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家那邊很快的就趕了過來,來的除了蔣大伯之外還有蔣平建的小兒子蔣峰。


    “這麽大的事,你們怎麽能瞞這麽久?!”蔣平建非常生氣。


    劉銳冷靜的說道:“伯父,您別生氣。我們隱瞞這件事也是因為茲事體大,並不想讓蔣老跟著受心理煎熬。也是想著確定了阿忻的生死之後才能夠告訴蔣老爺子。畢竟老爺子是阿忻最親近的人,我就怕無意中讓他知道了,才一直隱瞞。”


    蔣衛國就是蔣平建的死穴,一提到他,蔣平建再大的怒氣都跟被戳破的氣球一樣,全都沒了。


    蔣平建沉默了一會兒:“你們考慮的周全,可是這也不應該一點消息都不透漏給我們這些當長輩的。要不然侄子出事,我們這些蔣家的人一個也不出麵,不是讓人看笑話。”


    劉銳依舊冷靜的說:“蔣伯父,都這種時候了,也沒有誰有心思看什麽笑話不笑話。來這邊的每家親戚都光顧著自家的事情。”


    蔣平建讓他說的沒脾氣,他無奈道:“你說的全都有道理。隻不過這後事的操辦上還是要親戚出麵才能顯得合適,要不然光是你們這些朋友,阿忻走的也不體麵。”


    劉銳的神情一動,萬分慶幸徐久照沒有在場,要不然指不定怎麽傷心。他說:“目前還沒有確定阿忻遇難,所以我們還沒有打算到這一步。”


    蔣平建說:“希望當然是要抱著的。可是你也應該明白,到出事現在已經是第七天,才隻是發現了漂浮物。還是一些行李箱,飛機碎片什麽的,別說幸存者了,遺體都找不到。”


    劉銳神色一黯,說:“專家組說因為出事當天氣候惡劣,再加上接連的大風大浪,殘骸很可能是被風浪卷走。再加上如果沉下去,還很可能被暗流衝遠,找起來就更困難了。”


    劉銳內心的真實想法從來都不敢跟徐久照說,他覺得能把蔣忻的遺體全須全尾的找回來就很不容易了。


    蔣平建跟劉銳之間一陣沉重的靜默,過了一會兒蔣平建深深的歎息一聲,哀聲說:“怎麽就會遇到這種事情,阿忻還那麽年輕,天妒英才啊!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總覺得跟做夢一樣。”


    劉銳內心苦澀,誰說不是呢。他們也一直都跟做夢一樣,有種遭遇突變措手不及的不真實感。而徐久照更是跟處在噩夢當中一樣,人眼看著就憔悴了。


    可是這一切隻能說是天意弄人。


    那天蔣忻跟他打過電話,為了趕緊回來,原本的行程提前了。


    再到後來從航空公司那邊得到的消息,原本是沒有飛機票的。可是因為天氣不好,飛機可能延誤就有乘客退票,蔣忻偏偏就把退票給補上了。


    然後飛機照常起飛,最後在飛到印度尼西亞海域上空突然遭遇極端天氣變化,這才出了事。


    等到他從吳淼那裏知道蔣忻這麽急著趕回來,是為了看徐久照的新作。劉銳不禁埋怨蔣忻,就那麽著急嗎?!等兩天又不會怎麽樣!


    他從來都知道蔣忻是個特別感性的人,為了愛情可以燃燒一般的投入,卻從來沒想過這樣的性格會讓他把命給丟了。


    可是,這能怪誰?


    隻能說這都是命!


    為了不讓徐久照更痛苦,劉銳跟吳淼說好了,誰也不跟徐久照講這個事。


    劉銳說:“那這邊家屬代表,大伯父您就多費心了。”


    蔣平建擺手說:“唉,這是我侄子,什麽費心不費心的。你們這幾天也都辛苦了,你看你這臉色難看的,都有黑眼圈了。這就交給我和我家的小子吧,其他的親屬馬上就趕過來了。你們就先回去休息休息。”


    劉銳一愣,思緒一轉,趕緊說:“你們還叫了別的人?”


    蔣平建讓他弄的莫名:“是啊,出了這麽大的事,我可不得通知家裏邊的親戚們。”


    劉銳急道:“不能讓太多的人知道,要不然走漏了消息傳到蔣老那裏,他肯定要受不了的!”


    蔣平建沉穩的說道:“我知道了,會讓他們注意不要把消息告訴給我父親。來之前你說過他老人家還不知道,所以我叮囑了一句,讓他們誰也不要亂說。”


    劉銳這才鬆了口氣,他已經連軸轉了好幾天了,累的不行是得休息一下了。


    讓唐小乙和韻文那邊派來的一個高級助理在這盯著,劉銳就回他在北京的住處好好的洗個澡,睡了一覺。等到他第二天中午吃了飯再趕過來的時候,看見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讓他跟吃了蒼蠅一樣膈應。


    蔣平康竟然也來了!


    這讓劉銳後悔,他昨天幹嘛回去休息?!劉銳低聲的問唐小乙:“這老貨怎麽也在這裏?不知道阿忻最討厭他嗎?!”


    唐小乙苦著臉說:“咱們這邊也沒說不能讓他來,所以可能誰告訴他了吧。”


    劉銳不悅的說:“要是可以,我連阿忻的告別儀式都不想讓他出現!”


    唐小乙歎氣說:“現在有什麽辦法,咱們畢竟是朋友,不好親自插手他們的家事。沒那個立場。”


    “看見尼瑪了沒有?”這個話題太過敗興,劉銳轉而說起了別的。尼瑪次仁也是蔣忻的朋友,少數民族人士,同時也是大學的校友之一。不過因為他長年待在老家,每年除了打電話發微信,他們並沒有怎麽見過麵。


    “我讓他去了我家了,這邊的情況他根本就不熟,來了也是幹站著。”唐小乙皺著眉毛憂心的說:“你說,阿忻能回來吧?”


    劉銳沉默了一會兒說:“不好說。”


    唐小乙歎息了一聲,說:“我現在都不敢跟久照單獨待在一起,完全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麽。”


    劉銳說:“久照現在在哪?誰跟他在一起?”


    唐小乙說:“現在吳久利陪著他,他看見蔣平康就扭頭走了。”


    想也知道蔣平康這個思想齷齪,行為惡心的人,待在這裏不會發生什麽讓人心情能好得了的事情。


    蔣平康是蔣平麗通知的,她要看孩子走不開,隻能叫自己的女兒馮書晴去幫忙支應著。蔣平麗膽子小,從來都沒有經曆過這麽大的災難,她又害怕馮書晴年紀輕輕幫不上忙,於是給蔣平康打了電話,讓他去北京。


    她知道自己的這個二哥是有點不好,可是在她想來,再怎麽說這也是正經的親二伯。這個時候去幫幫忙,也是應該的。而且,蔣衛國一直生蔣平康的氣,蔣平康借此機會好好表現,也好緩和父子之間的關係。


    蔣平麗從來都沒有親身體會過蔣衛國的決絕,也絲毫不知道蔣忻完全遺傳了蔣衛國的這個性格。套句劉銳剛說過的話,蔣忻就是那種自己死了之後告別儀式都不願意讓這人出現的硬脾氣。


    然而蔣平康這次來幫忙確實是如蔣平麗所想要好好表現一番的。


    他一直表現出恰如其分的沉痛哀傷,跟蔣平建說起話來字裏行間也全都是痛惜。沒有一點點不合時宜的舉動,讓蔣平建對他都稍微的有了那麽一點改觀,覺得他還是能改好的。


    但是,事實真的如此?


    蔣平康不是改好了,而是變的更加的利欲熏心心漸黑了!


    一開始他聽到蔣忻死了,就隻是幸災樂禍,完全沒有一點點的同情傷心。誰叫蔣忻做的那麽絕,真的一分錢都沒有借給他,害的他隻能破產,重新過上低等人的生活。


    體會過有錢的日子之後,再讓他過那為了柴米油鹽而精打細算的生活,真的讓蔣平康特別的受不了。


    但是他沒辦法,一點辦法也沒有。


    誰都不再肯借錢給他,也沒有人肯相信他、資助他。每天忍氣吞聲的在年紀比他小的人手底下討生活,還要看外甥的臉色!蔣平康別提多恨蔣忻了!


    可是等蔣平康那痛快勁下去之後,他就想到蔣忻那龐大的財產了。


    蔣忻死了,財產繼承人是誰?他上沒有父母,下沒有子女,更沒有兄弟姐妹。那億萬家財必須全都是蔣衛國的啊!


    原先蔣平康從來都隻是盯著老爺子算計著他的財產,還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蔣忻的財產跟他有什麽關係。因為畢竟蔣忻年輕,而他比他要老,怎麽看都要死在蔣忻的前邊。


    可沒想到老天開眼,竟然把蔣忻給弄死了!


    蔣平康越想越覺得興奮。


    蔣忻死了之後,蔣衛國說要把所以遺產留給蔣忻的說法就完全沒有意義了。老爺子總要把自己的財產留給子孫吧,總不可能白白便宜了外人。


    這下連帶蔣衛國繼承的蔣忻的億萬財產還不是要落到他蔣平康的手裏!


    蔣平康想明白之後,仰天大笑:“蔣忻啊蔣忻,任你一毛不拔,嚴防死守,最後還不是如我所願!”


    蔣平康經曆富貴,貧窮,再一次富貴,再一次貧窮之後,對於金錢的渴望已經完全扭曲了他的內心。而那原本隻是醜陋的心思,全都轉化成為惡毒!


    為了討得蔣衛國的歡心,蔣平康可不是要好好的表現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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