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一找到mike,mike簽完分居協議後,又回洛杉磯來了,找了份工作,白天上班,晚上討好老婆,苦苦哀求杜玫回心轉意。


    在法律分居,事實同居的6個月裏,mike每天-朝九晚五的上班,但是杜玫對mike已經完全沒了信心,還是堅決的辦完了離婚手續——反正又不影響兩人繼續睡覺。果然,一離完婚mike就原形畢露了,杜玫看了暗暗歎氣,mike的所作所為粉碎了她最後的一點憧憬,人的本質是永遠不會改變的,這男人,你是口頭威脅也好,動真格也好,工作永遠隻是他的副業。


    兩人婚是離了,但是離婚不離家,繼續在一起共同生活。


    杜玫發現,隻要自己不把mike當老公看,這男人簡直十全十美啊,又真誠,又善良,又帥氣,又浪漫,又性感.....怪不得那麽多老美們光同居不結婚。


    杜玫問自己:難道我就這麽過一輩子麽?那我啥時候實現我的美國夢啊,我還買不買房子,生不生孩子啊?我到美國來的目的可不是為了跟這麽個不靠譜的帥哥同居一輩子,孩子不生,房子不買,養老金不存,住套房,開破車,吃光用光,不喊冤枉......當然,如果我能全靠我自己一個人買房買車,養孩子養狗,那也行啊,問題是,加州房價這麽貴,生活費這麽高,我自己好像不怎麽靠不住啊。貌似我確實得找個男人跟我分攤一半費用啊。mike可不是個那個跟我誌同道合的partner(合夥人),可是放棄他我又有點不舍得,再說了,我現在手頭也沒別人啊......


    就在杜玫叼著mike這塊漂亮的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又不舍的時候,姑姑一個電話打了過來,杜玫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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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ike把杜玫送到洛杉磯機場,抱著她親了又親,舍不得放手,四年的歲月在兩人眼淚中流淌。


    mike想起了杜玫給他做的所有的美味,早晨起來,廚房裏永遠有油煎鹹豬肉(bacon)的異香,桌子上永遠有熱好的牛奶,中午的便當裏總是裝滿葷素搭配中國菜,在微波爐裏一熱,又省錢又好吃,晚上回家,總是吃得飽飽的上床,自己的衣服永遠是洗得幹幹淨淨,熨得筆挺,家裏總是那麽整齊清潔,纖塵不染。還有杜玫在床上,是那麽的柔軟濕潤緊致,皮膚又是那麽的細膩充滿彈性,叫聲是那麽的讓人*。杜玫雖然老是逼自己工作工作,掙錢掙錢,但是在金錢上卻不像美國女孩那麽計較,每一分錢都算得清清楚楚,有時自己玩多了,錢掙少了,欠杜玫那一半房租,杜玫付了也從不向自己提起,有時自己沒交生活費,吃她的喝她的,她也不在意......失去她後,叫自己哪裏再去找這樣的女人。


    mike難過極了:“mary,mary,我真的愛你啊,我不想失去你啊。為了你,我什麽都願意改。”


    杜玫歎氣:“算了吧,mike,我們的人生目標不一樣,為了對方勉強自己,兩個人都別扭痛苦。”


    “mary,你不就是想要買房子,想生孩子,想供孩子讀大學嘛。我想過了,在加州,這些目標卻是難度高了點,但是我們可以去別的地方啊,去別的生活費沒那麽高的地方,比如去馬薩諸塞州,我可以在小鎮上賣pizza,你可以到大學去申請一個文職工作。我們買一幢大房子,院子至少5英畝的(一英畝等於中國的6畝地),種上一排果樹,你愛吃什麽就種什麽,再挖個池塘養魚,養觀賞魚。我們再養兩個孩子兩條狗,我天天帶孩子去河邊釣魚.....”mike腦洞大開,為啥過去沒想到呢?mike激動得語無倫次。


    杜玫嘀笑皆非,知道mike是在講他的老家。


    mike來自馬省的一個小破鎮子,鎮上有一個麻省州立大學的分校,學生人數不到3000,mike就是在那個大學讀完的本科。除大學生外,小鎮的真正常住人口不到800。其實,小鎮為了給這個大學提供供給,創造了很多就業機會,否則人口還要更少。


    mike父母在鎮上開了一家小超市,賣點牙刷牙膏之類的,同時還賣咖啡和披薩餅。mike父母生了五個孩子,從不用操心孩子的成長,教育,發展問題,因為孩子讀州立大學,幾乎完全免費。


    小鎮地廣人稀,安靜得大白天都難見人影。小鎮上的人彼此都認識,死一個人,全鎮的人都參加出殯;小鎮治安極佳,大家出門從不鎖門;生活及其悠閑,偶然在商業街上遇到一個人,站那能拽著你袖子聊上二十分鍾;房價便宜到不可思議,像mike嘴裏的帶五英畝院子的大房子,賣不了10萬美元;那裏的地皮白送都沒人要,大學為了繁榮小鎮經濟,前幾年捐獻了一塊地,給小鎮造一個......飛機場(杜玫崩潰)。


    小鎮依山傍水,綠樹藍天,風景如畫,魚多到沒法下鉤。杜玫跟著mike去釣魚,mike釣起魚來量量長度,再扔回去。杜玫還是有點貪心,不舍得扔,釣起來放水桶裏。


    mike看見杜玫釣起一條快十鎊重的大魚,說:“哎,這種魚不好吃。”


    杜玫一聽不好吃,趕緊扔了回去,結果一下杆,那魚又來咬鉤,如此幾次三番。杜玫鬱悶:“真討厭,幹嘛老找我麻煩,我躲著你還不行嘛。”


    杜玫換了個地方,過一會,這魚又過來了,杜玫那個氣啊,把魚抓在手裏:“我得先把你養起來,回家時再把你扔回去。”低頭一看,暈,魚嘴唇上鉤著好幾個鉤子呢,這條魚原來是個偷餌的老手。


    除了魚外,還盛產烏龜,杜玫垂涎三尺,但是mike說:不能吃野生動物。


    呸,那些魚難道是家養的?


    於是mike斯斯文文解釋:我們是釣魚執照,烏龜不是魚。


    哎,老美真是遵紀守法,頭腦僵化,不知變通,其實烏龜也可以叫甲魚嘛。


    但是mike死活不肯,杜玫隻能望龜興歎:看得見吃不到嘴的美味啊,嗚嗚。


    mike這麽一提議去小鎮生活,杜玫一下子就想起了那條不怕死的魚,那些滿地爬的龜,趕緊連連搖頭:“不,mike,不行。那裏一個中國人都沒有,買點中國調料,要去波士頓,來回3-4個小時。對不起,我真的不能,住那裏我會窒息。”杜玫就在上海,洛杉磯兩個城市呆過,實在無法想象在美國農村過一輩子,mike天天帶孩子去釣魚,難道自己天天吃魚?


    杜玫最終還是流著眼淚跟mike吻別,此去蕭郎是路人。


    當杜玫坐在半明半暗的機艙裏,回憶跟mike在一起的貧窮而幸福的時光,心痛如刀絞,卻絲毫沒有懷疑過自己決定的正確性,反而暗暗發誓:如果我今後還會再結婚,我一定要找個有實力有擔當的男人,有一個堅實的肩膀給我依靠,永遠是我和孩子的保障。


    而所謂的有實力有擔當,對此刻的杜玫來說,就是有錢和願意掙錢養家,因為此刻的杜玫,正在經曆“錢也許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階段。


    杜玫皮包深處的信封裏藏著一疊數目嚇不倒上海憋三的美刀,屬於她的所有家當隻塞了一個航空箱(規定可以帶兩個,但是杜玫沒那麽多東西)。


    杜玫此刻並不知道,這次回國對她的整個人生意味著什麽,有什麽樣的奇遇和際遇在等待著她。


    多年之後,當擁有當年回國時從未期許的財富的杜玫,回首往事,才知道mike在她的生命裏留下了什麽——曾經有一個那麽誠懇溫柔,雖然不是那麽能幹富有,卻永遠不會出軌,不會出大亂子,明確的深愛著她,想跟她並且隻跟她一人共度終身,願意為家庭為孩子奉獻自己的時間、精力、熱忱的男人放在眼前,她卻沒有好好珍惜。


    此刻的杜玫也不知道mike邀請她去麻省小鎮共同生活意味著什麽——曾經有悠閑平靜而富足的生活在向她招手,有一個英俊而忠誠的丈夫,有一幢帶草坪、帶樹林的大房子,有兩個美麗的混血的孩子擺在眼前,她卻沒有去抓取,反而,一口拒絕。


    多年之後,當錢不再是個問題的杜玫,再想起這一刻,不由的痛心疾首:如果時光能夠倒回,如果往日能夠再現,mike,我會對你說,我願意跟你去馬薩諸塞州,在那個小鎮上過乏味但是幸福的生活,如果一定要加個期限,那麽,我希望是,一萬年。


    年輕的時候,我們追求幸福卻錯失了幸福,因為那個時候我們不知道那是幸福,我們也不相信幸福會那麽唾手可得。由於年輕,我們受人輕視,也自我輕視,一麵遭遇著窘迫,貧困,挫折,一麵憧憬著事業,成功,財富。當青春已逝,年華不在,當我們擁有了金錢和聲望卻已經感受不到悲歡時,我們才明白,原來我們已經再不可能擁有那份幸福,雖然平淡卻讓我們的心靈有所歸屬。我們那麽努力的奮鬥,披荊斬棘,一路前行,無心觀賞沿途的風景,卻不知道由於方向性錯誤,我們越是努力,就越是偏離我們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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