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州雪山鎮白雲村,是蘇昊的老家所在。蘇家人丁一直單薄,現在的蘇家不知是否還有族人,如果有,也不知是蘇昊多少代子孫了。


    白雲村原本是眾多偏遠村莊中最普通的一個,因為很久以前出了大陸唯一一個劍神,村中便立了劍神廟,每年有許多修真弟子慕名遠道而來,隻為拜一拜劍神。於是白雲村常年八方賓客,絡繹不絕,熱鬧非凡。長此以往,白雲村漸漸繁華,規模甚至可比一個不小的鎮。


    天色已是大亮了。蘇昊此時就站在故鄉劍神廟前,送他回來的青山弟子已經離開快兩個時辰。


    眼前這座本該每年吸引大量修真弟子前來參拜的劍神廟與想象的大不一樣,斷壁殘垣,寒風瑟瑟,廟中所立的神像已麵目全非,布滿蛛絲,過路人想找個歇腳的地方恐怕都嫌這破廟寒磣。但地麵倒是一反尋常,出奇的幹淨,好像真有不嫌寒磣之人經常在這落腳休息。


    蘇昊找了處地方坐下,雙腿盤起,雙手掌心朝上,閉目凝神,呼吸吐納之時,隻覺得全身經脈像是被火點著了一般,身體每一處都灼燙得發痛,他正想強行突破,卻是喉嚨一陣腥甜,噴出一口黑血。


    蘇昊睜開眼,抹掉唇邊血跡,看向自己手掌。掌心隱隱有一團黑氣,順著紋路緩緩攀爬,他猜測大約這黑氣布滿掌心之時也是他大限之日。


    以他的閱曆,天下各色奇毒不敢說全部,七七八八總歸認得。但此毒之陰狠,不僅要命,同時封住經脈與真氣,他從沒見過,可能特意針對他研製而成。


    此毒可以說徹底絕了他想重新修煉的念頭,讓他隻能像個普通人一樣等死。若可以,他真想把這毒帶去給一位老友研究一番。但是沒辦法,沒時間了,等他找到那位老友,黑氣估計早已布滿掌心。


    他的好徒弟們當真煞費苦心,一條後路都不給他留。


    正默然無語間,廟外突然響起清晰的腳步聲。蘇昊眉頭一皺,閃身躲到神像背後。沒一會兒,果然走進許多人。


    蘇昊屏住呼吸,發現那些人剛到門口就突然停住了步子。


    “閣下何人?為何躲躲藏藏?”一人朗聲說道。


    蘇昊無奈地歎息了聲,普通人的身份果然藏不住氣息。他走出來,看到門口聚集了大約十幾個中年男人,刀槍劍戟一樣不缺,服裝各異,周身真氣繚繞。一眼就知他們不是出自同一門派的修真之人,全是劍師級別,其中僅一個高階,其餘的則是初階。


    這麽個小地方,為什麽突然聚集這麽多劍師?


    蘇昊心中不解,麵上卻是不顯,朝他們抱了抱拳,“各位兄弟,我初來乍到,手無寸鐵,剛聽到外麵動靜,怕是山中歹人,為求自保才躲起來,失禮得罪之處還請各位兄弟包涵。”


    說完,坦坦蕩蕩任由他們打量。


    為首一佩刀男人看他連最低階的劍生都不是,頓時有了輕視之意,再看他麵相柔和,不似大奸大惡之徒,便徹底放下心來。他招呼著身後那些人一起走進廟宇,虔誠地拜了拜神像後,這才在蘇昊對麵坐下,問他,“小兄弟是讀書人吧?跑這荒郊野外作甚?”


    不等蘇昊答話,另外一位草莽漢子哈哈笑著接過了話頭,“難道你也是來除妖的?哈哈,你提得動劍麽?我打賭你連莊哥那把開山斧都提不起來。”


    蘇昊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那位莊哥,就是這裏所有人境界最高的劍師高階,懷裏抱著一把巨斧,看他望過來,冷冷地哼了聲,把頭扭向了一邊。


    蘇昊收回視線,問那草莽漢子,“這裏有妖?難道各位兄弟是結伴一起來除妖的?”


    “你小子頭腦倒是活泛,”漢子爽朗道,“不過我還是不說了吧,怕你嚇得尿褲子。”


    蘇昊心念一轉,笑了笑,“不知各位兄弟幾時行動?能否帶我長長見識?”


    “咦?你要跟我們去?”草莽漢子很意外,張口便開始說起來,“聽說是一條千年蛇妖,住在白雲村外的凍水河,雙目赤紅,滿麵獰惡,獠牙尖利,見人就流出七尺長的口水,被他抓住後就開膛破肚,然後一口吞下去。妖力非常深厚,那條河被他下了結界,冰凍三尺,方圓一裏,鳥獸不近,至今三百年,無人能破。”


    為了說明這隻蛇妖何等厲害,草莽漢子手腳並用,張牙舞爪地形容,結果卻見蘇昊麵不改色,一派泰然。


    “你膽子倒不小!”草莽漢子最後拍了拍他的肩,頗欣賞地說,“知道這白雲村麽?那可是劍神的家鄉,想當年那叫個繁榮,就是因為蛇妖出現,此地迅速衰敗,再看這劍神廟。”草莽漢子口中嘖嘖不停,扭頭看向神像,滿眼崇敬,頗心疼的模樣,突然指尖一道真氣激射而出,伴隨著一道口訣,變成一股小旋風,吹落了神像肩頭的灰塵。


    “趙力!”莊哥突然怒喝出聲,“別把真氣浪費在無謂的地方!”


    “是是。”趙力連忙收起了真氣。


    蘇昊問,“所以幾位兄弟才會結伴來除妖,因為憑一人之力無法做到是嗎?”


    “你這話怎麽說的!”這麽耿直的話讓這群人都不愛聽了,趙力先嚷了起來,“你這小子,看來不帶你去你是不會明白那蛇妖的可怕之處。”


    “別說了,都歇好了?出發!”莊哥當先站起來。


    “小兄弟要不要跟我們去湊湊熱鬧?有莊哥坐鎮,我們這次肯定能拿下蛇妖,”趙力說,“你小子有眼福了,能一堵劍相風采!”


    劍相?蘇昊一愣,又看了眼莊哥,劍師無誤。但很快,他就明白了,不由莞爾。閉關糊塗了,連這點常識都忘了。


    高境界實在不易修煉,所以世人基本上每到一個境界的高階,就被別人尊稱為更高一個境界,譬如劍相高階會說成劍聖,而劍聖高階就被尊稱為劍神,大陸七大劍神除了他是真的劍神之外,其餘六人其實是劍聖高階。尊稱,禮貌而已。


    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凍水河。正值正午,太陽火辣辣地炙烤著大地,但靠近凍水河,放眼望去,河麵有一大截覆蓋著無比之厚的寒冰,河岸兩側一片肅殺,草木不生。蘇昊沒有真氣護體,已覺得有些寒冷了。


    “感覺到了吧!這就是那蛇妖強大的妖力!”趙力瞥了一眼蘇昊,他們劍師,倒是不畏嚴寒酷暑。


    在凍水河邊站定,一群人便忙開了,紛紛打開包裹,從裏麵拿出許許多多物什,蘇昊定睛一看,居然全是炮仗。


    “這是?”他不解道。


    “把蛇妖吸引出來。”趙力邊沿著河邊安放炮仗邊解釋。


    幾百個炮仗放置好後,莊哥吼道,“都退後!”


    趙力立即拉著蘇昊躲到一棵大樹後,不忘叮囑他,“你別太靠近,免得誤傷,聽到沒有?”


    蘇昊輕輕點頭,目光牢牢盯住對麵的河麵。


    隻見莊哥手持巨斧,口中念念有詞,金光閃爍處斧頭像是瞬間燃著了一般,冒出滾燙的火苗。


    “喝!”他大吼一聲,大力一揮斧頭,刹那間無數個小火星從斧頭上飛射出去,幾百個炮仗霎時被點燃,轟地一聲發出震天巨響,河麵的冰塊立即被震得四分五裂。


    眾人轟然叫好,連蘇昊也點了點頭。


    世間法術總體以金木水火土五行分大類,又以難易與威力程度分段小類,最高段數為五段。莊哥所使並非高段數法術,而隻是火係一段中的星火術,但勝在用的精準嫻熟,沒出現絲毫偏差,星火術本就講究快準二字,莊哥可以說將這兩點發揮到了極致,劍師高階的身份名副其實。


    就在冰塊迸裂,露出河水之時,大地忽然劇烈震蕩起來,所有人都站立不住東搖西擺。


    趙力臉色一變,“怎麽回事?”


    不待人回答,一聲振聾發聵的怒吼從水底傳來,緊接著,數人合抱的粗大冰柱從河心陡然拔地而起,冰柱上方爆射出耀眼金光,令眾人無法逼視。


    “大家一起上!”莊哥指著冰柱頂端叫道。


    一群人揮舞著武器,一擁而上,各自的看家本領都拿了出來,一時間,飛劍、暗器、火球、冰錐等等,盡數朝那衝天冰柱打了過去。


    蘇昊看的仔細,大家使用的都隻是一段法術,種類不多不少,囊括金木火三係,以他們作為劍師來說,算中等水平。


    法術與法力相輔相成,法力深厚又離不開真氣,同係高段法術比低段法術厲害毋庸置疑,但於修真弟子來說,卻並不是高段就一定合適。每個人在使用法術之前須將實際情況與自身條件充分考慮,隻有做到手到擒來,一道法術才能發揮出他最大的威力。熟練掌握一道法術離不開勤快練習,但修真之人每天既要修煉又要練習法術。除非絕世天才,所以大部分人隻能從多種多樣的法術之中選最適合自己或者最實用的一部分來練習。


    在距離冰柱三丈遠的地方,宛若憑空突現一道無形的屏障,將這些一段法術全部攔截了下來。頓時間,乒乒乓乓響聲不絕,法術眨眼消失在半空。


    “果真厲害!”趙力說話中,又結了個火係法術。


    但如同第一次一樣,眾人的攻擊紛紛被那道突然出現的屏障攔截住,大家也不灰心,繼續奮力攻擊著冰柱頂端那道金光。


    時間一點點流逝,屏障銅牆鐵壁般保護著金光不受丁點傷害,蘇昊看的有些乏味,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就在他眨眼時,恍惚看見金光裏蹲坐著一小團模糊影子,那影子似乎跟他有樣學樣,也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還用翅膀一樣的東西撓了撓肚子。


    這個發現讓蘇昊頗覺興味,他眯起眼,盯著那影子又看了一陣,這回居然看到那影子鑽進冰柱裏,再出來時,爪子上捧了隻河蚌一樣的東西。


    爪子?翅膀?蘇昊看向那道始終如一地擋在眾人麵前的屏障。


    “有趣。”蘇昊笑了出來,“不論成敗,就當做件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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