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屍的數量持續增多,丘杉用目光點了點,在喪屍圍死汽車之前,她一個人解決不了這麽多。如果讓度珍寶留在車裏,即使門窗全部關閉,也非常危險。喪屍可能打破玻璃,可能掀翻汽車,哪怕喪屍僅僅隻是圍著,在她解決這些喪屍的時候也會有更多的喪屍過來,那將會沒有盡頭。


    丘杉迅速判斷現狀,果決地做了決定。她拉開車門揪住度珍寶的袖子,度珍寶沒有問也沒有嚷,馬上鑽出車子跟著丘杉走。


    唯一能確保度珍寶安全的方法,就是立刻躲進路邊的建築。丘杉分析過了,在她們走向路邊那家兩層的“黃燜雞米飯”小飯館的途中,會有四到六具喪屍靠近度珍寶,丘杉有絕對把握在它們碰上度珍寶之前解決掉這幾具喪屍。


    丘杉瞄好方向,推了度珍寶一把,便放開手朝著第一具正在靠近的喪屍走去。用菜刀給喪屍開了顱之後,丘杉立即折返。度珍寶按照丘杉推動的方向不快不慢地走著,粉書包上的小白兔掛飾輕輕搖晃,丘杉從度珍寶身後經過,到另一邊去。


    這一具喪屍本來是向著邢博恩去的,但當度珍寶從車裏出來,它就嗅著度珍寶的新鮮氣息掉頭了。


    喪屍生前是人,人類數目龐大,男女老少都有,喪屍便也各型各狀。這具喪屍生前是一位男性老者,它遺失了它的假牙,露著一口幹癟皺縮的牙齦,喉嚨中“呃呃”的哀嚎聲不斷。


    但是,丘杉不會小看任何一具喪屍。它也許行動蹣跚,也許力量不足,但人類一旦被它撓下一塊肉來,基本上也就被宣判了死亡。


    丘杉如砍樹一般在老者枯瘦的脖頸上連砍兩刀,老者的頭便如倒下的樹木歪在肩上,接著往前一滾,垂掛在了胸前,一部分辨不清楚的組織連著頭,它向前走了兩步,頭也晃了兩晃,隨即它直挺挺地撲倒在地上,頭被身體壓扁了。


    不論外界的聲音多麽詭異可怖,度珍寶都像聽不見一樣,她似乎完全地信任著丘杉,一句話也不問,往前走著。她雖然看不見,路線卻走得筆直,地上有一隻腐爛的斷手,度珍寶腳碰到了,靈敏抬起往前多邁二十厘米,跨了過去。


    丘杉還有喪屍要處理,忙中照看一眼,“啊”了一聲,度珍寶停下來,腳尖往前探了探,踢到馬路牙子,安全地走上去。


    丘杉一邊劈著喪屍的頭一邊想:度珍寶雖然瞎,倒還挺省心的。


    度珍寶勻速走到了黃燜雞米飯門口,丘杉也已經解決掉五具喪屍。丘杉再次叫住度珍寶,度珍寶往前沒探到東西,就不再走了。


    丘杉往遠處望一眼,邢博恩也已經突到紀念品店,與度若飛成功會合。丘杉牽著度珍寶的袖子,走進黃燜雞米飯。


    飯館很小,布局常規,下麵這一層兩邊靠牆碼兩列桌子,一列五張,進門是過道,兩人並排還嫌擠,走到頭拐彎上樓,樓梯又高又窄。一層沒有喪屍,丘杉牽著度珍寶走到樓梯口,引著度珍寶搭上扶手,度珍寶自覺上樓。


    丘杉上樓一向慢,腿腳特別不便利,這裏樓梯每一級還比較高,丘杉上得就更吃力了。度珍寶有意等她似的,在前麵走得也非常慢。


    丘杉:“啊。”


    度珍寶腳踩一踩,原來是該轉彎了,她停在原地等著。丘杉慢慢超過她,準備先上去。


    二樓情況未知,幾具喪屍跟到了樓梯口,一時半會兒上不來,這時候度珍寶走在後麵更加安全。丘杉本就是這麽考慮的,但她連啊都不用啊,度珍寶就知道她怎麽想的,這種“體貼”讓丘杉有點受寵若驚。


    丘杉邁了一步,發現胳膊沒跟著身子走,回頭一看自己的手腕被度珍寶攥住了。度珍寶麵容嚴肅,伸手往右上方指了一下,然後鬆開了手。


    丘杉有些猶豫。度珍寶這個動作的含義是上麵有“東西”這她能看懂,但這會不會是度珍寶敏感過度而產生的錯覺?不知怎的,丘杉想到了破雲而出的太陽,心裏竟對度珍寶多了幾分相信。


    但停在這不走了也不可行,丘杉隻能先往上走。


    二樓挨著樓梯這邊放置了一米高的橘色隔板,丘杉隻差幾個台階就要上到二樓的時候,眼睛才越過隔板看清這層的情形。這層的麵積比一樓小一些,桌子擺放的方向與一樓不同,如果一樓算是五橫排,二樓就是三豎條。


    丘杉停下,後麵的度珍寶也跟著停下。


    掃過一眼,沒見異常,隔板製造出一個死角,丘杉繼續走上去,立即轉身看向那個死角。


    但還是晚了。


    一柄剁骨菜刀抵住丘杉的脖子,丘杉感覺不到疼痛,所以不知道這帶著加速度的一刀有沒有割開自己的脖子。


    她看著麵前喘著粗氣的壯漢,心想這隻能怪運氣差了,選黃燜雞米飯不選千裏香餛飩是因為兩者之中她比較喜歡吃黃燜雞米飯,可惜黃燜雞米飯沒有帶給她好運,這麽巧她們就撞見一個凶猛強壯的幸存者。


    壯漢一腳踹掉丘杉手裏的菜刀,將丘杉整個提起離開地麵而後狠狠一摜,丘杉毫無還手之力,“嘭”一聲砸翻桌子,桌子倒地又帶翻凳子,場麵一片狼藉。


    丘杉撐著翻倒的椅子剛坐起,就看見那壯漢兩步跑下樓把度珍寶拽了上來。


    “你別動!”壯漢菜刀指著丘杉吼道。


    丘杉屁股剛離地,又沉回去。現在度珍寶在壯漢手裏,她不敢輕舉妄動。


    壯漢推了度珍寶一把,度珍寶趔趄幾步摔坐在地上,一臉驚慌,手在地上四處摸。丘杉心想,幸好那壯漢沒把度珍寶也扔出去,否則以度珍寶那單薄的身子,非給摔骨折了。


    “你是瞎子?”壯漢皺眉問。


    “啊?”度珍寶茫然地抬起頭,像是找不到說話的人在什麽方向,頭來回轉了幾下,最後對著空氣用懇求的語氣說,“你放過我吧,我不是壞人。”


    壯漢踩住地上丘杉的菜刀,踢下樓梯,大罵道:“去你媽的不是壞人!要不是你們開車來這找死,把那些怪物都他媽引過來,我早他媽跑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度珍寶受驚瑟縮著,眼淚一瞬間湧上眼眶,一顆一顆掉下來。


    丘杉簡直看呆了,度珍寶的淚腺不僅沒損傷,還好用得很呢。


    “再哭我剁了你扔下去!真他媽煩!”


    度珍寶連忙擦淚,硬憋住哽咽,閉緊嘴不敢出聲。


    壯漢走向丘杉,朝著丘杉的腿踢了兩腳,冷笑道:“你他媽是個什麽東西?”


    丘杉沒說話。她知道,不管她說什麽都會被打,說了還可能挨得更重。


    “不會說話?你啞巴啊?你是人嗎?什麽東西!”壯漢踏上丘杉的小腿,鞋底用力碾著,“不知道疼啊?你是不是早就死了?”


    說得還真沒錯,丘杉都沒什麽可反駁的。


    壯漢蹲下,看見丘杉小腿上有一道口子,拿菜刀興致勃勃地將那道傷口擴大一倍,“嗬”了一聲:“你不瞎,你看看,沒流血啊!真他媽惡心,死還不死絕了,怪物都他媽不想吃你。”


    他轉頭問度珍寶:“哎,瞎子,你知道她死了嗎?她裏麵都爛了!”


    度珍寶麵露害怕之色,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呼喊:“叔叔!你救救我吧!她們要殺了我!”


    壯漢起身一腳踹上丘杉的肩膀,看著丘杉撞開翻倒的凳子重新躺在地上,嗤笑道:“別想騙我,我在上頭都看見了,是這怪物護著你進來的。”


    度珍寶慌急道:“她們現在護著我,是想等食物吃完了吃我!她是怪物啊!嗚……”說著度珍寶忍不住又哭起來,手在臉上胡亂摸著,眼淚不及擦,最後捂著嘴小聲痛哭。


    “閉嘴!別哭了!”壯漢走向度珍寶,不耐煩道。


    度珍寶滿懷希望地揚起臉:“叔叔,你能救我嗎?”


    “都他媽什麽時候了?我帶上你我不是找死嗎?你還是個瞎子。”壯漢越過度珍寶,走到窗口側身向外看了一眼,咬牙切齒道,“都他媽趁早死幹淨算了,給怪物嚼碎了咽了,都是垃圾。”


    度珍寶又垂下臉細聲哭著。


    “別哭了。”壯漢走回度珍寶身邊蹲下,“我問你,你剛說她們有食物,有多少?”


    度珍寶重拾希望,立刻說:“我看不見,但我知道她們每個人都有一個大背包!背包裏都裝了吃的和水,我聽開車那個人說,那些東西夠她們吃三四天了!她們說,她們說……”


    度珍寶啜泣道:“她們說,等這些吃光了,要是找不到吃的,就殺了我吃肉。我快要餓死了,她們什麽都不給我吃,叔叔你救救我吧!”


    壯漢又返回窗邊往下看。


    丘杉已經再次坐起來,看向壯漢的背影,估計他是在觀察那輛車。如果車周圍喪屍夠少,他就會衝出去開車逃走。


    果然,壯漢轉頭朝樓梯走過去。


    當他經過度珍寶身邊時,度珍寶突然雙手抱住他的腳,驚惶地問:“叔叔,你要走了嗎?你走了那個怪物就會殺了我的!叔叔你帶上我吧!”


    現在的丘杉算是廢屍一具,坐在一地桌子板凳中間,看著度珍寶揚起臉,臉上淚水漣漣。她真的想不明白,度珍寶明明是瞎的,怎麽一哭,那雙暗淡的眼睛就能那麽招人憐?


    壯漢嗬斥:“撒手!你想活,我更想活!”


    “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你要是嫌我麻煩,你就在路上丟下我!你現在走了,那個怪物一定會殺了我!叔叔,你帶我走吧!”


    “那我幫你殺了她。你放手。”


    “沒用的!”度珍寶拚命搖頭,雙馬尾活潑地甩動,幾絲頭發被淚痕黏在臉上,看上去可憐得無以複加,“你殺了她,等那兩個人找到這裏,我也活不了!我看不見,逃都逃不掉!叔叔,你隻要帶我離開她們,離開她們就好了,我不會拖累你的!”


    壯漢低著頭,惱火地看了一會兒度珍寶,甩腿說:“行了行了,別耽誤我時間,趕緊起來走!”


    “真的嗎?謝謝叔叔!謝謝叔叔!”度珍寶破涕為笑,激動得整個人都有點發抖,手撐著地板動了一下,沒站起來,她生怕被嫌慢,雙腳蹬地助力,越著急越起不來,慌得帶著哭腔問,“叔叔,你拉我一把好嗎?”


    壯漢罵罵咧咧,扯著度珍寶的胳膊把她拎起來。度珍寶疼得齜牙咧嘴,不敢喊一聲。


    “趕緊!”


    壯漢放了手就往樓梯走,度珍寶走偏方向“咚”一下撞到桌子,低聲呼痛。


    壯漢回過頭罵道:“你他媽就這樣還想活?撞死算了!”


    度珍寶咬了下嘴唇,小心翼翼地伸出左手:“叔叔,我看不見,你拉著我走好嗎?”


    “我真他媽是給自己找麻煩!晦氣!”壯漢嘴裏罵著,還是走回度珍寶身邊抓住了她的手。


    度珍寶怯怯地微笑一下,右手在空中畫出一道弧線。


    弧線的終點是壯漢的頸側。


    坐在地上的丘杉隻看見了一道殘影。


    她知道度珍寶要做什麽,從一開始,她就猜到了。她也料到度珍寶會在這個時機動手,因為這個時機太合適了。可是當她已經完全預想到的事情真真切切發生在她眼前的時候,她發覺自己依然很震驚,不,震撼。


    丘杉無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她甚至無意識地停止了大腦運轉,隻留下一雙眼睛。


    她看著度珍寶用她所贈予的折疊小刀,深深插-進那人的右頸,然後快速攪動,將那人的半邊脖子瞬間攪得血肉模糊。


    赤紅的鮮血噴濺在度珍寶天真可愛的臉上,度珍寶的眼睛一下也沒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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