作,也惹怒了眼前陰晴不定的神明。


    恩利爾淡聲道:“希望我們的伊斯坦王真如她所說的那樣,未曾忘記自己是烏爾克的女王,更未曾忘記敵人的姓名。”


    不知想到了什麽,恩利爾的嘴角又重新浮出笑意,他略彎下脖頸,與黎鴻平視,雙手抱胸道:“王,我還等著你講桑達爾的頭顱取下,以此為我加冕。”


    黎鴻的動作一頓,沒什麽情緒回答:“當然,東方的霸權隻配由烏爾克接受。”


    恩利爾非常滿意她的答案,獎勵一般的親吻了她的發頂,對她道:“去休息吧。”


    黎鴻腳步微頓,接著毫不猶豫地向前邁去,恩利爾慢悠悠道:“你的發飾丟了,丟了也沒關係,回去後我送你個新的,總比人類工匠那粗劣的手藝要好的多。既然是我選中的王,也不必去學米思達爾的做派,惹人發笑。”


    黎鴻回首笑道:“那我便先多謝您了。”


    黎鴻原本打算說完這句就走,卻忽然感到有什麽在咬她的袍角,她低頭一看,見是先前恩利爾抱在了手裏,之後又隨手丟棄的那隻小獅子。這隻小獅子小的連鬃毛都未長出,用著奶牙撕扯著她的袍角,顯然是不想被丟下。


    黎鴻想了想在場的除了自己剩下的那尊大佛,默默蹲下了身,將小獅子抱起來,擼了擼它的背毛,帶著它走了。


    恩利爾看著她抱著獅子離開的背影,神色漠然。


    遠遠站著的侍女見王離開了,大著膽子輕輕喚了一聲,然而不過剛說喚出一聲:“冕下——”


    暴風神的眼神便嚇得她寸步難行。


    也好在她被嚇住了前進的步伐,暴風神收齊了倚再牆壁的姿勢,他站起了身。


    他站直了身,僅僅隻是彈了彈衣袖——這一整片、由大理石雕成的回廊便轟然倒塌!


    黎鴻聽見響聲回頭,看見的卻是一片頹垣斷壁——離她最近的那根柱子,簡直像經曆過了十級的風暴。


    黎鴻:“……”


    她抬起眼,透過縫隙見到了那位金發的神祇。暴風神同樣在看著她。


    ——他長發筆直猶如黃金織就,他的雙眸明亮似是天空本身,他的容貌若是落在紙上,怕是無人可繪,他的力量來自最深不可測的暴風,他的存在,即是生命誕生之方向。


    在這一瞬間,黎鴻的腦海裏浮現的,竟然是暴風神殿裏神官們用以讚頌這位神明的話語,但無論是誰,隻要親眼見過這位神明,便會明白讚頌之詞所言非虛,甚至這些詞匯都不足以來形容這位主神的風貌。


    黎鴻立在了原地。


    恩利爾看著她,忽而頭也不回的轉身而去。他扭曲了時空,黎鴻勉強瞥見時空的另一處是烏爾克的夏利別宮——黎鴻稍微鬆了口氣。


    雖然大致能猜到她的這種行為會讓恩利爾不滿,但黎鴻總覺得能解釋的過去,扯不到通敵叛國上去,便也不覺得會多讓這位暴風神生氣——是的,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要瞞著這位,更何況,對方擁有天空之眼,怎麽可能瞞得過去?


    但是……他好像真的蠻生氣的。


    還在庭院的侍女還在廊道坍塌的驚慌中未能緩過神,待她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方才顫顫巍巍地看向了另一側,完全被回廊封住了回路的黎鴻。


    黎鴻抱著獅子,眉目平靜,隻是語氣中透出了點無奈。她對侍女道:“去吩咐瑞嘉王宮的收拾幹淨吧,好在事情也解決的差不多,過兩日也該啟程回烏爾克了。”


    侍女慌慌張張的應了,方才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黎鴻打了個哈欠,抱著獅子接著回去睡覺。等侍女重新返回,指揮著奴隸將這些斷裂的石塊先挪開,讓出一條路來,她踏過這條路找到黎鴻時,黎鴻已經趴在床邊睡著了。


    金色的獅子就睡在她的枕邊,團成一團,簡直像隻貓。


    侍女不敢過多動作,輕手輕腳的離開了。


    第二日,在瑞嘉王宮的正廳,黎鴻向著暴風神、桑達爾向著太陽神,兩人同時起誓,以著烏爾克之王與米思達爾之王的身份簽訂了三年和平條約。


    當黎鴻的印章與桑達爾王的印章相繼落在莎草紙的下方,並排而立時,天審幽幽說了一句:“這是誰做的排版,不知道還以為你們是在結婚證上簽名呢。”


    黎鴻:“結婚證不需要簽字,謝謝。”


    話雖如此,但黎鴻仍是抬頭正大光明的看了眼坐在自己對麵的男人。


    在這般以王身份出席的場合,桑達爾的裝扮顯然要比往日要更為鄭重。他的頭發重新梳成了鞭子,用著一根黎鴻未曾見過的新發帶。但在這位王者回頭將文件要求侍從收起的那瞬間,她看見了對方依然扣在了發尾上的黃金發飾。


    ——這是賠禮,她弄丟了桑達爾王的發帶,於是便替他扣上了這個。


    看見這枚發飾,黎鴻莫名便有種贏了的奇怪感覺,這使得她的嘴角不免染上笑意。


    桑達爾見她微微笑了,表情略頓了一瞬,也向她微微一笑。


    黎鴻盯著對方紅色的眼睛,低低笑道:“下次見麵,大概就是在戰場上了。”


    桑達爾頷首:“希望屆時的烏爾克,不會令人大失所望。”


    黎鴻:“彼此彼此。”


    交換了文書,和平條約便算暫時締結。雖然黎鴻和桑達爾都心知肚明,隻要一方解決了自己手上最為棘手的問題,便會毫不猶豫撕毀條約,直接開戰。


    交鋒在和平條約締結的那一瞬間便開始了,接下來便是兩國與時間的賽跑。


    ——誰先解決了問題,誰便將會在這場戰役中占得先機。


    而黎鴻不想將如此重要的機會拱手相讓,桑達爾亦然。


    黎鴻不死心道:“東亞必須確認霸主,但您何必死守著一個想要您性命的王庭?隻需小小的退讓,以烏爾克的製度,您依然是米思達爾的王。”


    桑達爾微笑回答:“那您又是為何拒絕我的邀請?您隻需答應我的請求,按照米思達爾的製度,便可坐擁東亞的霸權——以王後之身。”


    桑達爾王很少與人爭辯,這使人忘記,他是諸神都大為稱讚的王者,即是王太後再諸多刁難,他想要推行的行政,都以著無需流血的方式,靠著他說服固執又令人生厭的元老院而達成。


    黎鴻聽了這句話,低低發笑。她從侍從手中取過了酒杯,算是為這場合約成功締結而慶功,向著桑達爾舉杯,略遺憾道:“戰場見?”


    桑達爾的酒杯與她的杯沿撞擊,發出悅耳的聲響。他如紅寶石一般的眼中隱有溫柔笑意:“戰場見。”


    夕陽下,桑達爾坐在瑞嘉王宮的靠窗的坐上,握著黃金的酒杯。陽光為他剪影,珠寶為他熒輝。


    這是黎鴻見過最美的夕陽,她想,大約紅河穀也無法比擬。


    黎鴻與桑達爾的見麵,可謂是天也人也。正常來論,若非兩國交戰,以米思達爾與烏爾克這樣的關係,兩國的王是非常難以見到對方,更別說相交。


    黎鴻和桑達爾都很清楚,離開瑞嘉,他們倆再度相遇必然隻會是戰場。


    但即使如此,這兩個人都未有一人猶豫或是妥協。


    因為他們都很清楚,這才是對方想要的,也是他們自己想要的。


    天審表示他不明白這種談戀愛的方式,也拒絕理解。


    桑達爾剛離開瑞嘉不過一日,黎鴻便也打算回烏爾克了,她得為即將到來的決戰做好準備。


    瑪朵娜公主宮廷之上向她的父親述說了自己的願望,她希望代表瑞嘉,跟隨黎鴻回到烏爾克。一來她想要為伊斯坦王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二來她作為質子,烏爾克也能越發放心瑞嘉。


    黎鴻有些驚訝瑪朵娜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她心目中愛恨直接的小公主似乎在經曆了這一係列的事情後,也成長了許多。


    瑞嘉王眼中隱有擔憂與怒意,黎鴻一見便知道瑪朵娜事先沒有與她父親商量,這是先斬後奏。


    瑪朵娜的這樣行為對於瑞嘉與烏爾克的聯盟而言,自然是再好不過的穩固。但作為父親,誰會想讓自己疼愛的女兒,前往一處陌生的王庭,成為質子呢?


    瑪朵娜來到烏爾克,對於黎鴻而言,絕對是件好事。於是她對瑞嘉王許諾:“烏爾克必然以上賓待瑪朵娜公主,您大可放心。”


    既然黎鴻已經開了口,加上瑪朵娜堅持,瑞嘉王便是舍不得也沒有拒絕的理由。他歎了口氣,對黎鴻道:“陛下,我的女兒自由驕縱,若是她做了什麽惹您生氣的事,還望您看在瑞嘉的麵上,多多包容一二。”


    黎鴻心知瑞嘉王擔心什麽,笑道:“您大可放心,若是公主想要回來,也絕不會有人攔住公主。”


    但黎鴻心裏想得卻是:如果盧加連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孩都哄不住,他的俸祿就可以別拿了。


    作者有話要說:出差好累啊……睡個覺去。


    下章預告:


    瑪朵娜:我願意幫陛下管理後宮,讓她能有個安心休息的地方。


    盧加:……這位公主,你野心很大啊。後宮可是王後管理的地方啊。166閱讀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快穿)不戀愛就末日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南柯十三殿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南柯十三殿並收藏(快穿)不戀愛就末日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