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的創世神祗氣宇軒昂,黑色眼眸深邃有神,沐浴著璀璨金光,身影透著天潢貴胄的高貴氣質。盡管沒有見過軒轅本人的真實麵貌,謝靈均也能辨識出是他,受體內蚩尤魂魄的影響,對於眼前男子有著無比深厚的熟識感,對於他的憎惡已經融進了骨子裏。


    “交出令嬡,馬上!”


    謝靈均緩行兩步,用冷峻如冰的嗓音喊道,話音裏浸染著化不開的悲憤。軒轅靜靜地望著謝靈均,眼神微帶憐憫和歉意:“冤冤相報何時了,放下仇恨吧靈均,莫要同蚩尤那般執迷不悟。”


    “隻要殺掉軒轅夕月,仇恨自會放下。而你身為古神,莫非還要徇私情?”


    軒轅垂目望了眼懷中熟睡的女兒,聲音沙啞地說道:“若是徇私情,我就不會把她封鎖在龍岩幻域數十億年了,如今對她的懲處理該解除。至於靈均你遭遇的苦難,我會考慮用別的方式補償……夕月還不能死,六界還需要她的存在。”


    轟隆,軒轅所在的時空不斷陷落,視界內失去光明,甚至連聲音也難以傳達,自身則有被蹂躪分解的錯覺。處於這般困境,軒轅卻想起了女媧的介紹,謝靈均是個可造之材,隻可惜剛而不柔。金色仙力從體內釋放,腳底浮現出光印圖騰,絢爛的光芒蒸騰猶如濃雲霧靄,伴隨著異樣的動靜,倏然間萬道劍光閃爍,黑洞空間被完全劈開,光明似海浪般湧現。


    軒轅靜靜地飄浮在空中,重新出現在眾人麵前。忿怒交織的少年迅疾飛來,手中的光團吸附著周圍的一切能量,似炮彈般向著軒轅轟去。天坼地裂的震動傳感到每一個人體內,軒轅所站的位置冒起直衝天際的蘑菇雲,幸而他本人已經閃避到別處。


    “靈均,看樣子想把軒轅也殺掉。”刑天自言自語,表情一如往常鎮定。每次麵對軒轅都有和他打架的衝動,但眼前也隻得把這個心思收起。望著喪失理智的謝靈均,別樣情緒在心中醞釀:“當年蚩尤聞知嫘祖去世,也是這般瘋狂,兩人心性何其相似。”


    “就差一步未能報仇,換做誰也無法釋懷。”醜娃娃緊盯著白衣少年在空中穿梭的身影,以及遊刃有餘的軒轅:“啊啊,靈均看起來很危險,醜娃娃要不要過去幫忙。”


    “毛頭小子,你過去攪合什麽。”刑天拍著醜娃娃的火紅腦袋訓斥道。


    醜娃娃嗚嗚咽咽地答應著,心裏幹著急,就在走神的功夫,空中劃過銀亮的光閃,刺眼的光芒幾乎要灼傷人眼。等銀光消散,所有人恢複視力,現場已經沒有了軒轅的身影,謝靈均失神地停留在高空。


    “魔尊。”


    聞訊趕來的胡青丘,望著白衣少年痛苦的表情,隱隱約約覺著某些事情注定發生,已沒有回旋的餘地。謝靈均神色憂傷,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聲音,倏然低首不停地咳喘,捂著嘴巴的衣袖染透鮮血。


    刑天不禁擰起眉頭:“軒轅那家夥,還真不客氣。”


    蕭宇凡想扶謝靈均回營治療,被他冷冷拒絕:“不必了,我該走了宇凡。”


    “走?到哪裏去?”蕭宇凡慌亂地發問。


    謝靈均答道:“能為我提供力量的地方。”


    ******


    妖族陣營。


    喜悅的喧嘩聲不斷高漲,謝靈均離開仙人陣營的消息,僅隔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已經傳至這邊。秦天聖表麵上不動聲色,全身卻因為興奮而熱血澎湃,那條被蕭宇凡斬斷的手臂似乎也化解了傷痛。


    “恭喜主上,策略完美成功。”他向著坐在上首的鬼麵尊者祝賀,神情中浮現出崇拜的光芒。


    鬼麵尊者嗬嗬笑了笑:“略施小計而已。胡青丘好像也隨謝靈均離開了,仙人陣營少了兩名戰將,整體實力和我軍相比,僅能稱得上旗鼓相當。”


    柳宿仙子微微頷首,嘴角揚起輕鬆的笑容:“明日就開啟決戰吧,拿下蕭宇凡!找不到上任天帝的屍骨,也可以拿他為夫君祭奠。”


    ******


    昏暗的帳篷。


    沒有陽光透入,今日似乎是個陰沉的天氣。英招昏昏沉沉地想著,似宿醉般頭痛欲裂,眼神無意識地遊弋著,忽然變得清明,目光似箭矢般射出——帳篷設置了結界,似乎有意將她封鎖在這裏。留著殘痛的大腦急速運轉,英招回憶起昏迷前的事情。


    跟隨鬼麵尊者在妖族陣營落腳,英招這副半人馬的身姿自然引來不少人的關注,弄得她很不自在差點發火。不過妖族大員們對她的興致並不大,僅僅瞥了眼英招怪異的身姿,就把目光投放在旁邊的軒轅夕月身上。


    身姿嫋娜的少女有著絕色出塵的容貌,眉目秀婉,肌膚勝雪,天水碧的衣衫隨風流動,好似月夜蘭花幽幽綻放。秦天聖有些驚豔地微微呆滯,好不容易才移開目光,軒轅夕月莫名其妙地就捉住他的心魂。


    或許她那天真無邪的容止太過純粹,或許她那毫無陰霾的眼眸太過清澈,在軒轅夕月麵前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自身所有的汙穢和陰暗麵都被映照而出——秦天聖有些口幹舌燥,開始明白為何有人麵對美好的事物,不是想著憐惜,而是變態地去摧毀它。


    英招警惕地擋在夕月麵前,但還是有數道目光投在她身上。自稱妖族大長老的男子走出隊列,優雅地扇著羽毛扇,審視著夕月喟歎道:“夕月仙子想必已經忘記在下了吧,但我還記得您往昔的風采,第一次大戰斬殺掉魔族的風伯雨師……”


    “我沒有殺人。”夕月反射性地反駁道,怒目瞪著眼前儒雅多謀的男子,對他有些印象又似乎沒有,混沌的記憶攪得腦汁疼痛,“殺人”這兩個字似魔咒般在意識深處不斷重複。手腳開始出現痙攣的現象,夕月將英招的手臂牢牢抱在懷裏,簡直把她看做救命的稻草。


    白澤勾起唇線微微笑了:“抱歉,在下失言了,忘卻似乎能讓你活得輕鬆些。”


    “嗬嗬,白澤長老見到舊主人的女兒,似乎格外忘情。”鬼麵尊者出言戲謔,然後說出讓英招在意的話:“所以未能充分利用這枚棋子麽?”


    英招掃向鬼麵尊者,目露警惕,看不見那張笑臉麵具下的真實表情,但映在心裏,直覺著其虛偽狡詐,而自己怎麽會信任這般人物!英招也悄悄抓緊夕月的手,在眾多妖族大員圍攏的情況下,找尋著逃跑的時機。


    白澤和鬼麵尊者仿佛沒有注意到她的小動作,繼續和對方答話說:“不知尊者閣下所指為何?”


    鬼麵尊者唉聲微歎:“天聖已經通告我,說你們準備將軒轅夕月當做戰爭輸贏的賭注,我隻想說太浪費了,太浪費了!”


    白澤“哦”了聲,神情微妙地笑道:“以尊者之見,怎麽才能做到不浪費?”


    “當然是直接將這小姑娘丟到仙人陣營去。謝靈均不是想複仇麽?而女媧神殿那一派則想保住她。小姑娘隻要在他們麵前現身,肯定會引發仙人陣營的分裂。依照謝靈均複仇的堅定信念,以及女媧神殿的狂傲性子,說不定會打得你死我活,而我們就等著坐收漁翁之利。嗬嗬,戰前這場紛爭那麽精彩,怎麽能放過。”


    聽著這悠緩淡漠的語調,英招隻覺著透心冰涼,戴著笑臉麵具的神秘男根本比魔鬼還要冷酷。他那雙眼睛裏映照過什麽,就算映照出人影,恐怕也權當道具,可以隨便處置。這個世界於他無所謂,所以怎麽毀滅都行,英招開始有些明白他的心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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