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砂城?」


    「嗯~」


    身穿運動服的我,簡直就像被衝上沙灘擱淺的鯨魚一樣,懶洋洋地將上半身癱靠在桌上,呼喚著砂城。


    開完會的隔天是球類比賽,到了午休時間,已經在羽球雙打出場過的我,完全就是一副我弱爆的樣子,無論精神或肉體都傷痕累累。


    另一方麵,砂城則是桌球賽的替補球員,但打從一開始她就沒打算換運動服的樣子,隻是身穿製服,擺出跟我類似的姿勢,懶散地玩著手機。


    「突然有女生說要幫自己的戀情加油打氣,這種情況該怎麽解讀比較好?」


    然而我的這番話令砂城突然坐直身子,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


    「咦?那、那是在諷刺我這個說不支持你追冰室同學的人嗎?」


    啊,我剛才講得不夠清楚,得趕快訂正才行。


    「抱歉,我剛才的話並非針對砂城你,呃──更正確地說,是一個以前沒什麽接觸的女生突然說要為我加油打氣的情況。」


    過去有一段時期,砂城的確也曾支持我追冰室。若要問她為何轉向,都得怪冰室那隻說表麵話的惡劣態度……對喜歡自己的男生(也就是我)表現出那種不誠實的態度,使得砂城火冒三丈,才會說出「絕對不支持你跟冰室同學戀愛」的強硬宣言。


    「什、什麽嘛,原來不是說我喔……不過為什麽突然問這個……有、有人幫你加油打氣嗎?」


    「老實說啊──」


    我把最近發生在學生會辦公室的事告訴砂城。


    即使我焦躁萬分,依舊難以推測出相澤的真正用意,才想詢問同為女性且似乎很擅長處理這種問題的砂城,希望她祝我一臂之力……當然,為了顧及柴的隱私,我並沒有把那部分說出來。


    「原、原來如此……是喔~你跟相澤之間變成這種狀態~」


    「順便問一句,砂城對相澤有什麽樣的看法?」


    「唔~我連續兩年都跟她不同班,加上她又是文武雙全的優等生類型,所以實在跟我扯不上關係啊~嗯,真要說的話她給我的感覺很不舒服吧。」


    「不舒服?」


    「對,那女孩老是擺出一副笑咪咪、相當察言觀色的乖寶寶樣,但其實很難看出她真正的性格耶。不知該怎麽說,這算是直覺吧,雖然有些難以言喻,但總之我敢說她並非單純隻是那種八麵玲瓏的老好人。」


    「原、原來如此……」


    「嗯,感覺根本無法看穿她腦子裏在想什麽。關於這點,冰室同學反而還比她好一些,至少她想到什麽就會直接說出口,不過也僅限於這點而已。」


    那應該是「把不真心的話直接說出口」的口誤才對哦。


    「宅島,你最好記住這點──『女生是一種會巧妙分開使用真心話與場麵話的生物』喔。」


    砂城突如其來地擺出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而被她這種氣勢壓倒的我隻能乖乖地點頭。


    「啊,好,我會記在心上的。」


    巧妙分開使用真心話與場麵話──是嗎?也就是說,相澤那許多意味深長的發言背後隱藏著真心話,或是有謊言混雜在其中。仔細一想,她當初說投了我一票這點根本就沒有證據啊。


    但話又說回來……無論任何事都有例外存在。好比我喜歡的女孩子就是一位「完全無法好好分開使用真心話與場麵話的生物」嘛。


    果然我還是隻能靜觀其變了。然而明天我們就要舉辦相澤提議的同樂會兼第一學期的慰勞會了,屆時絕對會掀起某些波瀾吧……


    正當我手撫下巴思索時……


    「那、那個,宅島啊……」


    砂城撫摸著一頭自豪的金發,一邊有些委婉地向我搭話:


    「我、我也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嗯?跟念書有關嗎?」


    「宅島果然還是喜歡那種清純,或者該說頭發顏色比較低調樸實的女生嗎?」


    「…………啥?」


    「畢竟冰室同學就是那種類型,相澤也類似那種氣質不是嗎?所以我才想確認是不是那樣……」


    彷佛在質問我般,砂城緊盯著我的視線不放。


    不,誰說相澤是我喜歡的類型了啊……


    「雖然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不過我對發色並沒有抱持特別的喜好吧。盡管是老生常談,但硬要說的話,就是發色隻要適合我喜歡的對象就行了,好比說冰室當然是黑色囉。」


    「那、那我呢?」


    「啥?砂城是金發也沒什麽不好啊。至於黑發的砂城嘛……好吧,基於好奇心,我可能會想看一下。」


    「……我就知道,還是金發最適合我了。」


    砂城不知為何好像很滿意的樣子,嘻嘻嘻地笑了起來。


    雖然我也不懂她在幹嘛,不過她滿意就好了。


    就在這樣的閑聊中,午休時間也隨之結束,差不多該返回體育館了。


    於是我起身對砂城揮揮手,獨自離開教室。


    口渴了,順道去一趟自動販賣機吧。


    ◆◆◆


    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這絕對是哪裏搞錯了吧!


    我走在校舍一樓的走廊,正打算前往體育館,內心氣得半死。


    旁邊是跟我一樣穿體育服的柴同學。老實說我是想跟田島同學一起過去的,但偷看隔壁教室時發現他已經不在了,真可惜。


    正當我垂頭喪氣地慢慢踱步時,剛好遇見柴同學輕鬆地對我說「喂,冰室,關於明天的同樂會……」於是我就跟他邊討論邊一起前往體育館了……


    此時,我想起今天早上偷聽到的一段話,忍不住不爽起來。


    一開始是因為昨天我跟柴同學一同從教室前往學生會,「冰室涼葉喜歡的人搞不好就是柴健成」的流言立刻在校園中傳開了……


    再加上今天綜合我豎耳傾聽所得到的情報,剛才我去幫田島同學的羽球賽加油時,隔壁的球場恰好是柴同學在比籃球,那些瘋狂尖叫吵死人的班上女生恰巧說了「對其他人漠不關心的冰室同學竟然跑來看柴同學的比賽」這種話,似乎使之前那個謠言更加速傳開了。真是的,別胡鬧了好嗎?


    此刻也是,在走廊擦身而過的同學們看到我們走在一起,紛紛露出各種反應。


    「──果然俊男美女才是最配的啊~」


    為什麽,為什麽我們會被認為是相配或是一對啊?我們隻不過才共同行動過一次而已耶?那種反應不是應該出現在我跟田島同學一起的場合嗎!或者該說拜托大家往那邊想吧。


    「聽說昨天在學生會他們的默契也絕佳喔,持不同意見的田島被修理得很慘。」


    咦?什麽叫默契絕佳啊,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真要說起來,學生會裏發生的事其他人怎麽會知道啊?是佐伯同學嗎?又是佐伯那家夥嗎?該不會追究到最後,結果是她躲在學生會辦公室的掃具櫃裏麵偷窺之類的?


    「唉~冰室同學的目標果然也是柴同學呢。」


    周圍充斥著帶有嫉妒與忿恨的竊竊私語。什麽叫果然?這完全是冤枉啊!


    就算我本身不在意好了,但問題在於田島同學。這種令人不快的謠言傳入他耳中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他會不會因此產生誤解,實在讓我擔心得不得了。


    「零食跟飲料的準備,就讓我跟相澤負責吧。」


    一派悠哉的柴同學以得意洋洋的表情對我說道,看來他對這種謠言滿天飛的狀況毫無所覺,如此遲鈍的反應更是加劇了我的不爽程度。


    「喂,冰室,你要是被田島強硬地追求而感到困擾,不要客氣,你盡管對我說吧,我會代替你好好教訓他的。」


    柴


    同學在我麵前對著空氣揮了好幾拳,發出咻咻的聲響。


    這家夥……是想找我吵架嗎?


    「這個嘛,倘若我真的打從心底感到困擾,屆時一定會麻煩你幫忙的。」


    很好,真不愧是我,這個否定方式太完美了。嗬嗬,怎麽可能會發生那種情況嘛。


    「喔,包在我身上!不過田島那家夥也真是的,就算真的要追女生,至少先把自己該做的做好嘛。既然喜歡冰室,第一步就是把學生會的工作處理好,從讓冰室同學滿意而沒有怨言開始吧。」


    「…………」


    「乾脆讓我當副會長,那家夥交換職位好了?田島能做我卻做不到的事,應該根本不存在吧。」


    「啊哈哈哈~」洋洋得意到用鼻子噴氣的柴同學如此說道,這樣的舉動宛如將田島同學當作笨蛋一般。


    看到他自信滿滿的表情,我腦中霎時發出喀嚓一聲,似乎有什麽東西斷了。


    「……你真的這麽認為嗎?」


    「咦……?是、是啊。」


    「是嗎……既然如此,我就照實跟你說吧,你根本沒資格當副會長呢。」


    「咦……呃,冰室,你不讓我試試看怎麽會知──」


    我打斷柴同學驚慌反駁的言語,吊起雙眼眼角,娓娓道出嚴峻的事實。


    「不,隻要看了昨天柴同學在學生會的表現就能徹底明白,柴同學的意見無論哪一項都缺乏具體性。老實說,討論那些根本是浪費時間。」


    是啊,得多學學田島同學,別隻會丟問題出來,也要好好說出自己的解決之道才行。光是要抱怨的話隨便找一個人來都會吧。


    「此外,你有些發言感覺全是偏見,那種行為也令我感到相當困擾。」


    「偏、偏見……?例、例如哪部分?」


    「關於偶像研究社的討論你已經忘了嗎?那是今年新設的社團,由於沒有去年的資料,我們不確定該如何處理,當時柴同學就直接認定那是阿宅的集會,馬上說要砍了他們全部的經費。」


    「那、那是因為,那些家夥的集宿單純隻是去偶像音樂節之類的活動所需的旅費吧。與其把預算用在那種事上,還不如花在炎熱天氣下流著汗、努力練球的運動社團比較合理,所以我才──」


    柴同學露出無法接受而不服氣的表情。看來這家夥一開始就把運動社團的地位放在文藝性社團之上,真是完全無法苟同呢。


    「哎呀,關於流汗努力這點,文藝性社團也不例外啊。況且當時田島同學也說過『無論是什麽事,隻要全心全意投入熱情都是很了不起的,對這樣的學生們予以支持,不正是學生會應有的態度嗎?』」


    田島同學說這出番話的誠實正直表情再度浮現在我的腦海,一股酸酸甜甜的悸動也直擊我的心房。我、我的表情應該沒有顯露出來吧?


    「隻要社團有好好記錄從事的活動,我們學生會就該給予合理的回報。柴同學既然也是學生會的一員,我希望你能養成更寬廣的視野。這就是田島同學辦得到,柴同學辦不到的部分了。」


    「……沒想到你那麽信賴田島啊。」


    什麽沒想到,別說蠢話了好嗎!有哪個妻子會不信賴自己的丈夫嗎?


    「很遺憾,事實上,比他更可靠的人才至少據我所知還找不到。唉……真可歎啊。」


    笨蛋,比田島同學更棒的男人根本就不存在嘛,唔嗬嗬。


    「是、是嗎……」


    柴同學露出泄氣的表情這麽咕噥著。哼,看來他終於切實理解自己跟田島同學的差距了。是說他明明是運動健將,卻意外無法承受打擊,像這種時候,就跟身心都很帥氣的田島同學顯現出差異了。


    我不理會頹下肩膀、腳步變重的柴同學,徑自往體育館快步前進。是啊,打從一開始我就沒有跟他一起走的理由,更何況那個讓我生氣的謠言要是繼續蔓延下去,誰受得了呀。


    真是的,為什麽大家會說這個男的跟我很配、是我理想的對象,還到處亂傳亂起哄啊?被這樣說我也很不願意好嗎?這世界根本就不懂我。


    唉……好懷念以前那個隻有我跟田島同學兩人的學生會啊……


    這些鳥事都是從相澤同學出現在學生會辦公室開始的。是啊,很遺憾,我完全不認為她單純是因為好心或過意不去才來幫忙,一定有什麽陰謀或目的,她才會跑來學生會露臉。


    嗯,關於她的目的或陰謀,果然是鎖定在田島同學身上不會錯的。無論是她在辦公室對待田島同學的方式,或是現身的時機,都是因為在意我跟田島同學的感情進展──我覺得這個解釋才是最恰當的。


    正因為喜歡同一個男生,我能切身理解她的感受,畢竟我自己也是如此。那個因為坐在田島同學旁邊就跟他交情急速變好的砂城同學,讓我介意到坐立難安的地步。


    很遺憾,我是不會讓步的,得設法使她盡快放棄田島同學才行。


    沒錯,戀愛就是戰爭。抱歉了相澤同學,我要利用你提議的同樂會,布置成讓你主動放棄的舞台。


    沒錯,我要讓你親眼目睹田島同學跟我放閃、因為兩情相悅才會出現的光景,並深深烙印在你的心中……嚕嘿嘿嘿。


    哎呀,在校舍內移動時,妄想跟奔跑一樣都是嚴禁的行為,一定要自我警惕才行。


    不過,我的計畫非常完美。隻要有那個秘密武器,也就是南娜借我的遊戲,我跟田島同學就可以在極其自然的氣氛下放閃,很好!


    早已注定的勝利場麵在我腦內一閃而過,我忍不住緊握雙拳。


    然而,我晴空萬裏的心境一瞬間卻被烏雲所籠罩。那是發生在我剛走進校舍與體育館的聯絡通道後──


    「咦……」


    目睹了某個光景,令我不禁半張著嘴,停下腳步。


    那是透過走廊窗戶可以看見的中庭長椅之一。


    就在自動販賣機旁邊,有人正在那融洽地邊喝飲料邊談笑──


    是、是田島同學和……相、相澤同學啊啊啊啊!


    ◆


    抵達販賣機的我買了鋁箔包的草莓牛奶,當場在旁邊的長椅坐下開始喝了起來,高濃度的甜味在我疲憊的身軀逐漸擴散開來。哎呀,真是切實感受到活著的一瞬間。


    果然在這種大熱天,比起跟大家在外頭,還是比較想到有空調的餐廳販賣機去買飲料。隻有蟬鳴聲的這個空間賜給我心靈片刻的安寧,啊~好想快點回家打電動。


    顧及球類比賽後大家都很累,今天學生會暫停一次,畢竟也不能讓缺乏體力的冰室太勉強自己。雖說我是為了冰室才如此提議,但老實說其中有兩成是自己希望的。要求室內派的我整天運動實在太嚴苛了,明天會全身肌肉酸痛也是絕對無法避免的結果。


    我深深地歎了口氣,仰望七月萬裏無雲的藍天。由於上午慘敗,我的出賽機會已經沒了,隻剩下幫晉級的家夥加油而已。


    唉……再撐一下下,剩下當啦啦隊而已,我要努力撐過去。


    然而,就在我如此調適心情的瞬間──


    「哇,遇到你真巧耶,田島同學。」


    一個帶有驚訝的開朗聲音衝進我耳中。


    我回頭一看,是身穿運動服的相澤。


    「還是有呢。沒想到除了我以外,還有人喜歡來這裏買飲料。」


    「那是我的台詞才對吧。真的嚇了我一跳呢~」


    語畢,相澤露出開朗清爽的笑容,並往自動販賣機投錢購買牛奶,隨即很自然地在我身旁坐下。


    牛奶?難不成相澤很介意自己胸部小地這件事……不,我還是別在這種奇怪的事情上想得太仔細才好。剛才一瞬間好像隱約感覺到從


    相澤那傳來怒氣的波動。


    「早上的羽球比賽田島同學很拚命呢。」


    「能被身為羽球社的你這麽說,我沒有遺憾了。」


    我發出哈哈哈的苦笑,畢竟跑來觀戰的冰室都說出「我以為球場裏怎麽有個人在跳阿波舞,原來是田島同學啊」還歎了口氣,看來我的球技程度就隻有如此,隻要不被觀眾認為我是在場上亂搞就萬幸了。


    「嗯~我覺得你隻要稍微留意一點,就能打得更好了。」


    沒有直接說我球技很遜,這就是相澤與生俱來的溫柔吧。


    「那個發短球的技巧到底要怎樣才能成功啊?」


    比賽中我試著挑戰了好幾次,但不是球掛網就是揮空,還被冰室說因此讓她不小心笑了出來,真是一點手感都沒有。


    我很清楚自己不擅長運動,果然身為男性,還是討厭在喜歡的女生麵前出糗。盡管拘泥這種事有點無聊,但我還是想為下次預作準備。


    「發球嗎?好,讓我來示範給你看。」


    相澤發出「嘿唷」的可愛聲音並站起身。


    稍微站開後,她直接以手勢示範空氣發球給我看。


    「嘿!」


    做完動作的相澤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重新麵向我。


    「如何?大致上就像這樣吧。」


    ……唔,我完全不懂該從何參考起啊。


    「這個嘛……很抱歉,我完全看不懂。」


    「嗯唔~該怎麽解釋才好呀?就像這樣『咻』地揮出球拍。」


    麵有難色的相澤又做了一次空氣發球。


    啥?咻?


    「田島同學大概是怎麽打的?可以做一次給我看嗎?」


    「咦?我也要嗎?」


    我有些困惑地站起身,決定現學現賣,模仿她剛才的動作。希望不要被她以為我在跳章魚舞而傻眼──


    「嗯,剛才田島同學……有好好握住球拍嗎?」


    咦?要、要從那邊開始修正起嗎?


    我再度做了一次空氣發球,相澤若有所思地交叉雙臂。


    「唔,我覺得田島同學比較像是『啪』一下打出去。應該要像這樣『咻』地發出去才行。」


    她一邊說明,一邊又做了一次發球動作。


    我完全無法分辨「啪」跟「咻」的差異在哪裏。


    哎呀,原來如此。難怪羽球社不讓她去指導新進的一年級生了。


    恍然大悟的我輕聲發出苦笑。


    結果我的那聲笑似乎讓相澤感到惱怒。


    「唔,剛才田島同學是不是在想『明明是女生,跳起來胸部卻完全沒晃動,一點魅力都沒有』?」


    說完,相澤用雙手手臂擋住胸部,並白了我一眼。真是天大的誤會啊。


    「對不起喔,我不是砂城同學。」


    「不是啦!而且為什麽此時要提到砂城啊!」


    那倒是……如果是砂城一定頗為精彩……啊!這是個巧妙的陷阱。明明是相澤提起的,她卻投來「男生真低級」的辛辣視線,這是無妄之災啊。


    「總之你再試一次看看。可以先做一下準備發球的姿勢嗎?」


    「像、像這樣嗎?」


    「唔~背脊要稍微伸直一點比較好喔~雙腿也要再打開一點點~」


    「這、這樣子我反而覺得更難動作耶……」


    相澤白皙柔軟的手輕輕碰觸我的身體。不、不可以想歪啊,田島愛鬥。沒錯,我已經是心有所屬的人了!


    我在腦海中想像冰室的臉孔以屏除邪念。雖然現在說這個已經太遲了,但如果被冰室撞見想必會非常不妙。她已經對相澤抱持著異樣的疑慮,要是讓她看到現在這樣,恐怕會無可避免地直接生氣到失去理智──


    「很好。那你試著模仿我的動作。」


    我思考著其他事,猛然回過神才發覺相澤已經繞到我背後,將我的動作調整完畢後,又重新示範一遍給我看。


    「咦?是怎樣的動──」


    因為想事情而走神的我,整個人慌忙轉到相澤聲音的方向。然而這麽做的結果……我過度仰賴遲鈍的反射神經轉身,再加上平常不會做、身體也不熟悉的姿勢,成了一個不合常理的動作,腳因此絆了一下。伴隨著我所發出的丟臉慘叫聲「嗚喔」,我跌倒了。


    還牽連了相澤──


    隻聽見她發出輕輕一聲「哇」,在被我推倒的姿勢下,雙方的臉龐瞬間靠得好近──變成冰室看到後更加糟糕的狀況了。


    「抱、抱歉,我、我現在馬上移開!」


    「啊哈哈~真對不起。之所以會變成這樣,突然就要你再做一次發球的我也有錯呢。」


    與慌亂的我相反,相澤隻是悠哉地笑道。


    奇、奇怪?我以為她會大聲尖叫,或是麵紅耳赤才對啊……結果她不但沒生氣,反而還一派平靜的模樣……難道是因為……果、果然是──


    不、不對,不可能啦!爬起身的我用力搖著頭。


    無論如何,剛才相澤對我入侵她的個人空間的確絲毫不介意的樣子──


    然而此時,我腦中突然閃過先前砂城所言的「女生是一種會巧妙分開使用真心話與場麵話的生物」這番話。我判斷自己得先恢複冷靜,便緩緩地一屁股坐回長椅上。


    「哎呀,看來你已經不想繼續練習發球動作了?嗯~真可惜。」


    相澤砰砰地拍掉自己背後沾上的泥土。總覺得她的運動服會弄髒,果然都是我的錯啊……


    「弄髒了你的運動服,真抱歉。」


    「沒關係啦,小事一樁,我們雙方都有責任吧。」


    「你那麽說會讓我很難釋懷……對了,讓我請你一瓶果汁吧。」


    「咦,不必那麽客氣啦──雖然我很想這樣說,不過總覺得會變成雙方讓來讓去,所以我還是開心地接受吧。」


    「喔,務必讓我請這次。」


    我跟發出欸嘿嘿羞赧笑聲的相澤一同走向販賣機買了果汁。


    隨後,依舊選了牛奶的相澤與我一同坐到長椅上。她果然很在意自己胸部小的這件事……嗯,還是裝做不知道的好。


    「──田島同學,你果然很在意那個謠言吧?」


    喝了一口牛奶後,相澤突然這麽對我說。


    「啊……那個喔……」


    對於這個很難回應的話題,我隻能含糊其辭。相澤所指的就是那個傳得沸沸揚揚、關於柴跟冰室的謠言吧。


    「呃~其實我並不在意啦──這麽說的話很明顯是說謊吧。不過我總覺得冰室不可能會喜歡上柴那種人啊。」


    「喔,這不是你單純在嫉妒嗎?」


    「不算吧。你昨天也在學生會辦公室看過柴跟冰室的應答,冰室那種冷漠的態度,一般不會對自己的意中人這樣吧?。」


    啊,說出這句話的我直接打臉自己啊。


    「不,那可不能確定喔?就我觀察,冰室同學在戀愛方麵應該滿晚熟的。」


    相、相澤好敏銳啊。


    「好吧,無論如何,我都會幫田島同學加油的。你要打起精神!」


    「喔,好,謝謝……」


    好耀眼啊,相澤的笑容讓我快睜不開眼了。再加上她那惹人憐愛的表情以及雙手在胸口前握拳的動作……


    不過……這是她的真心話──我可以這麽認為嗎?假使剛才那是場麵話,相澤會因此得到好處──好比說,我跟冰室在一起的話,相澤的情敵就不存在了;或者實際上相澤對柴有意思,這樣她就能安心進攻了──不不,如果她對柴有興趣,當初我婉拒去戀來祭時,相澤就應該會開開心心地跟柴約好單獨前往才對,所以上述推論一定是錯的。


    但若是這樣最能和平收場,那樣比較輕鬆啊……


    我暗地感到垂頭喪氣,然而就在此時──


    「──哎呀,你們二位在這裏,真巧啊。」


    我望向聲音的來源,隻見冰室正從走廊往這裏走過來。


    (唔唔唔唔!田島同學真是的,如果口渴可以找我來啊──找身為朋友的我!)


    冰室不愉快的副聲道一邊「這個也要我說!」地發難。


    「對啊。我已經巧遇相澤跟冰室,如果之後再偶然遇到柴,學生會的成員就全都到齊了啊。」


    為了讓冰室安心,我刻意強調「偶然」兩個字,還像是開玩笑似的笑了笑。


    「……是嗎?偶然呀。」(什、什麽嘛?剛才那種不自然的強調方式。難不成是那個嗎?劈腿?為了掩飾自己腳踏兩條船?哼、哼,既然這樣我也有對策。)


    結果冰室反而將其朝複雜棘手的方向解讀。


    「嗬嗬,說到柴同學,他應該很快就會過來了,畢竟我剛剛還跟他在一起呢。」


    這回輪到冰室以自豪的表情強調「在一起」這幾個字。


    (在意嗎?田島同學應該會很在意吧。如果在意,以後就不要輕易讓我離開你的視線囉。倘若那個謠言成真,你鐵定會後悔的。嗬嗬,雖說那是空穴來風啦。但你務必要好好反省,下次一定得約我喔。)


    ……要是我不能聽到她的心之聲,這種時候我該怎麽回應才好啊……


    「哇,照這樣子看,冰室同學果真對那個謠言並不完全反感囉?」


    嗯,恐怕我的反應會跟身邊的相澤一樣,先是大吃一驚再深受打擊吧。


    畢竟冰室剛才的態度就是一副炫耀的驕傲神情。


    「咦……?」


    這意料之外的發展令冰室瞪大雙眼。


    「沒那回事。我感到不愉快,老實說非常不愉快,希望你們絕對不要有那種誤解。」


    冰室的視線迅速向我瞥了一下。


    「哈哈,這麽激動地加以否認,反而讓人覺得更可疑喔~」


    相澤露出「果然如此呀」的笑容。就她看來,冰室剛才的反應就是個傲嬌的當事人吧。遺憾的是冰室並非傲嬌,而是超級口是心非的人。


    「總之,我對柴同學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想法,隻是單純的同學、同學罷了。另外就是同為學生會成員的關係。」


    「那你對田島同學呢?」


    「關於這個男的,我懷疑把他認定為朋友恐怕是過度寬大的處置方式了。」


    「這、這種話題,希望你們於本人不在的時候說啊……」


    恐怕冰室的用意,是在對相澤強調柴隻是同學而我卻是朋友,也就是兩者間的優劣差異。但因為她的發言中夾雜著歎息,導致相澤忍不住對我投來同情的目光……相澤啊,這就叫口是心非。


    「啊,柴同學好像也來了。」


    彷佛想打破現場凍結的空氣般,相澤看到走廊那側的窗邊浮現人影,於是如此出聲說道。


    柴首先注意到站著的冰室,發出「喔」的聲音,接著又發現坐在長椅上的相澤也在場,便發出「呼」的一聲,表情瞬間變得溫和。然而接下來他又察覺到被冰室身體擋住的我,立刻「唔」了一聲吊起眼角──他光是在走過來的途中就換了好多種表情,真是有趣的家夥啊,我的心情因此輕鬆多了,甚至忍不住想開口對柴道謝。


    ◆


    我跟冰室大學一畢業就結婚了。


    讓人意外的是,竟然是由冰室主動求婚的。冰室成為日本第一位女首相後,對於我這不過是微不足道的邪惡大王,熱情地訴說著即使如此,依舊想跟我在一起──我看著冰室身披白紗的模樣,心情已經超越了喜悅的程度,是如此溫暖且不可思議的感受


    處於無上幸福中的我們,若不是在婚宴會場,也不是去蜜月旅行,就是夢想中屬於我倆的小屋──才怪,隻是待在平常看慣的這間學生會辦公室。


    沒錯,剛才我所說的事全都發生在電視畫麵裏,隻是一款派對遊戲的內容罷了──


    「唉……跟邪惡大王島同學結婚真是糟糕透了……如此一來,我的人生不就無路可走了嗎?」(好好好,太棒了啊啊啊啊啊!終於、終於來了,我們的未來就是要走向這樣的結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著電視螢幕上的婚禮事件,冰室露出厭惡的模樣。


    「哈哈,這隻是遊戲嘛,不需要那麽認真啦。」


    在麵帶苦笑的我左手邊,相澤發出「哇~」的歡呼聲並輕輕鼓掌,右手邊的砂城則「哼」了一聲並擺出感覺很無趣的表情。此外還有坐在冰室旁邊的柴,不知該如何解讀眼前這三人各有不同的反應,顯現出困惑的模樣。


    我們利用了學生會辦公室中央的空間,舉辦同樂會並順便慶祝第一學期順利結束。桌上擺著大量的零食和飲料,我們五人則玩起了冰室帶來的「人生遊戲」這款模擬人生的雙六型電動遊戲,作為餘興節目。這款遊戲是從出生玩到考大學、就職,然後結婚生子,最後還有年老的退休生活,讓玩家體驗人生經曆並以最後擁有金額的多寡來決定勝負。我從心之聲得知冰室應該是向南娜借來這片遊戲的。熱衷電玩的我對這款遊戲的外包裝完全沒印象,恐怕是南娜自己設計的吧。


    反正機會難得,所有人都輸入自己的真實姓名加入遊戲了。提議要這麽玩的人是冰室,我猜……這就是她的目的吧。


    此外,不知為何不屬於學生會成員的砂城也混了進來。她說著「呃,昨天聽宅島說有同樂會,所以滿好奇的……」有些見外地現身,但一聽說我們要玩遊戲,立刻表示「好像很有趣,讓我也加入吧。這種遊戲本來就是越多人玩氣氛越嗨不是嗎?」不由分說地加入了。


    順帶一提,為平衡男女人數,我們多設了一名由電腦操控的玩家,然而說穿了,電腦玩家的主要任務是觸發不好的事件,以避免大家友情決裂。


    「日本首相跟邪惡大王結婚……這種事要是在現實中發生,立刻會成為八卦周刊的矚目焦點吧,希望別威脅到我的政治生命才好,你這個小白臉島同學。」(嗬嗬,太棒了,真是美妙的人生啊。來吧田島同學,就當作為我們遲早要成為現實的婚姻生活作參考,要好好地沙盤推演一番才行。)


    「呃,從一個大學剛畢業、連被選舉權都沒有的社會新鮮人變成執政黨黨魁的那一刻,就已經完全沒有真實感可言了。況且我還是什麽邪惡大王。」


    這款「人生遊戲」裏的邪惡大王,是比最差職業「飛特族」稍微好一點的職業。邪惡大王的薪水不固定。但因為我跟冰室結婚,采取共同財產製後,排名就一下子從最後躍升為與她並列第一,誠如冰室所言,完全就是個小白臉。還有,遊戲裏最高級的職位當然是首相。


    「那,接下來換我了。」


    我操縱手把轉動輪盤,當珠子停在某一格就會發生相應的事件,這便是「人生遊戲」的主要進行流程。剛才冰室轉到的都是以戀愛或家庭事件為主的愛心格子,而我現在轉到的,則是與職業發展有關的工作格子。


    ●因征服日本失敗而被警察逮捕,付出保釋金扣五千萬。


    「唉……你這家夥,在學生會以外也給我添麻煩耶,拜托饒了我吧。與其要付錢,乾脆讓你關在裏麵別出來算了。」(什、什麽嘛,怎麽可以隨便抓走人家的老公,還給我,快還給我。聽好囉,我可是首相,我等於這個國家的法律,不準你們剝奪我幸福的家庭!)


    被逮補的邪惡大王(我),讓冰室露出了非常苦惱的表情,內心則大感憤慨。


    我的下一個玩家是砂城,再來則是相澤、柴、電腦玩


    家,以這個順序進行。


    砂城雖是中學畢業卻當了美容師,相澤變成幼稚園老師,她們的工作狀態都還滿像樣的。相對的柴成了大聯盟的職棒選手,但他明明是網球社的卻成了職棒選手、工作地點在海外怎麽會與我們其他人處於同一張地圖上等,可吐槽的點多到滿出來的狀態。


    眾人玩過一輪後,又輪到了冰室的回合。冰室這次的珠子又落入愛心格子。


    話說這款遊戲乍看之下,地圖上的愛心格子還真不是普通地多。南娜意識到自己身為掌管祈願實現戀情的神明而製作出來的遊戲──大概是因為這樣,愛心格子才會那麽多吧。


    ●賀,生產!每位玩家分別致贈一千萬紅包。請決定嬰兒的名字。


    「「「生、生產?」」」


    麵對畫麵上以流星特效為起始的生產事件,除了冰室以外的所有人都發出驚呼聲,至於冰室本人則仔細端詳著正發出哭聲的我倆孩子。


    「沒錯……和馬終於生下來了啊。」


    冰室似乎很感慨地喃喃說道。


    啥……?和馬……?


    「哼,沒想到冰室同學竟然是那種會事先取好自己小孩名字的人,真是意外地充滿少女情懷啊。」


    正一臉不愉快啃著洋芋片的砂城這麽說道。


    「哎呀,我就是這樣,哪裏不對了嗎?」


    「沒有,也不是說不對啦……」


    「嗯,實際上我還是會尊重老公的意見,但這回的對象就另當別論了。」(田島同學,我們的孩子叫田島和馬喔,如此一來總格就是三十三劃的特殊命格了!或許你覺得姓名學隻是一種迷信,但這可是我們的孩子,隻要能擁有幸福的人生,無論為他做什麽都不過分吧?)


    姓名學……冰室,你連這個都研究過了嗎?照這樣看,假設我問你關於兩人未來的人生規劃,你大概會隨手拿出一本全部寫滿的b5筆記本吧。


    那之後冰室的運氣一直都很好。也因為如此,幾乎沒轉到好格子的我還是能跟她並列第一,繼續當小白臉島。姑且不管遙遙落後大家的電腦玩家,砂城和相澤的生活都很安穩,一直重覆著你超我我超你的狀態。另一方麵,排名第二的柴才剛剛拒絕跟偶像藝人結婚。看來那家夥,根本不想追求遊戲裏的排名,純粹隻想跟遊戲內的相澤結婚罷了。


    「那麽,接下來換我了。」


    冰室說完,轉到自生產事件後有一陣子都沒出現的愛心格子上。


    「唉……這次又有什麽不幸在等待我呢。」


    口是心非的冰室同學心底明明是萬分期盼的狀態,表麵上卻裝出冷若冰霜的態度。


    而這次要上演的事件是──


    ●因為找到了真愛,就算拋棄人生的一切也在所不惜。與田島愛鬥離婚,轉而和柴健成重新結合。此外,放棄的和馬監護權完全歸屬田島愛鬥。


    「…………」


    這回真的轉到不幸了。冰室的臉龐瞬間凍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過了幾秒後冰室才恢複過來,看了同樣啞口無言的我一眼後,扭曲嘴角冷笑道:


    「嗯,為了讓子孫興旺需要尋找更優秀的dna,這也是身為生物理所當然的思考結果。很遺憾田島同學,你不過就是找到優秀人選之前的男人罷了。」(不不不不、不是這樣的田島同學,這是因為……沒錯,稍微玩弄一下男女之間的危險關係。那隻是一晚的過錯,因為太寂寞而被引誘的一場惡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冰室陷入混亂的心之聲,簡直就像不知反省的劈腿女般對我這麽辯解著……呃,如果是在現實中聽她這麽說,我相信我一定會當場崩潰痛哭的。


    「一起建立幸福的家庭吧,柴同學。」


    「喔,好……看我的!」


    瞥了相澤一眼後,柴強顏歡笑地回應冰室。該怎麽說呢……隻能安慰他別在意了。


    「…………」


    「喂喂,冰室為什麽突然不說話了?」


    「哇~這下遊戲一定是由柴同學跟冰室同學獲勝了,我還有機會贏嗎?」


    「不、不一定,遊戲沒玩完還不知道,我搞不好也會找到自己的真愛啊──」


    「嗯?柴同學你說什麽?」


    「不、不沒什麽……請忘記吧。」


    因為離過一次婚而目前單身的我,排名瞬間掉到倒數第二,更悲慘的是我又轉到眼淚格子,發生了比特幣暴跌而欠下七千萬債務的事件,這下子我真的墊底了。


    「哈哈哈……不但老婆跑了又胡亂投資導致破產,我的人生沒救了啊。」


    「別、別在意啦,宅島……那麽,接下來換我了。」


    對我送來同情視線的砂城,這回轉到了……居然是愛心格子──


    ●賀,跟田島愛鬥先有後婚!嬰兒生下後每位玩家致贈一千萬元。請決定嬰兒的名字。


    「咦、咦咦……我、我結婚了?而且,還、還是跟宅島……騙、騙人……這不是完蛋了嗎……」


    大概是突然被說先有後婚的緣故,臉紅到耳垂的砂城摀著嘴陷入恐慌。


    「…………」


    冰室看著螢幕的眼眸失去了光芒。


    「抱、抱歉啊砂城,雖說隻是遊戲,你卻得跟離婚、帶著一個拖油瓶,又欠了一屁股債的我在一起。」


    「沒、沒關係啦,反、反正這隻是遊戲啊。我完全不在意這種事。好、好啦,快幫嬰兒取名字啦。」


    砂城一邊躲避我的視線一邊急急忙忙地把說完。我看她根本超級在意嘛……


    幸好,砂城靠與生俱來的樂觀天性一下子就把心情調適過來,現在已經迫不及待要幫嬰兒取名字了。


    「名字該怎麽取才好呢……對了!就用宅島跟我的名字各取一個字命名為雅鬥吧。感覺真不賴,宅島,取這名字你也沒意見吧?」


    「我、我沒什麽意見……反正隻是遊戲嘛。」


    「好,那這個孩子就決定叫雅鬥了。你、你放心,我對和馬也會好好疼愛,一定會把他養大成人的。」


    砂城好像既開心又害羞地這麽說道:


    「宅島,我這個人啊,跟某個任性的家夥不同。我絕對不會背叛你,害你陷入不幸的,所以請你安心。」


    「好、好的……不過是我讓你陷入不幸的啊。」


    「不不,我完全不認為那是你的錯。」


    反正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不如好好享受吧,砂城這麽表示時的笑容十分耀眼。


    「嗬嗬,我的和馬會親近你這個隻有國中畢業的美容師嗎?」


    「啥?拋棄孩子私奔的劈腿女給我閉嘴啦。」


    「──唔!我又不是故意外遇的,你也不必那樣強烈非難我吧。」


    「喔,你還真敢講耶,明明剛才還跟柴說要過著幸福的生活什麽的,在那邊興高采烈地說著不是嗎?」


    「那個……呃,隻是順著當時的氣氛罷了。」


    被罵得很不高興的冰室坐立難安地撇開臉。如果隻把剛才那段對話截取下來,跟肥皂劇的一幕完全沒兩樣。


    相澤因為挖到石油而賺了三億元,接著輪到柴的回合。結果柴家……竟然有長女誕生了。


    「喂,冰室?假使是生女兒的情況,你打算怎麽取名字啊?」


    「我哪知道?是柴同學讓我生的,請不要問我。」


    「是、是嗎?那、那我就學砂城他們各取名字裏的一個字吧──」


    「請不要隨便使用我的名字好嗎?你隨便取個花子之類的不就好了?」


    喂喂,就算隻是遊戲而不是十月懷胎生下的,畢竟也是自己的孩子啊。別用那種選吃到飽菜單的隨便口吻亂取好嗎?


    「你稍微幫一下老公吧,柴看起來很苦惱啊。這樣遊戲才能繼續玩下去。」


    「哎呀,已經離婚的前夫,應該沒資格對我的家庭指指點點吧。」(老、老公……嗚嗚,田島同學不要把我說得跟那個男人真的是夫妻一樣嘛啊啊啊啊!而且我此時候要是表現得太積極,可能又會讓田島同學產生無謂的誤解。更何況現在已經有奇怪的謠言在亂傳了……)


    為了不讓謠言繼續發展,冰室才故意對柴采取冷漠的態度。我對冰室的作風已經很習慣,況且又能聽到她的真心話,所以並不在意,但不熟悉冰室的柴就有點可憐了。


    接著「人生遊戲」又順利進行下去,我過著養育孩子的生活同時轉職(?)為youtuber一炮而紅,順利把欠債都還清了。


    然而,緊接著我的伴侶砂城,卻轉到了從剛剛開始就隻會掀起波濤的愛心格子──


    ●因為找到了真愛,就算拋棄人生的一切也在所不惜。與田島愛鬥離婚,轉而和隻野隆司重新結合。此外,放棄和馬跟雅鬥的監護權完全歸屬田島愛鬥。


    「咦……隆司……?騙、騙人的吧……怎、怎麽可能會有這種事……」


    砂城的臉頰肌肉不停抽動著,整個人卻僵住不動了。


    隆司是電腦玩家的名字,至於職業則是──牛郎。


    「嗬嗬,把老公賺的錢貢獻給牛郎後就一起人間蒸發了,這下子田島同學怎麽還有臉麵對鄰居呢。對喔,砂城同學剛才不是說絕對不會背叛老公的嗎?」


    就像要報先前的一箭之仇般,冰室冷笑著挑釁道。


    「唔,啊……那、那是因為…………」


    違背自己的意誌,砂城看著螢幕裏自己跟電腦玩家肩並肩的幸福畫麵,反而陷入了大混亂,隻能不知如何是好地用雙手食指互相戳著。好吧,砂城不太擅長麵對被捉弄,或是像這種突發的情況、不如自己預期的結果等……


    「算了,反正田島同學的價值不過就是如此。」(好,太好了太好了!大逆轉的機會終於來了。田島同學請耐心等我一下喔,待會我就會找到真愛,重歸你的身邊了。嗬嗬,我的心打從一開始就屬於你,從來沒有改變過。)


    冰室雖然重新振作起精神,然而遊戲所顯示的畫麵卻極其殘酷……冰室與柴的第二個孩子出世了,是個很有活力的男孩。唔,盡管這隻是遊戲,但就連我看了也不禁吃醋起來……


    我瞥了一眼看似麵無表情,卻渾身散發著幾乎觸目可見絕望氣息的冰室,轉動遊戲的輪盤。


    糟糕……是愛心格子。該死,那個可惡的冒牌戀愛之神,到底是抱著何種邪惡的主意才會做出這種友情破壞遊戲啊。


    ●賀,跟相澤波琉結婚!收到每位玩家各一千萬元的紅包。


    「哇!我跟田島同學結婚了。」


    相澤摀著嘴大表驚訝。


    嫉妒、怨恨、驚愕,各種不同的視線朝我們這對新婚夫妻投來。


    「嗬嗬,我看不用過多久,熱情消失殆盡的相澤同學就會另外找到真愛,拋棄田島同學了。這種模式看都看煩了。」(等、等一下,這跟剛才的情況不同,是田島同學主動求婚的吧?咕嗚嗚,人家羨慕死了啦啊啊!)


    結果,冰室在意的是這件事。


    「欸嘿嘿~我想應該不會吧~」


    對於冰室的奚落,相澤隻是以笑容帶過。


    「竟然對所有女生都出手了……哈,田島你到底是有多色啊。」


    「喂喂,一開始是你先搶我老婆的吧,不然怎麽會發生後麵的事。」


    「很好,托田島同學的福,我爬到第二名了,照這氣勢下去一定能登上第一名寶座。我要開始乘勝追擊了。」


    「哎這遊戲根本充滿了惡意~最好不要太期待比較好喔。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是這樣嗎?不過,我跟田島同學都不可能再轉到愛心格子了,應該可以保持命運共同體到遊戲結束囉。」


    聽了相澤的發言,眾人紛紛發出「咦」的驚呼聲檢視遊戲畫麵。原來如此,剛才那個的確是終點前最後一個愛心格子了。相澤,你還看得真仔細。


    「這、這麽說來,相澤跟剛才的冰室或砂城不同,對於和田島結合這件事好像非常開心──啊,難不成你對田島──」


    喂喂喂,柴,你不要不經大腦隨便亂說好嗎?幹嘛要把自己逼入絕境啊!


    對額頭冒出冷汗、已完全自顧不暇的柴,我真想這麽吼他。


    然而,柴還沒把話說完,相澤就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嗯~這是秘密唷?」


    她的語調簡直就像在語尾加了音符般,散發出的氣息也非常耐人尋味,聽到這種發言而愣住的有柴,以及另外兩人。


    那之後,盡管我跟相澤這對夫妻的資產還是輸給冰室,但也算是以圓滿的人生作收了。遊戲過程中,我跟相澤還轉到了購買新居、投資股票等需要夫妻好好討論的事件,讓眼前的那兩人對我們投來可怕的視線。隻能說,不過是遊戲啊,你們就包容一點吧。


    順帶一提,坐在我旁邊的砂城……因為遊戲結局太可憐,我還是別說好了。


    同樂會結束了,我在短時間內就體驗了如此豐富多變的複雜人生,現在已經累得半死。打電動可以打到這麽累,這輩子我還是第一次,下次遇到南娜我一定要對她抱怨幾句。


    「嗯,這遊戲好有趣喔。」


    當大家都疲憊不堪地滑著手機,或是喝果汁喘口氣時,隻有伸了伸懶腰的相澤依然沉浸在同樂會的餘韻當中……我猜,此刻有這種感覺的應該隻有你而已吧。


    此時,相澤察覺我暗地對她吐槽的視線,下一秒鍾就立刻對我綻放出滿臉的笑容。


    「跟田島同學的婚姻生活,讓我非常開心呢。嗯,果然結婚對象還是要找可靠的人才行。剛才按照田島同學的選項我們家的資產就越來越多,嗯,簡直可說我的人生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了。」


    「是、是嗎……看你玩得那麽開心,也不枉冰室特地把這遊戲帶來了。」


    冰室在我眼前發出的冰冷壓迫感,就像一台冷氣擱在那邊,我隻能搔搔臉頰尷尬地避開她的視線。


    緊接著,在前一段對話結束數秒後,相澤抬起臉,對著天花板發出自言自語的咕噥聲。


    「像剛才那樣,真是太棒了~」


    霎時,大家都像事先約定好般,目光在同一個時機猛然對準相澤。很不可思議的是任何人都沒發出聲音,也因為這樣,沒察覺到眾人視線的相澤自顧自地悠哉玩起手機。


    剛、剛才她的發言……如果不是我自戀,就代表她跟我在一起很開心──應該是這個意思沒錯吧?


    這番話,究竟有什麽意義?難道說,相澤是在自言自語中混入了場麵話?


    當我大感困惑時,終於注意到我一直死盯著她的相澤──浮現了有點羞怯的笑容……完全沒注意到其他三人也在對她側目──


    結、結果……


    我到底該怎麽解讀她的話才好啊?


    ◆


    雖然苦思了一晚,但我還是無法掌握相澤的真正心意。


    那之後,柴明顯含有敵意的視線不斷向我刺過來害我心神不寧,而不知為何砂城也莫名地疏遠──表麵上,除了相澤以外還維持正常的就隻有冰室而已了。


    不過,冰室表現得一如往常對我個人來說反而是一種困擾……


    順道一提,說起一如往常,今天的學生會恰好完全回到了以往的情況。


    相澤跟柴因為得去社團開會,所以會很晚到。第二節下課時,冰室來跟我說這個消息,伴隨著她喜悅的心之聲。


    總之,趁礙事


    的人──這麽說雖然有點失禮,但我得趁相澤跟柴不在,趕緊先做好我該做的事才行。


    沒錯,就是之前討論暑假行程時產生的那個誤解。


    我得好好跟冰室說清楚,自己在戀來祭那天確實有空才行。


    於是,工作告一段落的我,眼見冰室正在喝茶休息便決定立刻采取攻勢。話說,那個成對的馬克杯真是久違了啊。其實,是因為怕不小心被別人發現會很丟臉,所以僅限於兩人獨處時使用。


    「我說冰室?」


    「哎呀,什麽事?」


    嗯,先等一下。仔細回想,我每次采取的模式好像全都失敗了啊。好,這回就換個溝通的方法吧,不要一下子就切入正題,先若無其事地閑聊再自然導入主要目的。


    那麽我要先從哪個話題開始呢──啊,這麽說來,不曉得冰室知不知道柴喜歡相澤這件事。


    「沒什麽~隻是想知道冰室對柴這個人有什麽想法?」


    「哎呀,難不成你吃醋了?」


    冰室噗哧一聲,對我擺出冰冷的表情。


    (……這、這應該就是那個吧?因為我跟柴同學最近的謠傳而產生了不愉快的誤解……但是但是,我已經堅決否認過一次了啊。田島同學,請相信我吧,除了你以外的男生,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哇咧,原來是這樣啊。雖然這不是我本來的目的……但乾脆將錯就錯、強行從這個方向聊下去吧。


    「說到吃醋,上回提到邀約你參加戀來的對象,我看了昨天玩遊戲的情況,還想說搞不好就是柴……」


    「就算真是他,也不關田島同學的事吧。反正你那天自己還不是有事,沒錯,我要跟其他人刻畫下青春的一頁。」(我很在意耶,那天田島同學,到底是有什麽事啊!果然是家族旅行之類的?既然這樣身為未來的家族成員,希望你可以把我也帶去啊~)


    「關於那點,老實說,我那天沒事了。」


    嗯,其實打從一開始就很空啊。


    「因此祭典當天就閑下來了。」


    「是嗎……所以你想說,如果可以那天要約我去祭典──」(終終終終終、終於來了,這一定是田島同學要約我去祭典的鋪陳吧。我、我不會拒絕的,隻有好或yes,yes或好,接下來的答案就隻有兩者其中之一,冰室涼葉你這次可千萬不能搞砸了。答案不是no,是yes,yesyesyes!)


    「不,那天我考慮待在家裏打電動一整天。感覺就是超灰暗的青春啊。」


    「yes!」


    「啥?」


    我原本以為主動約一定會被拒絕,所以此時才想等冰室自己來約我──由於事先做出這樣的判斷,我沒聽完冰室的心之聲就立刻宣稱自己那天很空,結果又失敗了。


    已經擺出漂亮勝利手勢的冰室,瞬間臉上浮現驚愕的表情……隨後,她彷佛來不及煞車般嘲諷地對我笑道:


    「嗬嗬,所以那代表你不來參加祭典囉,真是個好消息啊。沒錯,要是戀來的魔咒,真的像之前相澤同學所說的有實例出現,那還真是教人受不了呢。」(田島同學!為、為為為什麽你剛才不問「要不要一起去祭典?」啊啊啊啊啊!這回人家明明都已經準備好了耶耶耶耶耶!)


    ……總、總之,嗯,我都已經先聲明自己有空了,接下來就等等看冰室會不會自己跑來約我吧……難得你這次鼓起了勇氣,真抱歉啊。


    再度搞錯溝通方式的我感到非常沮喪。


    然而,今天的冰室似乎不打算就此打住。


    「話說回來田島同學,那個……本周六你有空嗎?」


    「啊,有啊,我應該有空啦……」


    「既然這樣,要不要以朋友的身分,陪我去挑衣服?我打算采購一些夏天穿的衣服。」(沒、沒錯就是這樣田島同學,我察覺了一項重要的事實!這個夏天,一想到要跟你舒舒服服地甜蜜度過,就發現我缺少適合穿去約會的衣服啊!)


    「衣服──所以我又有幫你挑選穿搭的機會囉?」


    冰室的時尚品味實在是老土得死,或者也可說她過於前衛遠遠超越當代。總之,此時候又有我出場的機會了。


    「沒錯,當初已經跟你約定好了。雖然感到很遺憾,但就是那樣沒錯。」(老實說,我比較想自己先買好再給你一個驚喜,讓你誇獎我「好可愛」,這樣也不錯。不過我實在還無法掌握你的喜好……嗚嗚,男友的品味太特殊了,我好累喔。)


    喂喂,怎麽講得好像是我品味很差一樣,給我修正過來喔!


    「拜托你要挑個宛如我砸大錢般漂亮的裝扮喔。順道一提,之前你選的剛好達到及格邊緣而已。」(隻要是田島同學選的,無論什麽都放馬過來吧,讓冰室涼葉染上屬於你這個心上人的風格。果然──以季節來說還是泳裝最適合了。雖然有點害羞,但回應男友的期待是女友的責任。我會加油的!)


    喂,等一下,那種熊熊燃燒的幹勁太奇怪了吧。為什麽把我當成嗜好是讓喜歡的女生角色扮演那種人啊?我可沒有這種奇怪的性癖好喔!


    「嗯那麽,就讓我幫你選好要去的店,要約幾點集合呢?」


    「像上次一樣在車站前約下午一點吧。我有其他想先逛的地方,先跟你說一下。」(首先要雪恥。這件事我非做不可!哼呼。)


    咦?什麽雪恥?


    「我明白了,我會很期待的。」


    「嗯,那就有勞你了。」


    約定好以後冰室的心情非常愉悅,臉上浮現彷佛春風般柔和的微笑。


    「這個夏天我的目標就是跟意中人約會。所以你這個邱比特也要好好助我一臂之力才行,不然的話,我跟田島同學當朋友就失去意義了。」


    「好、好的,我會努力符合你的期待。」


    (嗬嗬,田島同學,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很緊張擔心呢?或者是感到迫不及待呢?我這個夏天隻想一直陪田島同學度過啦。而且等暑假結束這就會變成既定的事實了,請好好期待吧      ?)


    唉,真是,她又因為太興奮而露出這種得意的模樣。


    我在心中一邊如此抱怨著,實際上的表情還是一派冷靜。


    好久沒像這樣跟冰室獨處了,並感到彼此心靈相通了。


    接著沒過多久,柴就在學生會辦公室現身了。


    ◆


    「田島,你有空嗎?放學後,有事情要跟你談談。」


    隔天早上,柴這麽表示並把我叫去一間空教室。


    我傳訊給冰室說放學後會晚一點到,接著就走向柴指定的教室。


    那麽,關於他找我出來的理由──嗯,一定是跟相澤有關吧。由於發生過許多容易招致誤會的場麵,我自身對相澤的態度與發言也陷入了不知該如何判斷的苦惱中──難不成,他準備要對我宣戰嗎?


    一打開門,柴已經在教室裏等我了。他發出不悅且冷淡的視線,與現場充斥的寂靜氣氛的相互作用下,使我產生莫名的緊張感。


    「抱、抱歉,柴,難道你已經等很久了?」


    我懷抱著若幹困惑,對柴主動出聲。結果,柴的雙眼頓時往上吊起銳利地瞪著我。


    「對不起,田島。」


    結果,下一秒鍾,對方卻對我來了個乾淨俐落的九十度鞠躬。


    「咦,等一……這是怎麽回事──」


    「我想這件事已經穿幫了,那就是自從我回學生會以後,就始終對你很不爽,還對你擺出非常不客氣的態度。我並非要你原諒我,隻是就自己應負的責任,想要好好向你致歉一次,真的很抱歉。」


    柴保持剛才的姿勢,激動地這麽說道。


    「啊,是


    嗎……」


    像這種時候,我真不知道該露出什麽樣的表情才對。


    接著,好不容易才直起腰杆的柴,以前所未見的親切表情對我開口表示:


    「田島,我此時此刻把你當做一個堂堂男子漢,純粹感到很尊敬。」


    「嘎、嘎啊……?」


    「你那種明知不可為還是絕不放棄的堅強意誌,努力讓冰室看向你的拚命態度與毅力,該怎麽說,著實讓我感受到什麽才是我缺乏的部分。」


    「喔喔,多謝誇獎啊。」


    我因為害臊而躲開了對方的目光。不過,他說得好像我完全沒指望的樣子,這點可是大錯特錯喔。


    「老實說,我昨天偷聽到你跟冰室的對話。當然那隻是巧合,我正要走進學生會辦公室才發現你們在聊天,所以……」


    「啊……原來那些話被你聽見了。難道說從一開始你全都……」


    「不,我開始聽的地方是冰室說祭典不會被你打擾,她很開心那段……呃,抱歉,讓你再度勾起不好的回憶了。」


    又是從那種麻煩的部分開始嗎?


    「不過,在那之後,你馬上跟冰室約好假日的出門行程。而且主動的那方還是冰室,老實說,讓我大吃一驚啊。」


    「嗯,既然你都聽到了想必也明白,內容就是那樣。該說是幫冰室去約會的事前準備吧。」


    「不過田島,你是打算用那種方式來個逆轉勝吧?」


    「嗯,差不多吧。」


    因為解釋起來太煩了,乾脆順水推舟。更何況,這應該不是他找我的真正目的。


    我這麽一想的瞬間,柴的表情忽然變得既緊繃又嚴肅。


    「老實說啊,田島,我的情形也類似……」


    「嗯?你的意思是指……」


    「跟你為了冰室去學生會是一樣的意思……」


    柴以一副很不符合他個性的樣子遊移著羞怯的視線。


    「我啊,事實上從一年級起就一直喜歡相澤了!」


    「原、原來如此啊……」


    抱歉我早就知道了,誰教你那麽明顯。


    「是啊,所以我才會對好像跟相澤交情很好的田島感到不爽,還那麽嚴厲地斥責你……說真的,我很抱歉。」


    柴露出一臉很不自在的表情如此喃喃說道:


    「其實,我一年級之所以會接受學生會的工作,也是聽了相澤有加入的緣故……關於這點,請你務必對冰室保密。要是這種不正當的理由被她知道我絕對會被辭退的。」


    「……好吧。」


    不必擔心,柴,冰室自己本來也是隻抱持這種不正當的想法啊。


    「我對追女生的事真的很不擅長,自從知道相澤開始去學生會露臉以後我也──…好了先不提那個,總之我每次到緊要關頭隻要在那家夥麵前就會麵紅耳赤,什麽事都做不好。」


    「真教我意外啊柴,我對你的印象就是在班上都能好好跟女生聊天啊。」


    「喜歡的對象跟普通人兩者是完全不同啊。喂,田島,你是怎麽才能跟冰室正常聊天的?而且不管成與否,你總是不放棄嚐試……你的心靈簡直跟鑽石一樣堅硬啊。」


    「哈哈……之前砂城也對我說過類似的話……」


    「不過,我真的覺得你很行。那樣的你強烈地打動了我的心,我也得像個男子漢一樣好好努力才行。」


    如此自嘲的柴對我投來重新振作的堅強視線。


    「所以田島,跟我組成同盟吧。為了讓我們能各自追到喜歡的女生!讓我們支援彼此吧。」


    「同、同盟……?」


    「是啊,這主意不壞吧。就是那種,雙贏的關係啊。」


    柴的神情充滿著自信且樂天,彷佛認定我應該沒有任何拒絕他的理由才對。


    唔,這種發展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還以為他要對我宣戰,之後學生會的氣氛充滿火藥味……結果我卻被害羞的柴尊敬了。我是什麽時候插旗的啊?


    在我基本上還無法瞭解相澤的真意時,直接對柴說ok好嗎──


    「柴,假使相澤有其他喜歡的對象了,你又有什麽打算?」


    我將瞬間閃過的疑問說出口。不、不這可不是我在自戀地說那個人就是我喔。


    「那還用說,就跟田島現在的作法一樣啊。」


    柴氣勢淩人地回答道,彷佛我剛才問了個蠢問題。


    倘若我對莫名鼓起幹勁的柴說「哎我跟冰室其實一開始就兩情相悅了」什麽的,他一定會以憐憫的表情勸我去醫院吧。


    既然如此──


    「我明白了。老實說我也不確定自己能幫你到什麽程度,不過就讓我們努力譜出不留下悔恨的青春吧。」


    我伸出手試圖跟他握手。畢竟……此時候拒絕他恐怕隻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


    「好。那首先,我們就從讓女生對我們有好感開始,一起加油!」


    柴也一臉爽颯地跟我握手。唔,我對他有點罪惡感了……


    就這樣,學生會的兩個男生締結了莫名其妙的戀愛同盟。


    「不過話又說回來──」


    交叉雙臂的柴好像在思索什麽般念念有詞。


    「冰室真的對任何人都毫不留情啊。球類比賽那天,我也有機會跟冰室兩人單獨聊過──」


    球類比賽?啊,就是那個學生會所有成員都恰巧湊齊的午休事件吧。


    「當時,冰室指責我前一天在學生會開會的差勁表現……老實說,我感到很沮喪。喂,田島,你是每天都過著那樣的生活吧……我真的很佩服你啊。」


    「啊哈哈……謝謝。順便問一下,你們到底說了什麽?」


    「也沒什麽……就是我隨口說了句『既然這樣我乾脆取代田島當副會長好了』,接著就被她狠狠修理了一頓……」


    好像承受了不小的傷害的樣子,柴頓時頹下肩膀顯出很喪氣的模樣。


    「雖然對田島很抱歉,但老實說,我真的不懂冰室好在哪裏。昨天玩遊戲的時候也是,她顯露的那種態度令人毛骨悚然。難不成,田島你是被虐狂?」


    「喂,不要產生奇怪的誤解好嗎?況且冰室乍看下是那樣,但其實也擁有意外少女情懷的一麵。隻要一談到戀愛的話題,當冰室說起她的意中人時就會變得莫名可愛,她在各方麵明明都很優秀,唯獨對戀愛就是很不擅長,還會因此產生不必要的煩惱。」


    我腦中浮現隻看過幾次的冰室那種稀有表情,不禁露出無奈的笑。就是因為難得一見,破壞力才會如此超群,那才是冰室涼葉的可愛之處啊!


    「……田島,你果然是被虐狂吧?」


    「咦?為什麽?」


    「聽喜歡的人說別的男生竟然還會高興,無論怎麽想都覺得不是普通人辦得到的,至少我無法理解就是了。」


    柴的表情有點扭曲,是我說了什麽讓人退避三舍的話嗎……


    啊,對喔,我都忘了。在這種場合,冰室喜歡的人並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解釋起來也很麻煩,就順著柴的解讀吧。


    「好吧,無論如何,既然要做就來決定當下的行動目標吧。」


    對方隨口如此提議的瞬間,我的腦內突然靈機一動。哎呀,不是剛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嗎──


    「首先來收集情報吧。以柴的來說,就是先確認相澤喜歡的類型跟目前是不是有意中人。話說相澤她對每個人都很溫柔,要找出她是不是對特定人有好感,恐怕難度會相當高喔。」


    很好很好,如此一來就有藉口積極探索相澤的真意了。


    「不,其實搞不好並不困難。」


    「嗯?怎麽說?」


    「嗯,雖說隻是我這一年來一路看著她所感覺到的──」


    ……剛才柴無意間說出很純情的話,他都沒自覺嗎?


    「相澤她,與其說無論什麽情況都對大家很溫柔,不如說更像跟所有人都保持同等的距離吧。她既不會拋下誰不管,也不會突然靠近誰。」


    「咦~可以舉個例子嗎?」


    「首先是關於過度的接觸。再怎麽說也不到潔癖的地步,卻好像總是在避免跟男生做接觸。假使是球隊內要慶賀擊掌,相澤可以跟女生做這個動作,但會巧妙躲開男生,絕對不做類似的事。」


    ──咦?


    「再來,別人要請客她絕對會說『不好意思』而頑強拒絕。好吧,這種客氣且溫柔的部分也很可愛就是了。」


    ──咦咦咦?


    「因此相澤如果願意對某人做上述的事,那就毫無疑問是她有好感的──嗯?田島你怎麽了?表情好奇怪。」


    「不,沒事,我原本就長這樣。」


    「嗯,是喔。」


    竟然就這樣帶過了,這種時候你幫我圓個話也不為過吧。


    好了先不管那個……為什麽柴所觀察的相澤,跟我所見的相澤資訊會如此不一致呢?這也就是說,也就是說──


    「田島,你那部分的問題也包在我身上吧。至少我跟冰室同班,我會透過這個優勢幫你找出她謠傳中喜歡的對象的。」


    柴拍拍胸脯表示自己非常可靠。不過不管他可靠還是隻會說大話,我的目的早就已經達成了,根本沒有理由請他幫忙……是說,我更擔心柴本人的安危啊。


    「聽你這麽說我很高興,不過我覺得你不必那麽拚命幫我也行。我覺得冰室似乎對於跟你的那個謠言到處亂傳感到非常不爽。就算柴本人不在乎,你們兩人老是湊在一塊也會讓周遭的人胡亂起哄。」


    「嗯──啊~對喔!那種發展對田島來說一定很不快吧。不過請你放心,我對那種連血液都是由冰構成的冷酷女人,一點興趣都沒有啊。」


    柴露出超級友善的笑容,讓我不禁懷疑昨天以前的他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猜,這是柴努力想要展現,事情絕不會變成謠言中那樣,你放心的意思吧──


    嗯,果然還是讓他去吃一次冰室的苦頭比較好。


    ◆


    看來柴對他所認定的好友,都會展現出非常講義氣的性格。不,或許他這麽做也隻是為了自己,不過無論如何柴在今天的學生會都迅速采取了身為同盟者的行動。


    本日的學生會工作內容完全是雜務──要從體育倉庫,以及運動場的倉庫幫忙把不要的器材搬到裝廢棄物的卡車上。冰室一提議要分成兩組行動,柴就瞬間表現出要跟冰室同組的強烈欲望。同時柴也對我使出「彼此幫對方好好收集情報吧」的眼色──那家夥……是白癡嗎?竟然把跟相澤單獨相處、增進情誼的大好良機白白葬送了?這豈不是本末倒置了。


    順道一提,看來冰室把怨恨全都發泄在柴身上了,隻見兩組人重新會合時,柴的模樣就像一株枯萎的向日葵。南無阿彌陀佛。


    當天夜裏,我去tsutaya(注:日本的影音軟體租賃連鎖店)租了dvd回來。


    雖然已經隔了一段時間,但當初跟砂城去看電影就跟她約好要借我推薦的動畫給她。完成這項目的的我,手上拎了裝有租借dvd的袋子,以及擱在店頭任人索取的打工情報雜誌。之前的遊戲發售日我忍痛割舍工坊係列隻買了機戰,都是因為我阮囊羞澀、遊戲基金財政困難的緣故。果然應該要趁有時間賺錢的時候好好賺一筆才行。有什麽適合學生暑假進行的短期打工嗎?要是能找到就好了。


    我想著這些事,覺得既然都到這裏來了乾脆去遊戲軟體區逛逛,盡情想像等我有了錢以後要買什麽。好吧,雖然這種行為最後總是會以夢幻泡影收場就是了。


    ──啊,這麽說來這回的機戰裏有部首次參戰的機器人動畫,我一直打算下次去tsutaya就要租來看看,結果完全忘記這回事了。幸好,我能租借的片子上限還沒到,乾脆把那部也順便借回家吧。


    於是,我重返動畫的租片區。


    就在此時──


    「嗯?」


    我好像看到了某個眼熟的人,正半彎腰從架上抽出dvd觀看包裝的背麵──不過那人的裝扮是我沒見過的,缺乏信心的我有些猶豫地向那個人搭話。


    「請問你是……砂城嗎?」


    「咦?」


    那位金發少女冷不防聽到旁邊有人出聲,彷佛背脊被人澆了一盆冰水般猛烈顫了一下,簡直就像要掩飾什麽似的把手上的東西塞回架子。


    「……呃?哎呀,是宅島?」


    「喔喔,果然是砂城沒錯,真巧啊。」


    砂城剛才反射性脫手的片子,是前回我們去看過的電影勇謀的tv版dvd。看來她當時的誇讚並非場麵話,而是真心對這個係列產生了興趣,我也不由得為此開心起來。哎呀,太好了,照這樣看剛才我幫她租的片子應該也能讓她欣喜接受才是。


    「唔,嗯,很巧……是說你還真行啊,真虧你能一眼認出我,明明是跟平常不一樣的裝扮。」


    砂城站直身子,似乎很佩服地表示道。


    「嗯?會嗎?唔,你的打扮雖然跟平時不同,但散發的氣息還是一模一樣啊。一般人都能察覺出來吧。」


    「是、是嗎?」


    確實,眼前的砂城穿著打扮跟平時截然不同。


    大概是因為回家後再出門的,難得沒有化妝,頭發也沒有束起來而是隨意放下。至於她的服裝,則是灰色的棉褲搭配粉紅上衣與黑色的連帽薄外套,如此輕鬆的穿著大概就是睡前想稍微去一下便利商店的程度。


    是說──


    「原來砂城平常是戴隱形眼鏡喔。」


    「對啊。拿下來再戴上去太麻煩了,我以為不會再遇到認識的人。就直接戴著普通眼鏡出門了。」


    如今的砂城戴著黑框眼鏡,讓我感覺很新鮮,不過話又說回來──


    「眼鏡真的是一種能提升知性的道具呢。光是戴上那副眼鏡,就覺得你給人一種腦袋很好的印象了。」


    「……什、什麽嘛。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反正我跟田島不同,完全就是個笨蛋角色,這種配件不適合我對吧~我戴了這種不配的東西還真抱歉啊。」


    鬧起別扭的砂城瞪了我一眼。


    「如果要說好不好看的話,一般都會覺得好看的吧。」


    「嗯嗯?」


    重新端詳一遍,戴眼鏡的砂城感覺也很不賴。作為一種裝飾品架在她鼻梁上也算是有模有樣──對喔,假如冰室也戴起眼鏡不知道會怎樣?


    「不是很常見嗎?原本戴著眼鏡的女生突然拿下來結果是美少女,讓男生怦然心動──這樣的發展時有所聞,不過倒過來的情況我也覺得不錯。基本上隻要是美少女,無論戴不戴都一樣好看就是了。」


    「美、美少女……?」


    「或許是新鮮感帶來的可愛吧,況且是原本跟知性二字完全無緣的笨蛋角色,又更增強了效果。應該說這種反差總是讓人難以抗拒──」


    嗯,戴上知性眼鏡後,看起來超優秀但實際上什麽都不行的冷傲冰室涼葉,我覺得超可以的。


    ──等、等一下?跟砂城聊到一半我卻完全進入自己的世界,聊起我個人的喜好了。這下可不妙,砂城該不會覺得我很惡心而退避三舍啊?


    我膽戰心驚地偷偷窺伺砂城的臉色。


    「原、原來啊……那、那還真是不錯啊──喔!這個好像很有趣耶。」


    砂城尷尬地說,很刻意從架子抽出d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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