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學生會的事務之所以隻由我們兩人扛下,就是基於冰室所定義的「適才適所」──也就是將「填補自身不足之處」列入考量後造就的無奈現狀。這點直到前不久都還隻是我獨斷的推測,但目前冰室本人也親口證實了。


    「我覺得你應該可以理解才對,我這個人很不喜歡跟別人往來,不過既然都擔任學生會長了,要辦好類似運動會或園遊會這種大型活動,傾聽學生們的意見是不可或缺的。像這種時候,我就需要具備溝通能力與向心力的兩人提供協助,簡單來說就是所謂的適才適所。」


    她所指的兩人,就是經常不見人影的其餘學生會成員──文書相澤波琉,以及會計柴健成。根據冰室的說法,他們似乎是舉辦活動的專屬成員。


    「我是勉強『拜托』忙於社團的他們加入的。而他們答應的條件是『即使平常以社團活動而非學生會為優先也沒關係』,所以我非得信守承諾不可。聽好囉,田島同學,根據我的推算,學生會隻要有我們兩人就足以運作了。關於這部分,希望你可別辜負我的期待。」


    這段話是我在能聽見心之聲以前,冰室所對我說明的內容。


    然而……聽得見心之聲後,我認為冰室采用他們的理由完全不是她所說的那樣。


    她單純隻是想製造出表麵上能單獨跟我一起從事學生會活動的狀況罷了,剩下的成員人選並沒有非相澤或柴不可。甚至可說她是以我為學生會成員作為前提,剩下直接找平常很忙絕對不會來參加的人就好,無論是誰都行。


    因此,這兩個剛好同班、又比較容易有不出席藉口的風雲人物便雀屏中選了,這是我的推測──


    然而這當中包含了一位女生,也就是在男生中相當受歡迎的相澤。若非我自戀,對冰室而言這恐怕是相當痛苦的決定吧。掃除義工活動那次跟擔任衛生股長的佐伯談了一下,她的心之聲就已經給我那樣的感覺了。對實際上占有欲極為強烈的冰室來說,應該要盡量不讓我有接近其他女孩子的機會才對。


    既然如此,她為何不建立一個隻有男生成員的學生會,甚至不得不選了相當受男生歡迎的相澤呢?恐怕是為了讓學生會能良好運作,不得已之下忍痛做出的讓步吧。


    最近我幾乎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冰室涼葉除了戀愛(我)相關以外的部分都極端優秀。以客觀的角度思考,要讓冰室掌管的學生會獲得成功,無論如何都需要補足她本身欠缺的溝通能力人才才行,因此學園中女神般的存在、不管要求什麽男同學都應該會聽從的相澤波琉,她的能力對學生會來說是必要的,這就是冰室最後所得出的結論吧。嗯,一般刻板印象都會覺得男生很難拒絕女生的請托吧,更何況是出自那位相澤的話就更不用說──


    「田島同學……你跟她約定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你強迫在羽球社很忙的相澤同學一定要來學生會幫忙嗎……」


    隻見冰室的雙眸顯露嚴苛之色,同時淡然地這麽說道。她生氣了。


    (這是怎麽回事嘛田島同學?如此一來我們不就無法獨處了!我不記得有允許外人來田島家寄宿啊。)


    ……冰室的內心則是基於與口頭截然不同的理由而發怒。她泄漏而出的真心話簡直是無理至極。


    果然,我對她的認知並非自我意識過剩……應該算是可以表示開心沒問題的部分。


    「啊,冰室同學請別誤會,田島同學絕對沒有跑來找我抱怨之類的──應該算是我先提出的要求吧,這是我個人的意願。」


    「是這樣……嗎?」


    「嗯,自從接下冰室同學文書職位的邀請後,我到現在都沒做過半點文書的工作對吧?之前我就覺得很過意不去了。」


    相澤看似充滿歉意地垂下雙眼,冰室隨即露出溫柔的表情搖了搖頭。


    「不,相澤同學完全沒必要在意這件事。我當初邀請你加入學生會時也說過了吧,你隻要在大型活動時來幫忙就夠了。以現況而言,之前的掃除義工你不就出了很多力嗎?趁這個機會我要再次慎重向你道謝。謝謝你,相澤同學。」


    「唔嗬嗬,這樣我會很不好意思呢,竟然被冰室同學如此當麵道謝。」


    相澤露出很害臊的笑容,這麽回答。


    乍看之下,這是雙方彼此為對方著想的感動場麵,但冰室內心很有可能正若無其事地想著「趕快從我家滾出去」,讓我覺得有點可怕……


    話說回來,相澤為什麽突然能來了呢?


    「喂,相澤,社團活動那邊不去沒關係嗎?羽球社應該也是今天重新開始練球吧?」


    「在期末考準備周之前,攸關三年級學長姐從社團引退的重要賽事剛好告一段落了。至於比賽成績嘛……嗯,就是因為不理想,我才會出現在這裏……」


    「我實在聽不太懂。為什麽三年級生比賽輸了退出社團,會跟相澤同學出現在學生會有關聯?」


    喂喂,溫柔的相澤都已經特別含糊其辭幫一直努力至今的學長姊掩飾了,你就不要那麽直接把輸球這件事說破嘛。


    「說起來很丟臉。我們的社團嘛──實在不算很強,你們都知道吧?因此三年級生退出的這一陣子,球場分配給訓練新生為主已經算慣例了。畢竟有很多人是進了這所學校以後才開始打羽球嘛。」


    原來如此,我大致理解她的意思了。


    「也就是說,負責教球的人手無論如何都會比新生多出許多,沒事可做的相澤覺得機會難得,便來學生會幫忙了。」


    「嗯,田島同學完全說對了。我似乎沒有教人的才能,留在社團也派不上用場。啊,當然,我是已經取得社團指導老師許可才過來的喔。」


    相澤看似羞赧地玩著自己的手指,最後猛地綻放出天使般的笑容。真是個好女孩啊。


    「……我已經理解羽球社的現況,以及相澤同學在其中的立場了。然而隻因為這樣就想到『要來學生會幫忙』依然讓我難以理解就是了……」


    冰室著實很不解地歪著腦袋。


    這種反應……難不成是因為冰室不擅長與人交際或跟他人保持適當距離,才無法體會相澤的好心跟善意的表現嗎?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隻有這兩種可能性的其中之一囉。」


    此時,站在一旁的冰室以隻有我能勉強聽見的音量如此喃喃說道,同時扶著下巴,露出思考的神情,一邊若有所思地輕輕點頭。咦?她在說什麽啊?


    「好吧,不管出於什麽理由,相澤同學願意來幫忙還是教人很開心。說真的,人手有些不足也是難以否認的事實,就麻煩你幫忙了,謝謝。」


    「嗯,兩位請盡量把工作交代給我不用客氣,無論什麽事我都願意幫忙。」


    「嗬嗬,相澤同學真的很可靠呢。有了你之後,平常很不可靠的某人很可能就要沒工作了。我說的對不對呢,田島同學?」


    「唔……我會持續鞭策自己的。」


    我雖然露出一臉苦惱的表情,暗地裏卻萬般無奈地聳了聳肩。


    那是因為冰室此刻的心之聲……


    (當、當心一點啊田島同學,相澤同學的目的如果不是要讓我們全數通過羽球社的夏季預算案,就是想來搶走你……沒錯,真要說起來還是後者的可能性比較高吧。先對她采取放任的態度,之後再套出她真正的目的,田島同學自己也要注意一點才行!)


    說的全是這種讓我很難回應的被害妄想內容。


    所謂的夏季預算案,是包括強化集宿或前往外地比賽的遠征等,檢視與各社團提出的暑期社團活動計畫中一同附上的所需經費,並由學生會加以審核這些預算應否通過。對學生會而言,這是第一學期的最後一項重大工作。學校方麵撥


    給社團的暑假特別預算該怎麽分配出去,全都由學生會來決定,因此我們學生會必須完全依據各社團的成績與成果,屏除私心,以公平的眼光來判斷才行。


    至於以我為目標這件事呢……呃,就先當作是冰室一貫的心病作祟吧。


    「……這樣好了,就拜托相澤同學處理原本該由你來做的文書工作,田島同學應該也沒意見吧?」(從以前就偷偷喜歡田島同學的相澤同學,最近因為我跟田島同學在校園的親密舉動而感到焦慮,才選擇來學生會幫忙──沒錯,如此一來就全都說得通了。當初我挑選相澤同學所擔憂的部分,現在竟然成真了。)


    ……呃,這也太奇怪了吧!我根本沒有和冰室在學校裏做親密舉動的記憶啊。


    「好啊,我沒有什麽異議。」


    「那麽,就讓田島同學來負責指導相澤同學好了。先幫我做明天開會要用的資料吧。」(嗚嗚,我果然很不喜歡這樣。但如果想把工作早點完成,就得讓她覬覦的田島同學去教她才是最快的。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作戰從此刻展開了。)


    看這樣子,要用言語說服冰室肯定不可能。總之隻好先任由事態發展,等冰室自己察覺相澤對她根本無害,隻不過是單純抱持善意過來幫忙這點了。


    老實說,人手不足的感覺早就很嚴重了,這裏應該要乖乖接受相澤的好意。為了不讓相澤日後有不好的回憶,我應該好好協助她才行。


    ──等一下,不是有嗎!瞬間消除冰室疑慮的方法。


    「喂,我說相澤啊?」


    「嗯,什麽事呢?」


    「你現在有男朋友了嗎?」


    「咦……沒有呀。怎麽了,突然問這個?」


    「不,沒事,隻是稍微有點好奇罷了──」


    在大感驚愕並露出感到不可思議的表情的相澤麵前,我隻能搔搔頭,為了轉移焦點而發出「啊哈哈」的笑聲,試圖打圓場。


    是喔~她沒有男友喔~相澤那麽受歡迎,我還以為早就有對象了。嗯……真可惜啊,本來我是想說如果冰室知道她有男友而感到安心,事情就解決了,可惜人生不如意之事十常八九啊。


    「……田島同學。」


    「嗯?」


    「你該不會把學生會誤以為是跟女孩子交際的場所了吧?假使你有那種想法,可以現在立刻就辭職嗎?」(田、田島同學,為、為為什麽你要問相澤同學那個問題啦?沒那個必要吧,絕對沒必要吧,哼!)


    挾著寒意的輕蔑視線與帶有危機感的焦慮心之聲同時向我刺來。不,我當然沒把這裏當成把妹的場所,有必要問我那種問題嗎?假使剛才相澤回答她已經有男友了,冰室的疑慮不就化解了?既然如此……啊,不對,像我剛才那種問法,一般都是因為對被詢問的對象有興趣,才會刻意打聽並期待她沒有男友吧……哎呀,真是失策……


    「我、我才沒有那麽想耶。該、該怎麽說,我隻是單純好奇罷了。畢竟我啊──」


    當我正要高聲澄清的瞬間,冰室彷佛要打斷我的話般向我伸出食指。


    「好啦好啦,反正你又要說『我專情於你!』對吧?我已經知道了,不必讓我再多聽一遍那種丟臉的台詞好嗎?」


    冰室輕輕促狹一笑,她的心之聲也是如此。


    (開玩笑的啦!嗬嗬,我早就明瞭了,我最喜歡的人有多麽愛慕我的這件事。不過正因如此,我希望田島同學也能理解,當你把視線放在其他女生身上,我就是會忍不住嫉妒。沒錯,就算你對她沒有懷抱任何戀愛情感也一樣。)


    「好、好的……」


    此刻有太多複雜的情感波濤襲來,使我渾身都僵住了。


    「…………」


    至於我們的這副模樣,相澤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裏。


    「好,開始學生會的工作吧。」


    說完後,冰室便快步移動到學生會長的座位上,打開筆電。


    「那麽相澤,請你先坐那邊吧。」


    「好!我會加油的。盡管放馬過來吧,田島同學。」


    我讓相澤坐在接待區,再拿起收在棚架上的文書用筆電及放在我桌上的一疊紙,坐到她隔壁。


    「總之,我來說明一下文書的工作內容吧。」


    「嗯,那就麻煩你了。」


    正在操作筆電的冰室迅速往我們這邊瞄了一眼。


    「相澤可以根據各社團送來的預算申請書,先做一份有著社團名稱、人數,以及申請經費金額及用途的一覽表。ecel的使用你沒問題吧?」


    「嗯,基本的電腦使用方法我都在資訊課學過了,完全沒問題。包在我身上!社團名稱跟人數,還有金額跟用途對吧。」


    我把電腦拿給相澤,她毫無滯礙地完成我所交代的工作。


    有好一會,我為了以防有誤而在旁邊觀看。


    「喔喔!原來我們社團預定要參加這些練習賽啊。哇,集宿的費用好貴!雖然跟去年是完全不同的地點,但像我們這種弱小的社團挑價格那麽貴的地方好嗎?」


    看來相澤做到自己社團的申請書了。聽見她有點亢奮地自言自語著,她的這種心情我大致可以體會。


    好,照相澤這種表現,冰室對她的疑慮之一應該可以完全洗清了吧?


    看樣子相澤一點困難也沒有,那我也該開始做起自己的工作了吧……從剛才起,冰室那家夥就已經不是不時窺探我們,而是死盯著這邊瞧了……


    我也瞥了學生會長辦公桌一眼,冰室立刻以若無其事的表情將視線放回筆電上。


    深感無奈的我正要從椅子站起身的瞬間,相澤忽然一邊操縱電腦一邊開口說道:


    「話說回來──我所製作的這個要用在什麽地方呢?」


    「嗯,這個喔?我想想──預算實際上該怎麽分配,雖說是要等明天學生會討論後再做定奪,但為了讓明天的討論可以順利進行才會需要這份資料。首先要拿去年學生會決定的預算案來比較,從各社團申請的內容與去年相比有什麽變化開始,大概是這樣的感覺。」


    「喔~所以說,我也可以發表意見囉?」


    「當然,畢竟相澤也是學生會的成員之一。」


    「嘿嘿,那我要讓朋友所屬的管樂社跟美術社預算全部通過。」


    「先說清楚喔,有私心的意見是完全不可能采納的。」


    「哎呀田島同學好嚴格啊,我當然是在開玩笑囉。」


    吐了吐舌頭的相澤似乎很愉悅地偏著腦袋。


    「…………」


    另一方麵,獨自被排除在外的冰室則是一副打心底感到很無聊的模樣。


    好,這回真的要離開相澤旁邊,回去做自己的業務了。如此下定決心的我正打算站起身──但是……


    「啊,這麽說起來──剛才田島同學不是問我有沒有男朋友嗎?」


    相澤又主動來找我攀談了,這回感覺隻是閑聊。


    「一年級時,班上男生不是辦了『最想當女友的女同學』排行榜嗎?」


    媽呀,她好像提了一個很不得了的話題啊!


    「咦,不會吧……相澤……你居然知道這個排行的存在嗎?」


    「班上的女生基本上都知道那件事呀,我拿了第一名對吧。姑且該說聲謝謝吧?雖然我無法回應大家的期待就是了……」


    說著「該怎麽反應才好呢?」的相澤,臉上露出羞赧的無奈笑容。


    「所以田島同學當初投了誰呢?我有點好奇耶。那次所有男生的確都投了票吧?所以我很想知道田島同學屬意誰?哈哈。」


    「這、這個嘛……」


    我無言以對,表情僵硬。


    偷偷往旁邊瞥一眼……冰室正對此充滿興趣而豎起耳朵聽著。


    看來我隻好豁出去了。


    「我、我投冰室……」


    「哇,果然是這樣呢。」


    說出這種話已經完全等於告白了吧,況且冰室也在旁邊。本來以為我對這種事已經有抵抗力了……但自己說出來跟被別人逼著說完全是兩回事,害我現在覺得超級害羞的。


    我因為感受到臉上的熱意而垂下頭。見狀,冰室也跟先前大為不同,心情變得超好。隻見她如魚得水般,充滿活力地大聲說道:


    「嗬嗬,很遺憾,我是你的朋友,其他的就別想了。」(請放心,我投票的時候也投給了田島同學呢。耶,兩情相悅,萬歲!)


    啥?投票給我?咦?這是怎麽回事?啊,難不成反過來女生之間也有嗎──也有「最想當男友的男同學排行榜」?這我倒是第一次聽說啊。


    更沒想到冰室竟然也會乖乖參加這種活動。


    「嗯,不過如此一來,我就有點困擾了呀……」


    「哎呀,那是為什麽?」


    「因為一般人都會幫朋友的戀情加油打氣吧,可是依照目前的情況,希望能跟你們兩位都當朋友的我,該幫哪一邊加油才好呢?」


    「很遺憾,我現在並不缺朋友,因此你隻要對那邊那個男的加油就夠了。」


    一派若無其事的冰室十分乾脆地如此斷言道。會拒絕成為相澤朋友的,放眼這所學校想必也隻有冰室一個了。


    不過被拒絕的相澤並未露出特別介意的模樣,依舊滿不在乎地說道:


    「哎呀~真可惜,不過田島同學應該願意當我的朋友吧?」


    「是啊,當然。所以說,女生那邊的投票相澤是投誰,能不能告訴我啊?」


    我有一半是出於對班上偶像投誰感到單純的好奇,另一半則是要報複她剛才害我很窘。


    「嗯,我嗎……原來田島同學已經知道囉?女生那邊辦了跟男生類似的投票。」


    「算、算是吧,至少聽過謠傳。」


    實際上,我是透過剛才冰室的心之聲才首度耳聞的。


    「…………好吧。不過,你千萬不能把這件事傳出去喔。」


    相澤彷佛在思索什麽般,頓了一下才如此答道。


    「我保證。這種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好,那交涉成立了。我投的人是──」


    相澤緩緩動起那淡粉紅色的嘴唇。


    「田、島、同、學唷──」


    「「……咦?」」


    冰室跟我都發出了錯愕的驚呼聲,而且幾乎是在同時。


    「喂喂,剛才那個答案一定又是開玩笑對吧?因為太害羞才不敢說出來之類的。」


    「唔~不知為何,你好像誤解了,那我稍微補充說明吧。那個投票是隻限定從班上的同學裏挑一個當男友──因為被這樣問,我隻是單純選了頭腦最好、看起來又很可靠的田島同學,但這不代表我喜歡的人就是田島同學喔?啊,以朋友的立場當然很喜歡你就是了,欸嘿嘿。」


    「原、原來如此。」


    哎呀,原來她真正的意思是這樣啊。我鬆了口氣,大大鬆了口氣。然而──


    「嗬嗬,要言之就是沒其他人好選才勉強挑了一個對吧,這叫做同情票,恭喜你啊田島同學。」(看吧,我果然猜對啦啊啊啊啊!而且還說什麽喜歡……是企圖先從幫對方戀情加油的朋友立場開始,再偷偷摸摸提升自己的地位吧?嗬,很好!既然如此,我就接受你的挑戰。敢對我這個真正的朋友宣戰,我一定會讓你徹底後悔的。)


    冰室乍看下雖然一臉若無其事地嘲諷我,抵著嘴唇的指尖卻微微顫抖。


    …………唉──


    不知為何我有種預感,狀況會變得越來越棘手啊!


    我輕歎了口氣後聳聳肩。


    對於我跟冰室的反應,相澤隻是一臉笑咪咪地注視著。


    ◆


    期末考結束後的第一學期剩餘部分,就好比職棒的消化試合(注:球季冠軍出爐後,剩下還是必須打完的無關緊要比賽)一樣。


    眼下是又隔了一周的星期一放學後。今天是第一學期最後一天正常上課,至於明天則是把天賦點數全分配給念書的我最討厭的一天──球類比賽,比完後,剩下一周多一點的日子就會縮短成每天隻有四堂課了。因此幾乎所有學生都進入了放暑假的氣氛,開心雀躍的情緒也充斥在班級教室裏。


    說起與暑假有關的事,就是之前提過的暑假特別預算。下課時間,隸屬女籃社的班上同學以含情脈脈的眼神看著我,並嬌滴滴地對我說出「預算的事就拜托你囉」這句話,拜托我幫忙讓女籃的預算過關(這恐怕是她第一次跟我說話吧),不過我裝作沒聽見。曾表示過討厭這種舉動的砂城,從我隔壁的座位上以充滿厭惡的眼神瞪過來,倒是令我印象深刻。


    然後時間到了現在,正在教室等冰室的我正因今後的學生會情勢而抱頭苦惱。


    在社團那邊沒事幹而跑回來當文書的相澤已經現身兩天了,這兩天冰室完全無法專注於工作,因此本來預計要在上周五進行的社團預算會議才會延期到今天。


    至於冰室不專心的理由……毫無疑問是以相澤那爆炸性的發言為開端。從那以後,冰室似乎就對相澤的一舉一動十分在意,也陷入了根本無法好好處理業務的困境。她再度回到高度警戒的狀態,每當相澤有不懂的地方要來問我,她就會停下手邊的動作,死命盯著這邊。


    唔,以我而言,當相澤表明「這並不代表我喜歡你,請別誤會」時,便應該坦率接受並讓這個話題就此結束才是,更何況相澤也說了要為我的戀情加油打氣。


    此外──冰室很在意我並為我吃醋當然很教人開心,但我都已經在相澤麵前清楚表示我對冰室的思戀了,關於這部分,我希望冰室能更信賴我一點。


    當我如此想著並露出苦笑時,一旁傳來似乎愉悅喧鬧的聲音:


    「喂喂阿雅,這個暑假你有什麽計畫嗎?」


    「唔~總之就是打工吧。」


    是砂城正在跟她朋友討論暑假的事。


    打工嗎~這麽說來,我也考慮過要不要去打個工……因為我需要買遊戲的經費。如果可以,那種能在短時間內狠狠賺一筆的工作最符合我的需求……也希望能有跟冰室一起出去玩的時間,哈哈。


    「不不,我不是要問那個啦。提到夏天,果然還是會聯想到戀愛的季節吧?好比去海邊玩或煙火大會之類的,不是有一大堆邂逅男生的活動嗎?」


    「啊哈哈……我就知道亞輝想聊的是這個。」


    「找到一個好對象、攜手參加戀來祭並迎接最美妙的時刻──這才是我理想中的夏天行程安排嘛。這回我一定要找到一個好男人給大家看看!」


    亞輝同學的超嗨情緒簡直不輸屋外炎熱的暑氣。是說她男友(聽說已經分了,所以該稱作前男友?)曾厚臉皮對她說謊還劈腿,結果在外麵被我和砂城抓包,掀起了一陣風波……我隻能替她祈禱這回不要又吸引到一個渣男了。


    話又說回來……戀來祭這項活動去年因為跟我完全無緣,我都忘了,就是那場在夏天尾聲舉辦的祭典吧。


    現在既然提到,我想起一件事……


    冷不防察覺到某事的我,眉心不禁皺起。


    所謂的戀來祭,就是在這帶舉辦的幾個夏天祭典之一,至於其活動地點──就是那間緣光神社。


    沒錯,那裏在本地是以求姻緣靈驗而聞名的景點,甚至奉祀了豪爽大膽且身為遊戲玩家的那位南娜女神。也就是說,這是為了南娜舉辦的祭典。不知為何,我一想


    到這點就覺得很怪。


    從很久以前就謠傳隻要跟單戀的對象參加戀來祭,最後一定會在一起。因為有這種魔咒,戀來祭在本地受歡迎的程度絕不輸聖誕節或情人節,是非常重要的愛情節慶。因此此時期的校園內也有許多人如砂城她們一樣,到處都能聽見有人在聊著這個話題。


    「嗯,這次絕對要讓亞輝能跟好男人交往,為此我也會助你一臂之力。不如我們現在就來安排聯誼的事吧?」


    「真不愧是阿雅!好,我今年夏天的目標就是不要再像去年一樣,隻能跟阿雅去戀來祭了!等等……咦?我說這種話,好像在排擠阿雅耶?」


    「啊哈哈哈,亞輝剛才吐槽自己超好笑的。沒關係啦,你不必在意我,盡情享受暑假吧……況且今年我自己也……」


    「啊,對了──」


    此時,心情極佳的亞輝露出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表情,不知為何竟然轉向了我。


    「我說宅島同學啊,今天冰室同學都沒跟你提過嗎?」


    「「咦?」」


    發出驚訝之聲的,除了冷不防被點名的我,砂城也做出了相同的反應


    「哎呀~我猜現在宅島同學應該是在等冰室同學吧。但她恐怕不會過來囉。」


    「亞、亞輝,你說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不知為何,砂城比身為當事者的我還慌張。


    「我剛剛看到冰室同學跟阿柴好像很要好地走出教室了。」


    「……啥?」


    ──冰室把其他男生帶進學生會辦公室。


    明明隻是在陳述一項事實而已,不知為何這種敘述方式聽起來就是很難以置信。


    「哎呀,你終於來啦。」(對不起田島同學,今天因為有些事不能跟你一起來辦公室……那個,因為我想你馬上就會自己過來,就沒特別去通知你,得跟你說聲抱歉才行。對不起,我以後會注意的。)


    打開學生會辦公室門的同時,冰室的聲音從會長座位傳了過來。


    至於接待區有相澤,她的對麵則坐著──柴。


    那家夥的眼神原本就很銳利了,此刻更隱約讓我感覺到一股敵意。有著一頭深棕色整齊短發的他,散發出運動健將風格的清爽與帥氣感。他隸屬於網球社,球技優異並在一年級的全縣大賽打進前八強。情人節時,他是班上收到最多巧克力的人,數量之多令人印象深刻。


    「今天因為柴同學也有時間,就過來露個臉了。」(哼哼,如此一來,我就可以負責看管相澤同學,田島同學則去指導柴同學,我也不必再像之前那樣煩心。這項作戰計畫太完美了。)


    原來如此,是這麽回事啊。


    既然兩人獨處已經不可能了,乾脆故意增加人數,減少我跟相澤的接觸機會……不過之前命令我指導相澤的明明是冰室自己啊……肯定是因為不好收回自己下達的指令吧。她這種倔強固執的一麵真是可愛得太卑鄙了。


    不過,將身為網球隊主將、應該很忙的柴也卷進來真的沒問題嗎?


    「人手增加是值得高興沒錯……不過,柴,網球社那邊沒關係嗎?」


    「哈,真沒想到田島竟然擔心起我來了。」


    柴對此嗤之以鼻,並以充滿敵意的眼神盯了過來。


    「既然相澤都來幫忙了,隻有我什麽事也沒幹不是太扯了嗎?總之我至少可以在這裏幫忙到放暑假為止。」


    「……順便問一下,這是冰室拜托你的嗎?還是你自己想要來的?」


    「如果是我主動要來,你有什麽意見嗎?」


    有那麽一瞬間,柴露出動搖的模樣。但光從他那種不爽的態度看來,應該是他主動提出的吧。


    隻要不是我跟冰室添了他的麻煩就好。暗地鬆了口氣的我,此時再度聽到柴的冷言冷語。


    「話說我從冰室那得知田島當副會長的評價真的很糟耶。都這樣了,你竟然還敢妄想跟冰室告白。」


    柴如此嘲笑道。


    聞言,冰室露出了前所未見的冷酷表情。


    「柴同學,盡管我是在陳述事實,但你不應該拿這項資訊去貶低田島同學,我討厭這種行為。」


    「抱、抱歉……剛才說的話的確太過分了……」


    冰室那種連猛瑪象都能凍結的冰冷眼神,令柴毫無抵抗能力地縮了回去。


    「嗯~雖然才來這裏三天,但我覺得田島同學的工作能力應該算是很厲害了吧。光是我製作一份文件的時間,田島同學就可以在冰室同學的指揮下一個接一個地迅速完成各項工作。嗯,等將來上班,我會想在這樣的前輩底下工作呢。」


    為了緩和凍結的氣氛,相澤以悠哉的語調為我辯護道,至於柴則以一臉想咂舌的表情看著我……


    話說回來,我也很不習慣被人直接誇獎,總覺得渾身都不對勁。


    「嗯,身為我的左右手來說,倘若表現隻是一般般的不錯,依舊令人困擾呢。」(嗬嗬,田島同學被誇獎我也與有榮焉呢,每次都得達成我無理的要求真是太感激了。我最喜歡田島同學!)


    ……就像這樣,冰室近來誇獎我的場合,全是透過這種迂回曲折的方式。


    向相澤道謝後,由於一直站在入口前也很奇怪,我便把東西放到自己的座位上,並拿著今天學生會活動所需的資料,到柴的隔壁坐下。


    柴仍然隱約散發出一股不快的氣息。就算我以前跟他交情並不好,如此明顯表露敵意也未免太奇怪了吧?難不成我在不知不覺中惹到了這家夥?


    三人聚集在接待區,最後則是冰室過來坐在我對麵的相澤旁邊,手上還拿著幾張影印紙。


    「不是坐在…………的旁邊。」


    「嗯,冰室同學,你說什麽?」


    「不,沒事。那麽今天的學生會活動就開始了。首先我把這個發給大家。」


    語畢,冰室將手裏的那疊紙發給每個人各兩張。


    「這是……暑假的行事曆嗎?」


    「是的,沒錯。」


    冰室發給大家的,是在每日的格子裏寫了當天要做什麽的學生會暑假行事曆,依月曆的形式分為七月、八月共兩張。


    「柴同學跟相澤同學,因為你們暑假社團的事很忙,就算隻能出一半的力我也不介意。」


    先說了這番前提後,冰室才開始解釋關於學生會在暑假中的工作:


    「基本上隻有上午安排活動,主要活動包括運動會的前置作業,以及決定校外教學的地點等。」


    君島學園每年都會在秋天讓二年級去校外教學,至於地點由學生會來挑選則是慣例。第一次聽到這件事時,我也嚇了一大跳。


    「校外教學嗎?感覺責任很重大啊。」


    「是的,如果隻按照我跟田島同學的品味挑選,恐怕會被全體二年級生抗議吧,這部分一定要用心處理才行。」(去某座有名的主題樂園搭配寺廟巡禮,或是衝繩之類有漂亮海灘的地方也不錯,不然就是在東京都內悠閑到處逛逛也很棒呢,或是去美術館跟水族館之類的。嗬嗬,田島同學比較希望哪一種約會方式呢?)


    喂喂,那不就變成全體二年級生陪我們兩人約會了嗎?冰室究竟把校外教學當成什麽了啊?


    「另外,在八月初有打雙圈的日期,一如我們去年所參加過的,是要進行明年一年級生隔宿露營的場勘。讓學生會辦理這件事也兼具慰勞旅行的用意,如果相澤同學或柴同學屆時有空,還請務必參加。」


    「我好期待喔!」


    「啊,是啊,沒錯!」


    「喂,冰室,這個打星號的日期是什麽意思?」


    我指著月曆內幾個被打上星號的日期其中之一詢問她。


    「第一個星號代表著要去巡視煙火大會喔。就算是放暑假,也嚴禁大家玩瘋了頭,所以學生會得定期出外露露臉,讓同學們稍微繃緊神經才行。」(約會,那是約會啦!欣賞煙火的約會!那天要早點去搶最棒的觀賞位置,所以絕對禁止遲到喔。)


    喂,以巡視為名義,故意占著視角最好的地方不走會不會太過分了啊?


    「那這個呢?」


    「是去巡視在商店街舉辦的夏季祭典啊。」(田島同學,我好猶豫喔。看煙火的時候也是,我究竟該穿浴衣還是學校製服啊!雖然提到夏天果然浴衣才是王道,但能穿學生製服約會的時光也隻剩兩年了,這也是高中生才有的特權啊。一想到這裏就覺得穿製服也很不錯,唔,田島同學覺得哪個比較好呢?)


    倘若真要去巡視,當然是穿學校製服囉。不過要是約會……唔唔,我也難以抉擇!


    「……那這邊這個呢?」


    「好像是一個名為『night zoo』的動物園夜間活動,我猜我們的同學有很多人會去,所以也列入巡視對象了。在暑假心浮氣躁的學生對禁止攝影的動物拍照並上傳社群網站,不是時有所聞嗎?身為學園代表,我得緊盯著大家才行。」(昨天我在站前拿到傳單覺得好像很有趣就列入了。嗬嗬,晚上去動物園我也是頭一遭,一定會很有意思的!)


    動物園跟煙火大會或祭典不同,想必是要買門票的吧……咦,難不成冰室是想報學生會的帳嗎?


    結果雀躍得靜不下來的根本就是冰室自己嘛。我再度看著行事曆,以巡視為名義的約會竟然是以每周一次的頻率進行。是說煙火大會有這麽多場喔?


    聽到目前為止,簡單來說,冰室所安排的行程就是上午兩人愉快地聊天(根據冰室所言)並討論初秋的旅行要去哪裏,如果當天晚上有活動再積極參加、好好享受(根據冰室所言)。不管怎麽看,這都是現充的暑假吧。隻不過是加上學生會工作的名義,就突然讓人覺得很嚴肅了,真是不可思議。再加上冰室又表示這都是為了維持學園的風紀,還配上一臉毫無其他邪念的正經八百表情進行說明……


    不過就在此時,相澤突然開口了:


    「那個……冰室同學,這些基本上都是傍晚才開始的活動吧?」


    「是啊,沒錯。」


    「果然如此。太好了,這麽一來,我應該也可以參加囉。」


    「咦……」


    冰室的眉毛微微跳了一下。


    「你不必勉強沒關係。難得暑假有這些活動,你應該比較想和朋友一塊去吧,以自己的安排為優先就好──」


    冰室如此告知對方,表情僵硬得像是在刻意隱藏內心的動搖。


    「不不,我沒關係啦。況且老實說,跟大家一起去一定會比較開心,我真的很想參加呢。」


    相澤露出宛如滿天星鬥般令人目眩神迷的純粹笑容。


    「是嗎……我知道了。」


    相對的,內心全是不良動機的冰室無話可說了。


    「我當然也會參加。真遺憾啊田島,你跟冰室的約會泡湯了。」


    「哈哈,是呢……」


    柴如此說著並看似開心地輕拍我的肩。


    「…………」


    聽到這番話的冰室以彷佛看著殺父仇人的眼神瞪向柴。啊,柴踩到她的地雷了。


    相較臉色恢複平靜的冰室對柴射出憤怒的視線,完全沒察覺的柴依舊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直接抓起影印紙開口道:


    「八月的這天不用加上星號嗎?這天是戀來祭吧?」


    「抱歉,因為私人因素,我那天有事就無法去巡視了。」


    冰室看似相當過意不去地垂下雙眸。呃,我怎麽覺得剛才那些安排全都是出於私人因素啊……


    「戀來祭那天有事嗎──啊,難不成冰室同學你……!」


    相澤恍然大悟般的摀住嘴。


    「隨便你們怎麽想像吧。」


    冰室很難得露出害臊的反應,還把目光別開。


    所、所以意思就是──


    我應該可以期待那一天吧。利用學生會安排約會計畫的冰室,隻有這天,也就是戀來祭當天完全拋開了多餘的場麵話,決定跟我一塊享受。


    所謂戀來祭的魔咒,就是隻要跟單戀的對象一起參加,最後就注定會結合。當然,如果雙方本來就兩情相悅就更不必說了吧。像這樣的戀愛節慶,冰室決定拋下學生會跟我一塊參與──


    不行,我如果太鬆懈,臉上的表情就會憋不住了。此刻我心裏真的超級開心。


    話說這個活動如果是我主動邀約,結果可能會很不妙啊,八成會像之前那樣因為某種誤解而失之交臂……好,我決定聲援冰室麵對自己真正的心意,並在一旁支持她。像這種時候就該乖乖等冰室來約才對。


    「呼,真遺憾啊田島,這一天如果也安排巡視,或許戀來祭的魔咒就能發威了。」


    ……嗯?的確,這件事以旁人的眼光看,情況就是我這個單相思的人很想找意中人一起參加戀來祭吧。就柴的角度,想必是認為我很沮喪才故意來挑釁的,然而他絕對想不到我不但毫無傷害,心裏甚至還非常高興。


    「加油喔田島同學,以後一定還有機會的。」


    「謝、謝謝你,相澤。」


    「對了!田島同學、柴同學,因為我那天剛好有空,要不要三個人一起去戀來祭啊?」


    相澤的提議讓包括冰室在內的其餘三人視線都集中過去。


    「如果隻是要同時在祭典出席,那麽田島君跟不知身在祭典會場何處的冰室之間也許還是有點機會的唷!怎樣,大家一起去嘛?」


    「…………」


    冰室意味深長地凝視著相澤的笑容。


    「我、我的話,那、那個……其、其實……」


    方才的強勢彷佛謊言般煙消雲散,隻見柴一下子退縮了,連話都說不出口。


    我毫不理會柴的反應,斬釘截鐵地說道,避免冰室擔不必要的心……


    「不了,盡管機會難得,但請恕我婉拒。老實說那天我也有預定行程了。」


    「這樣呀,真可惜。」


    相澤輕笑一聲,表示不必介意。看來隻有她跟柴去的選項是不存在的。


    雖然不太可能,但難道她原本是想找我去嗎──應該不可能吧……嗯,我還是不要太自戀比較好。看來在我心中,相澤當初投票給我這件事還是留下了不必要的影響,我得趕緊把這種影響去除才好。


    為了屏除邪念,我輕輕搖了搖頭。


    就在此時,冰室優雅地撥了撥自己的黑發。


    「哎呀,沒想到田島同學自己一個人也有預定計畫啊,真教人意外。好吧,隻要你不來打擾我,就是我最樂見的結果了。」(預預預預定行程是怎麽一回事啦啊啊啊?難道說祭典那天打從一開始就沒空嗎?討厭,人家想跟田島同學一起參加祭典,想在戀來祭放閃!我──要──去──祭──典──啦!)


    冰室輕輕冷笑一聲,我的腦中卻浮現五歲小孩在超市零食區地板仰躺耍賴的光景。


    ……那個,我所謂的預定行程就是要等冰室來約我的意思啊。


    看來事情又變得複雜無比……唉,搞砸了。


    冰室會像以往那樣用表麵話猛烈攻擊我,一定是相澤跟柴也在場的緣故。就像從圖書室離開那次,隻有我們兩個人在的話她的口是心非就不會這麽嚴重了。因此,要化解這誤會的前提就是隻有我們兩人在場,判斷出這點的我便放棄當場解釋清楚了。


    那麽接下來,就是進行已經延期過一次的暑假社團特別預算分配討論。


    實際上


    學校方麵撥下來的費用要如何分配給各社團,是學生會開會討論出來的……不過最後會變成由學生會所有成員一起討論,這個情景則是我當初完全沒料想到的。


    「那麽,各社團申請的經費一如往常,合計起來總是會大幅超出學校方麵撥下的款項……倘若不審核就會出現大赤字了。」


    冰室很苦惱地皺起臉。


    「請參考手邊的資料,各自提出意見交流一下吧。」


    為了能讓複數以上的人瀏覽,桌上放了兩份我和相澤製作出來的數據資料。


    我們一邊翻閱這些資料,一邊進行討論。


    「我先說。」


    「田島同學請發言。」


    「關於足球社的預算部分,我建議撥下去年的一半就好了。」


    「喔,理由是?」


    「謠傳那些家夥有八成都有女朋友了。為了公平起見,如果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未免太便宜他們了。」


    「駁回。他們的社員數跟去年差不多,比賽成績也很亮眼,我認為保持跟往年一樣就行了。」


    嘖,竟然被反駁了。唔~真可惜啊。


    我不甘不願地在他們的申請書金額欄用紅筆畫上代表同意的圈。


    「哈,竟然光憑自己看不順眼就刪除預算,同為男人的我隻能歎氣啊。」


    「是啊,身為女生我也有同感,做這種事隻會更不受異性歡迎而已。」


    柴跟冰室看似乎相當有默契地相互點頭。啊哈哈……


    「比起足球社,我認為刪除女籃社的預算才是必要之惡。」


    「為什麽?」


    「哎呀,明明身為副會長卻無法掌握各社團的素行嗎?田島同學怠忽職守囉。聽好了,現在的女籃隊已經淪落為不好好練球、隻會躲在社團辦公室滑手機的一群普通愛玩女生了,結果她們還厚著臉皮申請附有溫水遊泳池的集宿場地,我得嚴正警告她們一次才行。」(我早就知道了,女籃社的人用含情脈脈的目光與嬌滴滴的聲音說:『好嘛~拜托。』試圖誆騙田島同學。死刑,一定要判死刑啦!哼哼,就算田島同學以後會被你們怨恨,我也毫不在乎啦,呸~~)


    奇怪,那個場麵被冰室看到了嗎?隻是因為有具體事由就這麽處置好嗎?以冰室的性格,現狀調查想必非常完備。縱使那些女籃社社員衝過來抗議,她想必也毫不費力地做好反擊的準備了吧。


    我在心底苦笑並為女籃社默哀的同時,用紅筆在她們申請的金額欄旁邊寫下減半的數字。


    「那麽關於我們網球隊的部分呢?我對這種事向來覺得很麻煩,所以都丟給其他隊員處理了。」


    「柴同學,在問問題之前請先自己完整看過資料好嗎?這種事你隻要有認真看過,一定可以掌握的。」


    「好、好吧,抱歉……」


    就連性格強勢的柴,在冰室麵前一樣是畏畏縮縮的。


    「說到網球隊,今年好像要跟我們社團一起去外地集宿喔。」


    「咦?」


    相澤的這番話使柴展現今天最為吃驚也最為熱衷的反應。


    好像──為什麽相澤講得彷佛事不關己一樣?


    「為什麽網球社跟羽球社要一起舉辦集宿啊?是因為這兩種相似的運動有彼此可以學習之處嗎?」


    「不,我想隻是我們社長跟羽球社社長正在交往吧。現在你提到,我才想起社長之前好像有說過這件事。」


    「唉……簡單說就是濫用職權吧。」


    「…………」


    「哎呀,田島同學怎麽了?」


    「不,沒事。」


    冰室,你也敢為此歎氣啊。


    「不過這個預算,即便是兩社合辦,依舊要花相當多錢喔。更何況地點還故意選在濱海處~那些家夥根本就是打算留下夏天的美好回憶嘛。」


    「就是說呀,我也覺得這樣太過分了。去海邊簡直太離譜了吧。」


    真意外啊,就連同社的相澤都反對,是在顧慮我們其他人嗎?


    「喂,田島,我覺得這個預算應該可以通過吧。網球社今年因為我的功勞而在全縣比賽拿下了團體亞軍,稍微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又有什麽關係?」


    柴半強迫地逼我同意。


    「的確呢,雖然尚未全部討論完畢,我現在還不敢保證,不過網球社取得了優異的成績是事實。至於羽球社同樣成功招募了許多新隊員,因此這個預算案朝同意的方向來討論或許是可行的。」


    又出現了令我意外的發展,冰室竟然對此表達肯定──不過她本來就是濫用職權的第一人嘛。


    「喔,冰室還真開明耶。當初選舉時我投你一票也不算白費了。」


    「嗬嗬,多謝賜票。」


    柴緊握拳頭喊了一聲「好」,隨後又對坐在他對麵的相澤豎起大拇指,彷佛在說「太棒了」。


    想當然耳,向來配合度很高的相澤應該也會做出類似的動作回應吧──


    結果相澤卻好像很不悅似的將臉別開,這讓柴半張著嘴,露出完全無法理解的模樣僵住了。


    …………我又在無意間看到了不愉快的場麵啊。


    正在瀏覽手邊資料的冰室則好像沒注意到的樣子。


    要言之,這才是柴一來學生會就不斷針對我的理由吧。我猜他之所以會抽空參加學生會活動也是為了相同的目的。我腦中的思考齒輪終於順利對上了,答案呼之欲出。


    沒錯,柴健成這家夥恐怕──喜歡相澤波琉!


    正因如此,看起來與相澤交情很好的我才會被他敵視。極力使外地集宿的預算案通過,也是他想取得跟相澤在校外接觸的機會,並順便展露一下自己可靠帥氣的一麵吧。


    隻是相澤的反應不如預期,導致他一臉失神。


    我跟冰室涼葉是(真正)兩情相悅的朋友……雖說從第三者的角度來看會覺得是我單方麵喜歡人家。


    而另一方麵,柴健成喜歡相澤波琉。(去年同班時我就覺得他們交情不錯?)


    至於相澤波琉……她意下又如何呢?


    我不清楚相澤的真正想法。雖然她說過「在班上想選男友的話就投田島同學」,但一方麵也宣稱要替我的戀情加油,甚至還當著冰室的麵說。


    她對我抱持的並非單純的善意,而是好感?不不怎麽可能嘛──


    就算相澤真是那樣好了,事到如今,我對冰室的情意也絕不可能動搖。


    用腦過度害我頭好痛。


    此外,柴對相澤如果也是認真的,那幾乎可以預期事態會變得越來越複雜。


    這是為什麽呢?成了可以畫出少女漫畫中那種人物關係圖的學生會。好吧,我自己也無法跟這件事撇清就是了。


    在那之後,大家持續討論……呃,快累死我了。每當我讚同相澤的看法,柴就會強出頭說些沒有具體內容的意見來針對我。而冰室也不樂見我站在相澤那邊,每每都會加入戰局以毒舌表達內心的嫉妒……形成相澤、我對抗冰室、柴的狀態。以後絕對不要以偶數人數來舉行多數決,今天的情況讓我銘記在心……不過即便是柴,聽到冰室對我那種毫不留情的痛罵,到了最後也不禁對我投來憐憫的眼神了。


    審核預算這件事最後靠我跟冰室設法巧妙平衡收支了,總算讓這項工作在今天一天內順利收場。


    無論如何,冰室畢竟是學生會長,能基於資料做出冷靜的判斷,並達成大半學生都能接受的結果。雖說是自作自受啦,但之後來自女籃隊的批判恐怕會很強烈……


    順帶一提,網球社跟羽球社的聯合集宿學生會也傾向同意,並決定將此案呈交校方。


    剩下就是各自回家了。冰室把電腦關


    機,我則整理剛才用過的文書以及自己的物品,柴滑著手機。


    「唔唔嗯~好不容易終於做完了。」


    此時,相澤一副全身徹底放鬆的模樣伸了伸懶腰,連帶發出的聲音也莫名性感,柴對她死盯著不放的反應讓我感覺很有趣。


    「啊,對了!」


    然而就在下一秒鍾,相澤靈光乍現般叫了一聲,接著以滿臉的笑容如此表示:


    「難得有這個機會,我們來辦一次學生會的同樂會吧,慶祝第一學期順利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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