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墨本能地後退閃避,然而身體卻不受控製地向前急遽飛馳,臉頰頓時失去血色。玉墨畫動結印,僅留下護身用的仙力,剩下的全部通過掌心噴湧而出。濃鬱精純的仙力凝成細長柱狀,對抗漩渦的無形引力,勉勉強強與之持衡。這還是多虧距離甚遠的緣故,否則身體稍微再前行一尺,就逃不脫被漩渦吸走吞噬的命運。閃過這個念頭,玉墨將抵抗引力用的仙力一股腦地噴湧而出,身體終於直直墜落。


    僥幸逃過一劫,玉墨冷汗淋漓,全身虛軟,由於仙力降弱到極限,凍結靈魂的寒冷侵入骨髓。她急忙用僵硬地手指畫出印符,七彩光芒覆蓋全身,身體才有稍許回暖,旋即猶如萬蟻噬咬的麻癢感席卷而來。不知過了多久,腳步落在一處山峰上。寒風呼嘯,雪粒撲麵,俯瞰下界雲海茫茫無邊無涯。


    玉墨微蹙眉心,指尖凝聚著光印,七彩星光閃爍,身影從山頂消失。衣袖漂浮,玉墨以俯衝之勢在雲層中降落,然而猶如墜入萬丈深淵一般,總也不見盡頭。疲軟乏力的身體流失溫度,視覺變得遲鈍,此時的玉墨不辨東西南北,隻知道一味下落或許有一絲希望。


    唰,視野突然闖入耀眼的白光。初冬的陽光並不熱烈,然而經冰雪反射又是另一回事。玉墨忍不住緊閉眼睛,隻可惜為時已晚,刺痛的感覺遍布整個眼球,淚水無法控製地從眼角流出,立馬凍成了冰粒。


    “雪盲……”


    玉墨呢喃了一句,從氣海中提出一股仙力湧向眼球,化解刺痛感。然而她再也不敢睜開眼睛直視這座雪山,僅憑著感覺維持著身體平衡,慢慢地飄落。不知過了多久,足尖挨到地麵,軟土的確切感知傳遞給大腦,玉墨這才慢慢睜開眼睛,黃葉悠緩飄落,於腳底鋪了厚厚一層。她回眸仰望雪山,隻見雪山聳入天際,根本看不到盡頭。


    “天絕峰。”玉墨呢喃出這三個字,目光微露訝然。


    天絕峰,人界的第一高峰,山體細直,橫亙於天地間,宛如天柱直直插入雲際。追蹤冷麵男子那麽久,沒想到竟然來到這個地點,至於山體正上方的偌大漩渦……


    玉墨的表情漸趨凝重,她盤腿坐於地上,掠奪周圍的天地靈氣,恢複一些仙力後,指尖畫動結印,將這次的信息凝聚在光印圖騰中,傳遞給女媧神殿。追蹤前她傳遞過一次信息,現在是第二次,玉墨緊張不安地等待著第一次信息的回複,許久耳畔終於響起母親女媧大神的聲音:


    “伏羲曾經說過這句話:天武修羅,星墜妖冥,血影暗渡,隻待山河永寂……恐怕他的預言不久後便會應驗,在此之前宇凡必須快速提升仙力才行……另外搜尋補天石碎片的進程也要加快,否則六界亦難逃一劫……”


    ******


    妖魔陣營中心營帳。


    藍赫走進帳篷內,便看到這麽一副情景,少主姬惲雙目緊閉,背靠著主帥椅休憩,右臂支撐著腦袋,瘦削蒼白的臉頰浮現出脆弱悲涼的表情——他似乎正陷入夢魘中。藍赫腳步徘徊,猶豫著要不要喚醒姬惲,最終鼓起勇氣輕聲喊道:“少主,請您醒醒,微臣有急事要請示您。”


    姬惲費力地撐開眼簾,視野中朦朦朧朧地浮現出藍赫的身影,頭痛欲裂,他仍舊勉強自己打起精神,放下手臂端然坐直:“說吧,何事?”


    藍赫稟告說:“現在軍隊已經整頓完畢,我們還有五千名將士,不過留下來的都是我們的精銳部隊。現在大家對於昨晚受騙的事情都很煩悶,恨不得馬上進攻仙人陣營,微臣和幾位將領商量了下,認為此刻進攻仙人陣營時機最佳。”


    姬惲微微頷首,這次爽快的認同了他的觀點。沒有參透天道玄機的人,無論仙、魔仍舊是欲望的動物,舉凡與利益休戚相關的事情,無不看得至寶至重。像昨晚那般,煮熟的鴨子飛走了,相信沒有誰能咽得下這口氣。即便姬惲這般看淡生死名利的人,心底也深藏一絲遺憾和一份慍怒。


    “傳我命令,全軍集合,全力進攻仙人陣營。”


    藍赫單膝跪地,高興地應聲是,話音未落,他驀然聽到撲通一聲響,抬起眼眸驚愕發現少主姬惲摔倒於地。在部下麵前失態,姬惲不禁羞得滿麵通紅,他用手撐起身體卻再次摔倒。疲乏至極的身體顯然難以動彈,姬惲紋絲不動的表情浮現慌亂,悸動的心髒砰砰直跳:


    這是最佳的進攻時刻,如果錯過這次……不行,我一定要站起來,進攻衛城才行。


    姬惲勉強自己站起身,然而試了數次都沒有成功。“少主,少主……”藍赫驚慌地過來攙扶,卻被姬惲抓住衣領,不過那力道很是軟綿。姬惲抬起琥珀色眼瞳,些許絕望的視線直直望進藍赫的眼瞳中:


    “藍赫,拿下衛城……至少這次要取得勝利。”


    ******


    “藍赫,妖魔陣營的先鋒,仙力等級處於玄仙一階的巔峰,善使雙刀。雖然實力不是很高,不過陣前的指揮能力強……眼下他帶著一千騎兵前來搦戰,不知道眾位誰願去迎敵。”


    衛城臨時議事廳,太武道長掃視著在座的十幾位將領說道。碧霄觀、驅魔師和崇陽宮的三大頭領鴻覺真人、丘月道長、秦天聖皆深受重傷,因此議事由太武道長主持。這些將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願動彈,接受去陣前拚殺的任務。


    巽風樓的獨孤淵直接站起來說道:“我們緊閉城門就可以了吧,不必出戰。昨夜一仗傷亡甚多,將士們士氣不佳,此時出戰隻有被動挨打的份。”


    太武道長不緊不慢地說道:“眼前來搦戰的敵方將領並非獨角妖尊,打敗他們還是有可能的。如果獨角妖尊親自前來,我們衛城就會有覆滅的可能。那麽不如趁此機會,消滅他們的一些軍隊也好。”


    “既然太武道長這麽堅持,不如親自迎戰如何?”獨孤淵陰冷笑道:“昨晚你們驅魔師突襲敵營,取得不小的勝利,士氣仍舊存在,以戰勝之師迎擊敵軍恰到好處。”


    太武道長就知道他們會這般說,微微頷首就要同意,忽然左列的誅魔真君站起:“太武道長,你還需要總領城中的事務,就由我們空明派來應戰吧。”


    議事廳內的眾多將領都微感詫異的望著誅魔真君,隻見他態度真誠,無絲毫虛假之意,心內暗暗哂笑:戰爭進行到這種地步,恐怕明後天或許更早,大家都會解散,這個傻瓜竟然還拉著自家仙盟的軍隊往戰火裏填。


    太武道長則是微微挑眉問道:“誅魔真君你可有必勝把握。”


    誅魔真君目光灼灼地說道:“雖然沒有十分把握,也有著八九成。敵將藍赫的實力比我低著四階,不管他陣前多善戰術,但隻要拍扁他本人,勝利就會屬於我們。”


    太武道長頷首說道:“你們空明派還有一千將士,我們驅魔師再借給你一千兵力,這樣可足夠?”


    “足夠了,多謝太武道長。”誅魔真君謝罷,領命而去,走出臨時議事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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