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石榴裙下的攻防
被死神撫養的少女懷抱漆黑之劍 作者：彩峰舞人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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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之門 訓練場
“z，今天要訓練什麽？”
“今天要觀察你行使魔術的手腕。沒必要用劍了，把它放到一邊吧。”
“好~。”
少女點點頭，將白劍搭在了樹幹旁。
“——那開始了。你要竭盡全力用魔術攻擊我，相對的，我不會進行任何反擊。”
“誒~，可是你之前這麽說的時候，明明就反擊了嘛。”
少女的抗議令z露出了無奈的表情。當然，z臉上什麽都沒有，所謂表情終究隻是少女的感覺罷了。
“那是為了給你一個教訓。戰鬥並不單純是肉體的碰撞，敵人有時候也會用奸計欺騙你。而你偏偏喜歡全盤相信別人的話。”
“誒嘿嘿。”
少女撓著頭傻笑起來。
“明白了就快開始吧。對壽命短暫的人類來說，時間非常寶貴。”
“我知道了！”
少女打起精神，專心提煉體內的魔力。竅門就跟捏黏土差不多。同時還要聚集大氣中的魔素。漸漸的，無數青白色的光粒在少女雙手中匯聚，形成了拳頭大的光球。
少女擺開雙腳，微微屈身，將雙臂收在腋下。一如所言，z沒有攻擊的意思，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隻有一如既往的黑霧在不斷搖曳。
“那我上嘍！”
少女奮力丟出了左手的光球。光球劈波而來，但z還是紋絲不動。結果光球理所當然地命中了z，大量的煙塵與爆炸聲如約而至。
少女沒有停止攻擊，旋即又丟出了右手的光球。第二發也結結實實地打在了z身上，不僅產生了更劇烈的爆炸聲，甚至連大地都為其所撼動。
（z看到這個魔術肯定會嚇一跳吧。畢竟是我偷偷練習的。）
奧莉薇婭笑嘻嘻地觀察著情況，這時，z的聲音隔著煙塵傳來：
“——這就結束了嗎？”
“還沒有哦！！”
少女邊喊邊向空中丟出大量火球。遮天蔽日的無數火球甚至讓人錯以為現在是日暮時分。
緊接著生成的是風之線。
像鞭子一樣從少女手中揮出的線，將z牢牢地捆了起來。這線是如此銳利，以至於哪怕稍稍扭動身子都會削筋斷骨。
“嗯，還挺不錯的。”
看著纏在自己身上的線，z雲淡風輕地嘀咕道。少女揮下高高舉起的手，令天上的火球盡數撲向z。很快，z就被埋沒在烈火之中。
等到最後一個火球命中之際，一道火柱在轟鳴聲中衝天而起。
“怎、怎麽樣？”
少女屏息凝視著眼前的火柱，突然襲來一道眩目的閃光。回過神發現火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而本該被業火灼燒的z身上也找不到半點火燒的痕跡。
看著完好無損的z向自己走來，少女直接呈大字型躺倒在地。這樣都不行的話，她也就沒招可使了。
“結束了嗎？”
“嗯，結束了。”
“這樣啊……還可以吧。”
雖然z說的輕描淡寫，少女卻樂開了花。因為她知道，z的還可以其實就是很滿意。
“——話說回來，z。除了我之外還有人會使用魔術嗎？”
少女起身隨口問道。
“沒有。”
z瞥了少女一眼，語氣淡漠。
“這樣啊……我說，你為什麽要教我魔術呢？”
少女已經十三歲了。再怎麽說也明白魔術是破格的力量。就在昨天她試著用魔術捕捉吸血鳥，結果因為力度沒調節好愣是給它燒成了焦炭，回想起來隻覺得苦澀。
“你不喜歡魔術嗎？”
“沒有哦。說不上不喜歡，隻是覺得這種力量太危險了。”
“隻要你明白這點就沒問題了。傲慢的人類總是在想法設法地追求力量。——不過人類這種生物成長起來確實是很快啊。”
說著，z感慨良多地點了點頭。少女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不一會兒，察覺到少女視線的z開口道：
“你問我為什麽教你魔術對吧。”
“嗯。”
“這個世界上有不少人會行使魔術的贗品。算是為了這個吧。”
“贗品？”
少女歪了歪頭。
“你現在還不需要在意。”
“嗯，我明白了。”
“還有，你貪吃的毛病記得盡快改過來。”
把話說完後，z的身影消失在了虛空之中。看來昨天抓吸血鳥的事讓z知道了。
少女重回大字躺，委身於悠久的小憩——
2
神國梅希亞 聖都伊斯菲亞
隨著陽光一天比一天溫暖，聖都伊斯菲亞基本褪去了雪裝。聖都郊外青光粼粼如寶石般瑰麗的卡爾拉湖上，冬候鳥群已經起程飛往了北方。
看到這一幕，人們切實地體會到，春天不遠了。
拉·海姆城的最上層，莊嚴的《水光宮》內，自聖天使索菲蒂亞以下，菈菈、阿梅利亞等千人翔以上的將領圍在圓桌旁議事。在場的還有一名隸屬於諜報部隊梟的男子。披著灰色頭蓬，有一隻義眼的他名叫澤法，是神國梅希亞的上級百人翔。
“——以上就是此次會戰的來龍去脈。”
澤法喘了口氣，放下了報告書。
“辛苦你了，澤法。雖然年邁，但常勝將軍還是寶刀未老啊。”
“是的。看他的手腕，確是實至名歸。”
“如此一來，讓第一軍固守王都至今的阿爾馮斯王，就更顯得愚不可及了。在這亂世之中，除了經濟之外一無所長的王最是無用。”
若是和平時期，阿爾馮斯或許會以賢王之名流芳百世吧。看過他的財政學著作的索菲蒂亞由衷地這麽想。
說到底，阿爾馮斯實在是時運不濟。這不能不令人悲哀。
“聖天使大人所言極是。”
澤法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菈菈也一樣。
“不管怎麽說，王國軍收獲勝利還是讓人高興的。來向聽取了我們願望的希特蕾西亞女神獻上感謝的祈禱吧。”
索菲蒂亞在胸前合起雙手，虔誠地祈禱起來。在場眾人紛紛效仿。
（就算是帝國，麵對如此沉重打擊，恐怕也吃不消吧。）
繼紅之騎士團之後，連天陽騎士團也吞下了敗果。接二連三的失利自然會令銬在屬國脖子上的枷鎖發生鬆動。索菲蒂亞暗笑著推測，帝國接下來想必會收縮戰線，觀察周邊各國的反應。
“聖天使大人，敢問您今後有何打算。”
祈禱結束後，菈菈用清朗的聲音詢問道。在場眾人紛紛看向索菲蒂亞。
“今後的打算嗎，我想想……”
索菲蒂亞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報告書的一部分之上。水光宮一時被寂靜支配，片刻之後，澤法打破了沉默。
“——屬下知道聖天使大人在意的是什麽。是那個被冠以死神之名的少女、奧莉薇婭·巴雷特斯托姆吧？”
取代了澤法左眼的黑水晶義眼閃著詭異的光輝。索菲蒂亞苦笑道：
“真是瞞不過你啊。我是覺得自己之前輕視了死神的實力。”
就像索菲蒂亞和菈菈預料的那樣，第二軍被天陽騎士團逼入了絕境。然而一名少女的出現卻令戰況發生了驚人的逆轉。
大敗天陽騎士團的第一軍的實力當然也遠超預想，不過在死神的光環下就顯得黯淡了幾分。
（本來隻是想坐收漁翁之利，但情況有些超出掌控了啊。）
畢竟是能顛覆既定的大局的人物。如果站在自己這邊，當然是無比可靠的存
在，可若是刀兵相向，神國梅希亞必然會吃不少苦頭。
索菲蒂亞本來決定在死神的問題上不做幹涉，但考慮到今後的問題，還是有必要進一步收集情報。
“聖天使大人，因為任務的關係，我見識過不少強者。可即便如此，那名少女也是個異類。死亡於她仿佛如影隨形，使劍的手腕渾似噩夢成真。說實話，我甚至懷疑她到底是不是人類。說來慚愧，在看到她戰鬥的樣子後，我平生第一次因恐懼而顫栗不已。”
“——澤法，你是在暗示我，不要對死神出手嗎？”
菈菈正要開口，卻被索菲蒂亞伸手攔了下來。澤法緩緩地搖了搖頭：
“斷無此意。對情報的收集關乎梟的威信，自當盡心盡力。如果您想要的話，屬下馬上就能去將那名少女的興趣愛好查個一清二楚。可是陽炎那樣的戰鬥能力確實是我們所沒有的。”
澤法結尾不忘加上一句“實在慚愧”以示自責。不過在索菲蒂亞看來，隻要情報收集能力淩駕於陽炎之上，武力的不足便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要詳細調查死神小姐的實力，就得派個能勝任的人去？”
“聖天使大人明察。”
澤法剛一低下頭，對麵的阿梅利亞便開口道：
“聖天使大人，如果是這樣，那就派我去吧。我的魔法很適合測試對手的實力。”
“放肆！距上一次任務還沒過多久呢吧，不許冒進。”
菈菈怒斥道。阿梅利亞擅長拘束係的魔法，索菲蒂亞也覺得她是合適的人選，不過、
“阿梅利亞有這份心就夠了，可是你與西格爾卿交手時受的傷還沒痊愈吧？”
“這、這個……”
阿梅利亞連忙將纏著繃帶的左手藏到桌下。見狀，她身邊一名眉清目秀的青年——約翰·斯托萊德上級千人翔笑著說道：
“我們魔法士數量稀缺。要讓神國梅希亞稱霸大陸，任何一人都是必不可少的。阿梅利亞有幹勁固然好，但也正因如此才必須以萬全的姿態執行任務。——我說的對吧，聖天使大人？”
“嗬嗬。這正是我想說的。”
索菲蒂亞同道出了自己心聲的約翰報以微笑。而阿梅利亞卻一臉不悅地瞪了約翰一眼。看到她的反應，約翰笑得更厲害了。
“——那麽聖天使大人。就讓我去探一探死神的虛實吧。”
“你嗎？”
“是的。據說死神是個絕世美女，我無論如何都想一睹芳容。”
約翰輕描淡寫地說。
在他捋起於神國梅希亞也十分少見的亞麻色頭發的左手上，烙印著熠熠生輝的紅色魔法陣。雖然舉止輕佻，但約翰無論是作為劍士還是作為魔法士都手腕一流。遇事也十分冷靜，是執行本次任務的不二人選。
“這樣啊……那就交給你了。不過死神的實力仍是未知數。現在隻知道她是用劍的好手，但我總覺得不止如此。”
“不止如此？……她還沒有展現出全部實力嗎？”
約翰皺了皺眉。
“我是這麽覺得的。所以如果有危險的話，你要馬上撤退。”
雖然自己這麽說，但索菲蒂亞也沒法解釋個所以然。魔法士固然擁有超越人類的力量，但絕不是無敵的。事實上，阿梅利亞就敗給了不會使用魔法的菲利克斯。
當然，對手是被譽為帝國最強的男人，也可以說是遇到的對手太糟糕了。
“這是聖天使大人的直覺嗎？”
“與其說是聖天使的直覺，倒不如說是女人的直覺吧。”
“女人的直覺嗎……那可麻煩了啊。說實話我經常栽在這上麵。”
上起貴婦下至幫傭，風流韻事如影隨形的約翰煞有介事地抱起了胳膊。阿梅利亞用輕蔑的目光看向他，被逗笑的索菲蒂亞又說道：
“雖然囉嗦了些，但我再強調一遍，如果有危險必須馬上撤退。這是最優先命令。”
“屬下明白。剛才對阿梅利亞說的話，我當然無意違背。”
“聖天使大人且慢。如果要打探死神的實力，那不應該交給約翰，而應交給我、菈菈·米拉·克裏斯塔。”
先前保持沉默的菈菈瞪著約翰叫停。不等索菲蒂亞開口，一臉無語的約翰便反駁道：
“菈菈聖翔，你可是聖翔軍的總帥啊？若是爆發戰爭倒算了，怎麽能為了調查一個人的實力就讓總帥出馬呢。”
“那可不是普通人，而是有死神異名的強者。既然實力未知，那派己方最強的戰鬥力前去才合乎常理。”
“即使如此也不可。雖然我可以去打探死神的實力，但卻不能總統聖翔軍。請你多考慮考慮自己的立場。”
約翰的諫言令菈菈露出了苦澀的表情，因為約翰確實言之有理，她也無法再出言反駁。
“約翰說的沒錯。菈菈不僅是我軍的總帥，也是神國梅希亞的王牌。這一點你必須有所自覺。”
“……是我考慮不周了，非常抱歉。”
感到羞愧的菈菈低下了頭。
“你明白就好了。而且對我來說，菈菈不僅是利劍堅盾，也是朋友啊。”
說著，索菲蒂亞同菈菈莞爾一笑。
“——您言重了。在下菈菈·米拉·克裏斯塔定會銘記在心，並且此生願為聖天使大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菈菈感動得眼泛淚光，離開椅子跪了下來。如此忠心令索菲蒂亞也隻有頷首致意。
“菈菈，快坐下吧。——那麽約翰，你記得千萬不可勉強。澤法，就有勞你支援他了。”
約翰以兩指敬了一禮，澤法則恭敬地低下了頭。索菲蒂亞從椅子上起身，將錫杖舉過二人頭頂，祈禱道：
“願女神希特蕾西亞的庇護與你們同在。”
插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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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非斯 雷蒂西亞城
天陽騎士團甩掉第一軍的追擊，撤回基爾要塞後過了兩星期。
第二軍重新構築了牢靠的防線，而第一軍與奧莉薇婭則凱旋回到了王都。王都民眾夾道歡迎，情緒異常高漲，隊伍用了好一會兒才得以進入雷蒂西亞城。
感到頭暈的奧莉薇婭一到納恩哈特給自己安排的房間就撲到了床上。
（這床軟軟的好舒服！還有太陽公公的味道。今天已經很累了，索性就睡了吧。）
將臉埋進枕頭裏的奧莉薇婭剛想到這兒，一陣敲門聲不期而至。給出入內許給後，滿麵笑容的克勞迪婭走了進來。這令奧莉薇婭腦中警報聲大作。根據經驗，這種狀態下的克勞迪婭帶來的都是壞消息。
“少佐，今天天氣真不錯！”
“我覺得今天應該是陰天哦……”
奧莉薇婭看著窗外的陰雲答道。然而欣喜不已的克勞迪婭卻表示“在我心中晴空萬裏！”
她的反應一口氣拉高了奧莉薇婭的警戒等級。
“……所以有什麽事？如果不是很急的話能之後再說嗎？不知怎麽，我現在很想休息。”
隻要沉入了夢鄉，就沒必要為無謂的事情煩惱了。然而鑽進被窩的奧莉薇婭卻被克勞迪婭拉了出來。奧莉薇婭不願放棄，又鑽了進去。
兩人圍繞被窩展開了激烈的交鋒，最後克勞迪婭一把掀開了奧莉薇婭的被子。
“哈啊、哈啊……給我適可而止！”
克勞迪婭調整紊亂的呼吸，用梳子打理亂發。
“這是我的台詞啊。”
“——你說什麽？”
“沒有沒有，我什麽都沒說。”
奧莉薇婭連連搖頭。跟克勞迪婭對著幹是不會有好果子吃的。撤回前言是最正確的選擇。
“真是的……再說了，現在可不是睡覺的時候。我給少佐帶來了一個非常好的消息。”
然而奧莉薇婭卻隻覺得她帶來的是糟糕透頂的壞消息。因為克勞迪婭口中的好消息從來就沒給自己留下什麽好的回憶。
被逼著穿上了不合身的禮服，參加了自己一點都不喜歡的授勳儀式時的事情現在還曆曆在目。
到頭來，授勳儀式結束之後倒是調好了禮服的尺寸，但還給克勞迪婭時卻被表示“我已經穿不了了，就送給你吧”，不知為何，克勞迪婭還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我姑且聽一下好了。”
奧莉薇婭不情不願地讓克勞迪婭繼續說，克勞迪婭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嗬嗬。可不要被嚇到了。阿爾馮斯王聽聞了少佐的活躍表現，說無論如何都要見上一麵。這可是莫大的榮譽哦。”
感到與有榮焉的克勞迪婭興奮之情溢於言表。恨不能當場手舞足蹈似的。如果她能就這麽離開房間，那奧莉薇婭也會高興得手舞足蹈吧。
“咳哼、咳哼。克勞迪婭，我好像突然感冒了。要是傳染給國王大人就不好了，所以我就不去——”
“那在你感冒治好之前，每天的夥食隻能喝稀粥了呢。”
克勞迪婭臉上的笑容不再，擺出冷峻的表情湊了過來。每天隻能喝稀粥，這是何等恐怖，把奧莉薇婭嚇得險些真的得了病。
“——不去可不行呢。必須得去呢。因為我根本沒有感冒啦。好像隻是錯覺而已。”
奧莉薇婭展示出自己活力十足的樣子，傻笑著企圖蒙混過關。
“那就好。”
克勞迪婭重新展露笑顏，坐到奧莉薇婭身旁高高興興地轉達起了謁見日期等事項。
（唉。早知道會這樣，最開始看到克勞迪婭笑容的時候我就該溜走的。今天真是不走運。）
事到如今後悔也晚了。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樣，根本不是什麽好消息。話說回來，克勞迪婭還是老樣子，對所謂的榮譽很是執著啊。
（明明都不能拿來填飽肚子……真是想不通。）
奧莉薇婭對謁見國王沒有絲毫興趣，她打從心底裏覺得這都是無所謂的事，可如果把心裏話說出來，克勞迪婭一定會變身成夜叉吧。那可太恐怖了。所以打死也不能說。
雖然是這樣，但還是必須再明確地告訴她，自己並不在乎榮譽。
“克勞迪婭。之前我也說過了，比起什麽榮譽——”
“更喜歡書和好吃的、對吧？”
克勞迪婭得意地笑了笑。感到意外的奧莉薇婭正不停點頭，克勞迪婭清了清嗓子，誇耀勝利般說道：
“對阿爾馮斯王的謁見結束之後，王宮會召開慶功宴會。雖然沒有書，但好吃的能讓你吃個夠。”
“吃、吃個夠？”
這話可太有魅力了，奧莉薇婭的身體自然而然地向克勞迪婭靠近過去。
“平時是國王專屬的廚師——也就是禦廚在王的命令下會大顯身手準備豐盛的料理。”
“禦廚……啊！是一麵匡扶天下一麵做很多好吃的招待別人的人對吧！”
“匡扶天下？”
見克勞迪婭大感不解，奧莉薇婭便向她介紹了自己小時候讀過的那本叫《原禦廚為匡扶天下而踏上旅途》的書。
很久很久以前，一個憂國憂民的禦廚離開王宮，仗著腰間的兩把菜刀懲奸除惡，並用美味的料理款待水深火熱的百姓。
奧莉薇婭由此產生了對禦廚的憧憬，有一陣子曾以劍代替菜刀掛在腰上下廚。令偶然間看到她這副模樣的z很是疑惑。
“少佐，禦廚並不會懲奸除惡，也不給老百姓做料理。說到底，他們別說踏上旅途了，一般連宮門都不出的。”
“克勞迪婭的意思是說沒有匡扶天下的禦廚嗎？可是一定有的呀。因為那本書的後記上寫了，說書裏麵講的都是真的。”
奧莉薇婭抗議道，嘴噘得都快變成吸血鳥了。克勞迪婭一時感到了困擾，最終還是下定決心開口道：
“雖然很不忍心告訴少佐真相……那本書的後記大概是出於作者的惡作劇心理吧。就跟少佐非常了解的喜歡惡作劇的妖精珂美特一樣，那本書也是虛構的。”
克勞迪婭凝望遠方述說道。聽到她的話，奧莉薇婭失落極了。這又是一個不知道為好的事實。
雷蒂西亞城 謁見廳
（國王大人還沒來嗎~？好想快點結束啊。）
來到謁見廳的奧莉薇婭拚命地忍住了不知第幾次哈欠，還是不見阿爾馮斯現身。百無聊賴的她甚至默默地哼起了歌，這時候，房間深處的門總算打開了。
在眾多的腳步聲中，奧莉薇婭感知到其中一人在王座上落座。順帶一提，克勞迪婭之前反複再三地強調過，在王開口之前不能抬頭。拜此所賜，奧莉薇婭已經快要和地麵變成親密無間的好朋友了。
“奧莉薇婭·巴雷特斯托姆。抬起頭來。”
奧莉薇婭順應要求，一麵在心裏歎氣一麵抬頭。
（那就是國王大人？）
眼前看到的與繪本中的國王形象相去甚遠。消瘦而憔悴的男人在看到奧莉薇婭之後露出了驚愕的表情。要說有什麽一樣的，也就隻有奢華的服飾和閃閃發光的王冠了吧。
阿爾馮斯定睛看了奧莉薇婭一會兒，同身旁的科尼利厄斯耳語起來。科尼利厄斯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你就是被帝國冠以死神之名的奧莉薇婭·巴雷特斯托姆沒錯吧？”
阿爾馮斯的目光充滿了訝異。科尼利厄斯想要說些什麽，但阿爾馮斯輕輕抬手製止了他。
“是的。我就是奧莉薇婭·巴雷特斯托姆。”
說完，奧莉薇婭在心裏歪了歪頭。看阿爾馮斯的態度，似乎在懷疑自己不是本人。可至少奧莉薇婭從來沒聽說過有誰跟自己同名同姓。
再說巴雷特斯托姆家時隔百年才得到繼承，如果真有同名同姓的人，奧莉薇婭倒是迫切希望她能代自己應付這苦差事。
“朕聽說奧莉薇婭·巴雷特斯托姆討伐了帝國眾多名將。你記得他們的名字嗎？”
“請恕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阿爾馮斯再次發問，然而奧莉薇婭在片刻的思考後表示自己答不上來。阿爾馮斯臉色一沉：
“這是為何？普通士兵且不說，若是名將總該會記在心裏吧。你真的是奧莉薇婭·巴雷特斯托姆嗎？”
眼看阿爾馮斯的疑心越來越重，奧莉薇婭反過來問道：
“國王大人您記得自己每天吃的都是什麽嗎？”
“每天吃的什麽？——那不可能記得一清二楚吧。”
阿爾馮斯不以為意地哼了一聲，覺得這是無聊的問題。
“我也一樣。自己殺掉的人都是誰，我不可能記得一清二楚。無論是聲名遠揚的將領，還是籍籍無名的小卒，在我看來都是一樣的。都一樣是人類而已。”
準確來說其實不是這樣。不論生死，還是有那麽幾個敵人給自己留了點印象的。比如說給了自己茶茶丸（小型弩炮）的布魯姆之類。不過奧莉薇婭覺得真要解釋起來就太麻煩了，所以按下沒說。
聽到奧莉薇婭的發言，阿爾馮斯目瞪口呆，候在牆邊的近衛兵也一片騷然。
“——陛下，此人確是奧莉薇婭·巴雷特斯托姆無誤。陛下一時間不敢相信也在情理之中，但人不可貌相。”
說著，科尼利厄斯向自己看了過來，奧莉薇婭輕輕同他揮了揮手。科尼利厄斯微微一笑。
在回到王都的路上，覺得無聊的奧莉薇婭不顧克勞迪婭的製止找科尼利厄斯聊了
一聊。對這個位在王國軍頂點的男人，她或多或少有些興趣。
結果發現科尼利厄斯是個隨和的老爺爺，兩個人沒聊多久就打好了關係。而克勞迪婭當時隻能不停地低頭致歉。
“……朕不懂軍略，所以忍不住打探了一番。不過聽了剛才的話，朕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了。——奧莉薇婭·巴雷特斯托姆。為了褒獎你的戰功，和朕說說你有什麽想要的。雖然不是什麽都能答應，但隻要是朕力所能及的都可以。”
奧莉薇婭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請給我繪本裏那種特別大特別大的蛋糕。我一直都想嚐嚐看。”
“蛋糕？你剛才說的是蛋糕嗎？”
“是的。”
“這就行了？不要金幣寶石之類的？”
“是的。我還不是很會用錢，而寶石在我看來也隻是會發光的好看的石頭而已。都沒什麽興趣。”
“啊哈哈”奧莉薇婭笑道。阿爾馮斯見狀不禁苦笑：
“雖然老爺子——科尼利厄斯之前就告訴我說你是個無欲無求的人……好吧。我會下令讓禦廚準備比繪本裏那種還要大的蛋糕。”
“謝謝！——啊不對，謝陛下厚愛！”
“嗯。那就到這裏吧。”
奧莉薇婭開開心心地起身敬了一禮，踩著輕快的步調離開了謁見廳。本以為謁見是個麻煩的差事，想不到也會遇到這樣的好事。
4
時值月華開始點綴雷蒂西亞城白色的殿堂。
大廳召開的慶功宴上匯集了大批將官與有權有勢的貴族，而奪去了他們目光的，正是踏入會場的奧莉薇婭。
身上穿著豔紅色的禮服，紮成一束的銀發盤在一側，頭上別著葉子狀的發飾，唇上的口紅隻塗了輕輕一抹。隻消這樣，就讓平日裏早已見慣的克勞迪婭為她的美倒吸了一口涼氣。
“——何等美貌，簡直像希特蕾西亞女神降世啊。”
“那就是讓帝國軍隊聞風喪膽的死神？……這是開的什麽玩笑吧。”
“要是我再年輕點兒……如果能讓我兒子給她娶過門就好了。”
如此這般，議論不絕。附近的幾名男性可能是看傻了，連玻璃杯中的酒灑在了地上都渾然不覺。
就連一貫心高氣傲的哈克斯堡家的千金都感歎“真是美得可怕”，一臉不甘地注視著奧莉薇婭。
至於將眾人目光集於一身的奧莉薇婭，則驚訝於會場裏最為巨大的物體：
“克、克勞迪婭！不得了了！是塔啊！有一座塔那麽高的蛋糕！這麽厲害的蛋糕，我在繪本裏都沒看過！”
奧莉薇婭興奮得不得了，拚命地晃著克勞迪婭的肩膀。方才來到會場的人看到這個雄偉的蛋糕大抵也是驚訝不已。雖然事前已有耳聞，但阿爾馮斯準備的蛋糕遠超奧莉薇婭的期望。
（畢竟阿爾馮斯王親自許諾，肯定不會敷衍了事……話雖如此，這是不是太過了？）
這蛋糕想必凝結了禦廚的心血吧。如此巨大的蛋糕，克勞迪婭也是前所未見，難怪奧莉薇婭會這麽興奮。
克勞迪婭一臉茫然地看著眼前的蛋糕，突然從身後傳來了招呼聲。
“看這樣子，這個蛋糕讓奧莉薇婭少佐很滿意啊。”
“啊！是科尼利厄斯閣下。你的胡子今天也好長好多啊。”
說著，奧莉薇婭擺弄起了科尼利厄斯的胡子。克勞迪婭一時沒反應過來，竟產生了感覺摸起來確實挺舒服的想法。至於科尼利厄斯，他不但沒有責備奧莉薇婭，反而任由她擺弄自己的胡子。
回過神的克勞迪婭連忙按住奧莉薇婭的雙肩給她拉了回來。
“少佐！不要隨便碰元帥閣下的胡子！”
“不隨便的話就可以碰了嗎？”
奧莉薇婭不解地看了過來。
“不是這個意思！說到底，隨便跟元帥閣下搭話就是不可以的！”
“沒關係沒關係。今晚可是慶功宴。克勞迪婭中尉不用這麽拘謹，盡情享受就好了。”
“遵命！感謝您的體諒！”
克勞迪婭不假思索地敬了一禮，反應過來之後慌忙捏住裙擺輕輕屈身。既然現在穿著禮服，自己就必須表現的像一名淑女。
順帶一說，克勞迪婭禮服的主色調是深藍色，豔麗的花紋刺繡從腰間一直延至裙擺。
時隔許久再穿上這件自己十分中意的禮服，克勞迪婭卻覺得腰有點緊。
（這可不是我變胖了，隻是肌肉多了而已。）
當她在心裏為自己找借口的時候，一旁的科尼利厄斯望著蛋糕跟奧莉薇婭說道：
“這個蛋糕就是為奧莉薇婭少佐準備的。不用客氣，好好享用吧。”
“誒嘿嘿。這下能吃個夠了~。”
奧莉薇婭笑著拍了拍肚子。科尼利厄斯輕輕地摸了摸奧莉薇婭的腦袋，緩緩地走向了一旁。
在那裏候著一群笑臉相迎的貴族。想必是來和威風不減當年的科尼利厄斯套近乎的吧。
（元帥閣下也真不容易啊。）
這是一場慶祝勝利的舞會。而晚宴常常是決定貴族力量關係的場合。故而在場的不乏趨炎附勢之輩。在華麗的舞台背後為各自利益奔走是貴族社會的日常。
“好了，我要開吃了哦~！”
與貴族的小心思無緣的奧莉薇婭高高興興地拿著叉子叉起了蛋糕，而後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她的吃相嚇壞了待在後麵的侍女。
（少佐真是的……一點也不在乎別人的目光。）
若是在往常，克勞迪婭會提醒她要注意舉止。不過這個大蛋糕本就是給奧莉薇婭準備的，再加上難得來一次宴會，她也不忍壞了奧莉薇婭的興致。
（今天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克勞迪婭佯裝不見。
“這個可好吃了，克勞迪婭也快來嚐嚐吧！”
嘴邊全是奶油的奧莉薇婭滿臉幸福地說。
“是啊，那我就嚐一點吧。”
話剛說完，侍女便切下一塊蛋糕遞了過來，仿佛在說這正是自己的任務。克勞迪婭苦笑著接過蛋糕送進嘴裏。
（好吃，不對，這個好吃過頭了吧。）
不愧是禦廚做的蛋糕，味道無可挑剔。
（雖說甜食裝在另一個胃裏，但這東西真的太危險了。我必須得小心點，不能吃太多。）
對身材感到在意的克勞迪婭跟奧莉薇婭閑聊時，身後傳來一陣歡聲笑語。回過頭看到一群千金小姐環簇在一名亞麻發色的青年身邊。青年五官標致，臉上始終掛著迷人的笑容。
（相當受歡迎的一個人啊，不過以前從來沒見過。是哪個家族的？）
克勞迪婭觀察了一會兒青年的動向，結果被對方察覺到了目光。青年一邊揮手告別挽留自己的千金們，一邊靠近過來說：
“這可真是不得了……絕倫美貌和凜凜威風竟能兼而有之。能否請你容許我為你高貴的手獻上一吻呢。”
青年單膝跪地，為克勞迪婭送上了甜言蜜語。換成別人估計臉頰已經染了緋紅，但克勞迪婭不一樣。對這種顯然是萬花叢中過的言行舉止，她並沒有什麽好印象。
不過對方在禮節上確實周到，也不好草率對待。
（沒辦法了嗎……）
克勞迪婭伸出右手。一旁的千金們激動地喊叫起來，同時向克勞迪婭投以殺氣騰騰的目光。克勞迪婭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來。
因為和戰場上相比，她們的目光實在可憐。青年並不介意，恭敬地牽起克勞迪婭的手，在手背上輕輕一吻。
“——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人比此刻的我更幸福了吧。”
青
年起身露齒一笑。
“這、這可真是多謝。”
背後湧上一陣惡寒，克勞迪婭繃著臉笑得十分僵硬。作為一名淑女，這算是不合格的表現了。如果利澤·布魯森在這裏，免不了要被她調侃一番。當然，如果克勞迪婭現在不是淑女而是一名騎士，那已經招呼青年一拳了。
青年可能是誤會了什麽，十分遺憾地搖了搖頭。
“你應該正視自己的魅力才是。要知道你的美會讓多少男性陷入愛的泥潭。”
“哈啊、這樣嗎。”
對青年多餘的忠告，克勞迪婭隨口應付了過去。看來自己方才的表現被誤以為是缺乏自信了。
（這人腦袋裏噴的都是花啊。明明看體格是個鍛煉過的好手……說實話，我跟這種輕浮的人合不來。阿什頓都比他強多了。）
阿什頓偶爾展露的頗具氣概的神情閃過了克勞迪婭的腦海。他現在應該在灰鴉亭吃晚餐吧。
想到這兒，克勞迪婭發現青年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己身後。
“身後那位是你的同伴嗎？”
“誒，算是吧……”
“方便介紹一下嗎？”
青年笑著請求道。不過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幾分戒備的意思，克勞迪婭在心裏不解地歪了歪頭。
“倒是沒關係……奧莉薇婭少佐。”
克勞迪婭有些顧慮地招呼了一聲。被叫到的奧莉薇婭停下手邊的動作，轉身看了過來。隻見她的雙頰鼓得像大快朵頤的倉鼠。
一旁的侍女顫抖著低下了頭。
“——少佐，你什麽時候變成倉鼠了。蛋糕又不會逃，請先把嘴裏的咽下去。”
奧莉薇婭猛地點了點頭，接著以超高速開始了咀嚼。樣子簡直跟倉鼠一模一樣。青年見狀驚愕不已。
“久等啦！——這邊的人是？”
等奧莉薇婭問了，克勞迪婭才想起來自己還沒詢問對方的名字。這也是淑女不該有的失誤。如果被母親伊麗莎白知道了，肯定會被痛罵一頓吧，而在那之後等待自己的肯定是長達一小時的說教。不過考慮到對方也一樣，所以是半斤八兩吧。
青年立即走上前回答道：
“我是約修亞·裏希特。不過話說回來，您真是太美了。仿佛集世上所有的美於一身。在你麵前，無論多麽耀眼的寶石都會黯然失色吧。”
“我是奧莉薇婭·巴雷特斯托姆。雖然不明白怎麽回事，不過你要說的就這些嗎？除了蛋糕我還有好多想吃的。”
奧莉薇婭看著擺滿豐盛料理的餐桌回答道。恰逢此時，高台上的樂團準備就緒，奏響了在王國極具代表性的舞曲《佩特克利加》。
科尼利厄斯與一名貴婦人牽著手走到了大廳中央。按照規矩，必須由在場者中地位最高的人最先開始。繼二人之後，其他人也優雅地跳起了舞。
“——奧莉薇婭大人，能請你與我共舞一曲嗎？”
約修亞將左手抵在胸前，瀟灑地伸出了右手。奧莉薇婭由衷地感到了困擾，皺著眉拒絕道：
“我才沒時間跳舞呢。你聽到我剛才的話了吧？我還有好多想吃的呢。”
奧莉薇婭一把扭過了頭，留下了伸著右手一臉困惑的約修亞。克勞迪婭覺得實在過意不去，同奧莉薇婭耳語道：
“少佐，沒有特殊理由的話，拒絕別人的邀請是不合規矩的。這就相當於往別人臉上抹黑。”
“特殊理由的話，我剛才不是說了嗎。”
“那個算不上理由。好吃的東西接下來還會送過來很多，你不用著急。而且大家都看著呢，這樣下去不太好。”
奧莉薇婭也發現，不覺間大家都往自己這邊看了過來。畢竟在別人眼裏，這兩個人般配極了。
千金小姐們嫉妒不已，男人們則一臉失落。
“誒~，那等跳完了就可以隨便吃了對嗎？”
奧莉薇婭有些擔心。克勞迪婭為了讓她放心而用力點了點頭。
“當然了。你想怎麽吃就怎麽吃。”
“那趕緊去跳完好了。”
奧莉薇婭一把握住了約修亞的手。約修亞苦笑著牽起奧莉薇婭的手，走向了舞台。
（這是……）
最開始的時候，奧莉薇婭和約修亞與周圍的人一樣，跳著優雅的舞蹈，然而到了現在，現場已經隻剩下他們兩人了。其餘人都在一旁對二人的互動屏息諦視。
這也難怪，因為兩人與其說是在跳舞，倒不如說——
（是了，倒不如說是接近實戰的對練。明明如此，為何如此賞心悅目？）
兩人一麵觀察對方的動向，一麵臨場決定接下來的動作。腳邊的動作明明如此銳利，卻能配合旋律踩出舞步。奧莉薇婭每一次優雅的轉身，令鮮紅的裙擺華麗地躍動。
回過神來發現曲調也有了變化。現在演奏的是《魔王狂想》，魔王對勇者抱有注定不會有結果的戀情。
再看向樂團的演奏者，每個人額上都冒著冷汗，拚命地演奏著手中的樂器，仿佛被兩人的舞步吞沒一般。
演奏在約修亞將奧莉薇婭抱起的那一刻結束。一拍的寂靜之後，在場者為兩人送上了喝彩與掌聲。
精疲力竭的演奏者們全都重重地靠在了椅子上。
“——奧莉薇婭大人，真是一段美好的時光。請容我約修亞·裏希特再一次向你道謝。”
約修亞深深地低下了頭。
“我也挺開心的哦。”
“這可真是太好了。總有一天我們還會再見麵吧。今晚就到這裏，容我先告退了。”
“難得有這麽多好吃的，你不嚐嚐嗎？”
“不了。我已經得到了遠比菜品更有價值的東西。”
約修亞笑著說，接著同一眾千金小姐作別，離開了會場。克勞迪婭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來到奧莉薇婭身邊說道：
“他到底是什麽人？起初我還以為隻是個輕浮男而已……”
克勞迪婭當然察覺到了他在舞蹈中展露的銳氣。當然奧莉薇婭也一樣。要說還有誰注意到了，那也就是不停捋著胡子的科尼利厄斯了吧。
“誰知道呢。不過我感覺跟溝鼠是不一樣的。”
“溝鼠……不會吧！？”
奧莉薇婭微微一笑，走向了擺滿料理的餐桌。
冥界之門 訓練場
“z，今天要訓練什麽？”
“今天要觀察你行使魔術的手腕。沒必要用劍了，把它放到一邊吧。”
“好~。”
少女點點頭，將白劍搭在了樹幹旁。
“——那開始了。你要竭盡全力用魔術攻擊我，相對的，我不會進行任何反擊。”
“誒~，可是你之前這麽說的時候，明明就反擊了嘛。”
少女的抗議令z露出了無奈的表情。當然，z臉上什麽都沒有，所謂表情終究隻是少女的感覺罷了。
“那是為了給你一個教訓。戰鬥並不單純是肉體的碰撞，敵人有時候也會用奸計欺騙你。而你偏偏喜歡全盤相信別人的話。”
“誒嘿嘿。”
少女撓著頭傻笑起來。
“明白了就快開始吧。對壽命短暫的人類來說，時間非常寶貴。”
“我知道了！”
少女打起精神，專心提煉體內的魔力。竅門就跟捏黏土差不多。同時還要聚集大氣中的魔素。漸漸的，無數青白色的光粒在少女雙手中匯聚，形成了拳頭大的光球。
少女擺開雙腳，微微屈身，將雙臂收在腋下。一如所言，z沒有攻擊的意思，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隻有一如既往的黑霧在不斷搖曳。
“那我上嘍！”
少女奮力丟出了左手的光球。光球劈波而來，但z還是紋絲不動。結果光球理所當然地命中了z，大量的煙塵與爆炸聲如約而至。
少女沒有停止攻擊，旋即又丟出了右手的光球。第二發也結結實實地打在了z身上，不僅產生了更劇烈的爆炸聲，甚至連大地都為其所撼動。
（z看到這個魔術肯定會嚇一跳吧。畢竟是我偷偷練習的。）
奧莉薇婭笑嘻嘻地觀察著情況，這時，z的聲音隔著煙塵傳來：
“——這就結束了嗎？”
“還沒有哦！！”
少女邊喊邊向空中丟出大量火球。遮天蔽日的無數火球甚至讓人錯以為現在是日暮時分。
緊接著生成的是風之線。
像鞭子一樣從少女手中揮出的線，將z牢牢地捆了起來。這線是如此銳利，以至於哪怕稍稍扭動身子都會削筋斷骨。
“嗯，還挺不錯的。”
看著纏在自己身上的線，z雲淡風輕地嘀咕道。少女揮下高高舉起的手，令天上的火球盡數撲向z。很快，z就被埋沒在烈火之中。
等到最後一個火球命中之際，一道火柱在轟鳴聲中衝天而起。
“怎、怎麽樣？”
少女屏息凝視著眼前的火柱，突然襲來一道眩目的閃光。回過神發現火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而本該被業火灼燒的z身上也找不到半點火燒的痕跡。
看著完好無損的z向自己走來，少女直接呈大字型躺倒在地。這樣都不行的話，她也就沒招可使了。
“結束了嗎？”
“嗯，結束了。”
“這樣啊……還可以吧。”
雖然z說的輕描淡寫，少女卻樂開了花。因為她知道，z的還可以其實就是很滿意。
“——話說回來，z。除了我之外還有人會使用魔術嗎？”
少女起身隨口問道。
“沒有。”
z瞥了少女一眼，語氣淡漠。
“這樣啊……我說，你為什麽要教我魔術呢？”
少女已經十三歲了。再怎麽說也明白魔術是破格的力量。就在昨天她試著用魔術捕捉吸血鳥，結果因為力度沒調節好愣是給它燒成了焦炭，回想起來隻覺得苦澀。
“你不喜歡魔術嗎？”
“沒有哦。說不上不喜歡，隻是覺得這種力量太危險了。”
“隻要你明白這點就沒問題了。傲慢的人類總是在想法設法地追求力量。——不過人類這種生物成長起來確實是很快啊。”
說著，z感慨良多地點了點頭。少女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不一會兒，察覺到少女視線的z開口道：
“你問我為什麽教你魔術對吧。”
“嗯。”
“這個世界上有不少人會行使魔術的贗品。算是為了這個吧。”
“贗品？”
少女歪了歪頭。
“你現在還不需要在意。”
“嗯，我明白了。”
“還有，你貪吃的毛病記得盡快改過來。”
把話說完後，z的身影消失在了虛空之中。看來昨天抓吸血鳥的事讓z知道了。
少女重回大字躺，委身於悠久的小憩——
2
神國梅希亞 聖都伊斯菲亞
隨著陽光一天比一天溫暖，聖都伊斯菲亞基本褪去了雪裝。聖都郊外青光粼粼如寶石般瑰麗的卡爾拉湖上，冬候鳥群已經起程飛往了北方。
看到這一幕，人們切實地體會到，春天不遠了。
拉·海姆城的最上層，莊嚴的《水光宮》內，自聖天使索菲蒂亞以下，菈菈、阿梅利亞等千人翔以上的將領圍在圓桌旁議事。在場的還有一名隸屬於諜報部隊梟的男子。披著灰色頭蓬，有一隻義眼的他名叫澤法，是神國梅希亞的上級百人翔。
“——以上就是此次會戰的來龍去脈。”
澤法喘了口氣，放下了報告書。
“辛苦你了，澤法。雖然年邁，但常勝將軍還是寶刀未老啊。”
“是的。看他的手腕，確是實至名歸。”
“如此一來，讓第一軍固守王都至今的阿爾馮斯王，就更顯得愚不可及了。在這亂世之中，除了經濟之外一無所長的王最是無用。”
若是和平時期，阿爾馮斯或許會以賢王之名流芳百世吧。看過他的財政學著作的索菲蒂亞由衷地這麽想。
說到底，阿爾馮斯實在是時運不濟。這不能不令人悲哀。
“聖天使大人所言極是。”
澤法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菈菈也一樣。
“不管怎麽說，王國軍收獲勝利還是讓人高興的。來向聽取了我們願望的希特蕾西亞女神獻上感謝的祈禱吧。”
索菲蒂亞在胸前合起雙手，虔誠地祈禱起來。在場眾人紛紛效仿。
（就算是帝國，麵對如此沉重打擊，恐怕也吃不消吧。）
繼紅之騎士團之後，連天陽騎士團也吞下了敗果。接二連三的失利自然會令銬在屬國脖子上的枷鎖發生鬆動。索菲蒂亞暗笑著推測，帝國接下來想必會收縮戰線，觀察周邊各國的反應。
“聖天使大人，敢問您今後有何打算。”
祈禱結束後，菈菈用清朗的聲音詢問道。在場眾人紛紛看向索菲蒂亞。
“今後的打算嗎，我想想……”
索菲蒂亞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報告書的一部分之上。水光宮一時被寂靜支配，片刻之後，澤法打破了沉默。
“——屬下知道聖天使大人在意的是什麽。是那個被冠以死神之名的少女、奧莉薇婭·巴雷特斯托姆吧？”
取代了澤法左眼的黑水晶義眼閃著詭異的光輝。索菲蒂亞苦笑道：
“真是瞞不過你啊。我是覺得自己之前輕視了死神的實力。”
就像索菲蒂亞和菈菈預料的那樣，第二軍被天陽騎士團逼入了絕境。然而一名少女的出現卻令戰況發生了驚人的逆轉。
大敗天陽騎士團的第一軍的實力當然也遠超預想，不過在死神的光環下就顯得黯淡了幾分。
（本來隻是想坐收漁翁之利，但情況有些超出掌控了啊。）
畢竟是能顛覆既定的大局的人物。如果站在自己這邊，當然是無比可靠的存
在，可若是刀兵相向，神國梅希亞必然會吃不少苦頭。
索菲蒂亞本來決定在死神的問題上不做幹涉，但考慮到今後的問題，還是有必要進一步收集情報。
“聖天使大人，因為任務的關係，我見識過不少強者。可即便如此，那名少女也是個異類。死亡於她仿佛如影隨形，使劍的手腕渾似噩夢成真。說實話，我甚至懷疑她到底是不是人類。說來慚愧，在看到她戰鬥的樣子後，我平生第一次因恐懼而顫栗不已。”
“——澤法，你是在暗示我，不要對死神出手嗎？”
菈菈正要開口，卻被索菲蒂亞伸手攔了下來。澤法緩緩地搖了搖頭：
“斷無此意。對情報的收集關乎梟的威信，自當盡心盡力。如果您想要的話，屬下馬上就能去將那名少女的興趣愛好查個一清二楚。可是陽炎那樣的戰鬥能力確實是我們所沒有的。”
澤法結尾不忘加上一句“實在慚愧”以示自責。不過在索菲蒂亞看來，隻要情報收集能力淩駕於陽炎之上，武力的不足便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要詳細調查死神小姐的實力，就得派個能勝任的人去？”
“聖天使大人明察。”
澤法剛一低下頭，對麵的阿梅利亞便開口道：
“聖天使大人，如果是這樣，那就派我去吧。我的魔法很適合測試對手的實力。”
“放肆！距上一次任務還沒過多久呢吧，不許冒進。”
菈菈怒斥道。阿梅利亞擅長拘束係的魔法，索菲蒂亞也覺得她是合適的人選，不過、
“阿梅利亞有這份心就夠了，可是你與西格爾卿交手時受的傷還沒痊愈吧？”
“這、這個……”
阿梅利亞連忙將纏著繃帶的左手藏到桌下。見狀，她身邊一名眉清目秀的青年——約翰·斯托萊德上級千人翔笑著說道：
“我們魔法士數量稀缺。要讓神國梅希亞稱霸大陸，任何一人都是必不可少的。阿梅利亞有幹勁固然好，但也正因如此才必須以萬全的姿態執行任務。——我說的對吧，聖天使大人？”
“嗬嗬。這正是我想說的。”
索菲蒂亞同道出了自己心聲的約翰報以微笑。而阿梅利亞卻一臉不悅地瞪了約翰一眼。看到她的反應，約翰笑得更厲害了。
“——那麽聖天使大人。就讓我去探一探死神的虛實吧。”
“你嗎？”
“是的。據說死神是個絕世美女，我無論如何都想一睹芳容。”
約翰輕描淡寫地說。
在他捋起於神國梅希亞也十分少見的亞麻色頭發的左手上，烙印著熠熠生輝的紅色魔法陣。雖然舉止輕佻，但約翰無論是作為劍士還是作為魔法士都手腕一流。遇事也十分冷靜，是執行本次任務的不二人選。
“這樣啊……那就交給你了。不過死神的實力仍是未知數。現在隻知道她是用劍的好手，但我總覺得不止如此。”
“不止如此？……她還沒有展現出全部實力嗎？”
約翰皺了皺眉。
“我是這麽覺得的。所以如果有危險的話，你要馬上撤退。”
雖然自己這麽說，但索菲蒂亞也沒法解釋個所以然。魔法士固然擁有超越人類的力量，但絕不是無敵的。事實上，阿梅利亞就敗給了不會使用魔法的菲利克斯。
當然，對手是被譽為帝國最強的男人，也可以說是遇到的對手太糟糕了。
“這是聖天使大人的直覺嗎？”
“與其說是聖天使的直覺，倒不如說是女人的直覺吧。”
“女人的直覺嗎……那可麻煩了啊。說實話我經常栽在這上麵。”
上起貴婦下至幫傭，風流韻事如影隨形的約翰煞有介事地抱起了胳膊。阿梅利亞用輕蔑的目光看向他，被逗笑的索菲蒂亞又說道：
“雖然囉嗦了些，但我再強調一遍，如果有危險必須馬上撤退。這是最優先命令。”
“屬下明白。剛才對阿梅利亞說的話，我當然無意違背。”
“聖天使大人且慢。如果要打探死神的實力，那不應該交給約翰，而應交給我、菈菈·米拉·克裏斯塔。”
先前保持沉默的菈菈瞪著約翰叫停。不等索菲蒂亞開口，一臉無語的約翰便反駁道：
“菈菈聖翔，你可是聖翔軍的總帥啊？若是爆發戰爭倒算了，怎麽能為了調查一個人的實力就讓總帥出馬呢。”
“那可不是普通人，而是有死神異名的強者。既然實力未知，那派己方最強的戰鬥力前去才合乎常理。”
“即使如此也不可。雖然我可以去打探死神的實力，但卻不能總統聖翔軍。請你多考慮考慮自己的立場。”
約翰的諫言令菈菈露出了苦澀的表情，因為約翰確實言之有理，她也無法再出言反駁。
“約翰說的沒錯。菈菈不僅是我軍的總帥，也是神國梅希亞的王牌。這一點你必須有所自覺。”
“……是我考慮不周了，非常抱歉。”
感到羞愧的菈菈低下了頭。
“你明白就好了。而且對我來說，菈菈不僅是利劍堅盾，也是朋友啊。”
說著，索菲蒂亞同菈菈莞爾一笑。
“——您言重了。在下菈菈·米拉·克裏斯塔定會銘記在心，並且此生願為聖天使大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菈菈感動得眼泛淚光，離開椅子跪了下來。如此忠心令索菲蒂亞也隻有頷首致意。
“菈菈，快坐下吧。——那麽約翰，你記得千萬不可勉強。澤法，就有勞你支援他了。”
約翰以兩指敬了一禮，澤法則恭敬地低下了頭。索菲蒂亞從椅子上起身，將錫杖舉過二人頭頂，祈禱道：
“願女神希特蕾西亞的庇護與你們同在。”
插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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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非斯 雷蒂西亞城
天陽騎士團甩掉第一軍的追擊，撤回基爾要塞後過了兩星期。
第二軍重新構築了牢靠的防線，而第一軍與奧莉薇婭則凱旋回到了王都。王都民眾夾道歡迎，情緒異常高漲，隊伍用了好一會兒才得以進入雷蒂西亞城。
感到頭暈的奧莉薇婭一到納恩哈特給自己安排的房間就撲到了床上。
（這床軟軟的好舒服！還有太陽公公的味道。今天已經很累了，索性就睡了吧。）
將臉埋進枕頭裏的奧莉薇婭剛想到這兒，一陣敲門聲不期而至。給出入內許給後，滿麵笑容的克勞迪婭走了進來。這令奧莉薇婭腦中警報聲大作。根據經驗，這種狀態下的克勞迪婭帶來的都是壞消息。
“少佐，今天天氣真不錯！”
“我覺得今天應該是陰天哦……”
奧莉薇婭看著窗外的陰雲答道。然而欣喜不已的克勞迪婭卻表示“在我心中晴空萬裏！”
她的反應一口氣拉高了奧莉薇婭的警戒等級。
“……所以有什麽事？如果不是很急的話能之後再說嗎？不知怎麽，我現在很想休息。”
隻要沉入了夢鄉，就沒必要為無謂的事情煩惱了。然而鑽進被窩的奧莉薇婭卻被克勞迪婭拉了出來。奧莉薇婭不願放棄，又鑽了進去。
兩人圍繞被窩展開了激烈的交鋒，最後克勞迪婭一把掀開了奧莉薇婭的被子。
“哈啊、哈啊……給我適可而止！”
克勞迪婭調整紊亂的呼吸，用梳子打理亂發。
“這是我的台詞啊。”
“——你說什麽？”
“沒有沒有，我什麽都沒說。”
奧莉薇婭連連搖頭。跟克勞迪婭對著幹是不會有好果子吃的。撤回前言是最正確的選擇。
“真是的……再說了，現在可不是睡覺的時候。我給少佐帶來了一個非常好的消息。”
然而奧莉薇婭卻隻覺得她帶來的是糟糕透頂的壞消息。因為克勞迪婭口中的好消息從來就沒給自己留下什麽好的回憶。
被逼著穿上了不合身的禮服，參加了自己一點都不喜歡的授勳儀式時的事情現在還曆曆在目。
到頭來，授勳儀式結束之後倒是調好了禮服的尺寸，但還給克勞迪婭時卻被表示“我已經穿不了了，就送給你吧”，不知為何，克勞迪婭還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我姑且聽一下好了。”
奧莉薇婭不情不願地讓克勞迪婭繼續說，克勞迪婭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嗬嗬。可不要被嚇到了。阿爾馮斯王聽聞了少佐的活躍表現，說無論如何都要見上一麵。這可是莫大的榮譽哦。”
感到與有榮焉的克勞迪婭興奮之情溢於言表。恨不能當場手舞足蹈似的。如果她能就這麽離開房間，那奧莉薇婭也會高興得手舞足蹈吧。
“咳哼、咳哼。克勞迪婭，我好像突然感冒了。要是傳染給國王大人就不好了，所以我就不去——”
“那在你感冒治好之前，每天的夥食隻能喝稀粥了呢。”
克勞迪婭臉上的笑容不再，擺出冷峻的表情湊了過來。每天隻能喝稀粥，這是何等恐怖，把奧莉薇婭嚇得險些真的得了病。
“——不去可不行呢。必須得去呢。因為我根本沒有感冒啦。好像隻是錯覺而已。”
奧莉薇婭展示出自己活力十足的樣子，傻笑著企圖蒙混過關。
“那就好。”
克勞迪婭重新展露笑顏，坐到奧莉薇婭身旁高高興興地轉達起了謁見日期等事項。
（唉。早知道會這樣，最開始看到克勞迪婭笑容的時候我就該溜走的。今天真是不走運。）
事到如今後悔也晚了。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樣，根本不是什麽好消息。話說回來，克勞迪婭還是老樣子，對所謂的榮譽很是執著啊。
（明明都不能拿來填飽肚子……真是想不通。）
奧莉薇婭對謁見國王沒有絲毫興趣，她打從心底裏覺得這都是無所謂的事，可如果把心裏話說出來，克勞迪婭一定會變身成夜叉吧。那可太恐怖了。所以打死也不能說。
雖然是這樣，但還是必須再明確地告訴她，自己並不在乎榮譽。
“克勞迪婭。之前我也說過了，比起什麽榮譽——”
“更喜歡書和好吃的、對吧？”
克勞迪婭得意地笑了笑。感到意外的奧莉薇婭正不停點頭，克勞迪婭清了清嗓子，誇耀勝利般說道：
“對阿爾馮斯王的謁見結束之後，王宮會召開慶功宴會。雖然沒有書，但好吃的能讓你吃個夠。”
“吃、吃個夠？”
這話可太有魅力了，奧莉薇婭的身體自然而然地向克勞迪婭靠近過去。
“平時是國王專屬的廚師——也就是禦廚在王的命令下會大顯身手準備豐盛的料理。”
“禦廚……啊！是一麵匡扶天下一麵做很多好吃的招待別人的人對吧！”
“匡扶天下？”
見克勞迪婭大感不解，奧莉薇婭便向她介紹了自己小時候讀過的那本叫《原禦廚為匡扶天下而踏上旅途》的書。
很久很久以前，一個憂國憂民的禦廚離開王宮，仗著腰間的兩把菜刀懲奸除惡，並用美味的料理款待水深火熱的百姓。
奧莉薇婭由此產生了對禦廚的憧憬，有一陣子曾以劍代替菜刀掛在腰上下廚。令偶然間看到她這副模樣的z很是疑惑。
“少佐，禦廚並不會懲奸除惡，也不給老百姓做料理。說到底，他們別說踏上旅途了，一般連宮門都不出的。”
“克勞迪婭的意思是說沒有匡扶天下的禦廚嗎？可是一定有的呀。因為那本書的後記上寫了，說書裏麵講的都是真的。”
奧莉薇婭抗議道，嘴噘得都快變成吸血鳥了。克勞迪婭一時感到了困擾，最終還是下定決心開口道：
“雖然很不忍心告訴少佐真相……那本書的後記大概是出於作者的惡作劇心理吧。就跟少佐非常了解的喜歡惡作劇的妖精珂美特一樣，那本書也是虛構的。”
克勞迪婭凝望遠方述說道。聽到她的話，奧莉薇婭失落極了。這又是一個不知道為好的事實。
雷蒂西亞城 謁見廳
（國王大人還沒來嗎~？好想快點結束啊。）
來到謁見廳的奧莉薇婭拚命地忍住了不知第幾次哈欠，還是不見阿爾馮斯現身。百無聊賴的她甚至默默地哼起了歌，這時候，房間深處的門總算打開了。
在眾多的腳步聲中，奧莉薇婭感知到其中一人在王座上落座。順帶一提，克勞迪婭之前反複再三地強調過，在王開口之前不能抬頭。拜此所賜，奧莉薇婭已經快要和地麵變成親密無間的好朋友了。
“奧莉薇婭·巴雷特斯托姆。抬起頭來。”
奧莉薇婭順應要求，一麵在心裏歎氣一麵抬頭。
（那就是國王大人？）
眼前看到的與繪本中的國王形象相去甚遠。消瘦而憔悴的男人在看到奧莉薇婭之後露出了驚愕的表情。要說有什麽一樣的，也就隻有奢華的服飾和閃閃發光的王冠了吧。
阿爾馮斯定睛看了奧莉薇婭一會兒，同身旁的科尼利厄斯耳語起來。科尼利厄斯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你就是被帝國冠以死神之名的奧莉薇婭·巴雷特斯托姆沒錯吧？”
阿爾馮斯的目光充滿了訝異。科尼利厄斯想要說些什麽，但阿爾馮斯輕輕抬手製止了他。
“是的。我就是奧莉薇婭·巴雷特斯托姆。”
說完，奧莉薇婭在心裏歪了歪頭。看阿爾馮斯的態度，似乎在懷疑自己不是本人。可至少奧莉薇婭從來沒聽說過有誰跟自己同名同姓。
再說巴雷特斯托姆家時隔百年才得到繼承，如果真有同名同姓的人，奧莉薇婭倒是迫切希望她能代自己應付這苦差事。
“朕聽說奧莉薇婭·巴雷特斯托姆討伐了帝國眾多名將。你記得他們的名字嗎？”
“請恕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阿爾馮斯再次發問，然而奧莉薇婭在片刻的思考後表示自己答不上來。阿爾馮斯臉色一沉：
“這是為何？普通士兵且不說，若是名將總該會記在心裏吧。你真的是奧莉薇婭·巴雷特斯托姆嗎？”
眼看阿爾馮斯的疑心越來越重，奧莉薇婭反過來問道：
“國王大人您記得自己每天吃的都是什麽嗎？”
“每天吃的什麽？——那不可能記得一清二楚吧。”
阿爾馮斯不以為意地哼了一聲，覺得這是無聊的問題。
“我也一樣。自己殺掉的人都是誰，我不可能記得一清二楚。無論是聲名遠揚的將領，還是籍籍無名的小卒，在我看來都是一樣的。都一樣是人類而已。”
準確來說其實不是這樣。不論生死，還是有那麽幾個敵人給自己留了點印象的。比如說給了自己茶茶丸（小型弩炮）的布魯姆之類。不過奧莉薇婭覺得真要解釋起來就太麻煩了，所以按下沒說。
聽到奧莉薇婭的發言，阿爾馮斯目瞪口呆，候在牆邊的近衛兵也一片騷然。
“——陛下，此人確是奧莉薇婭·巴雷特斯托姆無誤。陛下一時間不敢相信也在情理之中，但人不可貌相。”
說著，科尼利厄斯向自己看了過來，奧莉薇婭輕輕同他揮了揮手。科尼利厄斯微微一笑。
在回到王都的路上，覺得無聊的奧莉薇婭不顧克勞迪婭的製止找科尼利厄斯聊了
一聊。對這個位在王國軍頂點的男人，她或多或少有些興趣。
結果發現科尼利厄斯是個隨和的老爺爺，兩個人沒聊多久就打好了關係。而克勞迪婭當時隻能不停地低頭致歉。
“……朕不懂軍略，所以忍不住打探了一番。不過聽了剛才的話，朕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了。——奧莉薇婭·巴雷特斯托姆。為了褒獎你的戰功，和朕說說你有什麽想要的。雖然不是什麽都能答應，但隻要是朕力所能及的都可以。”
奧莉薇婭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請給我繪本裏那種特別大特別大的蛋糕。我一直都想嚐嚐看。”
“蛋糕？你剛才說的是蛋糕嗎？”
“是的。”
“這就行了？不要金幣寶石之類的？”
“是的。我還不是很會用錢，而寶石在我看來也隻是會發光的好看的石頭而已。都沒什麽興趣。”
“啊哈哈”奧莉薇婭笑道。阿爾馮斯見狀不禁苦笑：
“雖然老爺子——科尼利厄斯之前就告訴我說你是個無欲無求的人……好吧。我會下令讓禦廚準備比繪本裏那種還要大的蛋糕。”
“謝謝！——啊不對，謝陛下厚愛！”
“嗯。那就到這裏吧。”
奧莉薇婭開開心心地起身敬了一禮，踩著輕快的步調離開了謁見廳。本以為謁見是個麻煩的差事，想不到也會遇到這樣的好事。
4
時值月華開始點綴雷蒂西亞城白色的殿堂。
大廳召開的慶功宴上匯集了大批將官與有權有勢的貴族，而奪去了他們目光的，正是踏入會場的奧莉薇婭。
身上穿著豔紅色的禮服，紮成一束的銀發盤在一側，頭上別著葉子狀的發飾，唇上的口紅隻塗了輕輕一抹。隻消這樣，就讓平日裏早已見慣的克勞迪婭為她的美倒吸了一口涼氣。
“——何等美貌，簡直像希特蕾西亞女神降世啊。”
“那就是讓帝國軍隊聞風喪膽的死神？……這是開的什麽玩笑吧。”
“要是我再年輕點兒……如果能讓我兒子給她娶過門就好了。”
如此這般，議論不絕。附近的幾名男性可能是看傻了，連玻璃杯中的酒灑在了地上都渾然不覺。
就連一貫心高氣傲的哈克斯堡家的千金都感歎“真是美得可怕”，一臉不甘地注視著奧莉薇婭。
至於將眾人目光集於一身的奧莉薇婭，則驚訝於會場裏最為巨大的物體：
“克、克勞迪婭！不得了了！是塔啊！有一座塔那麽高的蛋糕！這麽厲害的蛋糕，我在繪本裏都沒看過！”
奧莉薇婭興奮得不得了，拚命地晃著克勞迪婭的肩膀。方才來到會場的人看到這個雄偉的蛋糕大抵也是驚訝不已。雖然事前已有耳聞，但阿爾馮斯準備的蛋糕遠超奧莉薇婭的期望。
（畢竟阿爾馮斯王親自許諾，肯定不會敷衍了事……話雖如此，這是不是太過了？）
這蛋糕想必凝結了禦廚的心血吧。如此巨大的蛋糕，克勞迪婭也是前所未見，難怪奧莉薇婭會這麽興奮。
克勞迪婭一臉茫然地看著眼前的蛋糕，突然從身後傳來了招呼聲。
“看這樣子，這個蛋糕讓奧莉薇婭少佐很滿意啊。”
“啊！是科尼利厄斯閣下。你的胡子今天也好長好多啊。”
說著，奧莉薇婭擺弄起了科尼利厄斯的胡子。克勞迪婭一時沒反應過來，竟產生了感覺摸起來確實挺舒服的想法。至於科尼利厄斯，他不但沒有責備奧莉薇婭，反而任由她擺弄自己的胡子。
回過神的克勞迪婭連忙按住奧莉薇婭的雙肩給她拉了回來。
“少佐！不要隨便碰元帥閣下的胡子！”
“不隨便的話就可以碰了嗎？”
奧莉薇婭不解地看了過來。
“不是這個意思！說到底，隨便跟元帥閣下搭話就是不可以的！”
“沒關係沒關係。今晚可是慶功宴。克勞迪婭中尉不用這麽拘謹，盡情享受就好了。”
“遵命！感謝您的體諒！”
克勞迪婭不假思索地敬了一禮，反應過來之後慌忙捏住裙擺輕輕屈身。既然現在穿著禮服，自己就必須表現的像一名淑女。
順帶一說，克勞迪婭禮服的主色調是深藍色，豔麗的花紋刺繡從腰間一直延至裙擺。
時隔許久再穿上這件自己十分中意的禮服，克勞迪婭卻覺得腰有點緊。
（這可不是我變胖了，隻是肌肉多了而已。）
當她在心裏為自己找借口的時候，一旁的科尼利厄斯望著蛋糕跟奧莉薇婭說道：
“這個蛋糕就是為奧莉薇婭少佐準備的。不用客氣，好好享用吧。”
“誒嘿嘿。這下能吃個夠了~。”
奧莉薇婭笑著拍了拍肚子。科尼利厄斯輕輕地摸了摸奧莉薇婭的腦袋，緩緩地走向了一旁。
在那裏候著一群笑臉相迎的貴族。想必是來和威風不減當年的科尼利厄斯套近乎的吧。
（元帥閣下也真不容易啊。）
這是一場慶祝勝利的舞會。而晚宴常常是決定貴族力量關係的場合。故而在場的不乏趨炎附勢之輩。在華麗的舞台背後為各自利益奔走是貴族社會的日常。
“好了，我要開吃了哦~！”
與貴族的小心思無緣的奧莉薇婭高高興興地拿著叉子叉起了蛋糕，而後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她的吃相嚇壞了待在後麵的侍女。
（少佐真是的……一點也不在乎別人的目光。）
若是在往常，克勞迪婭會提醒她要注意舉止。不過這個大蛋糕本就是給奧莉薇婭準備的，再加上難得來一次宴會，她也不忍壞了奧莉薇婭的興致。
（今天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克勞迪婭佯裝不見。
“這個可好吃了，克勞迪婭也快來嚐嚐吧！”
嘴邊全是奶油的奧莉薇婭滿臉幸福地說。
“是啊，那我就嚐一點吧。”
話剛說完，侍女便切下一塊蛋糕遞了過來，仿佛在說這正是自己的任務。克勞迪婭苦笑著接過蛋糕送進嘴裏。
（好吃，不對，這個好吃過頭了吧。）
不愧是禦廚做的蛋糕，味道無可挑剔。
（雖說甜食裝在另一個胃裏，但這東西真的太危險了。我必須得小心點，不能吃太多。）
對身材感到在意的克勞迪婭跟奧莉薇婭閑聊時，身後傳來一陣歡聲笑語。回過頭看到一群千金小姐環簇在一名亞麻發色的青年身邊。青年五官標致，臉上始終掛著迷人的笑容。
（相當受歡迎的一個人啊，不過以前從來沒見過。是哪個家族的？）
克勞迪婭觀察了一會兒青年的動向，結果被對方察覺到了目光。青年一邊揮手告別挽留自己的千金們，一邊靠近過來說：
“這可真是不得了……絕倫美貌和凜凜威風竟能兼而有之。能否請你容許我為你高貴的手獻上一吻呢。”
青年單膝跪地，為克勞迪婭送上了甜言蜜語。換成別人估計臉頰已經染了緋紅，但克勞迪婭不一樣。對這種顯然是萬花叢中過的言行舉止，她並沒有什麽好印象。
不過對方在禮節上確實周到，也不好草率對待。
（沒辦法了嗎……）
克勞迪婭伸出右手。一旁的千金們激動地喊叫起來，同時向克勞迪婭投以殺氣騰騰的目光。克勞迪婭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來。
因為和戰場上相比，她們的目光實在可憐。青年並不介意，恭敬地牽起克勞迪婭的手，在手背上輕輕一吻。
“——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人比此刻的我更幸福了吧。”
青
年起身露齒一笑。
“這、這可真是多謝。”
背後湧上一陣惡寒，克勞迪婭繃著臉笑得十分僵硬。作為一名淑女，這算是不合格的表現了。如果利澤·布魯森在這裏，免不了要被她調侃一番。當然，如果克勞迪婭現在不是淑女而是一名騎士，那已經招呼青年一拳了。
青年可能是誤會了什麽，十分遺憾地搖了搖頭。
“你應該正視自己的魅力才是。要知道你的美會讓多少男性陷入愛的泥潭。”
“哈啊、這樣嗎。”
對青年多餘的忠告，克勞迪婭隨口應付了過去。看來自己方才的表現被誤以為是缺乏自信了。
（這人腦袋裏噴的都是花啊。明明看體格是個鍛煉過的好手……說實話，我跟這種輕浮的人合不來。阿什頓都比他強多了。）
阿什頓偶爾展露的頗具氣概的神情閃過了克勞迪婭的腦海。他現在應該在灰鴉亭吃晚餐吧。
想到這兒，克勞迪婭發現青年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己身後。
“身後那位是你的同伴嗎？”
“誒，算是吧……”
“方便介紹一下嗎？”
青年笑著請求道。不過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幾分戒備的意思，克勞迪婭在心裏不解地歪了歪頭。
“倒是沒關係……奧莉薇婭少佐。”
克勞迪婭有些顧慮地招呼了一聲。被叫到的奧莉薇婭停下手邊的動作，轉身看了過來。隻見她的雙頰鼓得像大快朵頤的倉鼠。
一旁的侍女顫抖著低下了頭。
“——少佐，你什麽時候變成倉鼠了。蛋糕又不會逃，請先把嘴裏的咽下去。”
奧莉薇婭猛地點了點頭，接著以超高速開始了咀嚼。樣子簡直跟倉鼠一模一樣。青年見狀驚愕不已。
“久等啦！——這邊的人是？”
等奧莉薇婭問了，克勞迪婭才想起來自己還沒詢問對方的名字。這也是淑女不該有的失誤。如果被母親伊麗莎白知道了，肯定會被痛罵一頓吧，而在那之後等待自己的肯定是長達一小時的說教。不過考慮到對方也一樣，所以是半斤八兩吧。
青年立即走上前回答道：
“我是約修亞·裏希特。不過話說回來，您真是太美了。仿佛集世上所有的美於一身。在你麵前，無論多麽耀眼的寶石都會黯然失色吧。”
“我是奧莉薇婭·巴雷特斯托姆。雖然不明白怎麽回事，不過你要說的就這些嗎？除了蛋糕我還有好多想吃的。”
奧莉薇婭看著擺滿豐盛料理的餐桌回答道。恰逢此時，高台上的樂團準備就緒，奏響了在王國極具代表性的舞曲《佩特克利加》。
科尼利厄斯與一名貴婦人牽著手走到了大廳中央。按照規矩，必須由在場者中地位最高的人最先開始。繼二人之後，其他人也優雅地跳起了舞。
“——奧莉薇婭大人，能請你與我共舞一曲嗎？”
約修亞將左手抵在胸前，瀟灑地伸出了右手。奧莉薇婭由衷地感到了困擾，皺著眉拒絕道：
“我才沒時間跳舞呢。你聽到我剛才的話了吧？我還有好多想吃的呢。”
奧莉薇婭一把扭過了頭，留下了伸著右手一臉困惑的約修亞。克勞迪婭覺得實在過意不去，同奧莉薇婭耳語道：
“少佐，沒有特殊理由的話，拒絕別人的邀請是不合規矩的。這就相當於往別人臉上抹黑。”
“特殊理由的話，我剛才不是說了嗎。”
“那個算不上理由。好吃的東西接下來還會送過來很多，你不用著急。而且大家都看著呢，這樣下去不太好。”
奧莉薇婭也發現，不覺間大家都往自己這邊看了過來。畢竟在別人眼裏，這兩個人般配極了。
千金小姐們嫉妒不已，男人們則一臉失落。
“誒~，那等跳完了就可以隨便吃了對嗎？”
奧莉薇婭有些擔心。克勞迪婭為了讓她放心而用力點了點頭。
“當然了。你想怎麽吃就怎麽吃。”
“那趕緊去跳完好了。”
奧莉薇婭一把握住了約修亞的手。約修亞苦笑著牽起奧莉薇婭的手，走向了舞台。
（這是……）
最開始的時候，奧莉薇婭和約修亞與周圍的人一樣，跳著優雅的舞蹈，然而到了現在，現場已經隻剩下他們兩人了。其餘人都在一旁對二人的互動屏息諦視。
這也難怪，因為兩人與其說是在跳舞，倒不如說——
（是了，倒不如說是接近實戰的對練。明明如此，為何如此賞心悅目？）
兩人一麵觀察對方的動向，一麵臨場決定接下來的動作。腳邊的動作明明如此銳利，卻能配合旋律踩出舞步。奧莉薇婭每一次優雅的轉身，令鮮紅的裙擺華麗地躍動。
回過神來發現曲調也有了變化。現在演奏的是《魔王狂想》，魔王對勇者抱有注定不會有結果的戀情。
再看向樂團的演奏者，每個人額上都冒著冷汗，拚命地演奏著手中的樂器，仿佛被兩人的舞步吞沒一般。
演奏在約修亞將奧莉薇婭抱起的那一刻結束。一拍的寂靜之後，在場者為兩人送上了喝彩與掌聲。
精疲力竭的演奏者們全都重重地靠在了椅子上。
“——奧莉薇婭大人，真是一段美好的時光。請容我約修亞·裏希特再一次向你道謝。”
約修亞深深地低下了頭。
“我也挺開心的哦。”
“這可真是太好了。總有一天我們還會再見麵吧。今晚就到這裏，容我先告退了。”
“難得有這麽多好吃的，你不嚐嚐嗎？”
“不了。我已經得到了遠比菜品更有價值的東西。”
約修亞笑著說，接著同一眾千金小姐作別，離開了會場。克勞迪婭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來到奧莉薇婭身邊說道：
“他到底是什麽人？起初我還以為隻是個輕浮男而已……”
克勞迪婭當然察覺到了他在舞蹈中展露的銳氣。當然奧莉薇婭也一樣。要說還有誰注意到了，那也就是不停捋著胡子的科尼利厄斯了吧。
“誰知道呢。不過我感覺跟溝鼠是不一樣的。”
“溝鼠……不會吧！？”
奧莉薇婭微微一笑，走向了擺滿料理的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