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剛剛出現,眾賓客就是一陣唏噓,說新娘如何如何漂亮,新郎如何如何好福氣,兩人如何如何般配。


    嗬,金時發坐在房頂上,無聊地嘴角銜著一根稻草,吐了出來,都沒見到,怎麽知道新娘漂亮?


    新郎好福氣?那是陸芊芊有福氣才對,可以做他的新娘,況且,她也沒這個福氣!


    般配?他不會讓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一個人和他般配!


    隨著喜娘尖銳的聲音喊著——新郎新娘拜天地。


    場麵頓時安靜下來,燕離和陸芊芊一人執著紅綾的一頭,對著天地。


    剛要拜的時候,就在他們要拜的天地方向,從天而降飛下一人,那人正是金時發。


    “你這魔頭,來做什麽?!”峨眉掌門上前來,提著劍將他隔開,怒喝。


    金時發笑了笑,“我的師弟師妹成親,我這個做大師兄的當然要來,今日他二人大喜,我這個尋找多日都沒有下落的大魔頭主動送上門來,喜上加喜的好事,你幹嘛那麽凶啊。”


    看到他來,燕離早就知道,他揚起嘴角,卻紅了眼眶。


    金時發站在半城山莊浩大的院子裏,冷然地看著各門各派的人們,明明新郎不是他,新娘也不是他,他卻成了主角。


    “你這魔頭,之前殺了那麽多人,現在又出現在這裏,是想送死不成!”峨眉掌門毫不想讓。


    金時發有些無語,“我說師太,您是出家方外之人,怎麽戾氣這麽重?今天可是我師弟師妹成親的大喜日子,你若殺了我血染喜堂,怕是不吉利吧。”


    峨眉掌門一聽,收了劍瞪著他,冷哼一聲退了回來。


    “冽兒,你終於回來了。”陸奇英站起來,老淚橫流地走到大堂門口看著他,卻不敢再上前。


    金時發對他恭敬地行禮笑笑,“不是師父逼我回來的嗎?”


    找不到他,讓燕離成親,逼他回來,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冽兒,你說什麽?”陸奇英的眼中,是深深地沉痛和惋惜。


    金時發沒有再說下去,而是轉頭看著眾人,“各位放心,今日金某來這裏不是為了動手搗亂,否則就不是孤身一人回來……”


    他剛說完,隻聽鄭錢叫了聲“大師兄”,然後出現在自己身邊。


    ……人家剛說完一個人的!他咬著牙瞪著鄭錢。


    鄭錢一縮,他好心來幫大師兄搶親,大師兄怎麽一副吃人的表情?


    金時發不理他。


    他來這裏,就是為了背黑鍋,這個黑鍋他是背定了,不然又能怎樣,說人不是他殺的,而是身體裏另一個靈魂殺的?鬼才會信!


    下跪求饒?這些武林正道說得好聽,實際上比那些邪魔外道還要狠毒,求饒管用母豬都會上樹。


    何況,金冽也不會允許他這麽做。


    他能做的,就是認下這件事。


    陸芊芊已經自行掀開了紅蓋頭,同燕離一左一右站在陸奇英身後,麵色不悅地瞪著他。


    高子雲不知去向。


    金時發斂下神色,就算他中二巨二!也不再是當初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天真作者了。


    “大師兄,你走……”燕離忍不住開了口,話還沒有說完,金時發像是沒聽到一般,完全無視他。


    “各位武林同仁——”


    金時發雙手合拳向諸位武林人士拱手行禮,儼然一派武林宗師的作風模樣。


    “金某自小被父親大娘欺辱,母親更是因此而死,那時金某不過才是幾歲孩童,他們就狠下殺手,幸而蒼天憐憫僥幸不死,金某心中有恨,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此乃私仇,我金冽秉承孝


    道為母報仇,該是不該?”


    眾人沉吟,此事雖然殘忍,歸根到底終究是他們有負金冽在先,江湖規矩,私事私仇,江湖門派是不宜過問的。


    “阿彌陀佛,”少林方丈上前一步來,“金施主,所謂冤冤相報何時了,施主有恨想報仇是應當的,可是滅門之事太過殘忍,況且金施主還是江湖第一大莊的副莊主,未來會統領整個武林,施主如此凶殘,我等怎可放心將江湖交予你手?”


    我壓根也沒想要,金時發心裏腹誹。


    “方丈大師有所不知,那日我去報仇,想為我娘討個公道,豈知他們非但不肯認錯,還對金某痛下殺手,意圖對金某趕盡殺絕,眾人皆知苗疆善用蠱毒,最惡毒的蠱蟲乃是天蠶蠱。”金時發不急不慢地說道。


    一幹眾人點頭,這天蠶蠱的威力雖然沒幾個人見過,但是傳言已經夠可怕了,他們一點也不想見到。


    金時發繼續說道:“他們武功不敵金某,竟用天蠶蠱這般殘忍的蠱蟲殘害我,不是一隻,是整個苗疆部落的所有天蠶蠱。”


    所有人大驚失色,所有?!


    “好在金某有霸刀在手,霸刀煞氣極重,讓那些蠱蟲動作遲緩,這才給了金某可趁之機,大家想必都知道,天蠶蠱是主人用自己的血來喂養的,一旦蠱蟲死去,主人也會隨之而亡。”


    “金某為求自保,隻能將那些蠱蟲殺害,那些族人才會死。”金時發說道。


    其實金時發隻是在為金冽開罪,蠱蟲的事是真,可是沒有那麽多,最多十幾隻而已,金冽之所以殺了所有人,不過自身抹滅不了的恨意罷了。


    “那其他部落的人呢?你可是滅了所有苗疆部落啊!”有人說道。


    金時發繼續說道:“金某自小在苗疆長大,最了解天蠶蠱的毒性,那些蠱蟲都極有靈性,我殺了那麽多蠱蟲其他部落的蠱蟲必有感應,金某為自保,所以燒光了所有部落的蠱蟲。”


    華山派掌門冷笑,“燒光蠱蟲?那些蠱蟲都是苗疆族人隨身攜帶的,你若想燒就隻能先殺了他們的主人,否則那些人會乖乖站著給你燒嗎?金副莊主的話會不會太牽強?”


    金時發一頓,謊話臨時編的,有漏洞不行啊!


    “是金某當時被仇恨蒙了眼,所以才會如此殘忍,為防止仇家報仇,所以鏟草除根以絕後患,這些話,可是師父教我的。”金時發將視線移到了一旁的陸奇英身上。


    所有人跟著望去,半城山莊的莊主,竟這般教徒弟嗎?


    陸奇英一怔,隨即長歎了口氣,搖了搖頭,“罷了罷了,當初陸某是對冽兒說過,日後烈焰堡若再為惡,必定免不了一場惡戰,對於烈焰堡那些的邪派就要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金時發挑了挑眉,“所以我聽了師父的話,對待敵人,就要斬草除根!”他的視線緊緊鄙視著陸奇英。


    陸奇英搖著頭,再抬頭,竟紅了眼眶,“為師當年教你的用意是讓你這般對待惡人,而沒想到你竟然因此仇恨更深,是為師的錯。”


    金時發好整以暇地抱起雙臂,等著他的下文。


    “既然是我這個當師父的錯,今日陸某就親自了結了他,為武林除害,也減輕陸某身上的罪孽!”說著,陸奇英就要動手。


    見狀,一直站在他身旁的燕離忙著挺身出來,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擋在金時發的麵前,出手接住陸奇英的這一掌。


    他瞬間被彈開,鄭錢忙著順勢抓住他的手腕,將他攔下。


    “燕離……”陸芊芊緊張地喚著,生怕他會受傷。


    “不用麻煩了!”看了燕離一眼,確定他沒什麽大事,金時發突然說道,轉身繼續望向少林方丈,“大師,金某報的是私仇,雖然凶殘,可是罪不至死吧?”


    少林方丈愣了愣,又是“阿彌陀佛”了句,搖了搖頭,“私仇我等本不該過問,隻是金施主是半城山莊的副莊主,我等才需要討一個說法。”


    “那麽今日,我就辭去這個副莊主之位,”金時發看向陸奇英,雙膝跪下,“金冽自知所作所為已經不配再做這個副莊主之位,所以向師父請辭,另外,我還會再給大家一個交代。”


    說完,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顆藥丸,他仰頭吃了下去。


    “大師兄!”燕離忙著蹲□到他身邊,“你吃了什麽?!”他緊張地問著。


    金時發對他笑了笑,搖了下頭,剛要說什麽,張嘴卻吐出大口鮮血來,鮮血落在他的喜袍上,混成同一種顏色。


    這是喜慶的顏色,也是血的顏色啊……


    他抬起頭,看向眾人,“剛才我吃的是南海神尼的神藥,不會武功的人吃了沒什麽,而會武的人吃了之後則會武功盡失,現在金冽已經是一個不會武功的廢人,日後再也不能為惡,這下大家滿意了嗎?”


    眾人麵麵相覷,半信半疑。


    華山派掌門一臉不信地向他走來,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惡意的目光瞪著他,手指同時彈著他的脈搏,隨即麵色大驚。


    “怎麽樣怎麽樣?”有人問道。


    華山掌門一臉愕然地鬆開金時發的手,退後了兩步,“對於學武者而言,武功比生命還重要,你居然真的廢去了所有武功?”


    金時發沉默不語。


    “當真?”其他武林人士也是一臉驚愕,畢竟金冽的武功在江湖上是數一數二,日後稱霸江湖指日可待!


    華山掌門點點頭。


    少林方丈上前來,也探向金時發的脈搏,隨即放下手,對著眾人說道:“阿彌陀佛,金施主的體內,果然沒有了內力,隻剩一些殘餘,與常人無異。”


    燕離不知想到了什麽,臉色一白,不經意地抬頭,他發現鄭錢也在看著自己,臉色古怪。


    他狼狽地別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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