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鳥一往直前地衝向西邊天空,頭也不回。蘇昊蘇龍馬王三人跟在後邊輕輕鬆鬆,可明家兩兄弟就大吃苦頭了,他倆是勉強不落後,但身後還有一群明家弟子要顧及,更何況在仙女山脈,一路跌跌撞撞,又驚又險。


    他們既不能讓玄鳥慢下來,又沒有膽量讓兩尊大神專門停下等他們,隻能苦淚往肚裏咽,咬牙跟著。


    比他們更慘的還有善淵這支隊伍。若僅有善淵他們倒也不費力氣,偏隊伍裏有慕容春秋這行人,速度完全被拖累不說,又跟在明家那群人後麵,走走停停,節奏亂得不成樣子。每次都是剛準備發力,前麵的人停了,他們不想暴露行蹤,也隻得立即停下;好不容易前麵休息完畢,自己這邊又出了問題。善淵簡直苦不堪言,有時候真想甩手一走了之,但終因身份和地位,做不到那麽灑脫。


    連續趕路小半個月,終於搶出仙女山脈。行在最前麵的馬王停了下來。


    明陽兩兄弟此時哪還有富家子弟的樣子,兩人蓬頭垢麵,臉色發青,累得癱倒在路旁。其餘明家人則索性還在深山裏掙紮,都還沒走出來。


    “馬寨主,怎麽停下了?”明翰有氣無力地問。


    “凝元丹煉成功了。”馬王手一揚,把丹藥連同地法天煉化爐拋回給蘇昊。


    “這麽快!”蘇昊喜道。


    明翰卻愣了。什麽意思?他們光是趕路就累死累活,馬劍神不費力氣也就算了,結果竟然順便把丹藥給煉了?明翰無語望蒼天,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是不是太大了點?


    “兩顆?”事關師尊,明陽再累也掙紮著爬起來看了,結果卻大吃一驚,丹藥能幫助進階,但是兩顆也太少了點。


    “試一下又沒什麽。”蘇昊說完,收起丹藥,往四下裏打量。


    “你要找什麽?”明陽好奇。


    “試一下啊。”蘇昊奇怪地說。


    “現在?”明陽震驚。越向高境界進階,相應的丹藥需求量也越多,難度越大,甚至到了劍相境界,丹藥幾乎已經幫不上忙,如果丹藥數量少,就需要時間來彌補。現在僅兩顆凝元丹,如果想充分煉化,就必須長久地消耗時間。可師尊看上去就跟吃頓飯似的簡單,明陽不由在心底讚歎,果然是師尊,別人別說靠兩顆丹藥進階,估計就是想想,都沒有膽量想。


    “這得花多久啊?”明翰考慮到現況,不由擔憂。不早點趕到目的地,這顆心怎麽都不踏實。


    “三天。”蘇昊伸出三根手指。


    “什麽?”明翰以為自己聽錯了。明陽此時此刻心中那景仰之情真是如滔滔江水了。三天啊!隻要三天就能進階,天底下除了師尊,誰有那麽大的魄力敢誇這海口?!


    “正好你們的人也需要時間休整。”蘇昊看了他們一眼。


    明翰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狀態,麵皮不禁一紅。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現在的他們就算抓緊時間趕到地方,隨便遇到點什麽,都隻有任打任殺的份。三天時間休整,真不算長。


    蘇昊把黃金袋交給蘇龍,揉揉他的頭發。蘇龍深深地看著他,剛想說什麽,蘇昊已轉身邁向相好的位置,打坐入定了。


    蘇龍蔫蔫地垂下頭,片刻後跟馬王招呼,“馬、馬大哥,我去那邊。”


    “去吧,注意安全,有情況就喊馬大哥!”馬王沒多說,叮囑完,放心地讓他去了。這些日子處久了,馬王對蘇龍逐漸了解。一直跟在蘇昊身邊,安靜乖巧有分寸,又很勤奮,遇上蘇昊修煉之際,就獨自到不遠的地方練習法術,可以說挑不出半點錯,馬王還教過他兩招黃峰寨的絕招。


    埋伏在十丈外的善淵見他們突然分開,擔心他們耍詭計,馬上指派善德跟上蘇龍。


    蘇龍憂心忡忡,蘇晟鏡子裏那個女孩盤旋在腦海裏揮之不去,剛開始還覺得那女孩如此親切,好像他們早已相識過,可一旦天天想,那女孩的音容笑貌就漸漸成了夢魘,他不想再見到她,可是又控製不住地想知道她身上發生了什麽。


    他從沒有過這種感覺,一時心亂如麻,連自己走到哪裏都不知道,等到停下時,發現眼前有一條淺淺的溪水。他解下黃金袋,心事重重地從裏麵搬出養著黑蚌的木盆。這黑蚌他自記事就在身邊,遇到蘇昊之前一直悉心地養著,但最近已經不怎麽關心了,反倒是蘇昊在照顧。木盆裏的水冰涼清澈,還采了一把青蔥的水草放在盆底,黑蚌懶懶地枕在水草上。蘇龍看著看著,忽然就笑了。


    善德輕悄悄地跟在後麵,全神貫注地監視他,發現他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又笑逐顏開,一頭霧水。


    蘇龍歎了口氣,甩了甩頭,在溪邊利索地給黑蚌換過水,重新放回黃金袋,再往來時的方向看了看,沒有人注意到這邊。


    “出來。”蘇龍站起身,忽然開口。


    善德心內一驚,暗叫糟糕。他自認為隱藏得絕妙,連馬王都不能發現,怎麽瞬間就被這隻小妖孽看破了?


    他暗恨自己太不當心,正準備現身時,忽然見溪邊不知何時多出一人。善德愣了半晌,才明白剛那句出來說的並不是他。他長出口氣,仔細一看,溪邊那人不正是他們的仇人嗎?


    到底搞什麽鬼?難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密謀?善德精神一震,把五感放大到最頂級,偷聽兩人的談話。


    “蘇龍,你真乖,”蘇晟危險地欺近蘇龍身前,這時看見他背著的黃金袋,不由一頓,笑了,“連它都帶來了?想比照真假?”


    “快點。”蘇龍不耐煩地催促他。


    “嘖……”蘇晟從懷裏拿出一粒極小的透明珠子,拋向空中,雙手結印,那透明珠子霎時發出如霧般的迷漫光芒,霧中一麵水鏡若隱若現地展現開來。


    蘇龍一開始視線始終在那透明珠子上,蘇晟故弄玄虛這麽久,原來仰仗的也不過是一件不知名的法器。但當水鏡畫麵一出現,蘇龍全部的注意力都被拉向了水鏡。


    鏡子裏的女孩已經完全化形,穿一身素白衣裳,烏黑發絲挽在白色頭巾中,兩條褲腳高高挽起,後背背著一隻竹背簍,背簍底部就放著黑蚌和幾隻大大的白色蚌殼。她獨自行走在河畔,如同最普通的采珠女。


    蘇龍仔細數著黑蚌殼上的每一條紋路,確是他黃金袋裏的那隻無疑。


    蘇晟從背後緩緩靠近蘇龍,“認識她嗎?”


    蘇龍朱唇緊閉,一聲不吭。


    “你長得真像她啊,”蘇晟聞著蘇龍的味道,“連氣味都像。”


    蘇龍猛地推開蘇晟,心中惱怒,忽然運氣,一掌劈向水鏡,一掌劈向蘇晟。


    “騙人!她不是……”蘇龍話說一半就斷了,那兩字他不想說出來。


    水鏡重新變回透明珠子,落回蘇晟手心,蘇晟悠悠地說,“蘇龍,你不用急著承認。遲早你會相信,就像遲早你會跟我走。”


    “不可能!”蘇龍反駁。


    “你該累了,”蘇晟身形漸漸變淡薄,聲音也由近及遠,“明天再來吧。”


    “我、我不會再跟你見麵!”蘇龍大聲說。


    “不會的,”蘇晟的身形已經淡的看不清,隻有聲音還在傳來,“明天那條金龍就要出現了哦。”


    蘇龍臉色陡變,疾步追上前,但蘇晟已經離開了。他如霜打了的茄子,無精打采地坐到地上。坐了片刻,聽見馬王在喊他,強打起精神,走上回去的路。


    蘇龍一回來,就在蘇昊身邊坐下,用手肘撐著下巴,盯著蘇昊的側臉看。


    “你去做什麽了?”馬王皺皺鼻子,發覺離開這一趟,蘇龍身上的妖氣又變盛了些。


    “換、換水。”蘇龍老實回答。


    馬王點點頭,那隻黑蚌他也見過,也算半隻妖精,蘇龍難免要粘帶一些。


    暗中窺探的善德心裏已經疑惑到了頂點。他看不見水鏡內容,隻能望見兩人對著空無一物的地方自說自話,還閃爍其詞,他已經徹底糊塗了。


    待蘇龍離開,善德馬不停蹄地原路返回,迫不及待要向善淵匯報自己所見時,忽然看見蘇昊安然地在樹下修煉。


    善德一愣,“他中途離開過?”


    “沒有,”善淵古怪道,“怎麽問這個?”


    善德沒有吭聲,搖搖頭,茫然地望向蘇昊,想了半晌想不透怎麽回事,把自己在溪邊所見詳細地說了一遍。


    這下不止善德,所有人都摸不著頭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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