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宇凡早在故裏和棲霞山見識過寒魄法陣的厲害,另外南海之濱的鮫人公主僅僅將千年冰魄暴露在眾人麵前,身為火靈的醜娃娃就嚇得哀嚎不止。那麽北冥滄海冰尊本人自不必說,其實力絕對神祗中的佼佼者。


    但令蕭宇凡沒有想到的是,他一直所崇拜的北冥滄海冰尊竟然是蚩尤護法!


    雖然還沒有確定,但衝著狐狸令人厭惡的靈敏直覺,蕭宇凡已經沮喪地猜疑應該八九不離十。


    “共工……冰尊,或許是的。”沉默寡言的方不語倏然頷首說道。


    蕭宇凡抬起眼眸盯著他:“你怎麽也這麽認為?”


    “大戰,共工護法,挑戰師父。”


    方不語慢騰騰地說出這一串詞,在場的數人將它補綴連成一句話,都連連點點頭同意。第一次大戰期間,共工曾與軒轅相鬥,結果不敵落敗,怒觸不周山,致使天柱折,地維絕,九天蒼穹塌落,洪水泛濫,妖魔橫行。眼見著黎民百姓受苦,流離失所,共工懊悔不已,這才起了歸隱之心。


    作為當事人的軒轅當然熟知這段典故還有對手的情況,胡青丘禁不住得意地露出笑容:“嗬嗬,可能性提高了呢。”


    蕭宇凡嘿嘿冷笑:“都說冰火不相容,到時候共工和祝融相見,說不定會自相殘殺。嘿嘿,有意思,這場好戲我不能錯過。”


    胡青青不滿地狠命擰著蕭宇凡的胳膊:“烏鴉嘴,說什麽呢,祝融伯伯才不會和兄弟自相殘殺。”


    “疼疼疼疼疼!”蕭宇凡呲牙咧嘴地掙脫胡青青的手指,擼起袖子一看,胳膊青紫一片,有些地方都掐出血珠來了。蕭宇凡不禁流下冷汗,斜睨著胡青青說道:“下手真夠狠的,比漢子還粗魯,難怪將近五千歲都嫁不出去。”


    胡青青麵紅耳赤,暴走地祭出仙力:“找死啊你!”


    蕭宇凡早已躲到方不語身後,嘴裏還喊著:“方兄,認清她的真麵目,別因為她是什麽恩人,就對她產生好感。”


    方不語噌噌噌臉紅的能滴出血來,顯然沒受過這樣的打趣,偷窺一眼胡青青,許久才辯解道:“你說笑了。”


    胡青青,也就是在關鍵時候,救助方不語的小狐女。數月前,胡青青主仆同望月崖的諸位道別,原來寄居在熾炎魔窟。胡青丘想去查明九幽迷城的事情,拜托祝融照顧自己的妹妹胡青青一陣,祝融爽快地答應下來。


    但誰都沒想到鬼麵尊者還會跑來熾炎魔窟攪事,祝融落敗,力量解封暴走,胡青青和狐長老都差點死於祝融手中,幸虧祝融在最後關頭認出兩人。祝融懊喪悔恨,囑咐胡青青趕快離開熾焰魔窟。


    胡青青很為這樣的祝融伯伯痛惜,堅持留下照顧他,並且派遣狐長老尋找兄長胡青丘。狐長老害怕小姐再次遇到危險,所以臨走前設置了那道隻出不進的單向傳送陣。胡青青一直沒有利用它,倒是因此救了方不語。


    這樣的緣分很尋常,但發生在仙魔之間則有些另類,至少方不語沒有期待過被妖魔救助。而有著仇恨的祝融,也沒有想象中一味地做壞事,聽起來還蠻像理想的英豪,隻不過與他們仙人陣營不同罷了。


    因為這些緣故,方不語對妖魔的態度發生一些改變,所以在蕭宇凡詢問他去向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說:“隨同諸位,尋找共工。”


    方不語也有點期待見到共工,那位曾與師父力戰的蚩尤護法,又是何樣的類型?竟能痛徹心扉地悔恨自己造下的罪過,在人界各處設置寒魄法陣,捕獵凶惡的妖魔。


    抬眸望望拖曳著霞光的落日,冷冽的寒風浮動著淺青色衣衫,倏然有種亙古長存的悲壯感侵入心扉,方不語將自己的煌天劍緊緊抱在胸前,閉上眼睛,腦海裏回憶著一些往事。


    師父軒轅有些落寞地坐在首山山頭,望著落日霞光,幽幽地說著:“六界沒有變化的隻有日月星辰了吧。同來開辟六界的大家,陣亡的陣亡,成為敵人的成為敵人,再也找尋不回昔日的情景。


    ……沒有想到吧,首山這裏是我和祝融、共工等人合力開辟的。首山的精銅天然蘊藉著神力,我們采取出來,打造了一批武器,其中就包括我的黃金劍和你的煌天劍。


    嗬嗬,祝融和共工雖然平日裏不對盤,真是應了那句話冰火不相容,但在鍛冶刀劍的興趣上,絲毫不遜色於我,這也許是他們唯一的相容點。有了極致的冰和火,還有什麽神聖武器造不出來。”


    師父軒轅懷念故友的神色令人動容,就算已過百億多年,初來六界時的情形依舊曆曆在目,美好的黃金時代似乎呼之欲出……


    “不語。”


    有人在耳邊輕喚,搖了搖自己的肩膀。方不語睜開眼睛回神,手臂已經被蕭宇凡抓住,拉著他迅疾地來到隱蔽處,同胡青丘等人會合。他們皆屏住氣息,感受著腳底漸漸傳來的強烈震動,胡青青的麵孔微白,不由自主地攥緊兄長的手。


    從荒礫的石峰間朝外眺望,可以看到一隻隻高大的巨魔從前麵冰河中慢慢“長出”身體,深藍色的肌膚和衣服渾然一體,麵目頂著水底生物的特征,滿身的腥臭向外發散。巨魔出現後,即刻跨著大步朝胡青丘等人走來,腳底沒有絲毫的猶豫。


    “水係妖魔。”狐長老低聲提醒說:“他們似乎覺察到我們的存在。”


    “嗯,似乎是通過地脈的波動,背後操縱的妖魔不簡單呢,眼前的這些不過是小嘍囉。”胡青丘祭出迷彩結界,將妹妹胡青青藏好,隨後搖著扇子瀟灑走出,好整以暇地笑道:“沒想到荒野中也能遇到同類,幸會幸會,那位朋友該現身了吧!”


    神祗威壓毫無顧忌地釋放,身上籠罩的金色光暈隱隱呈現出九尾的模樣,微微搖曳。隻要眼力不差的妖魔都清楚那代表什麽,眼前的美男子是何人。巨魔的腳步一時停滯,有道人影陡然出現在他們前麵,身上披著魚鱗狀的盔甲,背後單翅微微展開,赤黑色的毛羽流溢著光彩,神祗的波瀾向外擴散。


    “胡青丘。”那人從淩亂的頭發間射出兩道銳利的目光,冷冷掃視著胡青丘一行人。低沉的嗓音振動冷冽的空氣,宛如緊繃的琴弦猛力彈起,“誰是殺掉蚩尤、刺破天穹之人。”


    無論對胡青丘還是魔尊蚩尤,都直呼其名,沒有使用什麽敬語,所問的話又是那麽莫名其妙,令人無法辨識他隸屬於哪一派。


    胡青丘優雅地輕笑兩聲,微微錯開身子,蕭宇凡搔著腦袋與他並肩而立,望著對麵的單翅神祗說道:“我就是,敢問閣下找我有什麽事?”


    唰的一道寒光直擊而來,速度之快簡直令人防不勝防。蕭宇凡急忙側身閃開,接著又是幾道凜冽的寒光,蕭宇凡翻身飛往空中。


    噗,冷銳的東西狠狠釘在小腿上,宛如靈魂射穿的劇痛傳達四肢各處,蕭宇凡緊咬著牙齒沒有發出慘叫,額頭冷汗淋漓,差點從空中掉落。


    嗖嗖嗖,又是幾道密集的寒光射來,蕭宇凡暗叫不妙,倏然啪嗒啪嗒仿佛雨打窗棱的聲音密集響起。胡青丘的扇子陡然伸展變大,恰好遮住了蕭宇凡的身體,將冷銳的“兵刃”全部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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