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凡。”一道道凶門在眼前閃過,將蕭宇凡徹底隔阻在對麵,謝靈均回眸見到這種情況,紋絲不亂的表情第一次出現驚慌——蕭宇凡所在的八卦陣中,雷電肆虐,轟擊力越來越暴烈,以蕭宇凡現在的仙力等級,根本支撐不了半刻鍾,何況他剛才還消耗了那麽多仙力。


    “靈均,生門!”


    蚩尤催促著,眼看著生門閃過,謝靈均沒有動彈,緊接著開門也被他放過。凶惡的氣息撲麵卷來,蚩尤環顧四周,但見謝靈均所麵對的全是死門——交疊的八卦陣全將死門衝向了他的方位,而且一步步逼近。蚩尤隻覺得全身的魔力在急遽下降,橙色光霧本來對自己沒有威脅,現在卻油然感受到一股迫壓至靈魂的殺氣。


    “你朋友對你的影響那麽大嗎?”深陷危難之中,蚩尤反而鎮定下來,專注於觀察謝靈均的心境。


    “朋友即是朋友,對我的影響不大也不小。”謝靈均麵無表情地回答,旋即他以命令的口吻道:“蚩尤,將你的力量全部釋放出來。”


    蚩尤挑起一邊眉毛詢問:“本尊可以問下原因嗎?”


    “顯而易見是為了破除陣法。”對方似乎不再那麽順從,謝靈均不禁微微地蹙起眉心。


    蚩尤嗬的輕聲笑了:“靈均,本尊說過隻要你所願的,本尊無不應承。即便方才生死一線的情況下,本尊也遵守了諾言,沒有操縱你的身體施加影響。所以眼下你需要本尊的魔力,本尊自然會全部給你。”


    謝靈均淺色紫眸閃過一絲躊躇,但眼下沒有別的選擇,隻能盡快借助蚩尤的力量,大家才能有一線生機,隻是那個計劃……謝靈均咬了咬唇瓣,無力地道:“蚩尤,釋放力量吧,時間不多了。”


    蚩尤應答後,即刻將釋放出自身的魔力,旋即一股尖銳的痛楚席卷了謝靈均的全身。盡管身體已經浸潤了蚩尤的靈魂那麽久,不過要一下子承受他的全部魔力,似乎還有些吃力。蚩尤見他臉頰蒼白,痛苦地蹙起眉心,便不自覺地收住手:“靈均,不要每次都把自己逼至極限。”


    謝靈均不應,他緩緩地合攏眼簾,思維急遽地運轉著:蕭宇凡處在險陣之中,支撐不了半刻鍾;而自己情況也很不妙,死門環伺,蚩尤的魔力急遽下降,加之月全食快要結束,所以必須在這短短時間內結束一切。


    謝靈均手指纏繞畫動,凝結著奇異的印結——赫然是和蕭宇凡比試的那天,蚩尤教予他的那招,登時輝月戒指光芒大盛,一縷金色的虹流順著指尖注入光印之中。光印瞬時浮現一道鳳紋圖騰,高貴傲然,展翅欲翔。謝靈均揮舞長戟,龍牙嶙峋的雙刃寒光閃爍,無邊無垠的刃花飛旋飄舞,轉眼間就彌漫了整個空間,宛如鵝毛大雪一般,不過其內暗藏著冰冷的殺氣。


    陣內的蕭宇凡與醜娃娃並力合作,用九天離火焚滅雷電,額頭沁著一層密密麻麻的汗,醜娃娃用快哭來的聲音喊著:“師、師父,我們能逃出去吧。”


    “能,當然能。”雖然麵前危機重重,蕭宇凡仍舊毫不含糊地說道。倏然他感覺周圍壓力一輕,不禁抬眸仰望,但見漫天的刃花閃爍於空,宛如雪花靚麗,將那些雷電盡皆斬除,蕭宇凡麵露喜色,喊了聲:“靈均!”


    “製造出這麽大的陣勢,無論他憑借蚩尤的力量還是什麽,都足以令人驚奇。”斥候在下麵說著驚奇的語句,眼中的神色依舊紋絲不動。


    太武道長卻在這時重新閉上眼睛,八卦陣中險象環生,兩個徒弟分離,不知各自能支撐多久。所以在那之前,他必須擺脫束縛,除掉設置法陣的人。


    端坐於高台之上的獨角獸少年,望著謝靈均所製造出的漫天“雪花”,目光漣漪微動。自己所附加的雷電和光霧等效果,盡皆被他消除,不知他花費了多少的法力。不過單是這麽做,那位紫衣少年仍然衝不出法陣,在死門漸漸逼近的關頭,他該如何做呢?


    姬惲深感興味地挑眉盯視著,倏然視野中景色變幻,就見漫天的雪花忽然凝聚成一隻隻展翅的玉鳳。登時法陣內清唳鳴叫響徹一片,紫衣少年反客為主,將法陣內的氣韻收歸己有。姬惲感覺到一陣陣攻心的疼痛彌散四肢,他十指纏繞結印,催動守護死門的幾架巨魔傀儡,眸光閃過一絲狠戾——隻要一招將軍,少年縱然有天大本領也會無可奈何。


    眼見著陣法的死門逼近眼前,謝靈均不動聲色地急遽催動元神,眼眸中的紫虹箭矢加深了一層,眉心的鳳紋妖嬈綻放,閃爍著明麗的紫光,陣內所有巨魔傀儡的紋理細節清楚地映在眼簾。


    “擊殺!”


    元神催動到極致,清泠的脆響鳴動,意識的線流宛如閃電一般傳遞出去,陣中的玉鳳眸光迸射殺意,各自撲向身旁的巨魔傀儡,直接將它們的軀幹轟出一個大洞。頓時陣內爆炸聲連連,扶桑木的碎片飄舞飛揚,巨魔傀儡的殘肢甩得四處皆是。唯一一架巨魔傀儡沒有倒下,他伸出巨掌似乎想施放什麽法術,但被謝靈均提前攔阻,胸口紮著一根魔力凝成的光箭,頓時動彈不得。


    陣內的所有巨魔傀儡都被除掉,一股尖銳的信息流反噬己身,姬惲隻覺得腦袋轟鳴,胸口悶痛異常,哇的一口噴出鮮血,昏迷於座椅之上。衡清臉色遽變,急忙跳上高台,抱住姬惲的身體為他輸送仙力:“少主,少主!”


    傀儡八卦陣被破,異界似的空間嘩然碎裂,眾人又回到高台之上。蕭宇凡喜悅非凡地走向謝靈均:“哈哈,靈均,師父我就知道你有辦法破陣!”


    謝靈均凝望著安然無恙的好友,逸出一絲薄弱的微笑,身體緩緩地倒下。意識昏迷前,他對體內的蚩尤殘魂虛弱地說道:“那架巨魔傀儡是你的……借用你的,都還給你了。”


    蚩尤眉頭緊鎖,枯井一般的內心竟然泛起一點漣漪。謝靈均極力催動元神,管控刃花凝成的玉鳳時,他就敏感地覺察到情況有些不同尋常。還沒來得及防範,謝靈均的元神就劈啪一聲脆響,表麵出現一道裂紋,蚩尤的魂魄登時動搖。他不得不如此猜想,今夜與謝靈均並肩作戰,同步率太高,以至於讓謝靈均感知到自己的藏身之所——元神。


    所以謝靈均才想毀滅自己的元神,以達到消滅他的目的——如果僅僅這樣,蚩尤會把他看做一位不自量力的狡猾小鬼,毫不猶豫地摧毀。附近的妖魔甚多,另外抓一隻依附是輕而易舉的事。然而謝靈均摧毀了剩餘的巨魔傀儡,冒著生命危險製服並留下一架,表情釋然地對蚩尤說道:


    那架巨魔傀儡是你的……借用你的,都還給你了。


    意義很明顯,借助蚩尤的力量救下蕭宇凡和醜娃娃,所以他是感激的,盡管非常痛恨蚩尤,謝靈均仍然給蚩尤留下一條活路——趁我的元神毀滅之前,去依附巨魔傀儡吧。這點也非常符合謝靈均的風格,他豈會不知蚩尤可以任意抓來一隻妖魔做替身,但他為蚩尤選擇了一隻傀儡:妖魔是汙穢的,傀儡無識無感,卻是幹淨異常的,何況傀儡的軀體乃是神木所製。


    “嗬嗬,靈均不愧是靈均,性情純粹到一塵不染。”蚩尤舒展眉宇,眼眸泛著憐惜之意,他維持著平淡的口吻,對昏迷中的謝靈均說道:“雖然你為本尊準備好了一架傀儡,隻可惜沒你的身體好用。”


    他十指畫動結印,將剩餘的力量全部用於修複謝靈均的元神上麵,這時的蚩尤不得不慶幸,幸虧自己沒有傻傻的將力量全部釋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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