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少博出去應酬了,他實在不是照顧孩子的料,就把金素妍交給張秀雅照看,也是順便培養培養感情的意思。昨天張秀雅出了力,卻沒能討到便宜,自從她懷孕以來,一直無往不利,這可算是她鮮有的敗績。於是,她就加倍地籠絡起金素妍來了,有些門麵功夫還是要做的。


    早飯的時候金素妍還算聽話,乖乖地吃完了自己碗裏的飯,周末不用上課,她隻能在別墅裏麵玩。別墅裏麵也有一些小玩具,不過都替未出世的孩子準備的,有汽車模型,變形金剛什麽的,金素妍喜歡的卻是冰雪奇緣,芭比娃娃這一類的玩具,所以這個地方對她來說有點無聊。於是沒過一會兒,她就露出了魔童的本色。張秀雅完全想不到,這個看起來很有禮貌,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孩子根本就是個多動症的兒童。她倒是不鬧騰,就是精力太過旺盛,一上午把別墅上下跑了個遍。張秀雅不得不亦步亦趨地跟著,要是哪裏磕著碰著,她可是長著嘴也說不清啊。盡管她跟著小朋友屁股後麵轉悠,金素妍還是跌了兩跤,第二次跌得尤其狠,金素妍坐在地上一直哭一直哭,吵得張秀雅耳膜都快炸了。


    “媽媽……我要媽媽……”


    “媽媽不在。”


    “那爸爸呢?”


    “爸爸他有事情出去了,阿姨陪你玩好不好?我陪你也是一樣的。”


    金素妍小嘴一癟,哭得更大聲了。媽媽爸爸都不在,就連保姆都是陌生的,沒人陪她玩兒,叫她怎麽能不傷心呢。這麽一哭,有點連綿不絕的意思,再哭嗓子就要啞了。張秀雅現在是孕婦,就連金少博對她都是嬌寵著,她在別墅裏麵作威作福慣了,這下可是碰到克星了。


    身旁的保姆把金素妍抱起來,不住地哄她,拿零食收買她。金素妍畢竟還隻是小孩子,看到零食就轉移了一部分注意力,她吃了幾口,抽抽搭搭地說:“我還想吃冰淇淋。”


    張秀雅立刻讓人去拿冰淇淋給她,隻要金素妍不再哭鬧,想吃什麽東西,張秀雅都會盡量滿足。小家夥消停了,張秀雅感覺輕鬆多了。因為吃了太多的零食,小家夥吃不下午飯,飯稍微扒拉了一下就下地去玩了。張秀雅不以為意,凡事都順著她,隻要她不再發出噪音就行。她也不過二十出頭,耐心有限,能這麽哄她已經是極限了。玩了一會兒,小家夥又說她渴了。保姆給她拿了瓶牛奶,小家夥喝了一口,她咬著吸管,臉頰鼓鼓的,“我可以再吃支冰淇淋麽?”


    一支冰淇淋算什麽,隻要金素妍能夠乖乖聽話,不哭不鬧,張秀雅自然不會在這方麵上吝惜。金素妍在吃完一支冰淇淋後意猶未盡,“我可以再吃一支麽?”


    張秀雅覺得機會來了,小孩子畢竟好哄,就很認真地和她談條件:“當然可以。但你吃完冰淇淋就得上床睡覺了,晚上再做好吃的給你吃。晚上你想吃什麽?”


    “好,再吃一支冰淇淋就睡覺。”金素妍對一日三餐的內容沒有什麽概念,她想了半天很是茫然,“晚上吃飯……我可以不吃飯麽?我喜歡吃冰淇淋。”


    張秀雅摸摸金素妍的頭,金素妍有些不習慣陌生人的親密舉動,往後退了一步,專心致誌地繼續對付冰淇淋。保姆帶金素妍午睡,張秀雅也趁這個機會偷空睡一會兒。剛朦朧入睡,保姆就慌慌張張地跑來,“不好了,小姐說肚子疼得很厲害,要馬上送醫院麽?”


    小家夥昨天還好好的,交到她手裏不到一天就成這樣了,金少博回來她沒辦法交待啊。張秀雅急得六神無主,她全然沒有帶孩子的經驗,這個時候她還想著瞞天過海呢。“先別去醫院,叫醫生過來看看,你看這樣行不行?”


    保姆被張秀雅問得一愣,她哪敢在這方麵拿主意啊,“您拿主意吧。小姐平時也不是我在照料,我實在是摸不準啊。”


    正在她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的時候,門房打電話過來說,“老爺和老夫人過來了。”


    張秀雅急得跺腳,她先把保姆趕了回去,“快,你再回去看著。興許過一會兒,她肚子就不疼了。”


    保姆心裏覺得不妥,小孩子忽然生病,這事兒可大可小,金家又不是沒有條件,送去醫院是最穩妥不過的,再不濟還有家庭醫生,這麽捂著實在不是個事兒。不過別墅上上下下的人,對張秀雅的嬌縱任性是有目共睹的,絲毫不敢違逆她的意思,隻能折回去照顧生病的金素妍。


    金家二老一回國就直奔別墅,一來是掛念孫子孫女,二來也是因為對盧燕心裏有些愧疚,在家裏朝夕相對的,彼此都不自在。


    張秀雅一看到金家二老就迎了上去,嘴巴很甜地叫人,“爸,媽。”


    金父有點尷尬,咳了一聲,這裏他還是第一次來,對這個稱呼一時有點消化不了。金母其實也差不多,不過她愛孫子心切,怕張秀雅尷尬,“最近還好麽?”


    張秀雅親親熱熱地挽著金母的手,但她現在月份大了,行動雖然沒有受什麽影響,旁邊的人和她走在一塊多少要照顧她一點,於是她們兩個以互相攙扶的姿勢走進了客廳。金父早年在商場中拚搏,熬壞了身體,最近幾年生意都交給了金少博,自己在家中安心休養。金母和張秀雅坐在沙發一側,儼如婆媳一般閑話家常。


    “每個月都有去醫院胎檢麽?一切還好吧。”


    “少博對你可好?”


    “最近廚子做的飯菜還合你的口味麽?有什麽特別想吃的,咱們差人去買。”


    張秀雅笑著說一切都好,她摸了摸肚子,“就是家裏的事情還沒辦妥,有時候想起來也是怪糟心的。媽,你也知道的,現在也沒多少個月份了。事關家裏的麵子,有時我催少博一下,他還怨我。”


    金母哪會聽不出她的弦外之音,笑得有點尷尬,“這事我知道你心裏著急,不過咱們也不好做得太過。少博他會處理的,你在這裏安心養胎就行。”


    “少博也是個不成器的,做事也沒個輕重,多大的人了,還要家裏操心。你平素就是太慣著他了。”金父對金少博一直不太滿意,搞出這麽多花邊新聞,總歸是他性子太過浮躁,又沒受過什麽苦,而這些都是素日金母過於寵溺的緣故。


    張秀雅不敢說什麽,金母對金父的抱怨一向是左耳進右耳出,她就金少博這麽一個兒子,哪舍得有一樣不依著他呢。


    “妍兒呢?”金母雖然思想守舊了一點,但對這個孫女也是很上心的。


    張秀雅立刻就緊張起來,“在,在樓上午睡呢。”


    金父也終於笑了笑,“那個小調皮搗蛋的,也就睡覺的時候最老實。”俗話說,隔代親,金少博小的時候金父待他頗為嚴厲,功課上麵一點都不能馬虎。當然,這也是出於培養接班人的考慮。也許現在年紀大了,對著孩子們擺不出板著的麵孔了,含飴弄孫倒成了人生的一個樂趣了。金父喝了一口茶,他凝神細聽,露出疑惑的神色,“聽,好像有哭聲。妍兒是不是起來了?”說完,一邊笑著就要上樓。


    張秀雅趕緊站了起來,“爸,你聽錯了吧。就算妍兒醒了,保姆也會照顧的。”


    金母不疑有他,還幫著張秀雅說話,“我耳朵背,倒是沒聽到什麽聲響。妍兒若是醒了,那聲音,肯定嚷嚷得大家都聽見了。”


    金父看了張秀雅一眼,在生意場上打滾過的人目光稅利得仿佛帶著鉤似的,心裏那點彎彎曲曲,無不被刨出來檢視一番,張秀雅在他麵前什麽花樣都不敢耍呀,隻是低著頭作老實狀。金父淡淡說:“無論是不是,都要上去瞧一瞧。瞧一瞧有什麽打緊?”


    金母也瞧出不對了,自古雖有視如已出這麽一說,但親眼看到的例子卻是不多。張秀雅這麽年輕,要她當這個後媽,也實在是為難她了。金母瞧著未來孫子的分上,對這個準兒媳還是抱持著諸多寬容的心態,待金父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她便沉聲道:“到底怎麽回事?”


    張秀雅立刻哭了出來,雖說平日裏她的眼淚多有表演的成分,但這一次,她是真心覺著委屈。張秀雅抓著金母的手臂,“媽,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啊。剛還好好的,妍兒說她肚子疼,我我我……我都嚇壞了,不知道該怎麽辦。你們回來了就好了。媽,你說這該怎麽辦啊?”


    金母薄怒道:“事情這麽嚴重你還想著遮著掩著,你要有本事就將這事情圓了過去,這回讓你爸親眼撞見,你說他會怎麽想!你怎麽這麽糊塗!”說著就急急忙忙地上樓了。


    金素妍的哭聲已經有些弱了,想來是哭了有一段時間了。隻聽金父在樓上咆哮,“人呢?都死哪去了!平日裏好吃好喝地供著,現在裝聾作啞全當泥塑雕像了,連吱個聲都不會了?!還不快送醫院?”


    張秀雅動作慢了些,此時正扶著樓梯往上爬,那一邊保姆心急火燎地抱著金素妍下樓,後麵呼啦呼啦好幾個人都跟著,張秀雅難得的謙遜地讓在一邊,金父經過的時候,她眼淚汪汪地叫了一聲,“爸,我不是故意的……”


    金母趕緊說:“別哭別哭。你這樣對腹中的孩子也不好。”


    金父腳步一頓,原本準備教訓的說辭都被這句話給擋了回來,末了隻是搖了搖頭。張秀雅趕緊跟著他們去醫院,金母倒是勸她留在家裏休養,但張秀雅哪裏還坐得住。她已經搞砸了一件事情,如果讓它聽之任之下去,她以後可就難有舒心的日子過了。


    掛了急診,r總醫院最好的兒科醫生都過來了,先是做了一番檢查,又詳細地問了保姆一些問題,最後醫生笑著對金家人說:“隻是吃壞了肚子,並不嚴重。平時你們多注意一下就行。小孩子抵抗力差,冰淇淋這種東西,對腸胃刺激比較大,以後別讓孩子吃這麽多。小孩子實在想吃,頂多吃一支,別再多了。”


    張秀雅聽了之後不由地麵紅耳赤。盧燕平時很注重女兒的飲食,各類零食有著嚴格的規定,一向不許多吃。小孩子畢竟不懂,覺得好吃就想一直吃,也沒什麽節製。張秀雅原不過是嫌小孩子麻煩,為免她哭鬧,所以一再順著金素妍的意思,金素妍說她不吃飯她沒意見,想吃冰淇淋也她沒意,吃的那些零食健不健康,她沒想過,也根本就不在乎。張秀雅根本從一開始就是在敷衍了事,她原以為自己做得巧妙,卻不料一開始就栽了個大跟頭。


    金少博也風風火火地趕到醫院,看到病床上的女兒慘白著一張臉,忍不住低斥張秀雅一聲,“到底怎麽搞的,怎麽把孩子照顧成這樣!”


    張秀雅又開始揉眼睛,畢竟在娛樂圈呆過,眼淚說來就來,她又大著肚子,一副笨拙的模樣,誰見了還忍心苛責她。


    金父瞪了金少博一眼,“大周末的,你怎麽也不著家?”


    金少博知道戰火燒到他這裏了,就連他都不能獨善其身,於是乖覺地陪著小心,“有些生意上的應酬。”說是生意上的應酬,其實不過是一群朋友花天酒地。


    金父板著臉教訓道:“什麽應酬得這麽早出門?都快是兩個孩子的爸爸了,做事還是一點都不穩重。平日說是公事忙,回來吃個飯就走了。整日就知道玩,玩也該有個節製,真要是在事業上打拚也就罷了,又偏偏不是。秀雅即將臨盆,妍兒剛住進來,正是該和她們好好相處的時候,居然還有心情東遊西逛。我怎麽就隻有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但凡你有個兄弟,我也不會把家裏的事業交到你手裏。”金少博在公司也算是威風八麵了,此刻被訓得不敢作聲。


    金父看了張秀雅一眼,張秀雅立刻低頭作洗耳恭聽狀,“你現在要當媽媽了,身子重,旁的也不必操心太多。左右家裏有我們兩個老人替你看著。不過,你既然要進金家,就應該有金家媳婦的覺悟,教導孩子是你的本分。現在還不會也不要緊,關鍵是肯學。任由孩子不吃飯,隻吃那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填飽肚子,還讓她吃那麽多的冰淇淋,可見你先前一直就沒有用心。出了事情還左遮右掩,說明壓根就沒反省過。你們兩個——”金父以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吻說,“你們兩個,就沒有一個省心的。少博你早就不是毛頭小子了,很多事情你自己應該掂量掂量,今天這番話,原本我是不必說的。”


    金少博麵有愧意,但究竟聽了多少進去,就隻有天曉得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這句話剛說完,兩行眼淚恰到好處地流了下來,更顯得毫無心機,楚楚可憐,如果有攝影師在,一定會對著張秀雅豎起大拇指的。怎麽哭是很有講究的,那種涕淚橫流,歇斯底裏的方式除了讓你很醜,是絕對不會激起別的同情和保護欲的。張秀雅顯然深諳此道,不但哭相絕美,身姿之柔弱,真是讓人打從心底憐惜。“爸,妍兒說要吃冰淇淋,我想家裏做的總比外頭的好,多吃兩支不打緊。我之前也沒帶過孩子,這些事情也不曾留意到。這次是我的錯,我下次不會了。”


    金母趕緊在一旁打圓場,“好了好了,別在妍兒麵前教訓他們,以後讓他們怎麽教導孩子呢。”


    方才金素妍吃過了藥已經朦朧睡去,此時翻了個身,微微張開了眼睛,她看了看周圍的人,有一瞬間的錯愕,而後是驚喜,叫道:“爺爺!奶奶!爸爸!”原本清脆悅耳的聲音現在變得有些沙沙的,金父更是心疼,上前摸了摸孩子的額頭。金素妍目光一轉,看著醫院的床單,小孩子對醫院有本能地恐懼,“爺爺,我不要打針!我已經好了。”


    金父現在已經和顏悅色,他幫金素妍掖了掖被子,溫柔地答應道:“好,咱們這次不打針。”金父大半輩子都在商場上打拚,平日總是一副精明嚴肅的長者形象,就算是年輕時對妻子也未曾這麽溫柔耐心過,他對孫女確實是發自內心的疼愛。


    金素妍又問:“媽媽呢?我想媽媽了。我想回家了。我不喜歡那裏。”


    金少博拿出慣常的哄騙小孩子的那一招,“媽媽去很遠的地方工作了,得過段時間才回來。明天爸爸帶你去遊樂園玩,好不好?”


    “媽媽每次工作都回家的,爸爸你騙人。”金素妍從被子裏麵伸出小手,勾住金父的手指,“爺爺,媽媽去哪兒了?家裏都沒人陪我玩了。”


    “妍兒乖,爺爺陪你玩。”金父瞪了金少博一眼,低斥道:“小孩子今天剛病著,明天你就想帶她去遊樂園,有這麽打算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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