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藍望了望那孩子,先細細的打量了一遍,將他不甘的樣子盡收眼底,微揚的薄唇勾勒出淡淡笑意。想來這孩子就算再不甘心,也隻能折服這無情的命運之下。


    阿所微微睜開的一絲縫隙,微微流轉紫色的幽光,一閃而過之後是忽然感到空白的迷茫。眼中除了若有所思,別無其他。


    天族人吟唱著頌詞,已然在族內流傳無數個年頭,隻會在祭祀這一日響起。


    蘇藍掃了一眼阿所,將他投入熊熊燃燒的烈火。


    蘇藍等著儀式舉行,隨處在一塊巨大的岩石坐下。


    這孩子燒不了?看來,他的祭品確實非同尋常。


    心中思緒流轉,蘇藍的目光看向火堆,保持肉身完好的孩童,低垂的眉目靜默。


    蘇藍嘴角揚起冷笑,手指輕輕一握,加大了火勢,隱隱約約看見裏麵的人影。


    “長老有話轉告,在日出之時必須殺掉他。否則情況有變,卦相大凶。”一名麵無表情的侍女,語調空洞的道出昏迷前長老卜卦。


    她一開口,言畢,如同一尊傀儡離開。


    蘇藍皺眉,他知道這孩子有些不同,沒想到身為天族占星師的長老竟會給他一個意外的勸告。


    這個孩子要怎麽死呢?


    時間必須在日落之前。


    蘇藍站起來想了想,又坐下了,不言不動。


    他瞥了一眼阿所就索然無趣起來,區區一個孩子,若不是儀式需要阿所的價值,需對一個孩子下手,那會花費功夫讓他候著一個孩子的死活,再說這孩子能掀起什麽風浪。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聚少成多,太陽漸落,水平線以下即是日落時分。


    阿所昏昏沉沉的睡在炙熱的火焰中,他夢到自己渾身刻滿了各種獸紋圖騰,摩挲著手指上的一枚古樸暗色戒指,一枚他從未見過,又熟悉莫名的戒指。


    他的指尖隱隱約約閃爍著一層光影,看來他的夢也許會成現實。


    蘇藍失望的站起身,人影一晃,如同突然消失在空氣裏,轉瞬現身在火堆前方。


    他的動作很迅捷,出手捏住纖細的脖頸,由他殺死的祭品雖然流失了部分價值,總比長老的占卜實現的結果來得好。


    “困。”阿所無意識的垂眼,說出一個簡潔的字。


    “這種時候也能睡得著。”蘇藍嗤笑,挑眉,似乎十分驚訝。


    阿所很累,累到根本不在乎抓著他的人是誰,隻聽到像是蚊子窸窸窣窣的聲音,圍繞在耳邊久久不息,實在是令他煩躁。


    蘇藍捏緊纖細的骨骼,隨著手下的動作,捏住了孩童看上去脆弱易逝的生命。


    “累。”這一次阿所再次出言,無意識的啟唇說著,仿佛對外界的危險毫無感知。


    似乎能聽到骨骼破裂的咯吱聲,蘇藍冷眼想著下一步就是將這孩子扔進火堆裏麵。


    阿所指尖暗色的圓環若隱若現,天空的太陽即將降到地平線下。


    ***


    猛然驚醒的眼盲女子冷汗淋漓,喚來侍女向外探看一番。


    侍女掀開臨時駐紮的帳篷,空洞的眸子難以掩飾震驚,她轉身慌忙的腳步踉蹌,幾次差點摔倒在地。


    蘇醒起身的女子一瞬不瞬的麵向侍女,是在考慮她是不是該出口問清楚外麵的場景,隔了一會,那總是風輕雲淡的女子所有的情緒到了一個臨界點。


    長老問:“外方如何?是我多慮了嗎?”


    侍女顫著聲,像是忍受極大的恐懼保持平靜:“外方狼藉一片,少主失蹤。”


    “少主失蹤了,應了大凶之卦。”女長老麵色平靜,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巧錦盒,打開盒子,其中赫然是一顆藍色的珠子:“海皇曾經欠下天族一個人情,這顆碧海珠能夠尋找一縷生魂,進行修補,再次複生。”


    女子拿起碧海珠,尋找蘇藍的生魂,伸出手腕,指尖一劃,鮮血不斷湧出,落入碧海珠內。


    素白色的衣袖被鮮血染紅,她也毫無察覺,直到那顆承載她所有希望的碧海珠生生破裂。


    那一縷屬於少主的生魂還存在,卻被強製囚禁在某處,連碧海珠都生生的被那股力量分離成碎片。


    終於耗盡了血液,她隨著破裂的藍色珠子一起步入毀滅。


    她的占卜從未出錯過,這一次,卻是希望她是錯的。


    希望少主平安歸來,她心愛的人平安。


    ***


    “這一處地方夷為平地,那裏能找得到一個人的屍骨?”炎烈語聲一轉,高揚著嗓音歎道:“阿戰趕回來也不休息,竟是拚命找人。”


    “他沒有死。”東方戰回答。係統的支線任務還存在,阿所一定沒有如炎烈所言,就這樣死了。


    “那也沒有辦法,事實是不能改變的。”炎烈聳了聳肩,一個最弱的小孩沒人保護,他能活下去。


    東方戰扭頭看他,渾身盈滿了殺氣:“走吧,去附近找找。”


    “別著急啊,總得休息一下,既然你說死不了,就不用瞎擔心,也不缺這兩天。”炎烈走到一旁,說著風涼話。


    東方戰皺眉:“既然如此,你留守原處,派人找他。”


    炎烈微微眯起眼,靠在一處樹身上,看著東方戰走遠。


    他就是討厭魔族。


    他就是討厭東方戰關心著一個不知來曆的小孩。


    明明他比阿所早認識東方戰,卻始終走不近他,不能得到認可。


    炎烈還是追上了東方戰,在溢滿血腥之氣的戰場上,兩人不發一語的走著。


    走了不知多遠的路。


    東方戰的腳步頓住。


    炎烈已瞪大了眼。


    小小的孩子站在陰影處,月光透過他反射出一片妖異的暗色,與陰影融為一體。


    在看不到的死角,此時的阿所唇邊勾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


    東方戰走近了,阿所緩緩抬起頭,專注的看著向他走來的東方戰,臉上已是平日狡黠的模樣。


    阿所臉上是過分柔和的笑容:“哥哥,還是找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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