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鬆,嚴柏,嚴斌!爾等也配為人子乎?”


    聽得馬車外一聲大喝,嚴家兄弟一時間也有些轉不過神來。


    三兄弟互相看了一眼,這聲音顯得粗獷又中氣十足,記憶中也不曾有過類似地音色,還真鬧不明白此人是誰。


    嚴二爺抿了抿嘴,道:“我倒是要瞧瞧這是哪位壯士在此這般豪言壯語了!”


    趕車的馬夫將車輛牢牢停穩,嚴二爺掀開簾子,見外頭站著位身材頗為健碩的中年男子,皮膚黝黑粗糙,即便穿著一身綢衣,然那衣料漿洗得發白,周邊磨得起了毛,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頭上戴著一頂圓帽,即便是這般打扮,也還是掩飾不了此人粗鄙的言行。


    麵兒生得緊,嚴二爺笑說道:“哪裏來的猴子擋道,以為穿上件衣裳便當自己是人了!”


    周圍的人聞言不由噗呲一聲笑出來,便是嚴妍也大張著小嘴,這話翻譯過來不就是說“這是猴子請來的逗比嗎”,一時不由得對二爹爹那更是另眼相看,果然嘴毒得很!


    來人聞言一雙牛目朝他一瞪,雖說他讀書不多,可也知曉嚴柏這話是在罵他,不由得大喝道:“嚴柏,我乃你堂兄,你怎可如此說話,未免太過狂妄!”


    今兒個這人明顯便是來找茬兒的,嚴家三位爺陸續下了車,讓娘子和孩子們呆在車裏別出去。


    聽此人提及是自己堂兄,嚴家人心中已有計較。嚴大爺瞧了瞧那呆頭呆腦的男子一眼,淡淡道:“我嚴家除我兄弟三人,可沒什麽親戚了,莫要胡亂攀關係。”


    嚴金覺得自己心頭燃起一把火,見他們三人的鄙視的眼神,嚴金覺得自己這把臉麵丟得一幹二淨!心裏更覺得嚴柏三兄弟與他們爹一樣,仗著有點臭錢,又霸道又瞧不起人,難怪這些年,這幾人竟然沒去瞧過他們母親。


    嚴金漲紅了臉,一邊怒目瞪著嚴鬆兄弟三人,一邊又擼了擼衣袖。


    自家宅子離這裏也不過四五丈遠,隨便喝上一聲,即刻便有人前來。更別說宅院那頭此刻由管家領著一眾看護在門口,嚴三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上前。又看了看這位五大三粗的壯年漢子,真想把他腦袋撬開看看裏麵是不是一團豆腐渣!


    嚴三爺翻了個白眼,問道:“說說看,那邊許了你多少好東西,要替人出頭你也得掂量掂量自個兒的身份不是!”


    好吧,直接一開場就把對方老底給掀了,這還讓人家怎麽唱戲下去?嚴妍趴在車子裏看得津津有味兒。


    果然,嚴三爺話一落下,對方那臉橫肉不由抖了抖,大聲罵道:“別以為你如今中了舉人,便厲害了!再怎麽樣,生為人子,卻不孝敬父母,便是鬧到官府裏,也夠你喝一壺了!”


    嚴三爺嗬嗬一笑,問道:“你真姓嚴?”見那人對自己質疑他的姓氏有些惱火,又笑著說道:“還真是姓嚴,我還以為你姓許呢!”


    嚴三爺看著兩位兄長,攤攤手,無奈道:“嚴家祖宗若是知曉後輩這般窩囊,怕是氣得要爬出棺材!還好我們這支早早與那邊斷了幹淨,不然都是這些拎不清的,咱們哥三仨兒可就倒黴了。”


    “侄兒,一筆還寫不出兩個嚴字,說話還是積點口德。”


    頃刻間,對麵一家酒肆裏走出來一位精神矍鑠的老頭子,杵著根拐杖,身材有幾分消瘦。這話,便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


    嚴三爺當年年紀太小,對嚴家的眾位族親壓根兒沒什麽印象,此刻心裏也不有有些咕嚕:這麽些年都井水不犯河水,如何這個點兒這些人就跑來鬧事兒了?


    嚴大爺對這老頭子還有些印象,雖說隔了幾房,然論輩分,他還得稱呼他一聲二伯,至於旁邊那位胖胖的老者,是此人的弟弟,他也得喊他一聲三伯。


    猶記得當年,這兩個人可是沒少從中作梗。即便他當年年歲尚小,對這些逼迫爹爹妥協的人,早已深深印在腦子裏。這些人,不找他們麻煩,如今倒是來尋自家麻煩了,還真當他們三兄弟沒有親族幫襯,便由著他們欺辱?


    嚴大爺臉上帶著冷淡疏離,淡淡道:“我們可沒那本事做你的侄兒,莫不成這二三十年過去,還當是當年?兩位的‘大恩’,晚輩可是記憶猶新呢。”


    嚴鬆這話可是一點兒不給兩人留情麵。嚴二老爺看了自己兒子一眼,示意嚴金過來。


    嚴鬆道:“咱們回去吧。”


    噠噠地馬啼聲又響起來,路過那群人跟前,嚴妍看著那老者的眼睛,那眼神裏是滿眼的仇視、不甘,不過打了個照麵兒,倒是將嚴妍嚇得渾身哆嗦。


    嚴妍忙撲到瞿氏懷裏,瞿氏摟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脊背,滿臉無奈。


    一家子剛才的高興勁兒,這會兒已經被幾人淡化。到了家裏,嚴家三兄弟並未讓孩子們回院子。


    嚴鬆看著幾個孩子,雖然他們什麽都沒說,這會兒心裏隻怕也是一頭霧水了。嚴鬆擰著眉頭,一手地敲擊著桌麵兒,嚴二爺端起蓋碗輕輕喝了口茶,嚴三爺隻是靜靜地坐著,沒說話。


    氣氛顯得很是怪異,瞿氏道:“你們這是怎麽了?我先讓孩子們回院裏去。”


    嚴鬆道:“等等,咱們家那些破事兒,也該讓孩子們知曉一二。”


    嚴二爺道:“還是大哥說吧,那時候的事兒,我大多已經記不住了。”


    嚴大爺說得有些慢,有時候會停下來想一想,如此也花了小半個時辰才說完。長輩那一代的事兒,其實連他自己有時候都鬧不明白,為什麽那個女人會選其他幾個男人,而放棄自己爹爹。


    嚴家這盆狗血,確實很狗血。嚴妍這才明白,為何這些年自家竟然沒個本家親戚串門子。但,不得不說,那個女人的手段心計都是頂頂厲害的,能把祖父大半個家財都算計過去。雖然祖父一怒之下,與嚴家諸房斷絕了關係,但也恰恰如此,祖父孤家寡人一個,周邊又沒人幫襯,也讓他背負了一生的臭名聲。


    講完了長輩們的故事,嚴鬆又道:“那些事兒,都過去幾十年了。本是這輩子都不想告訴你們的。也罷,你們都下去吧。”


    這一夜,大家睡得都不安穩……


    第二日,天空灰蒙蒙的,比起昨日的豔陽高照,顯得有些陰鬱。嚴家人對昨日的事兒,都閉口不提,一家子如往常般坐在一塊兒吃早點。


    孩子們一一去了學堂,很快,便隻得嚴妍一個人兀自坐在小凳子上發起呆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管家急急忙忙跑來,嚴妍從未見他如此慌張的模樣,心下猜測著是否出了什麽事情,便也撒開腿跟在他後麵。


    嚴家三兄弟正在商量著說讓嚴三爺進京後留意下宅子,待他高中,便舉家搬去京城。


    嚴鬆見管家腦門上都是幾滴汗珠子,不由笑道:“什麽事兒竟讓你這般慌張?”


    “大……大爺,衙門裏來人,說是要三位爺去了斷官司!”


    嚴二爺差點一口茶水噴出來,即便如此,也讓他咳嗽了好一會兒。


    “官……官司?”


    管家點頭,嚴大爺道:“也罷,咱就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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