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航有麻煩了。


    陳副部長最近將手裏的幾項重要職權,比如,批礦權,下放給了徐航老爸,徐天南,還有去國-務院開會,向主管副總-理匯報工作什麽的,也帶徐天南同去。機關單位裏的人嗅覺最為靈敏,平時無風還三尺浪,更何況現在陳厚鵬這番舉動。部裏到處都是竊竊私語。


    徐南天等這塊餡餅等了十幾年,本來已經不抱任何指望了,忽然間餡餅掉到了自己踮起腳尖就能抓到的距離,徐南天眼花繚亂了。


    徐南天知道,世界上,升遷這種事,最為微妙,即使是組織上找你正式談話過了,也並不表示百分之百你就拿到那個職位了,所以這段時間,正是組織上考察自己,同事們觀察自己,而自己必須既努力又謹慎的時間段,不可少走一步路,不可多說一句話。徐南天又要工作,又要聯絡感情,每天晚上下班回家,還要把自己白天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從頭檢討一遍,看看有無紕漏。就他目前這個年齡而言,實在是個費體力的腦力活,徐南天人都瘦了。


    徐航也是非常吃驚,他過去怎麽都沒想到老爸在57這個年齡,還會有這番機遇,看老爸這副老驥伏櫪,誌在千裏的樣子,徐航不由的暗暗叫苦——這要是萬一被證明是個畫餅,老爸的心髒和腦血管可要經得起考驗啊。幫老爸忙,徐航是沒這能耐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別給老爸捅婁子了。


    徐航思考著老爸當上這個副部長的可能性。從陳厚鵬最近的言行來看,他這次是必走無疑,老爸徐南天這些年來一直是陳厚鵬的左膀右臂,所以連同徐航都十分受陳厚鵬的信任,如果陳厚鵬大力推薦的話,雖然老爸年齡偏大,現在提倡提拔年輕幹部,但是從資曆經驗來說,老爸還是有上的機會的。


    如果老爸真當上這個副部長.......徐航不由的深深吸了口氣。這個職位對徐南天的重要性簡直不言而喻,即使不為了那份權力,也為了那份榮譽,人活一張皮。


    但事實上,徐南天一直非常有實權,中央下麵一堆的部和部級單位,部與部,長與長間,有無實權,天差地遠。徐航之所以從大學時代起就出入特殊社交場合,像張子淳之流的富二代都主動上來結交,像高平江之類空手套白狼的暴發戶都拚命想來拉關係,其實還不就是因為他有這麽個老爸。


    最近這段日子,因為陳厚鵬把手裏的一些職權下給徐南天,徐航都輕易都不敢出去應酬了,無論參加什麽聚會,都會有莫名其妙的人出現,自暴家門,給他遞名片。徐航那個寒啊,現在可不是節外生枝的時候,但是低頭掃一眼名片,這人也得罪不得,所以徐航盡量少出門,不出門,幾乎憋成宅男了。這才一點風吹草動,就忙活成這個樣子,今後老爸真當上了這個副部長,自己的地位,可想而知。


    而且老爸畢竟才57歲,如果明年升上這一級,到退休,還有整整7年,而一個男人33-40的這七年,正是快速上升期.......


    現在每個周末,都是徐航主動打電話約何如沁了,而且一陪就是一整天,態度也從客氣謹慎改為溫柔尊重——如果何嫻紅要給陳厚鵬吹枕邊風,至少不能讓她吹西北風。


    杜玫這,本來徐航是一有空就跑的,現在改為一周最多見兩次,或者隻見一次,而且僅限於在張子淳這,再不敢跟杜玫去逛街,遊玩,萬一有風聲傳出去,那可真不是鬧著玩的。如果是跟何如沁關係處不好,談不到一塊,兩人談了一段時間,無疾而終,倒不見得會影響跟陳副部長家的關係,但是如果讓何如沁發現自己陰奉陽違,腳踩兩隻船,那麽陳厚鵬對自己的信任隻怕會立馬大打折扣,如果陳厚鵬不再信任自己,那麽張子淳跟高平江也跟著完蛋。


    徐航感覺到自己其實是在懸崖上走鋼絲。


    徐航思前想後,跟杜玫和盤托出:“請給我點時間,春節前後,這事就會有眉目,我爸升得上去也好,升不上去也罷,都會塵埃落地。”


    杜玫無語,思考著,徐航到時會怎麽辦,不管他老爸升上去了,還是沒升上去,難道他能立馬就把老爸前上司的侄女甩掉?


    這個問題杜玫沒問徐航,因為知道他現在回答不出來,即使回答了,也不見得是他今後真會做的。


    杜玫對自己說:問題不在於他,而在於我自己的選擇。這是一場賭博,我等還是不等?我等,可能最終是猴子撈月,我不等,就等於不給我自己這個機會。


    杜玫每天早晨起來,在會所的院子裏,繞著大樓一圈圈的跑步。張子淳透過四樓的窗戶看見,暗暗替她難過。張子淳也沒想到徐航老爸會當上副部長,這真是意外驚喜,因為跟徐航的關係畢竟非同一般,他的老爸跟剛剛搭上線的陳厚鵬畢竟不可同日而語。


    張子淳不希望徐航老爸升遷的事出紕漏,但是看見徐航現在一周就來找杜玫一次,杜玫一個人不是工作就是跑步,張子淳心裏也不好受,多少有點聯想到自己打算跟胡麗萍結婚,被父母死命反對時的情景。


    張子淳對杜玫說:“你有什麽委屈,都可以跟我說。”


    “這點委屈算什麽,任何一場高攀的戀情,從開始時就知道,自己必將出於劣勢地位。既然自己選擇了迎難而上,就不要怨天尤人。”杜玫搖搖頭,過了會又喃喃的說,“我確實想要他,像他條件這麽好,又對我這麽感興趣的男人,我可能今後再不會有機遇遇到了,因為我接觸不到這個層麵的人。不過凡事必須有個度,可以賭,但是不能把自己老本輸光,我給他六個月,看他到時如何處理。”


    杜玫頓了一頓:“其實這段日子我在想,如果我是他會怎麽樣,我發現如果我是他,我肯定馬上把我自己甩了,畢竟前途更重要。所以他其實還是不理智,冒這麽大的風險。如果他遇到了一個頭腦不冷靜的,怕失去他;或者寧可自己失去他,也不讓對手得到他;甚至隻是單純自己得不到,就想不讓他好過的女孩——去找對手和盤托出,那他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張子淳心想:豈止找對手和盤托出,如果換了胡麗萍,她全家都會去徐航老爸部裏扯橫幅,徐司長兒子徐航欺騙感情,玩弄女性,嫌貧愛富,趨炎附勢,始亂終棄.....你不娶我,不給我想要的生活,不讓我全家過的好,我就要讓你付出代價。


    杜玫不知道張子淳在想啥,自嘲的笑笑:“我想他冒這麽大風險跟我維持,說明他心裏真的有我吧。聽起來是不是很自作多情啊?”


    張子淳認真的說:“徐哥心裏絕對有你,這點我能保證。”


    杜玫大笑:“問題在於,他心裏不光有我,還有金錢,權勢,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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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子淳給杜玫買了台三維掃描儀,還有配套的軟件,打印機什麽得,又給她買了台高配的台式機。杜玫把張子淳手裏的典型作品都掃描了進去,建立了一個數據庫,在這個數據庫的基礎上,再建模就速度快多了。


    張國力用墨水筆在玉上畫上初步設計構思,杜玫把整塊料都掃描進電腦,然後開始建模。杜玫做,張國力和張子淳看效果,然後不斷的深入細化設計,三個人配合越來越默契。


    兩個月後,杜玫做玉雕的三維圖像已經做的非常熟練,但是設計還是不行,不光是對玉還缺乏感覺,另外對玉雕的傳統圖案也缺乏興趣,設計出來的東西師傅們說沒法雕,張子淳說賣不掉。


    張國力喜歡傳統的玉雕主題,比如龍,菩薩,贔屭,亭台樓榭,仕女之類的,張子淳的審美則更新潮,喜歡花卉,瓜果,卡通造型的動物,即使是神獸也形象比較貼近生活。杜玫則是完全不行了,她對什麽佛像觀音像半點興趣都沒有,神獸畫得頗具喜劇效果。杜玫從小畫古希臘石膏像,她筆下的仕女都是深眼隆鼻,胸部高聳的。張國力跟張子淳看得都一起搖頭,拜托,不要如此*好不好,買家都嚇跑了。


    總得來說,杜玫的偏好跟張子淳的更接近點,張國力以一敵二,而且口才又不如這兩人,經常屈服於他們兩人的意見。雕刻室裏的師傅都說:咱們越來越時髦了。


    張子淳除了跟杜玫探討玉雕設計外,公司經營上的事也都跟杜玫說。多年來,張子淳公司裏的事,除了跟張國力商量外,一直找不到可以傾訴整理頭緒的人,杜玫受過高等教育,思維活躍,張子淳終於找到一個可以信任可以討論的人了。但是杜玫思維又太激進了,所以張子淳兩句話說過,兩人就會陷入爭論。杜玫企圖遊說張子淳擴大規模,使生產和銷售都產業化,追求銷售量和利潤總額最大化,將和玉公司發展成為一個真正的現代化企業。張子淳反對,張子淳認為玉雕就是一種傳統手工藝,追求的就是精雕細琢,獨一無二,隻要能達到邊際利潤最大化即可,不用盲目擴大生產規模。兩人的經營理念截然相反,於是老是爭論不休。爭論能使大腦皮層亢奮,產生類似於吸毒酗酒一樣的精神愉悅感,所以兩人還吵上癮了。


    杜玫每天早晨都在會所設計室上班,吃過午飯後去門店。張子淳知道杜玫的規律,於是每天早晨去過批發店後,就返回會所吃午飯,然後帶杜玫一起去門店,晚上再帶她回會所,如果有公務應酬,一般也把她帶上。兩人回到會所後,還會再去設計室坐一會,直到十一點後才去睡覺。


    張子淳性格沉穩,行事低調,不抽煙,不酗酒,對色-情服務不感興趣,對旅遊也沒多少興趣,除了公務外,沒什麽私人應酬,除了買衣服外吃飯外,幾乎沒任何開銷,是個生活極其單調規律的人。


    杜玫對北京不熟,在張子淳這工作後,包吃包住,除了偶然買點生活用品外,幾乎不出門。


    於是兩人老是呆在一起。


    高平江去了巴西後,再沒人建議張子淳去胡麗萍家了,於是張子淳就能不去盡量不去。胡麗萍越來越擔心,越擔心就越想挽回,於是老是給他打電話,張子淳開始時覺得良心上過意不去,至少應該保持一周去看一次孩子的頻率,但是後來越來越堅持不住了。張子淳越是少去,胡麗萍的電話就越是勤,後來張子淳幹脆不接她電話了。胡麗萍無奈,隻得到門店來找張子淳,然後就越來越頻繁。


    胡麗萍越來越頻繁的到門店來找張子淳,張子淳就越來越不耐煩見她。本來張子淳是個挺有耐心,而且不大表現負麵情緒的人,胡麗萍來多了後,張子淳就維持不住自己的耐心和表情了。店員們看在眼裏,心裏有數:這個胡麗萍是肯定當不成自己老板娘了。


    店員本來就對胡麗萍既看不順眼又看不起,現在張子淳態度明朗化,結局已定,店員們就再無顧忌,什麽話都說得出口。店員開始在背後叫胡麗萍二奶,但是張子淳未婚,在沒有大奶的情況下,貌似二奶這個詞有點難以單獨存在,也不知道誰起頭的,門店裏後來叫胡麗萍“土雞”,最後幹脆叫她“那隻雞”,店裏隻要有人說“昨天那隻雞又來過了’,誰都知道指誰。張子淳天天跟店員混在一塊,慢慢的自然也聽見了,不由的暗暗叫苦,但是又不好明確表示自己知道她們在說誰,不許自己叫,於是隻得假裝不知道,時間長了,也就麻木了,隨便她們怎麽嚼舌頭,隻要不當著自己麵說就行。


    轉眼到了11月底,寒流揮戈南下,北京下過了第一場雪。這天是周五,外麵積雪融化,滿地泥濘,門店內一個顧客都沒有,兩個店員在無聊的聊衣服包包,張子淳在整理一個月的銷售,杜玫在繼續做三維。忽然門店裏響起了胡麗萍的聲音:“張總在嗎?”


    店員看見是她,連起碼的禮貌都不維持了,懶洋洋的回:“在裏麵呢。”


    胡麗萍轉過屏風,步入辦公室:“子淳,我有話跟你說。”


    杜玫趕緊站起來:“你們聊。”出去時順便把門給他們關上。


    兩個店員一見杜玫出來,小聲問:“那隻雞又有啥事?”


    杜玫嚇得差點跳起來,忙把一隻手指頭貼在自己嘴上:“噓。”


    三個女孩一起豎起耳朵聽辦公室裏的響動,但是辦公室跟門麵隔著一道輕質隔牆,門前又擋著一個屏風,哪裏聽得清楚裏麵說話。


    店員裏麵有個叫貝晶的,剛20出頭,是張子淳的遠房表妹,哥哥又是蘇州店的店長,平時張子淳經常受她幾句搶白的,此刻悄悄溜了進去,把耳朵貼門縫上偷聽。另一個女店員跟杜玫一起坐等看好戲。


    20多分鍾後,忽然,貝晶匆匆忙忙溜回了櫃台,然後,辦公室門打開了,張子淳陰著一張臉出來了:“我要出去一趟,可能會比較久,可能不回來了,你們下班自己回會所。”


    張子淳說完往外走,胡麗萍跟在他後麵。


    門店裏三個女孩眼看著他們消失,馬上就炸鍋了


    “發生啥事了?”杜玫和另一個女店員齊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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