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白須園的時候,沈落雁考慮到入臨安之後可能遭遇的種種事情,於是臨告別時,特地向天衣居士求取平亂玦,以備萬一。天衣居士早不理紅塵之事,留著這塊平亂玦,也不過是用來做個紀念罷了,沒什麽實際用處。既然如此,便送給了自己的得意徒兒沈落雁,又有何妨?


    而沈落雁拿到平亂玦之後,立刻轉手就交給陳勝了。之後白清兒去聯絡諸葛先生,自然也把此事告訴了諸葛先生知道。而諸葛先生若不乘機就此大做文章,那麽他也不是諸葛先生了。


    方應看見到這麵平亂玦,心中登時同樣打了個突。他咬牙道:“這算什麽?平亂玦根本不是天子賜給你陳勝的。即使你拿了它在手上,也不代表你就能拿它當免死金牌。”


    諸葛先生淡淡道:“平亂玦向來認玦不認人。陳兄弟有它在手,一切所作所為,皆不為罪。方應看,你若有異議,可以等到新君即位之後,再向新君申訴此事。”


    諸葛先生這句“可以向新君申訴”的說話一出,方應看禁不住氣極反笑,朗聲諷刺道:“好個諸葛先生,想不到你平日一麵正人君子模樣,原來居然也會弄陰謀,耍詭計。向新君申訴?呸!看你現在這架勢,新君究竟是誰,恐怕都還要看你臉色才能決定的了吧?要本侯去向你扶立起來的新君申訴?諸葛小花啊諸葛小花,本侯難道長得很像白癡嗎?”


    諸葛先生微微一笑,也不與方應看口舌爭鋒。沈落雁則微笑道:“方小侯爺,君子可不等於笨蛋,好人也不等於就應該任由奸人蒙蔽操弄啊。總不成當真按照你所言,這些自居邪派的,就可以放開手腳,無所不用其極地來對付好人,好人則隻能束手束腳,處處都遭製掣地被動應付陰謀吧?嗬嗬,天下間又哪裏有這等便宜的好事了?一句話,對待君子,咱們就用君子的手段。但若對待像小侯爺你這種奸佞,那麽不好意思,少不得咱們也隻能用點奸佞手段了。


    美人兒軍師頓了頓,笑嘻嘻地又補充道:“嘻嘻,孔夫子說的嘛,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你小侯爺是小人,妾身是女子,所以妾身這些不中聽的說話,小侯爺應該不會怪罪的,對吧?”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本侯是否責怪,難道你們還會當真放在心上麽?”方應看冷笑兩下,隨之凝聲喝道:“陳勝,本侯承認自己低估了你。原本還以為你隻是個連腦袋裏也擠滿了肌肉,做事隻懂得動拳頭的老粗。卻沒想到,原來你這老粗居然也會安排布計,暗裏籌謀,還請出了諸葛先生和四大名捕做後盾。嘿嘿,佩服佩服。但陳勝啊陳勝,你這樣做,根本就是為他人作嫁衣裳。日後諸葛先生掌握了大權,難道會分你一杯羹嗎?你這樣做,根本損人不利己,為的又是什麽?”


    “為什麽?陳某所為的,就是神州大地億萬百姓,就是為了這璀璨輝煌


    的華夏文明。隻要天下百姓能安居樂業,隻要華夏文明能永續不絕,些許個人權位,對陳某來說,正如糞土,棄之有何可惜?”陳勝字字鏗鏘,句句擲地有聲。他隨意一揮手,吩咐道:“雁兒,把陣法撤了,讓他們都出來吧。無論如何,他們也都是練武之人。即使死,也應該死在高手拳下,方才不至於辱沒了他們的身份。”


    沈落雁點點頭。右手一揮,那十六尊布置成“當局者迷大陣”的兵馬俑,立刻自動撤去陣勢,並且回歸主人身邊站成一列。縱然隻是陶泥燒製而成的俑兵,赫然卻自發出一股森森殺氣。哪怕百戰老兵,也未必能及。諸葛先生眯起眼眸,若有所思地望著沈落雁,緩緩道:“沈姑娘這手異術,可當真罕見罕聞得很啊。料來並不是我那位二師兄傳授的吧?”


    美人兒軍師嫣然輕笑,道:“諸葛先生法眼如炬。不過妾身這等雕蟲小技,當然不足當世高人掛齒,倒也無謂多說了。現在敵人已經聚齊,咱們誰來對付誰,不來先分配一下麽?”


    無情森然道:“任勞任怨,你們身為朝廷命官,深受皇恩,竟然與謀逆之徒相互勾結,圖謀不軌。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哼,你們盡管把周身本領都使出來吧。否則的話,到時候落得個死不瞑目,可別怪咱們沒給機會。”


    鐵手則歎了口氣,勸道:“姬捕頭,你也是六扇門中人,當知律例綱紀。趁著還未鑄成大錯,放下武器,投案自首吧。否則的話,到時候便悔之晚矣。”


    追命則笑了笑,叫道:“哈,莫三給給,杜蓮,冷柳平。你們三個也真算好運氣。進了‘不見天’大牢,居然還有機會走出來。很好很好。不過運氣這東西嘛,可一不可再的。這次再把你們生擒活捉,我崔略商定會拿出手段,讓你們再也跑不掉,盡管放心好了。”


    冷血則淡淡道:“三師哥,莫三給給和杜蓮都交給我就好。你收拾了冷柳平,就去幫二師哥或者大師哥吧。哼,倒要看看,到底是他們的刀快,抑或我的劍快。”


    “方應看‘有僑集團’的黨羽,就交給崖餘、遊夏、略商、淩棄你們四人應付。老夫則來領教領教雷總堂主和狄世兄的高明。”諸葛先生一開口,就把對付敵方兩位武功最強者的任務攬上了自己身。至於方應看和白愁飛,不要說陳勝了,單單白清兒、沈落雁,外加巨闕這三人聯手,相信都已經足夠應付有餘。


    按照如此分配,陳勝這邊的人馬,至少有九城把握可以把方應看這夥人一網打盡。雷損眼看情況不明,心中念頭疾轉,開始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否應該立刻和方應看撇清關係,獨善其身了。


    嚴格說來,雖然六分半堂暗地裏和方應看勾結,但卻還未有機會當真做出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來。這時候假如能夠“棄暗投明”,把方應看製住了交給諸葛先生發落,


    那麽諸葛先生應該也會允許六分半堂將功贖罪,不會趕盡殺絕了吧?


    雷損殺心一動。方應看立刻就有了感應。他猛然回首,雙目如冷電般向雷損瞥了兩眼,沉聲道:“雷總堂主,你不用擔憂。哼,陳勝把諸葛老兒搬出來,就以為能夠吃定本侯了嗎?做他的清秋大夢。本侯還有最後一著未曾動用的。隻要這一著使出來,哼,何物四大名捕?何物諸葛老兒?何物陳勝?他們嗯統統都要死!天上地下,沒有人能夠救得了他們!”


    雷損冷哼兩聲,哪肯相信這種空口白話?狄飛驚則沉著道:“哦?真是這樣的話,就太好了。既然如此,請小侯爺別再耽擱了,就動用你的秘密武器吧。”


    方應看點頭道:“本侯正有此意。”舉手連拍三掌,高聲叫道:“如煙,出來吧。”


    掌聲餘音猶在,突然間就聽見“嘭~”一下輕微爆響炸裂。緊接著,大蓬濃煙無中生有,憑空彌漫,在龍床附近形成了一個漩渦。眾人見這些煙霧來得古怪,各自凝神聚功以作戒備。沈落雁又是一聲叱喝,三十二尊兵馬俑同時現身,把寢殿四周出入口盡數堵死。哪怕元十三限複活,也休想可以輕易離開。


    煙霧來得雖然古怪,但其本身卻似乎沒有什麽殺傷力。而且它來得快,去得也快。頃刻之間,煙霧不再擴散,反轉為往內凝聚。視野重新恢複清晰,卻是兩名女子紛紛現身其中。其中一位打扮得雍容華貴,偏又花容慘淡,似乎吃了一番大驚嚇。諸葛先生和四大名捕乍見這女子,不禁亦當場為之動容,齊齊脫口道:“是太後娘娘?”另外一邊,陳勝則雙眉如劍般挑起,向太後身邊另外那名女子喝道:“原來是妳?”旁邊的女神捕姬瑤花也同樣忍不住失聲驚呼道:“師姐,妳也在這裏?”


    這女子並非旁人,原來就是剛才在外邊廣場上突然現身,並且引開了關七的那名神秘女子。隻見她首先向方應看躬身彎腰,道聲:“參見侯爺。”然後又向姬瑤花點點頭,這才嫣然媚笑,向陳勝微微欠身福了一福,膩聲道:“小女子如煙,見過陳大俠。剛才小女子任務在身,若有失禮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彼此關係份屬敵我,這女子居然媚笑撒嬌,這等行徑,就連出身魔門陰癸派的白清兒也覺得老大反感。她不屑地撇了撇小嘴,冷冷道:“包涵是沒有了。不過待會兒妳要是死了,咱們倒可施舍張破爛草席給你包裹屍體,也省得妳曝屍街頭呢。”


    那女子如煙笑道:“這位就是白清兒姑娘了吧?連鐵樹開花和八大刀王你那種級別的高手,白清兒姑娘都能輕易收拾。如煙武藝低微,那是更加不在話下了。不過呢,如煙若死,隻怕太後娘娘也要給如煙陪葬呢。各位若覺得太後娘娘的生死無關緊要,那麽便請盡管下手罷了,如煙一定乖乖等死,絕不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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