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兩邊的樹木飛速後移,淩冽的寒風吹起衣袍獵獵作響,方誌潔緊抓著馬脖子上的鬃毛,身後的馬蹄聲卻沒有一點遠離,追上來隻是遲早的事情。
他們坐著的馬上畢竟馱著兩個人,比後麵的負重要多,跑久了劣勢更是越加明顯,眼見那幾人已經到了身後,坐在方誌潔身後的德山道:“三少爺,抓緊!”然後把馬鞭狠狠的抽到馬身上,□□的駿馬嘶吼一聲瘋狂的奔跑起來,瞬間又把那些人甩在了身後。
德山馬鞭不停,身下的馬一路狂奔,很快後麵的人就看不見了,可馬已經瘋了一般,怎麽也不願停下來,直到陽光已經有些偏西,才終於體力不支,倒地不起。
好在這時候他們已經不怕被追上,兩人棄了馬開始步行。
還好方誌潔從家裏帶著的小包袱一直是隨身放著的,裏麵還裝著一身衣服和銀錢。隻是可惜了那裝修豪華的馬車和兩車東西,這路還沒走三分之一就把路途裝備給丟了,可見前途坎坷啊!
兩人一直走到深夜才終於找到一個小山村,山村裏民風樸素,兩人找了一戶人家敲響了門,說了路上被打劫東西都丟了,想留宿一晚。開門的漢子聽聞兩人的遭遇熱心的把人請進了屋,還特地騰出一間偏房給兩人占住。
這一路驚險不斷,後來又用十一路走了好幾個小時,方誌潔早就被累的快要倒下了,這時候看到床再也顧不上其他,倒頭就睡下了。
第二日他是被外麵傳來的香味給饞醒的,摸著饑荒轆轆的肚子走出去就看見院子裏架著一口大鍋,鍋裏散發出肉味噴香撲鼻。昨日幫他們開門的漢子在另一邊處理隻剩下一半的一頭血肉模糊的豬。
漢子見他出來露出一臉憨厚的笑容道:“小夥子醒了!”說著手裏砍肉的刀不停,幾滴血飛濺到他那張憨厚的笑臉上,那麽有衝擊力的畫麵讓人更是發怵。
方誌潔轉過腦袋看向其他的地方,沒話找話的回道:“大哥殺豬呢?”
大漢傻笑道:“是啊!這不是馬上就過年了嘛!想讓家人吃點好的,剛好家裏的豬殺掉一頭,一半留著家裏吃,一半拿到鎮上賣些錢可以給媳婦孩子買件新衣裳。”
方誌潔聽著他話裏滿到快要溢出來的幸福感,心裏卻有些悵然。往年的這個時間他也已經從學校回家了,躲在溫暖的被窩裏睡到他媽叫他吃午飯,哪會想到有一天會過上亡命天涯的日子。
“三少爺,你醒了!”抱著柴薪從院子後麵走出來的德山看到他道,又接著說:“趙牛大哥今天到要鎮上去賣豬肉,我們就跟他一起去鎮上罷!”
方誌潔點點頭:“嗯,得買兩匹馬才行。”
德山不經意間他了他眼:“少爺你會騎馬嗎?”
方誌潔望天:“......”
.....
趙牛趕著被牛拉著的板車一路晃晃悠悠,速度雖然很不理想,至少不用自己走了,三人一路吹著小風,慢悠悠到了鎮上。
名為青山鎮的地方很小,街上隻有幾家零散的店麵和一些周邊村民擺的攤子。
兩人謝過趙牛後就跟他告別了,在街上走了一圈終於買了兩匹不盡人意的馬,又打聽了去洛水鎮的路就出發了。
方誌潔不會騎馬,隻能先騎在後麵的馬上,前麵騎著馬的德山幫他牽著,一邊走一邊慢慢的學。好在這兒離洛水鎮隻有兩天的路程,在方誌潔慢慢習慣了騎馬的時候就已經到了。
洛水鎮是個挺繁華的地方,算是個經濟要道,去往很多地方都要經過這兒,江湖人士眾多,魚龍混雜,這個地方的確比較利於藏身。
深巷客棧並不難找,兩人做了一番偽裝才住進去。
他怕穆錦程已經先到,以免找不到對方他一直坐在樓下大堂觀察周圍的人。
結果雖然沒看到穆錦程,卻聽很多人都狀似神秘兮兮的談論起先皇藏寶圖的事。方誌潔記得幾天前李蒼寒開口要的就是這個東西,他沒來得及問是什麽回事,沒想到事情已經傳的天下皆知,隻是他們口中的藏寶圖已經被穿的神乎其神,不知幾分真幾分假。
當初在都城時穆國公就是為先帝留下之物而煩惱不已,雖然方誌潔不知道這件事跟他有多少關係,但皇上之所以要對付穆家應該就是因為這件事。穆國公也完全沒提過半個關於什麽藏寶圖的事,可李蒼寒為什麽會找到他們呢?
說起藏寶圖其實方誌潔記得獨霸天下裏的確有關於這部分的劇情,而且是推動故事的很重要的一部分,像所有武俠小說一樣,武林秘籍藏寶圖一類的東西勢必會引起天下紛爭,以至於為了得到它鬧得天下大亂的地步,可方誌潔不記得這藏寶圖跟穆家有什麽關係,小說裏出現藏寶圖劇情的時候穆家已經不存在了,就算現在穆家避免了滅亡了命運,但他也不覺得那麽厲害的東西會跟他一個小炮灰會有什麽聯係。
三日很快就過去了,方誌潔卻怎麽也沒等到穆錦程。他當初說三天如果還等不到他就自己走,但方誌潔實在不願意就那麽走了,不僅是因為擔心穆錦程,他覺得就他和德山兩個人要到邊關的寒北實在太難了。
清晨,一陣狂風吹的窗戶砰砰作響,微明的天空中慢慢垂下了一條條雨絲。層層的雨雲遮天蔽日。不一會兒,遠近的景物都被迷蒙的雨霧籠罩了。
德山敲門進來問道:“三少爺,我們今天走嗎?”
方誌潔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大雨,裹緊衣服搖了搖頭:“雨那麽大爺不好走,再等等罷,二哥可能路上耽誤了。”
德山也希望二少爺和其他人能沒事,點點頭就出去了。
早飯過後,雨雖然沒有停,卻也沒有再下大。今天因為下雨客棧大堂裏的人比前幾天都要多,裏麵充斥著各種味道和聲音,方誌潔呆不下去就拿了把傘,走了出去。
他也不敢走遠,就站在酒樓外一邊往向這邊的路看一邊神遊天外。
深巷客棧門外不遠處是一處石拱橋,要到這邊必須要經過這座拱橋,此時橋上正走來一個年輕的男子,他梳著發髻,頭上插著一根碧玉簪,穿著一身月白長袍,眉目清秀,手持一把點梅的油紙傘。
方誌潔一直在發呆,直到那人到了他麵前他才注意到,他莫明的看了那人一眼。隻聽那人溫雅的聲音道:“你好,穆三少爺。”
“.....你認錯了。”方誌潔轉身要走。
“三少爺真是幽默,本堂主怎麽會有認錯人的道理。”那人頷首道。他話音未落方誌潔已經被突然出現的幾個人攔住了去路,看來是來者不善了。方誌潔暗暗歎口氣笑著道:“我好像與這位公子素未蒙麵,不知道公子有何貴幹?”
對方沒接他的話,抬頭看了眼天空道:“外麵風大雨大,三少爺方便跟我進去喝杯熱茶嗎?”
“我要是說不方便呢?”方誌潔笑著問。
那人也一笑:“你可以試試!”話音剛落四周已經出現了五六個人把他團團圍住。
很快深巷客棧門前又出現兩個青衫女子,娉娉婷婷的邁進客棧道:“今日這客棧被我們飄渺宮包了,各位請離開罷!”
很多人聽到這聲音臉色都變了,又見門前陸續出現的飄渺宮的人,識相的很快就離開了。當然還有很多不識相的人,一個孔武有力的大漢站起身來道:“飄渺宮算哪根蔥,老子吃的好好的憑什麽走!”
一個青衫女子上前道:“我們堂主討厭人多的地方,望各位行個方便,今天你們的飯錢就由我們飄渺宮請了,請你們離開罷!”
那大漢嗤笑一聲:“有錢了不起啊,老子有的是錢。”又直勾勾的盯著兩個青衫女子□□著說:“不過你們兩個很合老子的心意,陪老子玩玩,老子就給你們勞什子堂主一個麵子,怎麽樣啊美人!”
那兩個姑娘道是沒因為他的話露出什麽不快的表情,而是掩唇一笑:“陪公子玩玩也無妨。”
那大漢聽著嘴都快咧道耳根了,猴急的向青衫女子衝去,隻是才道跟前就被兩個女子一人一邊臉狠狠的扇了個巴掌,不等他反應兩人又極快的一人踢了幾腳,直到那大漢被大了吐血不止倒地不起,才被抬起來扔了出去。
原本抱著各種心思不願意離開的人看到大漢的樣子,很快就都散了,剛剛還人滿為患的客棧瞬間變的隻有飄渺宮的人和方誌潔。
方誌潔默默的看著兩個姑娘有用一袋錢把掌櫃的給打發了下去,瞬間體會到了什麽叫有錢就是任性。
青衫女子為兩人端上茶水,堂主端起瓷杯吹了吹道:“我是個討厭血腥的人,穆三少爺乖乖把東西交出來,燕某人必是不會虧待你。”
方誌潔被他這莫名其妙的話弄的一頭霧水,可他也知道了麵前人的身份,飄渺宮設有一宮、二堂、三壇、四門、七十二舵,組織遍布天下。其中除了宮主無傷公子之後就是兩位堂主,燕雲青和陳蝶衣。無傷公子雖為飄渺宮宮主,可他有大部分時間都去向不明身份十分神秘,所以在飄渺宮真正主事的是兩位堂主。
這人被稱為堂主又自稱姓燕,想必就是堂主之一的燕雲清了。
“不知燕堂主此話從何說起?我從家中出來並沒有帶什麽貴重的東西,而那些東西也已經在幾日前都丟了,堂主要是想從我這找什麽東西恐怕是要讓你失望了。”方誌潔道,心裏卻覺著奇怪,自己猜的沒錯的話,這個燕雲清也是為先皇的藏寶圖而來,但是他們為什麽都會覺得藏寶圖是在自己身上呢?
“我的耐心很有限,希望穆三少爺識抬舉些,不要等到想說都說不出來的時候再後悔。”他抬眸冷聲道。
“燕堂主想要的東西可是傳聞中的藏寶圖?實不相瞞,幾日前也有人為這個而來,但在這之前我對此物真的是聽都沒聽過,請問堂主為什麽會找到我呢?”
燕雲清聞言看向他,好像是要看出他話裏的真假,少卿道:“在不在,先搜了再說。”他剛說完,已經有兩個人從客棧樓上走了下來,手裏正拿著方誌潔放在房間裏的細軟。
對方把東西遞到燕雲清的手裏,燕雲清看了方誌潔一眼解開包袱,卻見包袱剛打開裏麵就散出一陣粉末,周圍人立刻捂住口鼻,燕雲清也把東西扔了出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黑影從角落裏閃身而出,一手接過不燕雲清扔出的包袱一手拽起方誌潔就向外躍去。
飄渺宮的人也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幾個人也極快的追上上去。
德山一劍擋開攔在門前的人,幾個躍身去了馬飼,一刀砍斷繩子加緊馬腹奔了出去,外麵還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方誌潔自己騎著一匹馬緊跟著德山,眼睛幾乎被斜飛的雨水打的睜不開來。
他們沒跑多遠就被攔住了,燕雲清準備的很充足,客棧外的路上早就埋伏了人,德山迎上前殺出一條血來衝方誌潔大喊:“三少爺你快走!”
方誌潔當然不想走,但自己留下來也隻會拖德山的後退讓他背腹受敵而已。他隻得一咬牙,衝了出去。
但德山一人之力畢竟太過薄弱,飄渺宮的人很快就追上方誌潔,方誌潔毫不回頭的一路狂奔,直到跑到一處山林裏,身後卻有一把劍飛出,直直插在了馬屁股上,他身下的馬嘶鳴一聲後腿卻軟了下來,沒跑就步就倒了下去。
方誌潔隨著身下的馬一起向地麵倒去,他猛一翻身,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這時候後麵的人已經趕了上來,那人手中的劍直直向他刺來,方誌潔又是一個鯉魚打滾,勉強躲了過去,那人雖然一招沒得手,可已經到了他的麵前,伸手向他抓來。
萬分危急之下方誌潔一掌過去,正中那人胸前,不想那人直接飛了出去,然後撞在後方的一顆大樹上又滑落下來,人事不知。
方誌潔驚異的盯著自己的手掌半響沒反應過來,難道自己有了超能力不成?
雖然一時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他還是如法炮製,躲到一棵大樹後麵把後麵趕上來的兩人連連兩掌拍了出去,還好追上來的也就三個人。
他暗鬆口氣再也站不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休息了會兒想到德山一個人還在後麵就打算再回去。他一路小心翼翼,來的時候因為是騎著馬,畢竟要快很多,等他走回去的時候卻發現原地隻有幾個不知死活的飄渺宮的人,德山已經不在了。
方誌潔不放心,又在周邊找了一圈,正想著要不要冒險再回一趟深巷客棧的時候,卻聽不遠處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然後一堆幹樹枝後麵傳出一個微弱的聲音:“.....三少爺。”
方誌潔趕緊衝上去把幹樹枝都扒開了,隻見德山一聲血的靠在一棵大樹上,半睜著眼睛氣息微弱:“.....三少爺,後麵的路我可能沒法保護你了....我的這條命本來就是老爺給的....如今...也算是....報恩....”
方誌潔衝上去:“不要說話了,我帶去去看大夫,這點事傷不會有事的。”
他眼睛已經發紅,看著德山滿身的傷口卻不知從何下手,從他身上流出的血已經把身下的土地都熱成了暗紅色。
“三少爺....你不要忙了....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他露出一個幾不可見的微笑道:“三少爺你自己要小心....我身上有一塊腰牌.....是走之前老爺給的,你拿著....到邊塞的時候可以作為信物.....找到接應的人....”他的聲音越來越弱,緩了會兒又道:“請保管好....身上的東西....”說著被方誌潔搭在肩上的手臂徹底了軟了下來,方誌潔停下步子,許久才敢轉過頭看了眼已經閉上眼睛的人,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淚,他把對方的手又往肩上拽了拽,繼續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再也走不動了,他找了個土地鬆軟的地方,用石頭挖了一夜,在第二天清晨把德山給埋了。
寒風刺骨,這是他第一次親手埋葬一個人,好像每一捧黃土都是在一起埋葬天真的自己。
......
包袱裏的銀錢和衣服還在,也算是不幸者的萬幸,至少自己占時應該不會被餓死。
他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自從那日被飄渺宮的人攔下以後,想要抓他的人好像就沒有再間斷過,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好像所有人都覺得藏寶圖就在他身上,他不知道這些人的消息從何得知,而且好像深信不疑。
他一路東躲西藏,疲憊不堪,幸好自己不再算是手無縛雞之力,莫名其妙的多了些自保之力,雖然不知道是從何而來。
方誌潔覺得自己簡直比西天取經還要曆盡艱辛,人家唐僧也就九九八十一難,還有白龍馬代步三個神仙徒弟護駕,自己比起來簡直要苦逼到家了好不好,有錢現在都用不掉,過的跟過街老鼠似的,總之說起來都是淚。
傍晚,大片大片的雪花,從昏暗的天空中紛紛揚地飄落下來。
方誌潔從破舊房間的小窗戶裏向外看去,不多久外麵的房舍道路全都籠罩在白蒙蒙的大雪之中。
翌日早上他在一家路邊攤上埋頭吃飯的時候,見幾個穿著灰色長衫的人向這邊走來,他現在已經練了一身的警覺性,馬上就發現這些是江湖人士,眼見他們就要把自己包抄,他猛然站起身,把手裏的碗扔向過來的人,側身就跑。
果然,那些人很快就追了上來,方誌潔十多天一直在過這種你追我跑的日子,在房舍中七拐八拐的最後躲進一個小院的後門,很快就看那些人從自己躲的地方跑了過去。
知道確定後麵沒有人了,他才悄悄走了出來。沒想到那些人又繞了回來,他又跑了一段路,然後極快的閃身進了一輛停在路邊的馬車。
他在馬車上了躲了很久,那些人卻好像真的走了,再也沒追上來,他這才細細打量起馬車內部來,沒想到他馬車比他與穆錦程出穆府時做的還要好上千百倍,隻是馬車內軟墊座椅軟榻都是一片紅色讓方誌潔一陣無語,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上了人家要去迎親的馬車。
馬車中間的小方桌上不僅擺著很多點心和各種吃食,連桂圓花生棗子等都一應俱全,甚至還溫著熱騰騰的茶水,方誌潔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吃一頓了,看到這一桌子的美味實在有些把持不住,見四處無人拿起桌上的一塊糕點就往嘴裏塞,塞一塊還不夠,手下不停的把腮幫子塞的鼓鼓的才停頓了下。
“好吃嗎?”一個清冷的聲音傳入馬車,方誌潔被這聲音嚇的差點一口把嘴裏的東西都噴了出來,幸好及時用手捂住了。
他一邊用力嚼著嘴裏的東西一邊小心翼翼的掀開車簾,外麵是被綿綿白雪裝飾後的世界,瓊枝玉葉,粉裝玉砌,皓然一色
一襲大紅色衣袍的男子立於一望無垠的皚皚白雪中,紛揚的雪中看不清他的容貌,隻依稀見到欣長挺拔的身形,鬢若刀裁,眉如墨畫,眸若點漆,蒼白的皮膚好像比漫天的雪花還要通透。
他姿態閑雅,踏在積雪上的步子更像是踩在雲端上一般,幾步已經到了方誌潔的眼前。那大紅色本是俗及了的顏色,穿在他身上確有一種謫仙似的超凡脫俗之感。
公子端方,傾覆天下。
方誌潔之前在嘴裏塞的東西實在太多了,這時候還沒有嚼完,隻能一邊看著人家一邊腮幫子還在一鼓一鼓的,完全停不下來。
“你知道你吃的是些什麽東西嗎?吃了我的東西,就成了我的人。”他挑眉,似笑非笑,卻愈發顯出修竹淨直,齊月無雙。
方誌潔看著那個笑,卻突然覺得有些似曾相識,好像是夢裏見過一樣。
“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方誌潔脫口而出,連這是一句搭訕萬金油的話都沒發現。
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他們坐著的馬上畢竟馱著兩個人,比後麵的負重要多,跑久了劣勢更是越加明顯,眼見那幾人已經到了身後,坐在方誌潔身後的德山道:“三少爺,抓緊!”然後把馬鞭狠狠的抽到馬身上,□□的駿馬嘶吼一聲瘋狂的奔跑起來,瞬間又把那些人甩在了身後。
德山馬鞭不停,身下的馬一路狂奔,很快後麵的人就看不見了,可馬已經瘋了一般,怎麽也不願停下來,直到陽光已經有些偏西,才終於體力不支,倒地不起。
好在這時候他們已經不怕被追上,兩人棄了馬開始步行。
還好方誌潔從家裏帶著的小包袱一直是隨身放著的,裏麵還裝著一身衣服和銀錢。隻是可惜了那裝修豪華的馬車和兩車東西,這路還沒走三分之一就把路途裝備給丟了,可見前途坎坷啊!
兩人一直走到深夜才終於找到一個小山村,山村裏民風樸素,兩人找了一戶人家敲響了門,說了路上被打劫東西都丟了,想留宿一晚。開門的漢子聽聞兩人的遭遇熱心的把人請進了屋,還特地騰出一間偏房給兩人占住。
這一路驚險不斷,後來又用十一路走了好幾個小時,方誌潔早就被累的快要倒下了,這時候看到床再也顧不上其他,倒頭就睡下了。
第二日他是被外麵傳來的香味給饞醒的,摸著饑荒轆轆的肚子走出去就看見院子裏架著一口大鍋,鍋裏散發出肉味噴香撲鼻。昨日幫他們開門的漢子在另一邊處理隻剩下一半的一頭血肉模糊的豬。
漢子見他出來露出一臉憨厚的笑容道:“小夥子醒了!”說著手裏砍肉的刀不停,幾滴血飛濺到他那張憨厚的笑臉上,那麽有衝擊力的畫麵讓人更是發怵。
方誌潔轉過腦袋看向其他的地方,沒話找話的回道:“大哥殺豬呢?”
大漢傻笑道:“是啊!這不是馬上就過年了嘛!想讓家人吃點好的,剛好家裏的豬殺掉一頭,一半留著家裏吃,一半拿到鎮上賣些錢可以給媳婦孩子買件新衣裳。”
方誌潔聽著他話裏滿到快要溢出來的幸福感,心裏卻有些悵然。往年的這個時間他也已經從學校回家了,躲在溫暖的被窩裏睡到他媽叫他吃午飯,哪會想到有一天會過上亡命天涯的日子。
“三少爺,你醒了!”抱著柴薪從院子後麵走出來的德山看到他道,又接著說:“趙牛大哥今天到要鎮上去賣豬肉,我們就跟他一起去鎮上罷!”
方誌潔點點頭:“嗯,得買兩匹馬才行。”
德山不經意間他了他眼:“少爺你會騎馬嗎?”
方誌潔望天:“......”
.....
趙牛趕著被牛拉著的板車一路晃晃悠悠,速度雖然很不理想,至少不用自己走了,三人一路吹著小風,慢悠悠到了鎮上。
名為青山鎮的地方很小,街上隻有幾家零散的店麵和一些周邊村民擺的攤子。
兩人謝過趙牛後就跟他告別了,在街上走了一圈終於買了兩匹不盡人意的馬,又打聽了去洛水鎮的路就出發了。
方誌潔不會騎馬,隻能先騎在後麵的馬上,前麵騎著馬的德山幫他牽著,一邊走一邊慢慢的學。好在這兒離洛水鎮隻有兩天的路程,在方誌潔慢慢習慣了騎馬的時候就已經到了。
洛水鎮是個挺繁華的地方,算是個經濟要道,去往很多地方都要經過這兒,江湖人士眾多,魚龍混雜,這個地方的確比較利於藏身。
深巷客棧並不難找,兩人做了一番偽裝才住進去。
他怕穆錦程已經先到,以免找不到對方他一直坐在樓下大堂觀察周圍的人。
結果雖然沒看到穆錦程,卻聽很多人都狀似神秘兮兮的談論起先皇藏寶圖的事。方誌潔記得幾天前李蒼寒開口要的就是這個東西,他沒來得及問是什麽回事,沒想到事情已經傳的天下皆知,隻是他們口中的藏寶圖已經被穿的神乎其神,不知幾分真幾分假。
當初在都城時穆國公就是為先帝留下之物而煩惱不已,雖然方誌潔不知道這件事跟他有多少關係,但皇上之所以要對付穆家應該就是因為這件事。穆國公也完全沒提過半個關於什麽藏寶圖的事,可李蒼寒為什麽會找到他們呢?
說起藏寶圖其實方誌潔記得獨霸天下裏的確有關於這部分的劇情,而且是推動故事的很重要的一部分,像所有武俠小說一樣,武林秘籍藏寶圖一類的東西勢必會引起天下紛爭,以至於為了得到它鬧得天下大亂的地步,可方誌潔不記得這藏寶圖跟穆家有什麽關係,小說裏出現藏寶圖劇情的時候穆家已經不存在了,就算現在穆家避免了滅亡了命運,但他也不覺得那麽厲害的東西會跟他一個小炮灰會有什麽聯係。
三日很快就過去了,方誌潔卻怎麽也沒等到穆錦程。他當初說三天如果還等不到他就自己走,但方誌潔實在不願意就那麽走了,不僅是因為擔心穆錦程,他覺得就他和德山兩個人要到邊關的寒北實在太難了。
清晨,一陣狂風吹的窗戶砰砰作響,微明的天空中慢慢垂下了一條條雨絲。層層的雨雲遮天蔽日。不一會兒,遠近的景物都被迷蒙的雨霧籠罩了。
德山敲門進來問道:“三少爺,我們今天走嗎?”
方誌潔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大雨,裹緊衣服搖了搖頭:“雨那麽大爺不好走,再等等罷,二哥可能路上耽誤了。”
德山也希望二少爺和其他人能沒事,點點頭就出去了。
早飯過後,雨雖然沒有停,卻也沒有再下大。今天因為下雨客棧大堂裏的人比前幾天都要多,裏麵充斥著各種味道和聲音,方誌潔呆不下去就拿了把傘,走了出去。
他也不敢走遠,就站在酒樓外一邊往向這邊的路看一邊神遊天外。
深巷客棧門外不遠處是一處石拱橋,要到這邊必須要經過這座拱橋,此時橋上正走來一個年輕的男子,他梳著發髻,頭上插著一根碧玉簪,穿著一身月白長袍,眉目清秀,手持一把點梅的油紙傘。
方誌潔一直在發呆,直到那人到了他麵前他才注意到,他莫明的看了那人一眼。隻聽那人溫雅的聲音道:“你好,穆三少爺。”
“.....你認錯了。”方誌潔轉身要走。
“三少爺真是幽默,本堂主怎麽會有認錯人的道理。”那人頷首道。他話音未落方誌潔已經被突然出現的幾個人攔住了去路,看來是來者不善了。方誌潔暗暗歎口氣笑著道:“我好像與這位公子素未蒙麵,不知道公子有何貴幹?”
對方沒接他的話,抬頭看了眼天空道:“外麵風大雨大,三少爺方便跟我進去喝杯熱茶嗎?”
“我要是說不方便呢?”方誌潔笑著問。
那人也一笑:“你可以試試!”話音剛落四周已經出現了五六個人把他團團圍住。
很快深巷客棧門前又出現兩個青衫女子,娉娉婷婷的邁進客棧道:“今日這客棧被我們飄渺宮包了,各位請離開罷!”
很多人聽到這聲音臉色都變了,又見門前陸續出現的飄渺宮的人,識相的很快就離開了。當然還有很多不識相的人,一個孔武有力的大漢站起身來道:“飄渺宮算哪根蔥,老子吃的好好的憑什麽走!”
一個青衫女子上前道:“我們堂主討厭人多的地方,望各位行個方便,今天你們的飯錢就由我們飄渺宮請了,請你們離開罷!”
那大漢嗤笑一聲:“有錢了不起啊,老子有的是錢。”又直勾勾的盯著兩個青衫女子□□著說:“不過你們兩個很合老子的心意,陪老子玩玩,老子就給你們勞什子堂主一個麵子,怎麽樣啊美人!”
那兩個姑娘道是沒因為他的話露出什麽不快的表情,而是掩唇一笑:“陪公子玩玩也無妨。”
那大漢聽著嘴都快咧道耳根了,猴急的向青衫女子衝去,隻是才道跟前就被兩個女子一人一邊臉狠狠的扇了個巴掌,不等他反應兩人又極快的一人踢了幾腳,直到那大漢被大了吐血不止倒地不起,才被抬起來扔了出去。
原本抱著各種心思不願意離開的人看到大漢的樣子,很快就都散了,剛剛還人滿為患的客棧瞬間變的隻有飄渺宮的人和方誌潔。
方誌潔默默的看著兩個姑娘有用一袋錢把掌櫃的給打發了下去,瞬間體會到了什麽叫有錢就是任性。
青衫女子為兩人端上茶水,堂主端起瓷杯吹了吹道:“我是個討厭血腥的人,穆三少爺乖乖把東西交出來,燕某人必是不會虧待你。”
方誌潔被他這莫名其妙的話弄的一頭霧水,可他也知道了麵前人的身份,飄渺宮設有一宮、二堂、三壇、四門、七十二舵,組織遍布天下。其中除了宮主無傷公子之後就是兩位堂主,燕雲青和陳蝶衣。無傷公子雖為飄渺宮宮主,可他有大部分時間都去向不明身份十分神秘,所以在飄渺宮真正主事的是兩位堂主。
這人被稱為堂主又自稱姓燕,想必就是堂主之一的燕雲清了。
“不知燕堂主此話從何說起?我從家中出來並沒有帶什麽貴重的東西,而那些東西也已經在幾日前都丟了,堂主要是想從我這找什麽東西恐怕是要讓你失望了。”方誌潔道,心裏卻覺著奇怪,自己猜的沒錯的話,這個燕雲清也是為先皇的藏寶圖而來,但是他們為什麽都會覺得藏寶圖是在自己身上呢?
“我的耐心很有限,希望穆三少爺識抬舉些,不要等到想說都說不出來的時候再後悔。”他抬眸冷聲道。
“燕堂主想要的東西可是傳聞中的藏寶圖?實不相瞞,幾日前也有人為這個而來,但在這之前我對此物真的是聽都沒聽過,請問堂主為什麽會找到我呢?”
燕雲清聞言看向他,好像是要看出他話裏的真假,少卿道:“在不在,先搜了再說。”他剛說完,已經有兩個人從客棧樓上走了下來,手裏正拿著方誌潔放在房間裏的細軟。
對方把東西遞到燕雲清的手裏,燕雲清看了方誌潔一眼解開包袱,卻見包袱剛打開裏麵就散出一陣粉末,周圍人立刻捂住口鼻,燕雲清也把東西扔了出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黑影從角落裏閃身而出,一手接過不燕雲清扔出的包袱一手拽起方誌潔就向外躍去。
飄渺宮的人也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幾個人也極快的追上上去。
德山一劍擋開攔在門前的人,幾個躍身去了馬飼,一刀砍斷繩子加緊馬腹奔了出去,外麵還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方誌潔自己騎著一匹馬緊跟著德山,眼睛幾乎被斜飛的雨水打的睜不開來。
他們沒跑多遠就被攔住了,燕雲清準備的很充足,客棧外的路上早就埋伏了人,德山迎上前殺出一條血來衝方誌潔大喊:“三少爺你快走!”
方誌潔當然不想走,但自己留下來也隻會拖德山的後退讓他背腹受敵而已。他隻得一咬牙,衝了出去。
但德山一人之力畢竟太過薄弱,飄渺宮的人很快就追上方誌潔,方誌潔毫不回頭的一路狂奔,直到跑到一處山林裏,身後卻有一把劍飛出,直直插在了馬屁股上,他身下的馬嘶鳴一聲後腿卻軟了下來,沒跑就步就倒了下去。
方誌潔隨著身下的馬一起向地麵倒去,他猛一翻身,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這時候後麵的人已經趕了上來,那人手中的劍直直向他刺來,方誌潔又是一個鯉魚打滾,勉強躲了過去,那人雖然一招沒得手,可已經到了他的麵前,伸手向他抓來。
萬分危急之下方誌潔一掌過去,正中那人胸前,不想那人直接飛了出去,然後撞在後方的一顆大樹上又滑落下來,人事不知。
方誌潔驚異的盯著自己的手掌半響沒反應過來,難道自己有了超能力不成?
雖然一時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他還是如法炮製,躲到一棵大樹後麵把後麵趕上來的兩人連連兩掌拍了出去,還好追上來的也就三個人。
他暗鬆口氣再也站不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休息了會兒想到德山一個人還在後麵就打算再回去。他一路小心翼翼,來的時候因為是騎著馬,畢竟要快很多,等他走回去的時候卻發現原地隻有幾個不知死活的飄渺宮的人,德山已經不在了。
方誌潔不放心,又在周邊找了一圈,正想著要不要冒險再回一趟深巷客棧的時候,卻聽不遠處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然後一堆幹樹枝後麵傳出一個微弱的聲音:“.....三少爺。”
方誌潔趕緊衝上去把幹樹枝都扒開了,隻見德山一聲血的靠在一棵大樹上,半睜著眼睛氣息微弱:“.....三少爺,後麵的路我可能沒法保護你了....我的這條命本來就是老爺給的....如今...也算是....報恩....”
方誌潔衝上去:“不要說話了,我帶去去看大夫,這點事傷不會有事的。”
他眼睛已經發紅,看著德山滿身的傷口卻不知從何下手,從他身上流出的血已經把身下的土地都熱成了暗紅色。
“三少爺....你不要忙了....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他露出一個幾不可見的微笑道:“三少爺你自己要小心....我身上有一塊腰牌.....是走之前老爺給的,你拿著....到邊塞的時候可以作為信物.....找到接應的人....”他的聲音越來越弱,緩了會兒又道:“請保管好....身上的東西....”說著被方誌潔搭在肩上的手臂徹底了軟了下來,方誌潔停下步子,許久才敢轉過頭看了眼已經閉上眼睛的人,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淚,他把對方的手又往肩上拽了拽,繼續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再也走不動了,他找了個土地鬆軟的地方,用石頭挖了一夜,在第二天清晨把德山給埋了。
寒風刺骨,這是他第一次親手埋葬一個人,好像每一捧黃土都是在一起埋葬天真的自己。
......
包袱裏的銀錢和衣服還在,也算是不幸者的萬幸,至少自己占時應該不會被餓死。
他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自從那日被飄渺宮的人攔下以後,想要抓他的人好像就沒有再間斷過,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好像所有人都覺得藏寶圖就在他身上,他不知道這些人的消息從何得知,而且好像深信不疑。
他一路東躲西藏,疲憊不堪,幸好自己不再算是手無縛雞之力,莫名其妙的多了些自保之力,雖然不知道是從何而來。
方誌潔覺得自己簡直比西天取經還要曆盡艱辛,人家唐僧也就九九八十一難,還有白龍馬代步三個神仙徒弟護駕,自己比起來簡直要苦逼到家了好不好,有錢現在都用不掉,過的跟過街老鼠似的,總之說起來都是淚。
傍晚,大片大片的雪花,從昏暗的天空中紛紛揚地飄落下來。
方誌潔從破舊房間的小窗戶裏向外看去,不多久外麵的房舍道路全都籠罩在白蒙蒙的大雪之中。
翌日早上他在一家路邊攤上埋頭吃飯的時候,見幾個穿著灰色長衫的人向這邊走來,他現在已經練了一身的警覺性,馬上就發現這些是江湖人士,眼見他們就要把自己包抄,他猛然站起身,把手裏的碗扔向過來的人,側身就跑。
果然,那些人很快就追了上來,方誌潔十多天一直在過這種你追我跑的日子,在房舍中七拐八拐的最後躲進一個小院的後門,很快就看那些人從自己躲的地方跑了過去。
知道確定後麵沒有人了,他才悄悄走了出來。沒想到那些人又繞了回來,他又跑了一段路,然後極快的閃身進了一輛停在路邊的馬車。
他在馬車上了躲了很久,那些人卻好像真的走了,再也沒追上來,他這才細細打量起馬車內部來,沒想到他馬車比他與穆錦程出穆府時做的還要好上千百倍,隻是馬車內軟墊座椅軟榻都是一片紅色讓方誌潔一陣無語,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上了人家要去迎親的馬車。
馬車中間的小方桌上不僅擺著很多點心和各種吃食,連桂圓花生棗子等都一應俱全,甚至還溫著熱騰騰的茶水,方誌潔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吃一頓了,看到這一桌子的美味實在有些把持不住,見四處無人拿起桌上的一塊糕點就往嘴裏塞,塞一塊還不夠,手下不停的把腮幫子塞的鼓鼓的才停頓了下。
“好吃嗎?”一個清冷的聲音傳入馬車,方誌潔被這聲音嚇的差點一口把嘴裏的東西都噴了出來,幸好及時用手捂住了。
他一邊用力嚼著嘴裏的東西一邊小心翼翼的掀開車簾,外麵是被綿綿白雪裝飾後的世界,瓊枝玉葉,粉裝玉砌,皓然一色
一襲大紅色衣袍的男子立於一望無垠的皚皚白雪中,紛揚的雪中看不清他的容貌,隻依稀見到欣長挺拔的身形,鬢若刀裁,眉如墨畫,眸若點漆,蒼白的皮膚好像比漫天的雪花還要通透。
他姿態閑雅,踏在積雪上的步子更像是踩在雲端上一般,幾步已經到了方誌潔的眼前。那大紅色本是俗及了的顏色,穿在他身上確有一種謫仙似的超凡脫俗之感。
公子端方,傾覆天下。
方誌潔之前在嘴裏塞的東西實在太多了,這時候還沒有嚼完,隻能一邊看著人家一邊腮幫子還在一鼓一鼓的,完全停不下來。
“你知道你吃的是些什麽東西嗎?吃了我的東西,就成了我的人。”他挑眉,似笑非笑,卻愈發顯出修竹淨直,齊月無雙。
方誌潔看著那個笑,卻突然覺得有些似曾相識,好像是夢裏見過一樣。
“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方誌潔脫口而出,連這是一句搭訕萬金油的話都沒發現。
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