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星光明亮,穿透了稀薄的霧氣,仍舊那麽燦爛。馬車就朝著那顆最亮的星而去,楊錚不斷的揮舞馬鞭,他心中也有些許急迫了,他雖不知秋風梧為何去武當山,但至少他們這樣是救不了秋風梧的。


    枯藤老樹,小橋流水,古道西風。沒有昏鴉隻有宿鳥。沒有人家,這裏荒蕪人煙,雖是古道,雖有馬去不瘦。唯有西風颼颼,老樹搖晃。人豈非也已斷腸?隻是沒有那西下的夕陽。


    雖已入春,風卻猶寒。撲麵而來,冷冷刺刺。楊錚銳利的目光一直看著前方,連夜趕路,也不免有了一絲疲憊。謝小荻忽然拉開馬車簾布,坐到了楊錚身邊。“我就知道你一定有話問我。”“沒辦法,我實在太奇怪了。”“你奇怪什麽?”“為何公羽沒有留後手?南海觀音未必是一人前來?這一切都太奇怪了,這可不是青龍會的作風。”“在來之前我也布屬了數百人,在山莊外埋伏,或許青龍會和公子羽有所查覺,便撤走了後手,減小損失。”


    星夜兼程,風聲漸微,似低吟慢語。天色灰蒙蒙的,或許已將黎明。楊錚坐在車外遙望,已經能看見天柱峰,武當山脈那連綿不絕,穿雲秀霧,層巒聳翠亦可看見。風中氤氳著自古遺留的滄桑,或是因為黎明,或是因為武當在望,楊錚本已僵硬的手,再次被揮舞,疲憊不堪的馬匹也不得不再次楊蹄疾馳,向那裏而去。


    剛到天柱峰腳下,秋風梧竟清醒了過來。他支支吾吾地說道:“左……走……小道上去。”


    謝小荻將他抱出車,楊錚隻好將馬車綁在一棵樹上,馬上即便屈腳臥坐,邊景了。


    “小道在哪裏?”謝小荻背起秋風梧。


    秋風梧已虛弱到了極點無力再回答,隻能用手向林子中指去。


    曲徑通幽,荒草萋萋。溫


    暖中帶著一絲未化開的寒冷的晨光,已從天際緩緩西向大地,林間彌繞著早春的濕潤。他們一直朝著秋風梧所指的方向而去。雖然身體虛弱不堪。但秋風梧的手依然堅韌地指向那條小道。


    小道依舊,晨光依然。當年,便是卓然道人帶著秋風梧從這裏踏上了武當山。從正道上去,都須在解劍弛放下武器,或許秋風梧不想放下他手中的劍,才從小道而上。


    晨光滿照,堅硬的岩石上有著一片油亮的光澤。鳥鳴啾啾,這陡陗的岩壁連鳥兒也很難攀上,更何況是人?正如秋風梧第一次來,楊錚二人被嚇到了。


    “這就是你說的小道?”楊錚歎了口氣道。“這怎麽上去?”


    秋風梧勉強睜開了眼睛,這條小道滿載著他的回憶。即便隻曾走過一次。良久,他徐徐說道:“其心若風,其身似雲。其心是風,其身亦雲。相……相信自己。”


    剛說完他又閉上了雙眼。楊錚與謝小荻互望一眼,無奈也隻好上去。


    ......


    天柱峰上紫金殿,雲霧繚繞,仿佛仙境。築在虛無縹緲間。黎明來後,向下俯看,金雲萬裏。宛若綿涎萬裏的絲綢,美煥絕倫。


    張元寧正眺望衝破雲海的旭日,長長舒了一口濁氣。澄澈的雙眼似乎什麽也沒有,卻似乎又包容了一切。


    身影如燕,雲若雲龍,浮光掠影。楊錚背著秋風梧,謝小荻手中拿著司南和兩柄劍。錚然縱身而上。突哪其來的三人,連張元寧也不得不嚇了一跳。山風剛勁,吹扯著他們的衣袂,在耳畔獵獵作響。


    “張掌門!”“張前輩”楊錚與謝小荻拱手問候。張元寧自然抱拳回禮,他一眼便認出了他們,雖然已很久不過問江湖中事,但這些麵孔對他來說都不生巰。


    正如劉道淩,張元寧看著秋風梧那蒼白虛弱的臉,薄得如一張紙一般,不禁潸然淚下。近來發生的事太突然,對於這個曾經在武當“死”去的英年,他也曾傷心不已。


    孔雀山莊在一夜之間被摧毀之後,他的那種危機感更加濃鬱了。世道滄桑,沉浮不定,他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麽。風雨飄搖的江湖,無常的亂世,作為武當掌門的他,也不禁對這個承傳了數百年的門派的未來感到擔憂。


    張元寧早已意識到發生了什麽:“鳳梧這是……”


    楊錚道:“被南海觀音一腳踢傷了。”


    謝小荻又說道:“前輩,秋叔叔他堅持要來武當山,我們也不知為何……”張元寧想了想料是秋風梧想起武當有紫金涎,便道:“你們跟我來。”又向紫香金殿中走去。


    雲繚霧繞,山風磅薄。恢宏的殿宇,碧瓦雕甍。幽幽的檀香,縈紆著溫煦的日光。紫金殿上依舊沉緬著百載的古樸,穿過紫金殿,其餘二十七觀觀主,分別與一名童子傳道。再往後走,便是天柱峰的後山了。


    一名老道,正迎著山風站立,因為此刻是早晨,是旭日,不是落日。後山便各顯陰暗了。謝小荻先是去還了司南才急匆匆地跟上,總是帶著那根東西,也不太方便。老道衣著單薄,涼爽的晨風吹襲下,他似乎沒有任何寒意。他雙眼緊閉,不知道他做事從來都是滴水不漏。


    “前輩!”楊錚又與謝小荻一同說道。滴水道人方才轉過身來:“原來有遠客。”張元寧又說道:“師父,鳳梧他受了重傷,能否賜其紫金涎?”滴水道人渾濁的老眼看了看秋風梧道:“放手”他的意思再明了不過了,所以楊錚便把秋風梧放在了地上。


    滴水道人先是摸了摸他的眉心,又摁了摁至陽穴歎道:“看來是天意,師弟的話一點也沒有錯。”他所說的師弟自然便是卓然道人,當今四大神醫之一,雖然都已成過去。“他的病就算是所有的紫金涎用上了也不能治愈。當年青龍主人給他的重創,再加上現在的新傷……”


    “前輩,他當年到底是如何還生的?”楊錚問。


    “具體的也隻有他自己知道,大概是因為紫金涎。”滴水道人答道。“江湖傳聞紫金涎有起死回生之效?”謝小荻問道。


    滴水道人無奈地搖頭:“雖能起死回生,也難免留下禍根,我師弟再世也難醫治。”


    “再世?莫非卓然前輩……”


    “師叔已仙逝了。”


    “那麽……”楊錚半晌才說首,又不知說什麽。滴水道人道:“帶他去南山劍池。”然後他回首望向遠方與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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