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我道。


    “嗯…”師父說。


    幾個人都看向師父用鏟子挖掘的那地方,除了裸露出的土石以外,沒見有什麽東西。


    “什麽東西?”


    那個崔老頭子一直像個啞巴一樣,一路上幾乎沒怎麽說過話,此刻湊到跟前,好奇的問。


    “在土石裏麵埋著…”


    師父說著,抓了一小撮剛才挖下來的那些土,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我也學著師父抓了一點,一聞之下,一股子土腥味兒。這時候,那個崔老頭子也抓了一點兒,放在鼻子底下,像吸毒一樣,倆眼一閉,長長的吸了一口氣。


    我斜眼看著他,崔老頭兒把眼睛一睜,說道,“這底下埋的有死人,距離張師父剛才用鏟子刨挖的這位置,大概三米左右…”


    眾人都看著他。


    崔老頭兒說,他年輕那時候經常跟古墓打交道,因此練出一種本事,但凡有墓的地方,把鐵釺子打下去,拔上來以後,通過聞釺頭土的氣味兒,可以確定墓穴在下方多深的位置…崔老頭兒告訴我們說,墓穴裏的屍體腐爛所產生的氣體上升,會令墓穴上方土層的氣味兒發生改變,和尋常土的氣味兒不同,距離墓穴越近,改變越大。隻不過,這種獨特的氣味兒,普通人是嗅不出來的…


    “崔老哥說的沒錯…”師父拍了拍手上的土,“這埡口塌方底下,埋的有死人。”


    “死人?”我訝然說道,“楊顯聖那個仆人的屍體,不是在那個‘萬骨洞’裏麽?這底下的死人是誰?”


    向風眉頭微皺,沉吟說,“難道,我先前的推斷是錯的?洞裏的那個,不是楊顯聖的仆人?”


    “那‘他’身上,怎麽會有那塊手帕?難道…”我的心一涼,目光掃向眾人,“難道正像我之前在山洞裏時,和向風推測的,萬骨洞’裏的那具屍骸就是楊顯聖,他早就已經死了,當年帶著青銅人回到那縣城,從而導致楊家後麵差點被滅族的那人,根本就不是他?”


    “不是他…那能是誰?!”楊叔驚奇的說。


    我心裏麵浮想聯翩,忽然想到一件事,問那崔老頭兒道,“大爺,那個青銅人,當年你是從哪座墓裏麵挖出來的?”


    “當年?…”


    崔老頭兒想了想說,他是從岷江沿岸的一座明代古墓裏麵挖出來的。


    “岷江沿岸…”


    我想到在那‘鬼境’裏時,那個死鬼老頭兒的話…那老頭兒說,當初他帶人刨開楊顯聖的墓時,發現那墓被人給盜了,所有隨葬品,以及那青銅人,都不見了…我直覺得,這其中,可能有什麽蹊蹺…


    “這塌方底下所埋的,到底是不是那個仆人,那個山洞裏的人又是誰,現在都還不確定呢…”師父說,“這其中是否有什麽蹊蹺,我想,我們找到那些冉民之後,答案應該就能夠揭曉了。”


    “小張,那你還是先卜測,塌方底下所掩埋的這個山洞,到底通向哪裏吧。”楊老爺子說,“憑我們幾個人的力量,以及手上的工具,根本就挖不出底下這人。”


    “嗯…”


    師父用鏟子又刨了幾下,把他先前折疊好的那個小紙人放在刨挖處的正中,抽出五根銀針,分別刺入紙人的頭部和四肢,刺完以後,師父指著那紙人,嘴上念念有詞,猛喝一聲,“去!”,那紙人‘轟’燃了起來,燃盡以後,師父抽下銀針,把紙人燃燒後的灰燼一點點的從坑窩裏麵刮出來,扭開羅盤的後蓋,放了進入,搖晃了幾下,師父把羅盤平端在手裏,指針搖搖晃晃,停下來以後,指向一個方位…


    “跟著羅盤的指向走。”師父說。


    楊叔順著指針方向看了一眼,說道,“先人板板兒哦,小張啊…”楊叔收回目光,“這麽陡,我就算吃兩百個穿串兒爬也上不去啊…”


    師父往東走了一段,打量一下這山的整個地勢,指著遠處說,“那裏看著不是很陡,我們從那裏上…”


    所謂的不陡,隻是相對來說的。來到師父所指的那位置,幾個人攀爬而上,最初的一段相當陡峭,再加上下雨淋的滑溜溜的,十分難爬,往上去,稍微好一些,但石頭很多。還好,相對於整個山脈來說,我們所爬的這座山不算太高。但也直到下午兩點多鍾,我們才翻過這座山頭。在羅盤的指引下,我們找到一個山洞的洞口…


    “就是這裏了…”師父說。


    楊叔,楊老爺子,還有那崔老頭兒三個,累的都快斷氣兒了。每人吃了些東西,休息到三點多鍾,我們起身打量了一下這四周的地勢,左右兩邊都是高山,正衝著我們的,西北方向這裏,則是一片稀稀拉拉的林子…


    “師父。”我說道,“那塌方底下的山洞,是確實存在的,這邊的洞口,也被我們給找到了。照這麽看,那個死鬼老頭兒的講述都是真的,也就是說,楊顯聖當年在山體塌方時,的確進了山洞,並且從這邊出來了。那麽,‘萬骨洞’裏的那具屍骸,就不是他的…”


    “先不管這些了…”師父看了看表說,“我們走。”


    穿過林子,我們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山間,一直走了兩個多小時,師父停了下來,“聽,水聲!”


    我豎起耳朵,果然聽到隱隱有水聲,幾個人都振奮起來,楊老爺子腳往地上一跺,“走!”


    終於來到一條河邊,天已經全黑了。眼前這條河不是很深,河兩邊都是山,手電光下,河水嘩啦啦的流淌,十分清澈。我忍不住俯下身喝了一口,一股水線直透丹田,精神為之一爽。雨還在下,不過很小,細蒙蒙像牛毛一樣,到處都是霧。如果是白天的話,這裏的景致應該像仙境一樣,可是,晚上卻十分詭異,兩邊的山被霧氣包裹的朦朦朧朧的,分不出遠近,往上看,根本就什麽也看不清楚…


    如果那個死鬼老頭兒的講述都是真的,那麽,眼前這條河,一定就是楊顯聖所到過的那一條。我心裏麵很奇怪,這裏距離岷江遠著呢,這河在地圖上找都找不到,也不知叫個什麽,即便它是岷江的支流,也不知是幾級支流,為什麽要跟岷江扯上關係?…


    我們順著河,往下遊走去,走到晚上七點多鍾的時候,隻見遠處隱約有燈光閃爍。


    “師父,那裏好像是一個村子!”我說道。


    “過去看看…”


    來到跟前一看,果然便是一個恬靜的小村莊,房子很簡陋,圍牆都是那種低矮的木柵欄。聽到有人聲,一隻隻長毛山羊,從柵欄裏探出頭,咩咩叫著朝我們張望。從建築風格,以及村裏的一些民族標識來看,這村子裏住著的應該都是藏民。


    我們來到一戶房子相對比較大的人家一問,果然便是一個藏族村。這戶家裏,住著的是一個藏民老爹和他的兒子。我們這麽多山外人大晚上突然出現,把這家兩父子嚇得夠嗆,得知我們是來借宿的,老爹戰戰兢兢答應了下來。我跟楊叔兩個都是自來熟,跟這老爹套了會近乎,他終於沒那麽緊張了,吩咐他兒子給我們熱羊奶,燒熱水燙腳,雖然是藏民,但隻是民俗文化和漢人不同,這老爹操著一口四川方言。通過交談,我們得知到,這老爹藏名叫‘尼瑪’,漢名叫吳太陽,在藏語裏,‘尼瑪’是太陽的意思,可按音譯來翻的話,實在有點兒…


    說聊間,羊奶熱好了,稀稀的,裏麵加了鹽巴和茶葉,味道怪怪的,我實在喝不慣,楊叔‘噗嚕噗嚕’喝了兩大碗。


    “尼瑪老爹(說實話,這名字叫的我直咽唾沫),你們這裏,是不是很少有山外人來?”我問。


    “啊,很少,可這兩天,來了你們這第二撥了…”


    “第二撥?”楊叔把碗一撂。


    這麽多隻眼睛眼睛看著,這尼瑪老爹有些緊張,哆嗦著擎起旱煙袋,‘噗嚕噗嚕’吸了兩口,告訴我們說,昨天,他們這村上來了兩個人,住了一晚,今天一早走了。我急忙問那兩個長什麽樣子,尼瑪老爹大體給我們形容了一下,我捏了捏拳頭,從他的形容來看,來的那倆人,一定就是曹老板他們兩個…


    “他們離開這兒以後,去了哪裏,您知道嗎?”我問。


    尼瑪老爹用手指了指,說好像是往西去了。


    “往西?”我激動的和向風交換了一下眼神,說道,“從你們這村子往西,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


    “啥子叫太憋的地方?不憋啊…”


    “不是太憋,是特別。”我有點哭笑不得,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就是…”


    這時候,老爹的兒子插口道,“往西有一個山穀。”


    “哦?”我忙道,“那山穀,很特別嗎?”


    “也沒啥子特別,就是裏麵有霧,人進去容易迷路,基本沒人去…”


    我聽了十分激動,心跳都加速了,難道說,那些冉族的遺民,就隱藏在那個山穀裏?…


    之後我問,他們有沒有在這一帶見過或者聽說過,有衣著奇特,行蹤詭秘的人。尼瑪老爹跟他兒子都說沒見過。喝了會兒奶茶,每人泡了下腳,我們決定明天一早去那山穀。幾個人席地而臥,雖然渾身疲累,但我卻絲毫沒有睡意,腦子裏反反複複閃動著各種念頭…四川法師,淩老板,古代詛咒,邪惡勢力…困擾我們的種種謎團,即將拉開破解的帷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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