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莉一腳終結了金屬門的壽命,卻沒有像往常那樣先一步帶著兩隻幼崽往屋裏走,隱約感覺有點奇怪的陸廣明還沒來得及想明白他心頭突然籠罩上來的那層不安是怎麽回事,就見一直站在他們身前的女人忽然速度飛快地往旁邊一閃,嘴裏沒多少緊張味道的叮囑了聲:


    “你們要小心哦。”


    陸廣明隻感覺自己眼皮一跳,緊接著,一股夾雜著讓他無比厭惡的味道的風就隨著一道黑影從大開的門裏撲了出來。


    “哦哦,上腳上腳。”嘉莉興致勃勃的站在兩米以外的地方,看著自己教養出來的這兩隻幼崽進行第一次實戰練習。


    許安陽的反應比陸廣明要快許多,不過因為是第一次進行實戰,所以兩隻幼崽顯然都有些受驚嚇,嘉莉在一旁看著兩隻躲閃得狼狽不堪的幼崽,必須要時時克製才能讓自己不要情不自禁的衝上去替倆幼崽擺平困難——


    想當一個不溺愛孩子的家長真是好難啊╮( ̄▽ ̄)╭


    陸廣明在第一眼看清那個撲過來的黑影是什麽東西之後,就感覺自己心頭咯噔了一下,之前被他強壓住的記憶猛地如同雪片一樣紛紛擾擾席卷上來,一直到一樣被驚嚇住了的許安陽在嘉莉的咋呼下終於用一記利落非常的上踢腿,踢飛了那個已經喪失神智的感染者的腦袋,陸廣明才發現自己居然不知什麽時候手腳並用,整個人用一種很怪異的姿勢半吊在樓道的天花板上。


    “很好,你們做的很不錯。”嘉莉瞧了一眼那個因為腦袋被踢飛而轟然倒地的重度感染者,原本秉著‘對待幼崽一定要鼓勵’的宗旨,準備了很多誇獎的話,但是一轉頭,對上兩隻幼崽麵色全部鐵青的臉,嘉莉不知為何忽然稍微感覺自己有點心虛,那些準備好的話也就一溜煙不隻跑到什麽地方去了。


    “呃,”她磕巴了一下,目光在一站一吊兩隻幼崽身上遊離了一下,最後撓了撓下巴,征求兩人意見一般的問:


    “要不,再來一次?”


    原本就一臉恨不得一口吃了她的許安陽聞言更加凶狠地瞪向她,一雙異化之後就黑得冷冰冰的眼睛此刻倒熱得都快噴出火來。


    倒是剛才一隻像受了驚嚇的貓科動物一般把自己吊在天花板上的陸廣明臉頰抽搐了一下,動作有些狼狽地翻身落地,強忍著心中厭惡的看了那癱散發著惡臭的屍體一眼,之後飛快轉過臉,望向在他看來雖然同為異化者,但身心的變異程度絕對超過他和許安陽許多,已經高到一個讓人無法理解的絕高境界裏的女人,嘴唇蠕動了一下,最後才用蟲星語沙沙啞啞的問:


    “這個人……確定沒救了麽?”


    “腦袋都飛了還能活?”嘉莉先是感覺莫名的咕噥了聲,許安陽因為她的話,情不自禁地回想起自己剛才又驚又嚇,手忙腳亂間聽了她的話一腳踢飛對方腦袋那一瞬間的感覺,心頭忍不住一陣翻騰,這是他異化之後第一次動手殺人,雖然早已明白自己變成了怪物,但是直到剛才他如此輕易的了結了一條性命,才讓他真正意識到自己已經變成了一種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東西!


    嘉莉沒想到自己的咕噥居然會引來兩隻幼崽的一片死寂,她先是驚訝不解,之後才忽然後知後覺她教養的這兩隻幼崽先天不足,後天也還沒補上,估計根本分不清‘有救’和‘沒救’的區別,為了彌補自己的教育不足,嘉莉趕快清清嗓子,努力把兩個看起來又有些受打擊的幼崽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


    “你們還年輕,有不知道的總是在所難免……”嘉莉嘁嘁喳喳的用蟲星語開始給兩隻幼崽講解什麽樣的感染者‘有救’,什麽樣的感染者‘沒救’。


    一般來講,能保持神智的比喪失了神智的有救,身體強壯的比身體衰弱的有救,變異程度高的比程度低的有救,不過這些都隻是表象,還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她異化時間也不算短了,統共不也就隻找到了這兩隻異化成功的幼崽麽?


    嘉莉一直抱著如果碰到感染嚴重到已經沒希望了的人時,與其放著它們這樣不人不鬼的活著,還不如幹脆一下了結了它們幹脆這種想法,其實她完全可以不管,但是曾經作為人類的那些記憶和感情總在絲絲縷縷的影響著她,讓她覺得自己該在順手時做點好事,如今嘉莉更是把這種類似於‘變異不忘舊同類,該出手時順便就出手’的思想傳播給她教養的下一輩,許安陽和陸廣明聽了嘉莉的教導之後各自沉默了片刻,最後還是陸廣明先深深的吸了口氣,啞聲問:


    “那到底該怎樣判斷那個……人,是沒救了的?”


    嘉莉聞言又用尖尖的指甲撓了撓自己下巴,覺得自己一時半會也沒法向兩隻幼崽解釋清楚什麽是‘聞一聞就知道’。


    通過她這幾天的觀察,她發覺這兩隻幼崽雖然經過異化之後體能什麽的也已經大大的優於常人,但和自己比起來,似乎卻也差著相當大的一段距離,雖說當傻媽的總希望自己家的娃能夠青出於藍,但是嘉莉堅決要求自己不要做一個拔苗助長的壞家長,所以平時教導時也多是估量著倆隻幼崽的能力因材施教,如今又到了要教育人的時候,自然也要想方設法把學問往簡單易懂上說。


    “你們過來——”嘉莉想了會,終於想出了個生動易懂的解釋辦法,拉過兩隻幼崽讓他們麵對麵的站著。


    雖然許安陽和陸廣明和嘉莉比起來,不過是剛剛異化成功不久,但好歹也是蛻過一次鱗的,兩隻站在一起,身材雖然稱不上高大壯碩,但卻各有各的高挑矯健,陸廣明比起許安陽來略瘦些,但讓人一眼掃過也覺得骨肉勻稱,強健彪悍,而許安陽自從異化成功之後,原本一張看起來十分好脾氣的娃娃臉一下就瘦出了下巴和顴骨,老成不少,之後又因為發現自己不會說人話之後就一直閉口不言,眉目間自有一股陰沉淩厲的氣息,稱著一身黑皮,更讓人覺得狠厲非常。


    嘉莉讓這兩隻麵對麵站了一會兒,看到他們似乎都還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就啪啪有聲地拍了拍這兩隻的肩膀,指著他們說:


    “看看你們現在,如果有神智的見了你們自然隻有緊張害怕,神智稍微清楚的也不會隨便上來招惹咱們,要是有那種看見你們不躲反撲的,那就是該死的了,那種東西與其留著讓它們害人害己,還不如給它們個痛快。”


    雖然兩隻幼崽並沒有明確的表示他們對於嘉莉說的那些話的讚同,不過她卻知道他們心裏肯定已經是默認了,因為之後的實戰教育進行得非常順利,許安陽同學的表現尤為突出,如果不是他的表情一直處於一種陰沉到幾乎猙獰的狀態,嘉莉都快以為他真如同他表現出的那樣,殺起人來如同削瓜切菜般稀鬆平常。


    嘉莉帶著兩隻幼崽一路勢如破竹,因為之前進入研究所時嘉莉帶著兩隻幼崽特意隱匿了身形,後來雖然一直遊刃有餘的專門撿感染末期的怪物一路痛宰,但是由於動作幹淨利落,幾乎是見之秒殺,又有許安平特意幫助他們藏匿蹤跡,所以幾乎可以說是讓人不可置信的順利直闖進最底一層。


    雖然並沒有得到蟲星傳承,也沒有像嘉莉那樣從異化之初就擁有幾乎可以稱之為神乎其神的感知能力,但從一邁進最底層的走廊開始,許安陽和陸廣明就已經出自本能的開始了戒備。


    嘉莉帶著兩隻越來越緊張,越來越蓄勢待發起來的幼崽筆直往前,略過被關在一扇扇合金門裏的小怪,直奔向走廊最裏端。


    等到三個人走到最裏端的金屬門前,跟在嘉莉身後的許安陽已經忍不住猙獰起麵目,露出一嘴尖利白牙,陸廣明則稍微落後半步,垂在身旁的兩隻手微彎,指尖探出黑色的尖銳長甲。


    比起麵對小怪時食物一派悠閑,嘉莉也收起了之前的滿不在乎,很是謹慎的屏氣凝神,走到金屬門邊聞了聞,確定這裏就是她要找的迷宮深處的boss房。


    雖然很清楚自己已經不是異化前的落魄無依,但是嘉莉還是忍不住有那麽一絲絲的緊張,畢竟她曾經在那人麵前有過瀕死一瞬,那種生死掌握於他人之手的感覺她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曆一次,她雖然不知道當初那個砍了她一菜刀的男人如今異化到了哪一步,不過她可以肯定他絕對沒死,不是有句俗話叫從哪跌倒就從哪爬起來麽?


    她這次前來探營,一是為了瞧瞧接受他們異化恩澤的人到底會變成什麽模樣,二是為了讓兩隻幼崽有個機會實地演練一下,三就是為了了結她心頭這個小疙瘩。


    許安陽渾身緊繃地瞧著女人向著自己和身後的陸廣明做了個停下來的手勢,之後自己一個人小心翼翼地靠著牆,悄無聲息溜到金屬門旁,伸出尖尖的指甲,如同切豆腐一樣無聲無息的插進門鎖,手指一攪,轉眼就把整個門鎖硬生生的摳了出來。


    被剜出一個大洞的金屬門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推了一下般的忽然豁然而開,一股濃烈的腐臭味道隨之洶湧而出,另有一種強烈的危機感雖著那股腐臭一起撲麵而來。


    站在離門四五步開外的許安陽被那種幾乎讓他窒息的危機感壓迫得情不自禁地低咆一聲,倒退兩步,好容易穩住身,他下意識地向前躥了兩步,想去拉站得比他靠前的女人,卻驚訝地發現之前一直小心翼翼謹慎十足的女人望著門裏先是呆立了兩秒,之後忽然咧了咧嘴,嗓子裏冒出一聲小獸見到父獸時才會發出的膩膩尖叫,同時一臉欣喜地向著屋子裏那個高大壯碩,一身糾結肌肉覆於層層黑甲之下,光看剪影如同人類幻想中的惡魔一般的人影衝了過去。


    許安陽先是愕然,之後就為眼見的情景氣得目眥欲裂。


    作者有話要說:小許就是個醋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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