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又是這個夢……」


    混雜著各類藥品的火焰氣味,以及同班同學哭喊叫喚的聲音。


    「都是你的錯……」


    「要是沒有你的話……」


    逼近的火舌與怨恨的話語。


    「不要,不要再說了!」


    我閉上雙眼,用手摀住耳朵。


    但是,烙印在腦海之中的光景以及直接在心中響起的聲音,卻絲毫沒有原諒我的意思。


    我的精神已麵臨崩潰極限。


    此時——


    「優衣,我們接下來要奪走你的……對不起。」


    此時,我耳邊突然傳來一道溫柔的嗓音。


    我被這道令人懷念又溫暖的嗓音所包圍。


    接著,在忘記了什麽之後,取而代之地,我得到了一直想要的東西。


    許多朋友、雖然是我單相思卻非常喜歡的異性,以及情敵……咦?


    我到底失去了什麽?


    我、我……


    冰涼!


    明明再過一會兒就能想起什麽,但此時我的額頭上傳來非常冰涼卻很柔軟的觸感。


    「優衣同學你還好嗎?你好像在做惡夢?」


    這道觸感原來是雪女公主、也是我的好友、更高居我情敵排行榜第一名的小冰的手。


    (唔!在我沮喪時,對我這麽溫柔……太卑鄙了!這樣我會愛上你的啊!不對,我不會……對了!我就利用小冰的這份體貼……)


    「你要吃什麽嗎?熱湯或稀飯的話,會不會就吃得下呢?」


    她憂心忡忡地望著我。


    不行!


    我沒辦法對這麽溫柔的朋友使壞啊!


    這樣真的會遭天譴的!


    「謝、謝謝,但沒事的,我再睡一下就好……」


    為了不讓她見到我醜陋的一麵,我隻能快速地講完,用棉被藏住自己的臉。


    「這樣啊,那我晚點再來看你。」


    雪女朋友微笑著這麽說後,便安靜地離開房間。


    之後隻剩下刺耳的寂靜……以及難以言喻的自我嫌惡。


    接著,一股虎視眈眈的疲倦感朝我襲來。


    「咦?……為什麽?我明明睡到剛剛……」


    跟彰人同學和小冰在一起時,身體狀況明明都好好的……


    我的頭像沉入泥沼之中一樣地沉重。


    但是,我是個能將低潮轉為超嗨情緒的魔法師!


    「沒錯!這一定是因為我現在的彰人同學成分不足!」


    我將自己身體狀況不佳歸咎到因為沒和彰人同學講話所致。


    當然,和小冰說話時,狀況也滿好的……


    「總之!去找彰人同學吧!」


    我一這麽想,便覺得身體變得舒服了一點。


    真不愧是彰人同學效果!


    讓我分泌了什麽腦內激素,使得身體狀況變好了!


    我讓稍微變得舒服的身體硬是離開被窩,出發去找彰人同學……


    「不,應該先洗個澡吧?然後為了有備無患,也換上一套全新的內衣吧!」


    胸中湧上的情感讓我頓時覺得身體變得輕鬆不少,為了去見他。我急忙地開始梳妝打扮。


    見到彰人同學的話,身體一定會變好的!


    我和洋叔叔分開後,我不知為何竟不覺得想睡,漫無目的地在旅館周遭散步。


    我隨意地走到可遠眺鬧區一帶的石階附近。


    雖然我已經習慣漆黑的夜色,但擺設於兩旁的燈籠光源溫柔地照亮我的腳邊,使我的心情稍微緩和下來。


    「啊,彰人,真是巧啊。」


    此時,我背後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


    「嗯,真巧啊。」


    我眼神一轉,望向聲音的主人,繼續怔然地盯著位於燈籠前方燈火通明的鬧區一帶。


    俯瞰而下,鬧區的光源與夜空不同,散發著人們生活在那兒的溫暖感覺。


    這片景色確實有能讓優衣拿著觀光手冊自豪炫耀的價值。


    「優衣的狀況還好嗎?」


    「嗯,明天就會恢複精神吧。」


    我偷瞥了冰華一眼,她正用單手壓著被從湖麵上吹來的清風戲弄的發絲,與我並肩望著同樣的景色。


    看到她眸中有安心的神采,我不禁露出苦笑。


    「你想說什麽?」


    冰華害羞地狠瞪著我——


    「沒有,隻是想說你和她感情變得真好呢。」


    每次優衣找冰華講話時,她都顯得很不耐煩,卻依然做東做西地照顧著優衣,這也是眾所皆知的事實。


    「才、才沒有呢……那個……這個……」


    她似乎找不到什麽好的藉口,驀地將視線轉向鬧區。


    「這裏真漂亮,要感謝優衣同學呢。」


    她突然轉換了話題。


    冰華從懷裏拿出優衣給她的符咒,用它輕掩嘴角,嬌羞地微笑著。


    冰華也受到優衣很大的影響呢。


    「話說回來……你剛才去哪了?我去看完優衣同學回來的路上繞去你的房間,卻隻看到明同學睡在那裏。」


    冰華沒注意到我正咧嘴偷笑,問了我這個問題。


    我就先不過問她為什麽能闖入附有自動鎖的房間裏好了。


    我的視線離開夜景,轉向她說道:


    「啊啊,我在大浴場遇到洋叔叔,接著就去他房間聊些事情。」


    冰華顯得驚異地揚起了睫毛一下。


    「你們看起來明明關係那麽差,這樣啊……」


    冰華揶揄似地,手指放在唇上苦笑。


    雖說我們感情並不是變好了,但我也是會對我所認同的人表現出敬意的。


    接著,我向她說出從洋叔叔那兒聽到的事。


    因為他並沒有要我保密,而且冰華也是優衣的摯友(?),所以應該讓她先知情才對。


    「這樣啊……優衣同學平常又吵又胡鬧,還冒冒失失又常手忙腳亂,而且很容易得意忘形……她竟然也有這樣的過去啊……」


    「嗯,你的講法雖聽起來是在同情她,內容卻很過分呢。」


    尤其是最後幾個,那根本不是稱讚人的話吧?


    「洋叔叔還交給我這些東西。」


    「哎呀?那是?」


    我讓她看的是十幾個信封。


    「這是在那件事發生之後,優衣拒絕去上學時寄來的信件,連洋叔叔都不知道內容,他把信交給我說『你可以自己看,也可以給優衣看……就交給你判斷了!』。」


    雖說我就那麽傻傻地收下也有不對,但通常會把這麽重要的東西交給今天第一次見麵的人嗎?


    而且,他還說什麽『雖然我討厭接近優衣的男人,但你很值得信賴』,給了我莫名的壓力後,才把我趕出房間……


    這種行為真的很像是優衣的老爸啊!


    「這表示他即使和鬼姬戰到同歸於盡,至少還可以透過你把這份遺物轉交給優衣的意思嗎?」


    「冰華果然也是這麽想的嗎?」


    聽完冰華的話,我用力地抓著頭。


    這是因為我腦中的答案和她的答案一樣。


    「雖然我說我也要戰鬥……但洋叔叔和清十郎當家果然打算隻靠他們兩人應戰啊。」


    洋叔叔多半打算在我們回去後,再與鬼姬對峙吧。


    盡管我說要留在這裏,他也打算在我離開後,才要解開鬼姬的封印吧。


    「被人稱為五十年前的英雄,這種時候卻無法幫上忙……」


    「彰人……不要什麽都想著要自己一人背負啊,我也在這兒呢……


    」


    正當我懊悔地咬著牙時,冰華靜靜地靠近我,溫柔地握住我的手。


    而此時——


    「彰人同學!……咦?為什麽和小冰……一起在這裏……?」


    在湖水拍打岸邊的寂靜之中,優衣顫抖的聲音聽起格外響亮。


    「呼……呼……彰人同學……到底在哪兒啊……?」


    我因再度襲來的頭痛而按著頭,在正殿附近徘徊著。


    因為頭痛的關係,我的第六感不斷失靈。


    「真是的!竟然不在房間也不在大浴場……」


    我抬起彷佛浸泡在泥沼之中的雙腳,勉強自己前進。


    畢竟彰人同學討厭麻煩的事,應該不會逛去鬧區才對。


    「剩下的就隻有……啊!能看到夜景的石階!」


    這是我自己跟人家介紹的,但自己竟然忘了。


    我竟然忘了這個能見到鬧區燈光映照湖麵的絕佳景點。


    「兩人一起去那裏……看夜景的話……就能……永浴愛河……」


    我想起了雜誌上的宣傳標語。


    「唔……痛……」


    每走一步,我便感到頭痛增了一分。


    「但是隻憑這樣,是無法阻止優衣大人前進的腳步的!」


    我鼓舞著快要罷工的身體,往前邁進。


    沒錯。


    這前麵一定有美麗的夜景以及彰人同學的身影!


    我擠出最後一絲力氣,自靜謐映照地麵的燈籠下挪動腳步。


    「啊!彰人…………同學?」


    彰人同學果然在這裏!


    他的身影隻是映入眼簾,便讓我覺得頭痛減輕,身體也跟著變得輕盈了!


    但是,那卻隻有短短一瞬而已。


    「彰人同學!……咦?為什麽和小冰……一起在這裏……?」


    聽到我的低語,兩人的視線驟然一齊朝我而來。


    (哦,連反應都一樣嗎?)


    我吞下這句心中的低喃。


    「優衣同學,你怎麽在這裏……身體已經沒事了嗎?」


    小冰好像講了些什麽,卻無法進入我的耳中。


    「這、這裏是……我和……彰人同學……要兩個人一起……」


    我顫抖著雙唇,隻能對擔憂地望著我的小冰吐出這些話語。


    身體變得輕盈,心和胸口卻變得像鉛塊一樣沉重。


    為什麽啊?悲傷與憤怒,還有我搞不清楚的情緒混雜在一起……


    「喂,優衣?」


    一道慌張的嗓音接近了呆若木雞的我。


    (不要!不想讓他看到這樣的我!)


    「不要!」


    我下意識地揮開彰人同學那彷佛要安撫我的手。


    「優衣?」


    「啊!……對不……嗚。」


    我立刻想要道歉。


    但是,在那之前,眼淚卻已先奪眶而出。


    「嗚……我、我!已經……已經!」


    已經無法顧及身體還很沉重,腦子裏一片混亂的我便邊哭邊跑下石階。


    「那家夥怎麽了?」


    我揮了揮被她打開的手,望著優衣跑開。


    「你在幹什麽啊?」


    此時,我的背後傳來一道銳利的嗓音,回頭一看,發現冰華正雙手環胸地瞪視著我。


    「不,優衣她……」


    「別管了,你快追上去!」


    「欸!?好、好喔!」


    被她怒罵一聲,我心中雖無法釋懷,但冰華的語氣之中充滿著不由得質疑的威嚴,我便反射性地蹬地一跑,追在優衣身後。


    「真是的……優衣同學,你欠我一次人情喔。」


    冰華在我身後低喃著什麽,此時……


    「咕嘎啊啊啊!」


    不知為何,魔物——哥布林卻擋在路上迎接我!?


    「欸?為什麽出現在這裏?」


    我的思考不禁停止運作。


    「嘎啊啊啊啊!」


    我的身體自動呼喚出無太刀,將拿著生鏽鈍劍從陰影處朝我砍來的哥布林連劍帶人地劈成兩半。


    「冰華!」


    我立刻轉向出現在背後的氣息。


    「我知道的,為什麽這裏會有魔物啊?」


    發現冰華已用冰晶刺劍貫穿了一隻魔物的胸口。


    「不知道,但我很擔心鬧區的狀況呢。冰華,你去向洋叔叔傳達說要鞏固正殿的防禦!」


    冰華拿出手機,開始撥打電話,我則轉向她。


    「彰人,你要去哪兒?」


    「這還用問嗎?去保護一般民眾,順便找到優衣,消滅魔物啊!」


    我循著受燈籠映照顯得夢幻唯美的石板路而下,陸續砍倒這群不解風情的魔物。


    「這、這是…………」


    我躲在草叢裏,窺伺鬧區的狀況。


    本以為會見到一片慘況,卻因眼前出乎預料的光景而啞然失聲。


    地麵上開了許多巨大的窟窿,魔物不斷從中爬出,在鬧區之中囂張狂妄地昂首閱步著。


    攤販上的食物紛紛被搶食得七零八落,攤販也被魔物邊發出威嚇的叫聲邊破壞殆盡。


    然而,眼前卻沒有半個倉皇逃生的人。


    路上完全沒有任何人影,禮品店與民宿的鐵門全數緊閉著。


    「這是……」


    「嗯,這似乎是二峰自豪的緊急避難係統喔。」


    回答我疑問的是追在我身後而來的冰華。


    「將一個鬧區變成要塞,在親眼見證之前,還隻能用想像的……太厲害了!」


    「沒錯,所以鬧區的民眾……」


    我發出感歎的聲音,冰華則眯了眯眼睛。


    此時——


    「嗚啊啊啊啊啊啊!」


    不遠處傳來一道慘叫,我與冰華四目相交後,道:


    「看來有人跑得比較慢呢!」


    我離開躲藏的草叢,朝慘叫的來源跑去。


    「撕裂吧,無太刀!」


    「咕嘎啊啊啊!」


    肚子被我劈開的哥布林,發出比我預料的更為大聲的尖聲慘叫後倒下。


    「彰人,下一波來了!」


    冰華的刺劍斬斷哥布林的咽喉,發出銳利的嗓音提醒我。


    抬頭一望,發現一群哥布林正朝我們衝來。


    為了幫助這個一般民眾,我們來到了位於鬧區外圍死巷的垃圾場中。


    這樣下去我們會成為甕中之鱉的。


    「可惡!隻好強行突破了!冰華,拜托你照顧他了!」


    我將拯救到的年齡相仿男子交給冰華,打斜無太刀,擺好架式。


    「你、你們該不會是紫苑學園的學生吧?那你們可以幫一下掉到那個洞裏的女學生嗎!她、她是救了我的女孩!」


    「該不會是優衣同學!?」


    冰華望著朝我們襲來的魔物,那裏並沒有優衣的身影,地麵上卻開了一個大洞。


    「喂喂喂,她該不會是掉到那個洞裏了吧?」


    拜托,這家夥的笨拙屬性是到底有多強啊!


    「冰華!」


    「幫我爭取二十秒就好!」


    冰華發現我的意圖,開始儲蓄妖力。


    而告訴我們優衣行蹤的小哥,則待到我們後方,乖乖站著不動。


    他要是在這種狀況下驚慌失措的話,我們隻好強行把他打暈背著他走,所以很感謝他能保持冷靜。


    「喝!」


    我蓄力一喝,橫向劈下無太刀。


    殺死兩隻無謀衝來的魔物。


    「咕喔喔喔喔


    !」


    另一隻大上一號的哥布林見狀,發出威嚇叫聲。


    「這是叫作暴魔哥布林吧?」


    我說著,將手裏的無太刀朝他揮去。


    「原來如此,的確比較強呢!但是!」


    無太刀的一擊雖被巨大棍棒擋下,我卻利用反彈的力道回轉身體。


    我運用離心力,順勢揮出下一擊,砍向暴魔哥布林的腹部。


    「再一下下……」


    冰華的妖力隻需再蓄積一會兒。


    「咕啦啊啊啊!」


    朝我們襲來的魔物之中,傳來一道彷佛下了什麽指示的吼聲。


    接著——


    「嘖!竟然還有弓箭啊!」


    微弱地反射著月光的大量箭矢,從空中朝我們落下。


    我砍倒眼前的哥布林,轉向集中精神蓄積妖力的冰華。


    然而卻無法趕上。


    「冰華!」


    我一邊吼著,一邊預想最糟的後果。


    她的身體因詛咒導致她無法死去,但受傷依然會感受到痛楚。


    我已經不想再讓她遭遇那樣的事,也不想再看到她受苦的模樣!


    我意圖使降下的箭矢悉數化為焦炭,正欲召喚出焰魔皇(厄焰邪神)的瞬間——


    「呼啊啊啊啊啊,人家睡得正爽的時候……嗯?發生什麽事了?」


    散亂的垃圾堆中,突然有一包垃圾高高拱起,從中伸出伴隨著妖氣的黑發,擋住即將降落到冰華頭上的箭矢。


    「阿菊?你為什麽在這裏……等等,你不用說我也知道。」


    阿菊的衣服比平時更加淩亂,而且顯得有些髒汙。


    泛紅的臉頰。


    渙散的雙眸以及淩亂的言語。


    還有——抱在胸前的酒瓶。


    這副模樣再怎麽看都是『偷偷溜到鬧區,一旦開喝就欲罷不能,接著醉得不醒人事後,便順勢睡在這裏』的樣子啊。


    「唉呀,彰人!泥快過來和倫家一起嘿酒嘛!」


    頭上頂著垃圾的救世主單手拿著酒瓶,語焉不詳地邀請我一起喝酒。


    不過,因為她在冰華危機時拯救了她,所以我還是乖乖地道謝。


    「阿菊,你幫了大忙,但我現在正和魔物打得不可開交。等結束之後,在我非常非常閑、閑到不行的三年後再跟你一起喝酒。」


    聽見我委婉迂回(?)的話語後,阿菊用那雙半開半閉的眼睛盯著前方的魔物。


    「唉咿?那些是魔物……看起來好肉喔?」


    「嘎啊啊啊啊!」


    魔物們把阿菊視作新出現的敵人,朝著她前進。


    「還有,竟敢打擾我棉,真是太不速相了!」


    與阿菊醉到話都說不清楚的模樣相反,她那伴隨著妖力的頭發化成數根尖槍,分毫不差地刺進襲來的魔物喉嚨之中。


    「「「……」」」


    魔物們立刻連吭都無法吭一聲地仆倒在地。


    連喝醉了都還能這麽精準,這家夥該不會非常厲害吧?不對,正因為醉了所以才變得那麽厲害嗎?


    「彰人!」


    這段期間,冰華似乎已做好準備了。


    「就交給你了!」


    我割開眼前魔物的喉嚨,並把倒下的魔物當作踏腳石,順勢跳進大洞之中。


    下一瞬間。


    「凜冽狂肆之冰河啊!謹遵敕命,顯現吾道吧!」


    冰華的妖力瞬間壓縮。


    「冰戒危壁!」


    跳進大洞後,我的背後倏地竄過一道冰冷的妖氣。


    冰華用妖力將逼近的魔物與附近一帶全數凍僵。


    這樣附近的魔物便無法接近他們了。


    「剩下救出迷路的公主,就算完成任務了吧?」


    我拿著無太刀以及跑在石階上時順手借用的提燈,掉進大洞之中。


    在魔物出現之前。


    「為、為什麽隻有我會遇到這種倒楣事……」


    逃開彰人同學與小冰後,我漫無目的地走在鬧區之中。


    現在時間還正值夜間娛樂剛要開始的時候——


    鬧區顯得十分熱鬧,擦身而過的人們臉上幾乎都掛著笑容。


    「人家現在的心情,就好像遇上世界末日般那麽慘的說……」


    「喔!那邊那位可愛的美女!要不要喝一杯彈珠汽水啊?」


    我低著頭走路時,一名頭上卷著毛巾、長得頗帥的小哥出聲叫住了我。


    (這個笑容好像有點像彰人同學,如果會變成那兩個人的電燈泡,我還不如尋找全新的戀情……)


    我的心為愛憔悴而顯得疲憊不堪,對我這麽低喃道。


    「不,我不會被影響的!」


    我拒絕了小哥的邀請。


    沒錯,我才不是那麽隨便的女人呢!


    「所、所以、我、我……」


    但是,在開口的同時,眼淚便掉了下來。


    「欸?怎麽了?你為什麽哭了!?」


    「對不起,但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欸,嗯,雖不知道你到底在講什麽……」


    鈴鈴鈴鈴鈴鈴鈴!


    警報聲突然響起,眼前這名打工的小哥立刻將視線從我身上轉到店內的老板身上。


    「該不會是……火災?」


    「不是,這是避難警報!小姐你也快躲進附近的民宿或是禮品店裏!」


    避難警報?


    躲進民宿?


    過去的確曾聽爺爺講過……


    「總之你也快……來……」


    打工小哥抓住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的我的手。


    見到他這強硬的態度,我不禁火上心頭。


    所以——


    「而且,我雖然看起來這樣,但好歹也是紫苑學園學生會的副會長喔!是驅除妖怪的專家喔!不要因為我長得可愛就小看我,可是會吃大虧的呢!」


    我抬頭挺胸地撂完狠話後,卻發現打工小哥的視線並不在我身上。


    「那、那麽……」


    他完全不看向帥氣撂話的我,顫抖著手指朝我身後比去,說道:


    「那是妖怪吧?你打得贏嗎?」


    妖怪?


    我急忙回頭一看。


    發現在那裏的是在先前任務中戰鬥過的——魔物大軍。


    「啥!?這裏為什麽有魔物!」


    我反射性地將手伸向腰間的槍匣。反應這麽迅速,真不愧是我呢。


    然而我發現腰間什麽都沒有,我根本沒帶槍出來啊。居然這麽脫線,還真不愧是我呢。


    而且,我兩手空空隻穿好衣服就出門了,所以連手機也沒帶。


    雖然有記得帶錢包,但是在這種狀況下,好像也沒什麽意義。


    「不過……總之快逃啊!」


    即使如此,我還是推著打工小哥,催促他逃跑。


    「啊……嗯,但是……我腿軟了。」


    真是的,我還想說你和彰人同學有一點點像……


    我想著這種事,用力握緊拳頭。


    「小哥你退下!」


    語畢,我挺身擋在打工小哥身前保護他。


    畢竟我是紫苑學園的學生,也是二峰神社的獨生女啊!


    「嘎嗚嗚嗚。」


    數隻拿著棍棒的哥布林發出吼聲,威嚇我們。


    它們身高約隻有孩童高度,力量卻比我還要強。


    而且數量這麽多。


    我戒備著哥布林,逡巡著視線尋找有沒有可當作武器的物品。


    可惜的是連根棒子都沒看到。


    環境整潔是很


    好,但我現在卻很希望有個能用的東西掉在地上。


    「總之,我要優先搶救一般民眾!」


    情急之下,我隻好反手拿著彈珠汽水的瓶子。


    我不像某些電影中一樣把瓶子敲破。


    因為彰人同學教我說瓶子不會像電影裏那樣裂開,而且就這樣毆打對方的威力還比較高。


    另外,我想起在上課時,彰人同學曾說過的話:


    『這本緊急手冊幾乎都不能用啊,隻有這一頁是對的。』


    這是他在上課時為打發時間閱讀學生手冊時的感想。那一頁上寫著:


    『本學園的學生,無論在何種情形下,都應該以拯救一般民眾的性命為第一要務。』


    彰人同學當時在看到這一句話後,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所以我……身為一名以紫苑學園為榮的學生,要守護一般民眾!」


    我咬緊牙關,擺好不熟悉的戰鬥姿勢。


    「來啊!來這邊、這邊!」


    我用彈珠汽水瓶不斷敲打攤販的桌子,將魔物從打工小哥身邊引開,誘導至缺乏路燈照耀的小巷之中。


    魔物們視力不太好嗎?


    它們用鼻子嗅了嗅,無視腿軟的小哥,朝我這邊走了過來……


    「嘎咿咿……!!嘎呀!嘎呀!」


    這是為什麽?


    魔物宛如察覺到什麽似地突然逃走。


    「咦?該不會是對我的殺氣感到害怕而逃走的吧!」


    我也是一個有實戰經驗的人。


    該不會我在不知不覺中變厲害了吧。


    「快,趁現在。」


    我急忙趕到嚇到腿軟的打工小哥身邊,勉強他站起身來。此時——


    噗隆!


    「欸!?」


    腳邊的地麵驟然崩落。


    「欸?欸欸欸欸欸!」


    我當機立斷,推開打工小哥。


    「呀啊啊啊啊啊!」


    接著,我就如同被吸進去一般地,朝地上的大洞墜落下去。


    「痛痛痛痛……」


    我摸著屁股,好不容易站起身來。


    我定睛凝神暫時望向四周,但因身處月光與燈光都無法抵達的地下,所以伸手不見五指。


    正當我這麽想時,卻察覺到其他生物的氣息。


    不,真希望這是我的錯覺而已。


    因為,要是這是生物的氣息的話……那就真的非常……


    「優衣,你沒事嗎!」


    我跳進的洞窟非常寬敞,大到能讓人在裏麵跳舞,是個像隧道一樣的地方。


    而優衣就坐在掉落之處的附近,真是太幸運了。


    「啊,彰人同學……你、你為了救我……」


    雖然對受到感動的她很不好意思,但我可想早點離開這種鬼地方。


    因為——


    「嘶呀啊啊啊!」


    微弱的提燈光源所映照出的不隻是優衣,還有如蚯蚓般的巨大怪物。


    它的身體比大樹還粗,外側因沾滿體液之類的,顯得十分滑溜濕亮。


    而且,它正如蛇一般地抬起頭來,雖沒有眼睛卻不斷窺伺著優衣與跳進洞窟的我。


    「呀、呀啊啊啊啊啊啊!」


    因為我手上的光源,所以優衣也注意到它,發出一陣悲鳴。


    「這就是深淵蠕蟲吧?」


    思及魔物那神出鬼沒的行蹤讓修繕老爺子也十分頭疼,這該不會就是……


    「嘶呀啊啊啊啊!」


    我一講完,巨大的深淵蠕蟲便朝我們衝來。


    我用無太刀閃躲深淵蠕蟲那有如鋸子般的利齒。


    「撕裂吧,無太刀!」


    我回刃一劈,劃開了深淵蠕蟲的頭部。


    「姆嘎呀啊啊啊!」


    傷口很淺,但因深淵蠕蟲似乎沒料到會被反擊,它嚴重受到驚嚇,噴灑著體液,上下左右地掙紮著巨大的身軀。


    「唔!優衣你能動嗎?那就快點……」


    在我說完「回地麵上」之前,在狹窄隧道內大鬧的深淵蠕蟲便瞬間消失在隧道的彼端。


    「趁現在!」


    我催促著茫然的優衣。


    「優衣同學!爬上這個樓梯!」


    冰華指著自己製作的冰晶樓梯。


    接著——


    「「「咕啦啊啊!」」」


    深淵蠕蟲鑽入的大洞深處,傳來了魔物們的咆哮聲。


    「啊,果然是這樣呢。」


    神出鬼沒的魔物們是穿過這個大洞四處移動的。


    「那麽就撕裂吧,無太刀!」


    我用無太刀斬斷了洞窟的天花板!


    喀啦喀啦喀啦的無機質聲響傳來,我確認了天花板開始崩落一事。


    「優衣!快點…………」


    我拉著她的手,正打算爬上冰華做的樓梯——


    「……不行!不行的,大家……大家!」


    剛才還老老實實的優衣,在見到天花板崩落後,不知為何開始大吵大鬧。


    「真是的,欠人照顧的家夥……」


    正常來講,我應該說點溫柔的話語讓她冷靜,但現在隧道正全麵崩落中。


    「優衣,我會稍微粗魯點喔!」


    「呀!」


    我單手抱著優衣,朝著冰晶樓梯跑去。


    「冰華!塞住這個洞!」


    「冰戒危壁!」


    聽到洞裏傳出的我的聲音,蓄積著妖力的冰華立刻有所反應。


    她用冰雪封住了洞窟。


    「彰人,你沒事吧!」


    「沒事,比起這個,快保護……!!」


    話都還沒說完,地麵便開始高高隆起。


    就在我們的麵前。


    「冰華!用冰壁保護優衣和那邊那個小哥!」


    「欸!?好的!」


    「嘎啦啊啊啊!」


    在冰華做出冰壁的同時,隆起的地麵之中出現巨大蚯蚓的頭部。


    脖子上有傷口。


    這是剛被我砍了一刀的深淵蠕蟲。


    「喂喂喂,你該不會是還在記恨吧?」


    我拿著無太刀,擺好架式,覺得自己與沒有眼睛的深淵蠕蟲對上了眼。


    而這便是開戰的信號。


    「喔喔喔喔喔喔喔!」


    「嘶嘎啊啊啊啊啊!」


    深淵蠕蟲張開能輕鬆吞下一個成人的血盆大口。


    我左右都是牆壁,後麵則是冰華等人。


    無處可逃。


    既然如此。


    「來吧!焰魔皇!」


    我左手召喚出燃燒著黑炎的雙刃劍,朝著向我襲來的血盆大口刺了進去。


    「姆嘎呀啊啊啊!」


    鼻腔中傳來肉燒焦的惡心氣味,深淵蠕蟲的口器宛如要逃開黑炎似地朝向天際。


    它將最為脆弱的腹部朝向了我。


    「唔喔喔喔喔喔!」


    我刻不容緩地隨著一道吼聲,用無太刀切開深淵蠕蟲的腹部。


    「嘎啦、嘎啦啊啊啊!」


    在我感到刺中物體的手感後,深淵蠕蟲便噴濺著體液,巨大的身體隨後倒下。


    沒錯,朝著我們而來!


    「糟了!大家快趴……」


    「棲息於大氣之中的眷屬啊!群聚於此,顯現其身吧!」


    背後的妖力劃過我的耳朵向前撲去,深淵蠕蟲的軀體瞬間被暴力的寒氣籠罩,當場凍結。


    接著——


    「真速的,心情都被泥棉破壞了啦!」


    毛倡妓?阿菊說話依然語焉不詳,將長長的黑發如鉛球


    般地束成一串,把深淵蠕蟲狠狠地敲了個粉碎。


    「嗯嗯……」


    她又再度躺回垃圾堆中。


    這家夥還真是自在妄為、不受拘束啊。


    「你真是的,到最後總是容易掉以輕心。」


    「啊啊,你幫了大忙。」


    冰華無奈地微微歎了口氣,我則回以苦笑。


    「優衣同學你沒事吧?真是辛苦你了。」


    冰華在這段時間內,似乎詢問了那個嚇到腿軟的小哥發生了什麽事。


    「你該不會是遵守了學園學生的本分,保護了一般民眾吧?」


    我假裝嚇了一跳,稱讚了優衣一番。


    「…………」


    但她隻是抱著膝蓋蹲坐,把臉埋在雙腿之間,沒有其它反應。


    「……總之,為了確認現況,我們應該邊擊退魔物,邊尋找有沒有尚未逃走的一般民眾,然後回到正殿。」


    聞言,冰華默默地點頭,優衣也不發一語地站起身來。


    我背著阿菊,冰華則牽著優衣的手。


    優衣的手雖然立刻被凍住,但她什麽都沒說,所以應該是沒什麽問題。


    當然,我們也拖著嚇到腿軟的打工小哥,把他交給附近的旅館。


    「魔物果然是從那個深淵蠕蟲所開出的洞裏跑出來的呢。」


    帶著一個醉女子和一個未配戴武器的人讓我們的戰力半減,隻好偷偷摸摸地在鬧區內移動,觀察魔物的行為模式。


    我們發現有一種類似狗的魔物宛如在尋找什麽似地,位於魔物隊伍前方拚命用鼻子嗅著氣味。


    「那啥?黑狛親戚嗎?」


    「不是啦,那是狗頭人。你這樣講,黑狛生氣的喔。」


    冰華在腦中翻閱著目前已確認的魔物資料,帶著苦笑回答我的問題。


    「雖不知道它們在找什麽,但可不能坐視不管呢!」


    視線之中能看到魔物們拿著棍棒或長槍敲打著民宿的防衛鐵門。


    「雖說隻憑那樣的攻擊應該不會壞掉……」


    「沒錯,但裏麵的人會覺得不安吧?」


    冰華與我四目相交。


    「優衣、阿菊你們去躲起來!」


    我跟冰華不等優衣有所回答,便隱身於暗夜之中,開始移動。


    但是——


    「嘎!嘎!嗚喔喔喔!」


    雖然我們已徹底隱藏了氣息,但狗頭人卻還是突然朝著我們的方向,發出了警示的吼聲。


    「今天的晚餐應該沒有大蒜料理吧?」


    我用無太刀砍倒朝我們而來的哥布林。


    「是啊,但是該不會是你的……沒事,什麽都沒有。」


    冰華欲言又止地瞥了我一眼,將冰晶刺劍埋進哥布林的胸口之中。


    「給我把話說完啊!你想說什麽,就好好說完啊!」


    我一邊和冰華拌著嘴,一邊給予魔物致命一擊。


    剎那之間———


    咻!


    一支箭矢從民宿屋頂上飛來,劃過了我的臉頰。


    「可惡!它們還真是無所不在呢!」


    我們躲在遮蔽物後窺伺狀況,發現屋頂上有十幾隻拿著弓箭的魔物。


    那是射程較短的簡陋弓,但也還是具有某種程度的殺傷力。


    而且散落在鬧區各處的魔物,在聽到屋頂的聲響後,紛紛開始朝屋頂聚集。


    「冰華,我用焰魔皇讓屋頂上的魔物閉嘴,拜托你掩護我了。」


    我將左手伸向空中。


    「等等!用這麽多神鬼之力不要緊嗎?要是很勉強的話,就用瑪那原石的碎片把它們……」


    冰華從懷中取出瑪那原石後,彷佛想到什麽似地用她纖細的手指抵住下巴。


    「該不會……」


    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麽,冰華沒有把從懷裏拿出的小顆瑪那原石朝向我,而是朝向往這裏而來的魔物集團丟了過去。


    此時,一隻魔物立刻撿起它。


    「嗚咕喔喔喔喔喔!」


    魔物發出連我都能理解的歡喜吼聲。


    「彰人,魔物的目的似乎是這個呢。」


    冰華用指尖比著碎石大小的瑪那原石,這麽說道。


    她將瑪那原石拿到我的臉旁,露出一種「謎題終於解開了」的表情。


    「原來如此,魔物們能分辨得出我們所無法察覺的瑪那氣味呢。」


    我聞了聞瑪那原石,卻無法聞出個什麽名堂。


    不過,狗頭人似乎分辨得出來。


    那麽便可理解它是怎麽察覺到隱藏氣息的我們了。


    「嗯?那麽這間民宿是?」


    「大概有正殿的研究員用瑪那的力量驅動某些設備吧?」


    我能理解冰華所說的意思。


    但是,我還有一個問題。


    「它們會聚集在有瑪那味道的地方的話,就表示數量愈多,體積愈大,它們也會容易聚集到那裏囉?」


    「沒錯,所以……」


    冰華理解我的言下之意,她抬起視線望向正殿的方向。


    正殿裏有我們所帶來的特大號瑪那原石。


    「唉,這些魔物該不會是被我們引過來的吧?」


    明明根據修繕老爺子的情報,也知道魔物襲擊的都是瑪那實驗設施的啊……因為是任務就過於大意了嗎?


    「冰華,抱歉,麻煩你把這件事傳達給人在正殿的洋叔叔,我盡量在這裏引開魔物。」


    「你又要亂來……」


    「沒事的,我不會亂來的,然後把你身上的瑪那原石都給我吧!」


    「那不就表示你要去當誘餌亂來嗎?」


    冰華右手從懷中取出放著瑪那原石的皮袋,直勾勾地盯著我的雙眼。


    可惡,她完全猜到我在想什麽了。


    但現在沒時間像這樣討價還價了。


    「不要緊的,你不相信我所說的話嗎?」


    「我、我……」


    「我在情況危急時也會前往正殿的,我絕不會浪費這條由你幫我延長的性命。」


    我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彰、彰人……」


    這方法多少雖然有點卑鄙,但我成功從她手中搶過瑪那原石。


    「……我知道了,但你要是亂來的話,就要答應我三十件事喔。」


    「至少也在一位數以內吧!……我、我知道了,不管十件、二十件都答應你,你們快去正殿吧!」


    盡管有些心不甘情不願,但冰華終於點了點頭,朝正殿的方向跑去。


    「那麽,我也去吧……啥!?優、優衣!」


    我打算趁沒有魔物的時候,找個安全的地方讓優衣與阿菊待著,豈料一回過頭,便發現優衣正跌跌撞撞地朝魔物走去。


    「優衣,你在幹嘛啊!」


    我大叫一聲,立刻蹬地向前,急忙趕到她的身邊。


    (啊啊!啊啊!我又搞砸了!)


    我腦中充滿懊悔的心情。


    「為什麽?為什麽會那樣……」


    我抱著頭喃喃自語,但當然裏麵並沒有人可以回答我的問題。


    「我雖然有點不會看人臉色,但應該很擅長不被任何人討厭的啊……」


    盡管國中時的記憶非常曖昧不明,卻隻有『不被任何人討厭地活下去!』,是我唯一沒忘記的事……


    「啊啊!而且為什麽……隻是天花板崩塌而已,我就……我就……」


    剛才看到深淵蠕蟲開鑿出的大洞內的天花板崩塌,隻是這樣,我竟然便失去理智。


    「別說讓彰人同學見到我的優點了,還不斷失敗……


    」


    在這種對自己失望透頂的時候,我卻欲哭無淚。


    此時,我腦裏傳來一道莫名其妙的嗓音——


    『你想要力量嗎?想要不被任何人幹擾,還能得到所愛之人的力量嗎?』


    「誰?你……」


    對腦中突如其來響起的女性嗓音,不知為何我並不迷惘。


    雖然我應該沒聽過這個聲音,卻總覺得有些懷念。


    『我是受你母親?露娜所號令的妖怪,協助封印你的記憶並暗中保護著你,還請叫我童子。』


    「保護我的妖怪?」


    我不禁對這第一次聽到的事實感到疑惑。


    『沒錯,但因為分散力量在封印上,所以無法使出原本的力量。』


    這道溫柔的聲音無視我的疑惑,繼續說明道:


    『但是,隨著你的成長,封印的力量日漸減弱,而現在你和你的朋友都陷入危機。』


    盡管不知道封印等事,我卻覺得這道女聲並沒有說謊。


    「嗯,嗯!我想幫助彰人同學以及所有在場的人類和妖怪!你知道該怎麽做嗎?」


    這一定是媽媽為了保護我所憑依在我身上的妖怪。


    應該知道些什麽才對。


    『我就知道如果是你、是露娜的孩子一定會這麽說的,但如果不解開你的封印,我便無法借給你力量。』


    雖不知背後有什麽原理,但好像就是這樣呢。


    「那要怎麽做!」


    『首先……』


    我感到我腦中的聲音露出溫柔的微笑。


    腦中的女聲教導我該如何解開封印。


    那對我而言可是非常……不對,總之隻能這麽做了!


    『來這邊吧,為了改變你現在的朋友們的命運。』


    「嗯……為了……大家的……未來……」


    我受腦中聲引引導,放著阿菊不管,開始前進。


    「優衣!喂,優衣!振作一點!」


    「嗯啊……彰人同學……」


    為了保護突然衝進魔物群中的優衣,我也衝進魔物群中。


    我成為她的肉盾,背後插著數根箭矢,抱著優衣逃離魔物群時,身上已經遍體麟傷。


    「拜托!真的饒了我吧!」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躲進人去樓空的禮品店中,我自言自語地抱怨著。


    盡管我把阿菊一個人留在原地,但隻要她還沒酒醒,應該就無人可敵,所以倒沒有關係。


    這裏的老板大概是在就寢後聽到警報聲才匆忙逃命的,從擺放禮品的區域再往內走,有一間點著一盞小電燈、大約三坪大的房間,房內依然鋪著棉被。


    因此,我讓搖搖晃晃的優衣躺在被窩裏,但是——


    「啊啊,彰人同學!」


    優衣忽然露出懇求我的視線說道:


    「彰人同學!請解開我的封印!」


    「你怎麽知道這件事……!?」


    她竟然知道封印的事情。


    可是我聽了洋叔叔所說的話,所以無法馬上答應她。


    見我猶豫不決,優衣繼續表示:


    「我身體裏封印著一個受媽媽役使、非常厲害的妖怪小姐!解開封印後,妖怪小姐就能為了保護我,幫忙戰鬥了!」


    優衣無視疑惑的我,迅速地脫去製服裙,充滿自信地這麽說。


    懷舊的螢光電燈映照出優衣白嫩的雙腳。


    我本能地想循著她的腿往上看,但仍發動所有的自製心,轉身背向優衣。


    「真、真的……沒問題的嗎?那個……鬼姬之類的?」


    「鬼姬?你在說什麽呢?一定沒有問題的啦!這是媽媽留給我的妖怪小姐,我們已經說了好多話,是超級好麻吉了!」


    真的是這樣嗎?


    「嘎啦啊啊啊啊!」


    我覺得很疑惑,此時耳中又傳來了魔物的吼聲與毆打此處鐵門的聲響。


    這裏號稱為抗妖魔特化鬧區,我想應該是不要緊才對……


    (那為什麽這裏的老板要去避難?)


    我腦中閃過這樣的不安。


    啪啪啪啪!


    而彷佛在催促我下決定似地,鐵門被棍棒捅穿——


    「嘖,沒時間了嗎!」


    魔物不斷擴大那個被棍棒所捅穿的洞。


    「喂,封印的事我們之後再說,現在先……」


    「不行!隻剩下現在了!」


    優衣露出做好覺悟的眼神。


    而洋叔叔確實下定決心要解開優衣的封印。


    他說就算解除優衣的封印,也並不等於解開鬼姬的封印。


    那麽,應該不要緊吧?


    喀啦喀啦喀啦!


    我依然覺得煩惱,此時耳中卻傳來遮蔽我思考的碎裂聲。


    數分鍾以內,魔物們便會朝屋內蜂擁而入。


    這狀況實在很糟糕。


    不,或許現在正是最佳時機也說不定。


    解開優衣的封印,擊退魔物後,再順水推舟地協助再度封印鬼姬的工作。


    在眼前的狀況之下,這是最好的選擇了。


    但是——


    「優衣,取回記憶真的不要緊嗎?那、那個心理準備之類的……」


    我還是無法下定決心,講話支支吾吾。


    「拜托你了,彰人同學!」


    優衣這麽對我說,她雙頰因羞恥而染紅,露出嚴肅的表情,隻穿著內衣,像狗一樣地趴在榻榻米上,朝我挺出她的臀部。


    看來現在還沒做好心理準備的應該隻有我而已。


    而且,她為了讓我看到成為封印核心的咒印,微微翻起了部分的內褲。


    見到這種景象,我的心髒跳得比與魔物對峙時還快。


    「我、我知道了……」


    我終於下定決心,用力地吞了一口口水。


    優衣想解除自己封印的心願是真實不虛的。


    而且,為了打破現在的僵局,這是最好的選擇。


    雖擔心鬼姬的問題,但守護她的妖怪照理說應該很強。


    「你可別後悔啊!」


    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講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我牙一咬心一橫,握緊冰華給我的瑪那原石,用手抓住她那緊實渾圓的俏臀,手上凝聚瑪那與神鬼之力。


    「呀!?啊嗯!彰人同學!」


    也許是為了閃躲我突然抓住她臀部的手,優衣開始上下左右地搖晃著腰身。


    這動作莫名地能刺激男人的心,或者該說是能刺激男人的下半身。


    見到這讓我無法冷靜下來的糟糕畫麵——


    「拜托,你給我閉嘴!」


    我不禁厲聲一吼。


    「……好的……啊啊……呀!」


    她老實地回答我,用手摀住自己的嘴巴,淚眼婆娑地回頭看著我點點頭。


    但是,她那略帶憂鬱的回眸,以及拚命壓抑情緒而露出的聲音,反而增長了猥瑣的程度。


    不知是因為神鬼之力的刺激,還是因為封印即將解開,優衣背上冒著汗並且微微地顫抖著。


    啊,這看起來完全像是某種狀態啊。


    「優衣,我要加強力道了,你好好撐住啊!」


    「好滴!」


    趁自己還保有理性時,我透過瑪那原石將神鬼之力硬是灌進她的封印之中。


    「呀!啊,不要……!啊啊!!」


    接受到神鬼之力,優衣的背開始激烈地痙攣起來。


    「……要壞掉了!人家要壞掉了啦啦啦啦啦!!」


    優衣已經忘了要摀住自己嘴巴,握緊床鋪上的棉被,反仰著背部,口中發


    出尖叫聲,響徹整個房間。


    接著——


    啪!


    隨著一道硬物破碎的聲響,優衣臀上的封印咒印渙散開來。


    「哈、哈,彰、彰人同學,我、我辦到……了……」


    優衣露出非常疲憊的神情,身體一軟便暈倒在棉被之上。


    優衣臉上浮現一種與其說是滿足,不如說是達成某事的笑容。見狀,我胸口不禁一陣騷動。


    「優衣?」


    我不安地想伸手碰觸她時——


    喀啦喀啦喀啦!


    鐵門終於被破壞,魔物如雪崩似地湧了進來。


    「唔!無太刀!」


    我下意識地踢飛榻榻米,朝手拿棍棒襲來的哥布林揮舞著無太刀,翩然地轉身閃過狗頭人朝我刺來的長槍,並利用反作用力劈開狗頭人。


    這間店裏密密麻麻地擺放著禮品,所以也不必擔心被大量的魔物包圍。


    但是——


    「可惡,有點過度使用力量了……」


    身上負傷,並持續使用無太刀與焰魔皇,甚至還解開了優衣的封印,我不禁感到一陣暈眩。


    「唔,我還可以戰鬥!」


    我使勁一吼,斬破哥布林的腦門。


    「下一個,給我過來!」


    我威嚇哥布林,甩開刀上的血汙。


    「嗚咕喔喔喔喔!」


    不知是否中了我的挑釁,兩隻暴魔哥布林拿著長槍,朝我衝來。


    我身後還有昏厥的優衣,所以絕對無法退下。


    「在這麽狹窄的地方!」


    我閃過持槍突襲而來的暴魔哥布林,用腋下夾住它的槍,朝隔壁的暴魔哥布林腹部刺出無太刀。


    「下一個……!!」


    我掃視敵營選擇下一個對手,卻感到有什麽不對勁。


    試圖拔出無太刀的手臂傳來一股抵抗力。


    轉頭一看,我發現暴魔哥布林竟然抓緊我刺進它腹中的無太刀。


    它露出詭異的笑。


    這家夥確實笑了。


    我誤以為他們隻是有勇無謀地朝我進攻,完全失算了。


    「可惡!是犧牲自己的戰術嗎!焰魔皇!」


    我見狀立刻放開無太刀,呼喚焰魔皇。


    「咕嘎啊啊啊!」


    但彷佛要讓我也嚐嚐它們至今為止所受到的攻擊一般,藏在暴魔哥布林身後的狗頭人掄著長槍早我一步地刺進我的腹部。


    「唔!燃燒殆盡吧!」


    我的動作隻稍稍停下一瞬,接著便順勢用焰魔皇橫掃敵軍,燒盡狗頭人後,再回刃斬斷暴魔哥布林的頭。


    「咕嘎!咕嘎!」


    見到我預料之外的抵抗,魔物明顯露出戒備的神色,不再踏進房門內一步。


    它們躊躇不前,卻也沒有離開這裏的意思。


    隻要等我一露出破綻,它們便會毫不留情地朝我撲來。


    我用焰魔皇撐著身體,拚命地忍住跪倒在地的衝動。


    「但是,這實在有點不妙……!!」


    從我稍微放鬆戒備的背後,驀地傳來一股強大的妖氣。


    我背後應該隻有優衣一個人啊?


    「優衣!」


    我慌忙失措地急忙回頭確認……


    發現不知何時,優衣已換上一件下襬頗短的黑色巫女服,單手持弓,另一隻手則拿著裝著箭矢的箭桶,佇立在那兒。


    「終於,妾身終於複活了!」


    然而,那閃爍著妖豔紅光的眼睛以及高亢的音色,卻不是平常的優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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