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老頭兒盤腿坐在圈椅上,一邊嘟囔,一邊摳著腳丫子。


    “大爺,那高大人當年為什麽要留下遺言,命高家後人世代居住在這裏?”我問。


    “這我咋知道嘞?”老頭兒說。


    我心說,說不定,就跟那‘河圖’有關,所謂高家村人看守他們祖墳,實則是看守那河圖,莫非…我眼前一亮,莫非那河圖在高家祖墳裏?當初為了尋找那顆骷髏頭,我進過那祖墳,裏麵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忽然,我想到一件事。


    “阿冷…”白小姐輕輕叫了我一聲,好像有話對我說。


    我急忙衝她擺了擺手,閉上眼睛,使勁在腦海中捕捉著先前那個念頭…祖墳…空墳…陪葬品…


    “對了!”


    我猛一睜眼,在大腿上拍了一下,把眾人嚇了一跳。


    “我說你個娃…”村長老頭兒皺眉說,“咋比我還喜歡一驚一乍嘞?啥對啦錯啦地?”


    我撓頭笑了笑,正色道,“大爺,我記得你當初說過,文革那時候,你們高家村當年那村長命人把你們高家祖墳給刨開了,裏麵的陪葬品全部被扔進了黃河裏,有沒有這回事?”


    老頭兒愣了愣,用摳腳丫子的手摳了摳嘴角,“有啊。”


    “那,當年被扔進黃河裏的陪葬品都是有哪些東西?…”


    我的心一陣發緊,說不定,被扔進黃河的那些東西裏麵其中就有那河圖。


    “這我不知道嘞。”老頭兒攤了攤手,“當年我沒參與,據說(從祖墳裏拿出來的)是些盆盆罐罐啥啥的。其實吧,值錢東西都被那村長窩藏起來了,那徐向前跳進黃河的第二天村長不是就死了麽,村裏的人從他衣服兜裏摸出一個官印,原本是那祖墳裏的。後麵搜那村長的家,又搜出兩塊玉佩。”


    “除了這三樣東西以外,還沒有沒別的?”我問。


    “據說沒了。”


    “那官印跟那兩塊玉佩現在在哪裏?”我問。


    “當時就拿去扔黃河裏了啊。”老頭兒說。


    我有種想哭的心情,忽然想到,刨墳挖墓是那村長指派別人幹的,那些參與挖墳的人說不定也拿了墓裏的陪葬品。問老頭兒,老頭兒說過去了這麽多年,他根本就不記得當年具體是哪些人參與挖墳了。


    “大爺,不介意我在你們村上挨家挨戶的查找一下吧?”我問。


    “你查找啥?”


    “我懷疑,那張河圖可能被當年挖墳的那些人裏麵的其中一個給私藏起來了,既然你不記得挖墳的是哪些人,那我隻有挨家挨戶查找一下嘍。”


    老頭兒有些猶豫。我咳嗽一聲,歎道,“不讓我查也可以,到時候找不到那圖,製伏不了河神,它一旦作起亂來,高家村就要被淹了,唉…”


    “行吧,唉。”老頭兒無奈的擺了擺手,“你要查就去查吧。”


    我微微一笑,低聲問白小姐,“你剛才叫我,是想對我說什麽?”


    “嗯?”白小姐一愣,歪著頭想了想,尷尬的笑了笑,“我…我不記得了。”


    “阿冷,那我們就抓緊行動吧。”向風說著,跟那老狐就要往外走。


    “等等。”我叫住二人,衝那老頭兒道,“大爺,跟你借一樣東西。”


    “啥東西嘞?”


    我四處望了望,目光落在老頭兒手裏那根黃銅煙袋上,笑著指了指,“借你這根煙袋鍋使使,好比古代的尚方寶劍,見煙袋鍋如見村長,免得你們村上的人不讓我們查…”


    從老頭兒家出來,我們接連去了三家,果然,都不讓我們查,我把煙袋鍋抽出來,說是村長準許的,他們才悻悻的不再阻攔。輪奸高老三兒媳婦,男人被抓的那幾家,見到我們就像有深仇大恨似的。不過,我們人多,而且個個身手了得,再加上有‘尚方寶劍’在手,他們倒也沒敢說什麽。


    這高家村雖然閉塞落後,但住戶卻挺多,差不多有上百家。一晃眼,大半個下午過去了,我們才查了十多家,一無所獲,我心裏暗暗有些發愁。從一老頭兒家出來,我看了看天色,再過不久天就要黑了,雨還在下著,晚風把雨線吹的斜斜的。遠近屋頂的煙囪噴吐著淡藍色的煙霧,嫋嫋彌散在風雨中。


    “這麽查不是辦法。”我問那老狐,“大爺,你有沒有更好更快捷的辦法?”


    老狐說沒有,他也是最近才開始找的,每次過來,無非也就是在高家村墳地,後山之類的地方瞎轉悠,轉悠來轉悠去,啥也沒找到,至於村子裏,他來的次數不多。


    “嗯。”


    “要不我們分頭行動吧。”向風說。


    “尚方寶劍隻有這麽一根。”我苦笑著搖搖頭,揚了揚手裏的煙袋鍋,“要不,我們回去再跟老頭兒要點別的東西,實在不行,就把他的胡子給拔下來…”


    白小姐拍了我一下,“一天到晚沒正沒經的。”


    我‘嗬嗬’一笑。一陣風吹過,我忽然隱隱約約聽到有吵鬧聲從遠處一戶人家裏傳過來。這時候,我們身後這家的老頭子牽著隻羊走了出來。


    “大爺,那一家住的是誰?”我攔住老頭兒,指著遠處問。


    老頭兒一說,居然是那高富帥家。老頭兒說,高富帥他娘跟他媳婦很不和睦,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弄的家裏雞飛狗跳的。


    我不禁想到當初高富帥所說的,他娘脫了褲子抽他媳婦弄的家裏全是屎的事,暗暗感覺好笑。


    “這個混蛋,我正要找他呢,當初在黃河裏劃起船就跑了,我那些法器,還有羅盤,七星劍都在船上的包裏,走,我們去他家…”


    高富帥家的院牆破破爛爛的,長滿了爬藤類的植物。推開柵門,院子裏看去,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女跟一個又矮又肥的中年婦女麵對麵站著,正叉著腰蹦高兒。高富帥身上穿著我當初扔在船裏那件外套,蹲在房簷底下,捂著耳朵搖頭晃腦的。


    “哎呀?你還敢衝老娘我跳?!”


    老婦女胸往前一挺,那中年婦女嚇的一愣,往後退了一步,“我還就跳了,怎麽啦?!”說著,又跳了一下。


    “你她娘的再跳也是個矮冬瓜!你有老娘跳的高麽?!看你那逼樣兒!…”


    “你那逼樣兒好,跟個葛閹(幹癟)的梨似的!…”


    ……………


    兩人你跳一下,我跳一下,罵的不亦樂乎,絲毫沒注意到走進來的我們。院子裏的鵝‘嘎嘎’猛叫,鴨子滿地亂跑。我和白小姐哭笑不得地對視了一眼。


    “好啦,你們別跳啦!!~~~跳,跳,跳,鬥雞嘞麽?!”


    高富帥手鬆開耳朵,一拳打在了地上,疼的呲牙咧嘴的甩著手,一抬眼,看到了我們,‘出溜’一下躥進了屋子裏。


    我正納悶兒時,卻見那高富帥走了出來,身上換了件衣服。


    “別吵啦,有人來啦,丟不丟人嘞?!”


    高富帥一跺腳,吵架的兩人停了下來,這才注意到我們。


    “嘿嘿,你們…你們咋過來嘞?”高富帥局促的搓著手,朝我們走來。


    “怎麽,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們在黃河裏淹死了?”


    “哎呀呀,咋會嘞?看你說嘞…”


    我揉了揉鼻子,衝他一攤手,“拿來。”


    “啥嘞?”高富帥緊張的問。


    “我們的衣服啊,還有我裝法器的那個包。”


    “沒…沒了呀,掉河裏啦…”高富帥吞吞吐吐的說。


    “噢…原來掉河裏了啊,嘿嘿…”


    “嘿嘿嘿…”


    我跟高富帥兩人撅著下巴,‘嘿嘿’對笑,高富帥笑得小眼睛都看不到了,笑著笑著,我猛然頓住。


    “放你奶奶的屁!老子剛才明明見你身上穿著我的衣服!”


    “俺一直穿的俺這件衣服啊!”高富帥指了指自己,“你咋冤枉好人嘞?”


    “你他娘的也算好人麽?”我笑罵,“行吧,那衣服我可以不要,送給你了,把我裝法器的包給我…”


    高富帥正要開口,那老婦女走了過來,“哪裏來的小兔崽子?你罵帥娃他娘,不就是在罵老娘我麽?”


    “就是,你幹嘛罵我婆婆?…”


    剛才還吵的水火不容的兩婆媳,突然聯合成了統一戰線,一挺一挺的朝我逼近。白小姐想上前跟她們理論,被我往後一拉。


    “怎麽,大娘跟嫂子這是要跟我比跳高麽?”我一邊往後退,一邊哭笑不得的問。


    “哎呦?比就比,誰怕誰嘞?媳婦,跳一個給他看看!…”


    那婦女‘騰’,真跳了一下。


    “狐大爺。”我招招手,老狐走到我跟前,“跳一個給她們看看。”


    老狐冷著一張臉,點點頭,腰往下一沉,微微曲膝,‘蹭’一下躥起一房多高,穩穩落地,一點聲音都沒發出。高富帥的娘和他媳婦兩人都看呆了,張口結舌看著老狐。


    “我再問你一遍,到底給不給我裝法器那包?別逼我動手啊!”我衝高富帥一揚拳頭。


    “給給給,嘿嘿…那,那衣服…”


    “我說了,衣服送給你了。”


    “哎呀,那多不好意思嘞,嘿嘿…”高富帥笑的一臉褶子,“屋裏來,我拿給你。”


    屋子裏黑乎乎的,一股臭烘烘的氣味兒。來到床邊,高富帥掀起髒的連顏色都分不出的床單,‘吭哧吭哧’鑽進床底下,不一會兒,將一個包丟了出來,正是我那個包。


    我拉開翻了翻,“七星劍哪去了?”


    “你是說那把木劍麽?”高富帥從床底下爬出來,抹了抹臉上的灰塵,“被我扔了。”


    “扔了?扔哪兒去了?”


    “就扔我們家後邊那條溝裏了,等會兒去找找,應該還在。”


    “幹嘛要扔?”


    高富帥朝外麵指了指,“俺娘跟俺媳婦一見到那劍就跟見到鬼似嘞怪叫,所以我就扔了。”


    “嚇得叫麽?”我皺起眉頭。


    “嗯嗯。”


    我走到門口,外麵望去,那兩個女人還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突然,我發現了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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