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貞蝶的眼瞳非常特殊,是銀灰色的,卷翹的長睫毛高高揚起,加上她比較深邃的五官,常常被誤認為外國人。但是她卻是正宗中國人,上溯三代也是查不到異族血統的,隻是她母親這一邊好像多少都有點兒高鼻深目,或許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有白種人的血液吧。


    “貞蝶,你要相信自己,你今後一定會成為國際巨星的。”唐靜惠挪開視線望向陽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和文濤的激情,易貞蝶的臉色異常的紅潤,看起來就格外魅惑。


    “做巨星太累,我寧願當天邊最遠,最不起眼的一顆小星星。”個性比較孤僻的她偏偏生了一張妖孽的臉子,除了一路狂蜂浪蝶,隨之而來的還有各種流言蜚語,令她不堪其擾。


    “你最近是太累了,考試、論文、表演、試鏡。早點兒睡吧。”


    “嗯,我去洗澡。”


    洗水間傳來嘩嘩水聲,半透明的門,海藍色的地板磚。從唐靜惠坐著的地方正好可以看到裏麵人的身影輪廓,她的長直發,她的側臉,她的曲線。


    發覺自己正在看著洗手間的門出神,唐靜惠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又拿起一本表演理論書看,心頭有點悶悶的,不知自己到底想幹嘛。


    是不是對貞蝶關注過頭了?雖然她是校花,長得美,身材好,又楚楚可憐,可還是感覺自己越來越奇怪,像有點兒迷上她了。電視的聲音和書本上的文字從唐靜惠的耳邊和眼皮下井水不犯河水地流過,她搖了搖頭,到底還是書一丟,拿起了手機。


    “喂,在哪兒呢,來樓下接我,一塊兒上自習。今兒高興唄,就想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囉嗦,你來不來?好。”


    利落地摁掉了電話,唐靜惠隨手抓了幾下頭發,拿上包包,衝洗水間說了聲:“貞蝶,我上自習去了啊。”


    扭頭正要走,身後傳來洗手間的推拉門打開的聲音。


    “你約了趙釗?”


    唐靜惠回頭看到易貞蝶探出個濕漉漉的頭來,以及光滑的脖頸和上半身——當然她用毛巾遮住了了一下胸部,泛著水汽的睫毛濕噠噠的。


    “嗯。”趙釗是唐靜惠的男友。


    “我不想一個人呆著。”易貞蝶衝她撅起了嘴。


    “你早點兒休息,明天還試鏡呢。”唐靜惠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丟了這麽一句話就走了。


    易貞蝶洗完澡,擦了頭發,開始坐書桌上看書。想到這個學期以來,唐靜惠幾乎都是陪著自己在寢室中自習,從不去教室的,覺得有點兒奇怪。不過也沒什麽可奇怪的,人家和男友約會去了而已,難道真去教室自習啊。文濤晚上幾乎總是要值班的,沒辦法,做警察就是這樣。其實偶爾一個人呆著也不錯,感覺也很自在,我現在很好。


    已經是秋天,但天氣還有些熱,窗外還有些蟬鳴,雖然已不甚有力,像是垂死掙紮的那種聲嘶力竭。易貞蝶打了個嗬欠,合上書,看了一眼掛鍾,已經11點半,唐靜惠還沒有回來。


    打開電視,在沙發上各種坐臥躺,時間的指針又指向了12點半,1點半。


    看來今晚她是不回來了。易貞蝶有點兒焦慮,她害怕一個人睡。


    在床上翻來覆去,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才睡著了一會兒。


    門咯吱一聲響了,一個身影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


    “靜惠?”易貞蝶從床上坐起來,揉了揉眼睛。


    “對不起,吵醒你了?”唐靜惠抱歉地說道。


    “沒有,我本來就該起來了,八點鍾要趕到三裏屯。”


    “噢,那得快點兒了,快7點了。咦,你沒睡好?有黑眼圈。”唐靜惠伸手摸了摸她的臉。


    “你每次晚上不在我都會睡不好的。”感覺易貞蝶的聲音有點兒幽怨,她邊說邊起床穿衣服。


    “對不起,本來沒想不回來的……”


    “沒事,我總是纏著你也不好,現在趙釗每次看到我都一副仇視的眼神。”


    唐靜惠噗嗤一笑:“他那哪裏是仇視,是火熱吧。”


    唐靜惠走到易貞蝶身後,雙手撐在梳妝台上,把她圈在裏麵,看著鏡子:“這個煙熏妝不錯,還是純天然的。”


    易貞蝶垂眸一笑。唐靜惠發現自己最受不了她這個表情,太惹人愛。


    “你今天呢,準備去哪兒?”


    “哪兒也不去,昨晚也沒睡好,補覺。”說著唐靜惠準備去洗澡。


    “要不,你賠我去試鏡?”


    唐靜惠躊躇了一下。


    “好啦,逗你啦,看你嚇得。你好好休息吧,這種事情我自己還是可以的。”其實易貞蝶內心還是希望她能陪的,但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太不獨立了。


    易貞蝶打車來到前幾天電話約好的試鏡地點,一座高得讓人頭暈的大廈,全玻璃幕牆閃瞎眼。馬路車流人流川流不息,大概是昨晚沒有睡的關係,她感到自己有些頭暈,抬起手扶著額頭。


    也許該先吃點兒早餐?易貞蝶看了看表,指針已經接近90度,算了,沒有時間吃了。


    撥通了約她麵試的人的電話。


    “你好,我是易貞蝶……什麽?哦……好……我知道了。”


    說讓我到了的話就先等一下,快到樓下了。那我上樓去等好了。


    出租車停的位置在大樓的馬路對麵,易貞蝶抬腿朝對麵走過去。


    突然隻聽刺地一聲刹車響,一輛快速駛來的紅色法拉利由於易貞蝶沒有注意到行人紅燈而幾乎撞上了她。


    “damn!”坐在駕駛位是是一位棕色披肩卷發,帶著墨鏡的女人,她摘下墨鏡,做了個不可思議的手勢。她感覺並沒有撞上麵前那位女孩,但是麵前的女孩卻倒了下去。


    一雙閃閃發光的銀色細跟高跟鞋焦急地下了車,身材高挑火辣的女人手裏抓著手機,幾步走上前麵,跪坐下來扶起女孩,緊張地看著她。


    “……你怎麽樣?受傷了嗎?”易貞蝶隻是短暫的暈過去了一下,她聽到剛才在電話中的聲音將她喚醒,她睜開了那雙銀灰色的眼睛,看著麵前俯視著自己的人。


    “對不起,剛才我是不是闖紅燈了……”


    法拉利主人露出一雙深陷在眼窩中的深棕色眼眸,棱角分明光彩奪目的臉,她正是安柔然。


    “是的,你哪裏受傷了嗎?我送你上醫院?”安柔然目測女孩身上沒有明顯傷口,她抓著她的手腕,檢查到手肘及手臂上有些擦傷,應該是摔倒在地的時候擦傷的,還有膝蓋。


    “不,不用了,我隻是有些頭暈。”


    “不行,我還是送你去醫院吧。”安柔然將她攙扶起來:“可以站嗎?可以走路嗎?”


    “謝謝,我真的沒事,我想我剛才隻是嚇暈了,你的車並沒有撞到我。”易貞蝶記得她聽到刹車聲的時候,車雖然猛地出現在自己麵前,但是已經停住了:“我,我還得去……工作。”


    說到這,易貞蝶突然想到了什麽,試探的問道:“你是不是安小姐?”


    “我是,”安柔然狐疑地看著她:“你怎麽知道?”


    易貞蝶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笑了一笑,拿起手中的手機揚了一下:“我聽出你的聲音了,你的聲音好特別。”


    “原來你就是……”安柔然恍然大悟:“剛才通電話的,約好今天8點鍾來試鏡的易貞蝶?”


    易貞蝶有點不好意思的點頭。


    “我看過你的資料和照片的,”安柔然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剛才一緊張竟然完全沒看出來,你真的沒事?走兩步我看?”


    易貞蝶便按照她的要求在她麵前走了起來,努力做出一臉輕鬆的表情。突然她看到安柔然眼睛中大驚失色的樣子,同時人已經朝自己猛衝過來,抓著自己的手猛地一拉。易貞蝶跌進她的懷裏。說時遲那時快,一輛體型高大的公交車鳴著喇叭從二人身旁呼嘯而過。


    “對不起,這是馬路上,我不該讓你走給我看,我真蠢!”易貞蝶幾乎還沒有反應過來怎麽回事,人已經被安柔然拖著走:“你快跟我上車先。”


    被安柔然塞到車上,後麵的車已經差不多要把喇叭按爆了,安柔然一腳油門開了出去。


    她不放心,到底還是把她送到了醫院。掩映在鬱鬱蔥蔥的樹木後麵,是一家半封閉性質的私立醫院,專門接待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


    易貞蝶拗不過安柔然,隻得走入醫院按部就班就醫。


    檢查了一大圈,當醫生最後告訴安柔然,她身上並無外傷之後,她才鬆了一口氣。


    但這個女孩身體比較弱,有輕度低血糖,還有點兒神經衰弱。醫生這麽補充了一句。


    安柔然打了個電話,問了問其他試鏡者的情況,又載著易貞蝶回到公司。


    二人乘電梯到52樓,安柔然又在打電話,易貞蝶低著頭,與她分別站在左右兩邊的角落。


    一開門就看到正前方的公司前台幕牆上寫著“柔然集團”四個字,下麵還有一行略小的字,寫著“柔然電影公司”。52樓是這座大廈頂樓,做成複式,裝潢沉厚而華麗。這兩種風格按理說搭不到一起,但是這裏偏偏就可以給到這種感覺。古典的檀木家私被放置在充滿現代感的白色地毯上,一切於明亮的底色中散發著各自的幽雅。空間的層次感很強,被若幹高低不等的吊燈、旋轉樓梯以及充滿藝術感的閣樓走廊劃分成各自不同的空間,一眼看過去很難搞清楚想去某個地方的話該往那條路上走。像個迷宮。


    易貞蝶隻能緊跟著安柔然。她大約至少有175高,加上高跟鞋至少185,腿又格外長,讓她幾乎要小跑。這一整層樓都是柔然集團。隻是易貞蝶不知道,就連下麵兩層也還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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