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生將他帶回顯聖山上,悉心教導。


    一開始,墨正就連吃飯都不會吃,隻能用人喂到他嘴邊,他才會張嘴。


    墨正如果不是以命令的口吻吩咐他,他就會呆坐在一個地方,一動不動。


    如果不說睡覺,墨正就連睡覺都不睡。


    並且複雜的命令也聽不懂。


    沈長生先是教他識字認字,直到能夠聽的懂大部分的話後,才開始糾正他以前的陋習。


    比如說修煉就會運用魔功殺人。


    比如說吃飯就會生吞活人。


    這沈長生花費了很長時間去糾正。


    但是也僅僅隻是讓墨正聽到這些命令,不再殺人而已。


    至於為什麽殺人,殺人到底對不對,墨正依舊不知,從本質上,他依舊隻是一個機器,隻是不再殺人。


    沈長生在顯聖山上教導墨正三年之久,墨正依舊沒有恢複人性。


    沈長生歎了一口氣,覺得是墨正是很少與人接觸的原因,就帶著墨正定居在凡人集市。


    其他孩童看到玩具鋪、零食鋪都會走不動路,戀戀不舍不想離開。


    而墨正的眼神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沈長生。


    也隻有沈長生讓他去買零食買玩具,他才會去買,買完就會回到沈長生身邊,也不玩,而是看著沈長生。


    隻有再次命令他玩玩玩具,他才會學著附近孩童一樣,玩玩具,但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集市上孩童眾多,整天成天聚集在一起玩鬧,而墨正整天就跟著沈長生。


    沈長生隻好指著那群孩童:“墨正,別跟著我了,去和他們玩。”


    墨正照做。


    但他不知道玩是什麽意思。


    於是成群的孩童堆裏,就多了一個木頭人。


    木頭人是其他孩童給墨正取的外號。


    因為墨正隻會跟在他們後麵,什麽話也不說。


    就連他們去推搡墨正,去嘲笑墨正,墨正也沒有任何表情,隻會跟在他們後麵。


    孩童堆裏的孩子王見狀,對著其餘孩童說道:


    “真掃興,木頭人跟著我們都不能玩遊戲了,我們回家吧。”


    說完,孩童們四散而去,墨正也回家了。


    第二天,沈長生再次吩咐墨正去找他們玩,墨正照做。


    可是當他出門以後,卻沒有找到聚在一起的孩童,他的大腦微微宕機,不知道跟著誰的時候。


    一個小女孩朝著墨正走來,表現出一副大姐大的樣子,拍著胸脯說道:


    “就是你喜歡當跟屁蟲吧,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小弟了,跟著我!”


    墨正沒有說話。


    “快叫我大姐!”


    墨正聞言,以沒有任何感情的語氣說道:“大姐。”


    小女孩驚訝道:“原來你會說話啊!”


    墨正沒有說話。


    小女孩接著說道:“我叫翠翠,你叫什麽?”


    “墨正。”


    翠翠拉著墨正的手,朝著溪邊走去:“墨正,走我帶你去玩!”


    翠翠帶著墨正抓魚,帶著墨正爬樹,帶著墨正去偷瓜。


    經過幾天的相處,翠翠已經徹底了解墨正。


    不是說了解墨正的過往,而是知道如何讓墨正說話,讓墨正去做某件事。


    隻需要她以命令的口吻,去命令墨正,墨正就會照做。


    一晃眼,十年的時間過去。


    就這樣,翠翠與墨正一玩就是十年。


    在此期間,沈長生見墨正天天與翠翠在一起,略微有些欣慰,於是不再管墨正,而是前往別處,處理人族事宜。


    翠翠長得亭亭玉立,墨正也清秀俊朗。


    隻是墨正這十年來,性格上依舊沒有變化,依舊是一台聽人命令的機器。


    翠翠帶著墨正來到,小時候常來的溪邊。


    她擼起褲腿,坐在溪邊:


    “墨正,你知道什麽是喜歡嗎?”


    墨正沒有說話。


    翠翠臉色閃過一絲嬌羞:


    “那你說墨正喜歡翠翠!”


    “墨正喜歡翠翠。”


    墨正的話語,依舊沒有任何感情。


    翠翠用力捶了捶墨正的胸口,嬌嗔道:


    “還真是木頭人啊!”


    墨正沒有說話。


    翠翠也沒有說話,沉默良久後,翠翠又開口說道:


    “墨正,我爹死了,我媽要我嫁人。”


    墨正沒有說話。


    翠翠一臉氣憤:“你也不安慰不安慰我,也不說舍不得我!”


    墨正臉上少有的動容,僵硬地說道:


    “安慰你,舍不得你。”


    “撲哧!”翠翠被逗笑了: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


    墨正沒有說話。


    翠翠自言自語道:“你說人都會死嗎?我爹就是躺在床上死的。”


    墨正沒有說話。


    “我要是死了,就沒人陪你玩了。”


    墨正沒有說話。


    “我就知道,問你也問不出什麽東西來!”


    翠翠起身回家,墨正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


    死是什麽意思?


    這是他十幾年來,第一次思考。


    ……


    等到墨正再次見到翠翠的時候,而是在翠翠的婚禮上。


    翠翠對他說:“祝我新婚快樂。”


    墨正:“祝你新婚快樂。”


    翠翠哭了。


    …


    從那之後,墨正再也沒見過翠翠。


    墨正一如既往的坐在溪邊。


    而有一天,幾名墨道來到集市,肆意屠殺集市居民。


    墨正看著一個又一個熟悉的人死在眼中,無動於衷。


    直到他看見翠翠。


    翠翠看見墨正,急忙說道:


    “墨正,快跑!”


    墨正聞言,非常聽話的轉頭就跑。


    翠翠看著墨正離去的背影,被魔道修士斬去頭顱。


    “啊!”


    墨正聽翠翠的慘叫聲,停下腳步,翠翠頭顱緩緩滾到他的身前。


    他看著翠翠的頭顱,愣在原地。


    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正刺激他的神經。


    他的心底竟然升起生氣的情緒。


    這是十幾年來,他的情緒第一次出現變化。


    他想到他小時候修煉的記憶。


    於是他將所有魔道修士,斬殺殆盡。


    這是他第一次,靠著自己的意識行動。


    做完這一切,他抱起翠翠的頭顱,將翠翠的頭顱裝在身體上。


    他木訥地看著翠翠。


    但翠翠沒有開口說話。


    不知為何,墨正的眼眶有些濕潤。


    他好像理解了何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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