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寧靜的幾秒鍾,對眾人來說彷佛是幾十分鍾,敵軍的變異體與魔物尚未采取行動,感覺非常詭異。眾人也不主動出擊,等著對方如何行動。


    突然現身的巨大人形生物,應該就是迪米斯,迪米斯動也不動,隻是朝著某個方向看。


    『果然……這樣是殺不死的啊。』


    迪米斯的口氣有點失望,但又有點開心,感覺不出他所料。


    爆炸當下,迪米斯的盔甲肉片四散,現在他總算看到鏡等人了。


    迪米斯也感覺到懾人的殺氣,不敢相信這群人竟然還活著。無論怎樣強壯的生物,應該都要被那場爆炸消滅才對。


    但是鏡把在場自己的同伴,所有人全都保住了。


    「勉強撐下來了…………但是戰況讓人絕望啊。」


    「敵軍數量真是驚人,難道所有飛散的肉塊都變成魔物和變異體了?」


    「這太難笑了……我先講,我已經沒有魔力了喔。」


    巴爾蒙克、芙羅妮與帕露娜環視周遭,都愁眉苦臉。


    「多鏡先生讓我休息,我還有點餘力……但是要麵對這個數量的對手還是很吃力。」


    洛伊德沒了長劍,立刻以鬥氣製造新劍,對準前方隨時準備開打。


    「芙羅妮,你還能打嗎?」


    「……有敵軍的屍體還有點辦法,現在屍體應該不會被吸收了。」


    洛伊德要芙羅妮共赴黃泉,芙羅妮點頭備戰。


    「那我就利用這些屍體的魔力參戰吧。」


    看到兩人毫不放棄準備迎戰,帕露娜也擺出架式。


    「不必……你們全都撤退,現在就去跟賽吉他們會和吧。」


    但是鏡心平氣和地要三人冷靜,建議他們撤退。


    「……你是想自己一個人去打?」


    「這還要我講清楚嗎?」


    洛伊德想問鏡是不是在開玩笑,鏡瞥了洛伊德一眼,洛伊德馬上明白鏡的意思,遺憾地低頭。


    「就聽從鏡先生的指揮吧……幸好敵方還沒有動作。」


    「洛伊德你在講什麽啊……你要拋棄鏡嗎?」


    帕露娜沒想到洛伊德這麽快就放棄,急得大喊,但是洛伊德冷靜地握住帕露娜的肩頭,緩緩搖頭。


    「我不是拋棄他,而是要回去重整旗鼓……現在我們留著,也隻會礙事。」


    目前其他人都是絆腳石。接下來是希望與絕望的正麵衝突,要說是神與神的大戰也不為過,普通人無從插手。


    即使洛伊德和雷克斯是僅次於鏡的最強人類,也不例外。


    「哼,我一開始就準備撤退了喔。」


    「少騙了。」


    「真的,我不會再看錯自己的戰場……這裏怎麽看,都是師父的戰場啊。」


    雷克斯早知道留下來也幫不上任何忙,所以沒有任何遺憾,口氣堅定。不過帕露娜看他的背影有些哀傷,知道還是會擔心,也就乖乖認命說:「……也是啦。」


    「沒錯,我們的戰力明顯不足,尤其我更是無能為力……如今還得靠瑪瑙大人攙扶的庫露露大人,以及昏迷不醒的露娜大人,不能跟著我們打這一仗。」


    大衛看著還在瑪瑙背上難過喘氣的庫露露,這麽說了。


    庫露露已經清醒過來,但是情況依舊相當危急,很難繼續交戰。


    露娜是精疲力盡昏了過去,所以沒有特別痛苦。但既然還在昏迷,又被巴爾蒙克扛著,實在不適合交戰。


    「對不起……要麻煩瑪瑙先生了。」


    「庫露露小姐不必掛心,反正這戰場我應付不來。不禁讓我想起之前跟鏡先生去到暗黑龍麵前的往事呢。」


    「小瑪瑙跟小巴爾蒙克就交給我來掩護吧。我一定會把小庫露露跟小露娜,平安送回伊甸去。」


    貴琥還有些餘力,對鏡拋了個媚眼。如今連貴琥的媚眼,都讓鏡覺得可靠,說聲:「交給你們啦。」


    『你們以為我會放人?』


    迪米斯當然不可能輕易放人,伸出人類一般的手掌,操作之前當盔甲的魔物們,大舉攻上來。


    「你以為我會讓你得逞?」


    麵對排山倒海攻打過來的無數魔物,鏡使出暴風般的拳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全都打爆。他要證明給迪米斯看,不管派來多少,對上他都沒用。


    鏡接著專心想像一艘可以保護同伴的太空船,立刻出現一個發著白光的球狀力場,就像剛才的光之防護罩,包住同伴們。鏡看著伊甸待命的方向,然後──


    「等等,你該不會……!等一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鏡就像在踢球一樣,狠狠踢出球狀力場。


    球狀力場猛然飛向伊甸待命的方向,隨著帕露娜的尖叫聲遠去,沿路上所有變異體和魔物都被撞飛。


    『原來你早有打算,趁我動手之前先逃……既然如此──』


    迪米斯看到鏡的行動,再次往前舉出手來。


    數不清的魔物和變異體看到這個動作,全都無視鏡的存在,追著白光球體衝向伊甸方位。


    『毀掉那目標就好。』


    迪米斯驕傲地發出傳音,指著鏡,但是鏡不為所動,反而得意地笑了。


    「真膚淺,你以為我會慌嗎?」


    『哦?』


    「我希望他們先逃……是因為這裏有你,隻要遠離你,我就沒啥好擔心啦……誰管你派多少魔物過去啊。」


    『那……意思是?』


    「意思是……別看扁他們啦!」


    迪米斯本體或許很強,但是迪米斯囤積在身邊的生物們,不可能輕易殺死洛伊德、蒂娜、艾莉絲────以及其他同伴們。


    不管有多少敵軍過去,同伴一定會撐住,直到鏡打倒迪米斯為止。


    鏡深信不疑,所以口氣堅定。


    『那我便快快殺你,開拔進軍,一切就會結束。』


    「有辦法……就試試看啊。」


    鏡這麽挑釁,迪米斯展開背後的巨大翅膀,翅膀上的羽毛一一開始發光,其數約為數千支。


    緊接著每支羽毛,都射出足以蒸發人體的高溫光熱線,熱線鎖定鏡的位置,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射過來。


    鏡當然不會傻傻站著挨打,利用布滿全身的魔鬥氣,把自己當成炮彈來施放魔法,於是他不用噴射裝,就能在太空中自由飛行,輕易閃過光熱線陣。


    『哦……那麽這招如何?』


    迪米斯早知道鏡會閃過,不慌不忙地交叉雙手。


    被鏡閃過的大量直射光熱線,跟著迪米斯手部的動作畫出拋物線後折回,再次衝向鏡。


    鏡還是閃過這波攻擊,然後發現怎麽躲都躲不完,就不躲了。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鏡對自己使用強化體能的魔法,提升力量,搭配能夠反彈任何魔力的技能「反魔」,擋開了全方位射來的光熱線。


    數不清的光熱線,先用集中在手掌上的反魔技能精準擋開,再用天神一般的反彈技能「神之手」,把每發光熱線都送回迪米斯麵前。


    被打回來的光熱線,回頭的威力比先前更強。


    『唔…………?』


    光熱線被機槍般的鐵拳全都打回來,紛紛命中迪米斯。


    攻擊中似乎包含了爆破魔法,光熱線燒穿迪米斯的身體,還引發大爆炸造成傷害。


    『哼哼……哈哈哈哈哈!這才值得一吃!』


    但是迪米斯笑了,他早料到有這樣的傷害,毫不在乎,而傷勢也理所當然地痊愈了。鏡打算在迪米斯完全複原之前製造傷害,繼續把光熱線打回迪米斯身上,可是──


    『看,太不小心了吧?』


    迪米斯一邊用翅膀發射光熱線,一邊以魔力在手上創造巨大光劍,鏡一看立刻表情一僵。因為一看就知道,那濃密魔力創造的劍,威力相當於迪米斯施展的「魔法爆射」。


    就算鏡有「反魔」技能,被砍中也會遭到巨大質量的衝擊,搞不好又要被打到月球上去了。


    這麽一來得花很多時間回到前線上,同伴們也會被迪米斯殺死。


    『好了,你怎麽應付?』


    迪米斯拿起巨大光劍,對著鏡筆直砍去。


    光劍拖著光熱線引發大爆炸,正在反擊光熱線的鏡,也整個被砸下去。


    「喂喂,太不小心了吧?」


    『…………什麽!』


    迪米斯沒料到這招,脫口驚呼。


    應該是打中了,光劍砍到的前一秒,鏡還在那裏。


    但是一回神,鏡已經跑到迪米斯背後。


    右手拿著鬥魔劍,還發出蓄力的橘光。


    「禮尚往來啊。」


    迪米斯想躲都來不及,鏡已經舉起劍來,用力一揮,劍刃就發出鬥氣與魔力混合的巨大劍氣,往迪米斯砍去。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鏡施展了超越極限的一擊,迪米斯立刻判斷被砍中要害肯定很慘烈,因此放棄躲避,手腳擺出架式,用全身來承受劍氣。


    「真假……?」


    鏡對這招很有信心,以往任何敵手肯定都是一招斃命,但是迪米斯的手腳都沒斷,隻是留下頗大的傷口罷了。


    『……可真快啊,了不起。』


    而且迪米斯看來從容不迫。


    鏡看迪米斯這麽從容,露出略為苦澀的表情,他以為這下已經搞定了。


    「這好歹……也是我的全力喔。」


    縮短時間間隔的技能「奇異全火力射擊」每提升一個act,時間間隔就能縮得更短。act1可以把一秒變五秒,act2可以把一秒變十秒,每升一階就更快一點。


    鏡目前使用的是「奇異全火力射擊act5」,是在轉職之前的極限,可以把一秒鍾的感覺拉長為三十秒。


    鏡使用這個能力,在迪米斯砍中之前迅速閃避,以迪米斯都難以察覺的速度飛到背後,對著迪米斯毫無防備的身體打出最強的一招。


    「……傷腦筋,這家夥好強啊。」


    結果隻有輕傷,小小的傷,而且這點傷過一陣子就複原了。


    『這下有意思了……我們繼續吧。』


    「…………一點都不好玩。」


    就算速度占上風,使出全力一擊還是打不死,而且隻要吃對方一招就會性命垂危。


    這確實是鏡所對抗過的最強敵手,足以喚醒鏡體內沉睡已久的技能「反轉」。


    然而有了「反轉」的力量,實力還差這麽多,讓鏡有些震驚。他立刻打起精神,握緊鬥魔劍。就算傷害不大,終究也是傷害,隻要像這樣不斷傷害下去,慢慢砍到對手重傷身亡就好。


    「是我會先吃一招,還是你會先斷氣呢……比比看吧。」


    麵對威力無窮,名副其實的最後大魔王,鏡回想起先前經曆過的許多不講理戰役。「我就想要這個。」他好久沒有這種感覺,得意地笑笑,做好犧牲的準備。


    2


    「大家!」


    洛伊德等人搭乘的白色球體來到伊甸上空,白光就消失,眾人回到伊甸地麵上。艾莉絲立刻發現前往鬼門關的同伴們回來了,開心地跑上前去。


    「…………你們這…………?」


    然後,啞口無言。


    闖進迪米斯體內的部隊有一百一十多人,如今隻剩十四人,真是晴天霹靂。更慘的是,眾人都已經遍體鱗傷。


    芙羅妮和帕露娜已經幾乎沒有魔力,臉色鐵青,氣喘籲籲。就連身強體壯的巴爾蒙克肚子上也受重傷,滿頭大汗。


    不曉得到底發生了什麽,庫露露的肩頭上有個大傷痕,意識清醒卻沒辦法站穩,跪倒下來。露娜則是昏迷不醒,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總是從容不迫的洛伊德一樣遍體鱗傷,皺眉冒汗,彎著腰喘氣。雷克斯跌坐在地,根本站不起來。


    貴琥渾身都是燒傷,可見她多次犧牲自己的身體,卷入技能爆炸。總是臨危不亂的大衛衣服破破爛爛,傷痕累累,苦著臉喘氣,連話都說不出來。


    「艾莉絲……」


    帕露娜對艾莉絲豎起大拇指,表示「我說到做到了」。


    「大家……幸好回來了…………!」


    艾莉絲表情沉痛,可以想見同伴們經曆超乎想像的苦戰。


    或許對沒能回來的人不尊敬,但艾莉絲想到大家即使傷痕累累,還是活著回來,開心地露出笑容。


    這時,艾莉絲看到巴爾蒙克背後出現一個男子的身影。


    「……瑪瑙?」


    看到不可能出現的人物,艾莉絲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慢慢走上前想看個清楚。


    「久違了……艾莉絲大人。」


    瑪瑙與愛麗絲對上眼,笑得有些傷心。


    「怎麽會……?」


    「現在要解釋清楚……就太花時間了。」


    瑪瑙說著,望向更加激烈的戰場。目前伊甸周圍,還有油機和瑪麗駕駛的最終起義,西蒙、米利塔裏亞、芙勞與皮塔駕駛的最終堡壘,許多其他的最終堡壘,還有烏魯加和佩絲率領的獸牙族,正在交戰。


    留在伊甸的洛特和迪爾貝特,即使看到攻堅部隊回來了也沒有住手,洛特搭配迪爾貝特的技能,不斷用弓箭射殺敵軍。


    還有餘力的瑪瑙自認現在沒時間慢慢解釋,如果不馬上回歸戰場,就沒有未來。才剛剛脫離了迪米斯本體的鬼門關,又要闖進另一個血腥的戰場。


    其他冒險者是沒有闖進迪米斯本體,但是這幾天來為了維持戰線不斷奮戰,早已精疲力盡。現在敵軍又出現十幾倍的增援,戰況接近絕望,但沒有人放棄。


    「要解釋……等大家掌握到該抓住的東西再解釋,沒錯吧?」


    「瑪瑙……」


    「但是請讓我說這句話……就算我沒有與您在這個世界共度的記憶,我還是繼承了曾經在這個世界生活的意誌,才來到這裏。這是不折不扣我本人所決定的事情。」


    想說的事情太多了,多到不知道該怎麽說,這時回去伊甸補充魔力的艾斯特拉正好回來,艾莉絲看著他。


    這下懂了,懂了艾斯特拉在戰局中為何那麽說。


    隻要抽絲剝繭,就知道瑪瑙為何在這裏,因為艾莉絲也是用一樣的理由在此作戰。


    因為自己想參戰,因為這是自己最想要的事情。


    「……歡迎回來。」


    所以艾莉絲不多問,親切地笑了。


    「咦……瑪瑙先生?」


    迪米斯盔甲崩解,迪米斯觸手的威脅解除,蒂娜就先回到伊甸補充交戰所消耗的體力。


    蒂娜遠遠看到瑪瑙,就像子彈一樣猛衝過來。


    「蒂娜小姐,久違了。」


    「什麽久違……你怎麽會在這裏?」


    「抱歉,有話之後再說,我們現在──」


    「為什麽?」


    瑪瑙跟剛才婉拒艾莉絲一樣,想要擱置


    這個話題,但是蒂娜不答應,怎麽也不答應,哭喪著臉抓緊瑪瑙的披風,死命大喊。


    「為什麽…………為什麽不告訴我?」


    蒂娜痛心地逼問。


    蒂娜無論如何都想問清楚,她一看到瑪瑙,就知道這不是跟自己一起來到這個世界的瑪瑙,但就因為如此,才更要問清楚。


    既然他在,為什麽自己最痛苦的時候,他沒有來陪伴呢?


    「…………抱歉。」


    瑪瑙看著蒂娜的表情,愧疚地閉上眼。


    「這是來棲先生的請求,最後關頭才能說出我的存在……他說這麽做,最後肯定會幫上各位的忙……我也就相信他了。」


    「來棲先生說的……?」


    「是啊……不過蒂娜小姐。」


    結果來說,這激發了許多人的力量。


    大家當然都希望瑪瑙陪在身邊,但是都忍住了。忍住就為這一刻,為了最後大戰結束之後,所有人都能再次笑著過生活。


    瑪瑙把千頭萬緒給吞下肚,摸摸蒂娜的頭。


    「我……一直都看著你們喔。」


    瑪瑙這麽說,稱讚她一路以來的努力。蒂娜終於忍不住,難以言喻的情緒一湧而出,像孩子一樣大哭喊說:「我很努力喔?!」


    艾莉絲看著兩人的對話,溫馨地微笑。


    「來棲……!來棲在嗎……!」


    賽吉在控製室看到攻堅部隊回來,連忙帶著兩個護衛跑了過來,跑得用盡全力,一停在眾人麵前,就氣喘如牛。


    「……來棲呢?」


    「來棲先生……去世了。」


    賽吉東張西望,洛伊德微微低頭,告知來棲的死訊。賽吉以為來棲是個殺不死的人,相當震驚,不隻賽吉震驚,連艾莉絲和蒂娜他們聽說這個消息也很震驚。


    「來棲他……死了?」


    賽吉並不意外,畢竟闖進迪米斯體內,還有這麽多人活著回來才奇怪。戰死並不意外,即使不意外,還是難以置信,渾身發抖。


    「他最後親手把麗莎小姐從迪米斯體內挖了出來……一起被迪米斯的爆炸給炸死了。」


    洛伊德把來棲的結局轉告給賽吉。


    「原來啊……來棲,你終於…………終於救到麗莎了。」


    賽吉眼眶泛淚,鬆了一口氣,露出海闊天空的微笑。來棲的死不讓他感到悲傷,而是感到喜悅。


    「你終於…………走到終點了。」


    這是來棲唯一的目標,這唯一的目標改變了他。賽吉見證了來棲的一生,真心要想,實在太好了。


    這條路太過艱辛,太過崎嶇,賽吉有點羨慕來棲已經達陣,承認他的偉大,笑得心滿意足。


    但是大戰還在持續,沒有閑工夫感慨,賽吉握緊拳頭,逼激動發抖的身體冷靜下來。


    「…………回報狀況吧,現在發生什麽事了?」


    「我來解釋吧。」


    大衛對在場所有人解釋目前的狀況。


    包括迪米斯中心所發生的事情,原本大家交戰的迪米斯,隻是用來保護迪米斯本體的盔甲。


    而且迪米斯吸收了麗莎等人的能力,為了變得更強,打算連鏡也吸收。


    如今,隻有鏡一個人在阻擋迪米斯。


    一切,都解釋清楚。


    「鏡先生……」


    艾莉絲望向遠方,閃光不停交錯,應該還在進行激烈交戰。


    她很高興鏡還活著,但又不能算平安,不禁要擔心。


    「隻要鏡大人獲勝……這場大戰就會結束。但要是鏡大人敗陣……我們人類就確定滅亡。迪米斯……就是這麽強。」


    鏡的力量足以打碎守護城要塞的外牆,卻還沒有收拾掉迪米斯,可見迪米斯有多強。大衛說得沒錯,一旦鏡戰敗,就是人類的末日。


    但是眾人也沒有餘力去支援鏡。


    「關鍵是……當鏡跟迪米斯打出一個結果之後,我們人類是否還活著。」


    戰況愈來愈激烈,敵軍已經比短短十幾分鍾前,增加了幾百倍。


    「老實說……很棘手啊。」


    如果聚在一起行動,同時能作戰的人數有限。


    迪米斯盔甲所施放的「魔法爆射」,以及迪米斯觸手,如今都不存在,所以分散各地交戰的獸牙族和阿斯克利亞人,紛紛聚集在伊甸周遭維持戰線。


    眾人死命抗戰才撐到現在,還能打的人都已經連打三天,幾乎沒有休息,可說精疲力盡。這時候敵軍戰力還大大增加,實在太絕望了。


    冒險者們不肯放棄,勇敢迎戰,但是被敵方的攻擊方式增加,以及追加的陌生魔物給耍弄,一個接一個死去。


    全軍覆沒的倒數計時已經開始。


    「你們要去哪?」


    此時洛伊德與雷克斯默默轉身向前走。


    賽吉看到兩人默默離開,立刻喊住他們。


    「……如果我們不上,戰力會愈來愈少。我們至少可以爭取時間……延長戰力耗損的時間。」


    「……我看你們實在沒辦法再打下去,如果你們現在逞強戰死,那就真的沒救了。」


    「但是……現在我們不上,還有誰能上?」


    雷克斯這麽問,賽吉無言以對。


    現在隻剩兩個選擇,第一是犧牲許多戰力,保存主戰力,最後全軍覆沒;第二個是犧牲主戰力,暫時保留較多人員,最後全軍覆沒。


    洛伊德與雷克斯的提議,可以延後全軍覆沒的時間,還比較有希望。


    「放心吧,我可不是普通的勇者……是勇者之王,勇王啊。不管有多絕望,我一定會過關斬將……就像師父一樣。」


    「我也不是普通勇者,而是劍聖。既然眼前有大戰,我就要站在前線揮劍,直到最後一刻……否則就辜負這名號了。」


    兩人口氣堅定,認為衝向鬼門關是理所當然。


    眼看不斷有人犧牲,賽吉也無法勸兩人別去,煩惱地不發一語。


    「艾莉絲……補充魔力的小瓶還有剩嗎?有剩的話可以拿來給我嗎?」


    「艾莉絲小姐,麻煩也拿些給我。」


    身心俱疲的帕露娜和芙羅妮,也表示要參戰。


    「不行啊……回複魔法跟藥水是可以療傷,恢複魔力,但是沒辦法消除身體疲勞。帕露娜跟芙羅妮不是也打了很久嗎?連站都站不穩了吧!」


    「那我可以吧?我已經睡很久了。」


    原本暈在巴爾蒙克背後的露娜,一醒來就潑賽吉冷水。


    露娜昏睡一陣子稍微恢複體力,用力跳下巴爾蒙克的背,就旋轉手上的匕首表明戰意。


    「我一直都在睡…………不過大概知道戰況怎樣,我得連那家夥的分一起奮戰啊。」


    露娜沒能見證那一刻,相當懊惱,說得有些落寞。不用露娜說,賽吉也知道她打算為誰而戰。


    「隊長?你還能打嗎?」


    「當然……隻要肚子上的傷口治好,我可是生龍活虎呢。畢竟……我可是隊長啊。」


    受到洛伊德與雷克斯的激勵,已經精疲力盡的眾人又重燃鬥誌。大家都明白如果因為不能打就休息,就無法掌握勝利。


    「我當然要打……別小看我,我很壯的!隻要治好燒傷,還有得打喔!」


    「誰敢小看你的壯啊……啊,沒事!我在迪米斯體內一直都在支援,應該比大家更有體力才對。」


    所有人隻剩半條命回來,卻又決定再次去賣命。


    「我…………也還有些魔力。」


    「小庫你就休息吧。」


    「可是……!」


    「我來爭取時間,撐到你可以上戰場,你就快點把傷治好吧。欲速則不達喔。」


    帕露娜看著躺在地上的庫露露說。


    庫露露感受到帕露娜「雖然沒立場說別人,但現在參戰隻會拖累大家」的心意,老實地低喃:「我知道了。」乖乖答應專心療傷。為了早點康複,幫助重要的同伴們。


    「你們…………真的要打?會死喔!」


    「賽吉先生,你忘了來棲先生說過的話嗎?」


    賽吉相當擔心,艾莉絲用傾訴般的眼神看著他說。


    賽吉聽了才恍然大悟,不再多說,隻說了一聲:「拜托你們了。」


    雷克斯等人上戰場不是為了求生,而是答應過來棲,就算死也要為世界奮戰。


    賽吉不禁要想,真是群了不起的人。


    這群人繼承了鏡堅強的心靈,以及來棲千年的意念,真是堅強。


    「上吧…………為了贏!」


    雷克斯高呼一聲,眾人點頭,走向戰場。


    麵對沒有未來,隻有絕望的無數敵軍,為了掌握希望。


    3


    迪米斯現身的一天之後。


    迪米斯雖然沒有行星般的體積,卻有比先前更強的威力,而且體積崩解之後,誕生了數不清的魔物。


    人類麵對這樣的大軍,理論上是無能為力。


    就算每個人類都比迪米斯創造的魔物更強,敵眾我寡還是不變的事實。


    可是人類尚未滅亡,繼續奮戰。


    『……怎麽?』


    迪米斯確實看見了,勇敢的強者們迎向最後一戰,麵對他無窮的力量,被打得落花流水,受傷倒下。


    他確實看到這些人用盡全力,閉上眼睛,昏睡過去。


    但是這些人又重新出擊,跟自己的一部分交戰。


    沒錯,對手的數量一直沒有減少。


    迪米斯感到困惑。


    他確實把對手逼上絕境。就像對付先前闖進他體內的那批人,把對手打得體無完膚,正要大卸八塊的時候,對手突然又瞪大眼睛,燃起熊熊鬥誌活動起來。


    迪米斯原本以為,那是魔法的回複效果。


    但是仔細看,並沒有什麽魔法即時施放出來,就更奇怪了。


    最後,迪米斯總算明白。


    戰場上的所有人,都深深受到一個人的影響。


    『……荒唐。』


    就是因為這個人還在,眾人才會懷抱希望,繼續奮戰;就是不想放棄,才會超越極限挺身而出。


    在場的所有人類,都在挑戰神。


    迪米斯心想,那就親手殺了每個人吧。


    可是,眼前這人卻不準。


    「……怎麽啦?累垮了嗎?」


    眼前這人渾身鮮血淋漓,隨時都可能斷氣,但是卻笑得從容,這麽問迪米斯。


    迪米斯搞不懂,為什麽這人還活著?


    『為何……還站得起來?』


    「……什麽為何?」


    迪米斯發問,鏡嗤之以鼻。


    意思是,為什麽要明知故問呢?


    「因為…………你還活著啊。」


    迪米斯看著眼前這人,區區肉身卻笑得像個惡魔,第一次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覺。迪米斯一生隻會壓榨與剝奪,這還是他第一次碰到不怕死的事物。


    同時迪米斯也充滿過去從未感受過的喜悅,第一次碰到能與他抗衡的事物,一旦納為己有,究竟會有多大的成就感?究竟會獲得多強的力量?


    究竟能讓萬物感受到多麽深刻的絕望,逼萬物屈服滅亡?


    『好…………很好,非常好……!』


    迪米斯想著成功時的美妙滋味,愉悅地大喊。


    不用說,迪米斯根本不認為自己會輸,鏡看到迪米斯想像自己獲勝的那個表情,鮮血淋漓地瞪著迪米斯。


    「別看扁我了。我們…………還沒打完啊。」


    迪米斯比鏡打過的任何對手都要強。


    比任何對手都更不講理,也比鏡自己強太多。


    雙方剛開始比的是蠻力,但是鏡無論用鬥魔劍劈砍,用最快速度連續拳腳攻擊,還是用「反轉」使出魔法攻擊,全都不管用。


    「唔喔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鏡再次把自己變成魔炮炮彈,以射出魔力彈般的速度衝向迪米斯。


    但是還沒貼近迪米斯,迪米斯就在鏡麵前創造魔方陣,以濃密的魔力擊發「魔法爆射」。鏡在千鈞一發之際轉身要閃,但是沒能完全閃開,打到了腳。


    「反魔」技能保護他的腳沒被打爛,但是魔力強大到無法反射,衝刺途中的鏡還是被打飛了。


    『隻要抓準破綻阻止行動,你再怎麽快,我也打得到。你完了。』


    迪米斯抓緊鏡重心不穩的瞬間,用巨大的身體使出隕石砸地一般的強拳,打在鏡身上。


    鏡被打的雙眼凸出,差點把五髒六腑都吐出來,連忙展開防禦魔法結界。可惜擋不住那個勁道,鏡被狠狠打飛,還撞上太空中好幾顆小隕石。


    奇妙的是,鏡感覺沒有想像中的痛,立刻擺穩姿勢衝向迪米斯。可惜鏡的攻擊都行不通,不斷遭到反擊。


    鏡渾身鮮血淋漓,然後開始想,要怎麽打倒這家夥。


    『哦……你還藏了什麽能力嗎?』


    鏡緊接著嚐試招數。「反轉」發動之後,他能夠完全運用自己的魔力。既然物理攻擊行不通,那就用魔法來升華自己的力量。


    鏡對自己施放強化體能的魔法,用蓄力提升拳頭的力量,還包上火焰與閃電。將全身的魔力集中在拳頭上,打出帶著鬥氣的強力一拳。


    『這算是目前最強……但還是贏不了我。』


    這還是贏不了迪米斯。鏡全力的一擊隻打掉迪米斯身上一小塊肉,讓迪米斯往後退了些,僅隻於此。


    鏡搓揉著碎裂的手骨,又開始思考。


    如果蠻力不行,就強化可行的優點來打吧。


    『哦?』


    「奇異全火力射擊」的負擔很重,鏡原本都隻用到act5,現在則是抱著自毀身體的決心發動到「奇異全火力射擊act6」,把一秒鍾的感覺拉長為六十秒。


    世界看來就像烏龜一樣慢慢爬,鏡將先前使用過的招數,全打在迪米斯的身上。但是速度變快,威力就變小,隻在迪米斯全身留下小小的傷痕。而迪米斯很快就治好了這些傷。


    『無論有多快,打不透也沒用。無論有多快,閃不開也沒用……!』


    鏡在迪米斯身邊風馳電掣,但是迪米斯卻精準打中鏡。原來迪米斯身上發出全方位衝擊波,衝擊波擴散開來,粉碎周遭的隕石,並把鏡轟到遠處去。


    鏡忍受不了撕心裂肺的劇痛,渾身噴血。


    所以翻白眼、要死不活的鏡又開始思考起來。思考要怎麽做才會贏?


    靠蠻力不行,靠招數也不行,靠速度還是不行。不管怎麽掙紮都打不贏,讓他明白迪米斯就是生物的巔峰,永遠到不了的巔峰。


    「啊……又來了。」突然,鏡想起熟悉的感覺。


    這感覺對鏡來說不陌生。


    因為鏡這輩子一直有這種感覺。


    所以鏡想通了,他早知道要怎麽打倒迪米斯。


    『你…………還要與我做對?明


    知道枉然不是嗎?』


    鏡翻著白眼,擺出惡魔般的表情,笑得人渾身發毛。


    既然贏不了,就打到贏為止。隻要還沒死,機會就多的是;隻要還沒死,就能繼續打下去。所以打到底,就是鏡這個人的人生寫照。


    『該安眠了……成為我的一部分吧。』


    不管怎麽傷害鏡,鏡都會立刻複原繼續對抗,所以隻能一招斃命。但是魔法對鏡不管用,而超快速的物理攻擊又會錯失要害,還有防禦魔法減低傷害,讓迪米斯怎麽殺都殺不死。


    於是迪米斯學會了,學會鏡企圖殺死迪米斯的方法,那就是先製造傷害,趁對手遲緩下來的時候,打出連防禦魔法都擋不住的最強一擊。


    『結束了。』


    周遭大批的變異體和魔物,抓準鏡動作遲緩的瞬間,全都撲上去壓製他。迪米斯看到鏡動彈不得,舉起手掌對準鏡,將全身魔力集中於一點,釋放「魔法爆射」。


    這可不是普通的「魔法爆射」。


    這招的靈感源自於人類的魔力槍械,是威力最強的物理攻擊。迪米斯不以「魔法爆射」製造傷害,而是將太空中的隕石吸到手邊當炮彈,把「魔法爆射」當火藥,放出足以摧毀整顆行星的強大攻擊。


    食星炮。


    動彈不得的鏡,眼前隻見一片「魔法爆射」的耀眼光芒,還有像炮彈一樣迅速飛來的隕石群,然後就隨著身邊的敵軍一起被打得無影無蹤。


    4


    同時,伊甸周遭仍被無數敵軍包圍,雷克斯等人也還活著。


    「帕露娜!醒醒啊!」


    帕露娜精疲力盡,突然暈倒,魔物立刻全都撲上去。但是在附近奮戰的雷克斯迅速趕到,揮劍想救出帕露娜。可惜雷克斯沒了力氣,揮劍的時候不小心鬆手了。


    雷克斯還是赤手空拳撥開魔物,硬是抓著帕露娜的手將她拖了出來,然後迅速逃往伊甸。


    「雷克斯……我好像不行了。」


    「那就回伊甸裏麵休息去!」


    「你哪有時間……把我送回去啊。你自己都快掛了……會死喔。」


    「如果要我拋棄你去打,那我乾脆一起死。就算這個戰場上隨時都會死,就算我自己要死……我也沒有堅強到會放棄重要的人,見死不救啊!」


    回頭一看,剛才撲向帕露娜的魔物追了上來,追兵的速度比逃跑更快,這下不打是逃不掉了。但是雷克斯已經沒有劍,又使不上力,實在無法邊打邊保護帕露娜。雷克斯和帕露娜,都覺得將葬身此地。


    「請直接回伊甸吧!我來擋著!」


    當魔物追上來,利爪跟尖牙一陣撕咬,雷克斯卻不怎麽痛,大吃一驚。等他發現身上微微發光,才恍然大悟望向伊甸。


    「蒂娜小姐……!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蒂娜小姐別逞強,這裏交給我們,回去吧!」


    用技能保護雷克斯的蒂娜突然吐血,不僅如此,連雙眼都布滿血絲,流下血淚。


    蒂娜使用技能必須耗費體力與魔力,即使已經學會怎麽控製,也不代表可以連續使用好幾天。就算有方法補充魔力,體力還是會消耗殆盡。


    蒂娜持續耗費已枯竭的體力發動技能,已經開始轉為身體傷害,出現影響。


    「要是我回去……不就有更多人要死了嗎……這樣不行啊。」


    即使如此,蒂娜的眼神還是充滿鬥誌,堅強地對身邊護衛的艾莉絲和瑪瑙這麽說。


    「但是……如果蒂娜小姐死了,我會傷心啊。我不想看到有人為了保護別人而死……」


    艾莉絲不肯退讓,盯著蒂娜的雙眼懇求。


    「艾莉絲大人……!」


    可惜連勸說的時間都沒有,敵軍不斷攻打上來。前幾個還可以由瑪瑙擋住,但是敵眾我寡,瑪瑙隻能向艾莉絲求救。


    「貴琥大人!」


    大衛從後方支援前線戰士,發現貴琥突然動也不動,立刻趕上前。同伴動彈不得,不能冷眼旁觀,否則會像帕露娜一樣遭到魔物圍攻。


    大衛立刻使用漂浮在太空中的兩具變異體屍體,發動「等價交換」技能,跟被魔物包圍的貴琥交換位置。


    「大衛先生…………我好像不行了。」


    「說這什麽話……!你不是還活著嗎!」


    「不是的……我已經,動不了了……」


    貴琥的技能是以生命力來引爆能量,當然會消耗許多體力。貴琥靠著強壯的肉體撐了過來,但是如今已沒有體力可以引爆。不僅如此,身體也承受不了多次爆炸,肌肉纖維四分五裂,連動都不能動了。


    「大衛先生……如果我們能撐過這一仗……請跟我……!」


    「趁人之危就不像你了!這種事情等仗打完了再說吧!」


    大衛在貴琥開口之前,就拉著她前往伊甸。


    「可惡……平常我早就丟下你不管了,真是麻煩的阿伯啊!」


    巴爾蒙克也是不斷承受魔物攻擊,精疲力盡動彈不得,露娜正幫他抵擋魔物的圍攻。幸好有睡了短短的時間,露娜邊打邊退回伊甸。


    「看來……我也不能罵人啦。」


    露娜瞥了鮮血淋漓,昏迷不醒的巴爾蒙克一眼,然後雙手握著匕首不斷揮舞。可惜敵眾我寡,等不到同伴來幫忙,孤軍奮戰讓她不斷受傷。


    「好啊洛特!繼續打……打到我們回去為止!」


    此時伊甸射出一發魔力彈,打中露娜麵前一隻魔物的腦袋。


    洛特這幾天來一直待在伊甸地麵上,不斷用弓箭與魔力槍械支援我軍。他在這個狀況下連一滴汗都不流,持續提供火力掩護,但是洛特射出的每三發魔力彈就會有一發沒打中。


    敵軍不可能不管洛特,多次攻打上去,洛特已經遍體鱗傷了。但是洛特依舊為了同伴握緊魔力槍械。


    『皮塔……還活著嗎?』


    『如果芙勞姊沒事……皮塔就沒事。但是……肚子餓了。』


    『這麽巧,本宮也餓了。真想吃大衛做的蛋糕啊……許久沒吃啦。』


    芙勞與皮塔不斷在戰場上殺敵,幸運存活下來,回到伊甸補給之後又上戰場作戰。這樣打下來,兩人都已經累了。


    仔細一看,目前在戰場上作戰的最終堡壘,隻剩原本的十分之一不到。


    芙勞與皮塔的最終堡壘之所以還存活,是因為米利塔裏亞和西蒙也還存活。即使搭乘最終堡壘,精神還是會耗損,尤其米利塔裏亞要不斷發動技能,已經接近極限了。


    『父王……在結束之前,本宮想問個問題。』


    芙勞已經體認到不管怎麽掙紮都不可能存活。如果真有什麽可能存活,那就是躲回伊甸等到大戰結束。但是芙勞沒有這麽做,一旦自己開溜,眾人的負擔會更重,就對不起那些死去的同伴,就會後悔一輩子。


    『別觸黴頭……我和米利塔裏亞都還活著,那人必定會開拓未來……忍住,你要忍住啊。』


    西蒙這麽說,芙勞望向迪米斯本體所在的方向。


    迪米斯還在跟渾身發藍光的鏡交戰,眾人之所以還撐著,沒有被迪米斯殺死,都是因為鏡在前方擋住迪米斯。


    但是鏡並沒有打退迪米斯,反而是節節敗退,芙勞不禁要擔心,未來是否還有希望。


    『父王……就說了吧。』


    所以芙勞才想問,問清楚了才能慷慨就義,替同伴,替鏡爭取時間,開拓未來。


    『為何沒有對本宮洗腦呢?為何……隻讓本宮自由呢?』


    芙


    勞這麽問,西蒙沒有馬上回答,可見西蒙確實刻意瞞著這件事情。


    芙勞一直很好奇,姊姊妮妮安接受了嚴厲的教育與鍛煉,芙勞想說是為了讓妮妮安成為下一任的女王。但是庫露露出生之後,也接受跟妮妮安一樣的嚴厲教育,這就讓她一直想不通。


    好奇歸好奇,反正自己沒有被折磨倒也還好,於是就沒有多問。芙勞很怕,要是開口問了,自己也要肩負那殘酷的命運。


    『本宮與姊妹們……到底哪裏不一樣?為什麽……就本宮沒有呢?』


    芙勞並不因此感到自卑,反而誤以為自己才是天之驕子,覺得格外幸福。但是當芙勞知道真相,就不清楚為什麽父親寧願扭曲使命也要寵她,卻還是一起上戰場。


    『因為……這是我答應她的最後一件事。』


    西蒙不願回想,故意裝傻,揮舞巨劍艾克劄斯斬殺魔物。


    西蒙曾經犧牲掉阿斯克利亞的許多冒險者,卻因為私心放過芙勞一人,身為國王與赫基薩魯多利亞王國的管理者,是不能原諒的。


    但是西蒙一樣有血有肉,他的妻子生下妮妮安與芙勞之後就過世,在妻子死前答應了她最後一個任性的要求。麵對沒見過母親的小女兒,希望替母親多投注一份愛,這就是他的父愛。


    『芙勞……你跟她很像,所以說真的,我不希望你來。』


    但是看到芙勞自己下定決心,英勇作戰,西蒙與有榮焉。他沒想過女兒可以撐到現在,深深體會到女兒的成長。


    同時,西蒙也後悔了。即使不對女兒們洗腦,女兒們還是會頂天立地。信不過女兒,對女兒們洗腦,是不是錯了呢?


    但是要說這種話,就太不負責了。


    過去有對也有錯,才構成了現在。即使過去的選擇有錯,如果否定過去,就等於否定克服錯誤的妮妮安與庫露露。


    『父王……』


    『不過……看來已經結束了。』


    西蒙喃喃自語,海闊天空。


    口氣就像是「人生如夢」一樣輕鬆,芙勞與皮塔聽了到處看看,馬上就知道原因。


    在遠處交戰的迪米斯,用自己分裂出來的魔物和變異體壓製住鏡,然後對鏡做出巨大魔方陣。


    『…………爸爸!』


    光看就知道情況不妙,皮塔大喊。


    迪米斯前方發出之前攻擊伊甸的純魔力衝擊「魔法爆射」,直接打向鏡。迪米斯手邊聚集了大量隕石,就像散彈一樣打向鏡,周遭全是「魔法爆射」的耀眼光芒。


    「…………鏡先生!」


    眾人都看到這一刻,艾莉絲脫口大喊。


    「魔法爆射」直接打到月球表麵,打出一個大凹坑,而隕石群接連砸在月球表麵上,堆成一座又一座的小山。


    除了「魔法爆射」的威力,還加上隕石轟炸的暴力,沒有生物能承受這種攻擊,發著藍光的鏡就此消失了。


    『接著……輪到你們了。』


    於是所有人的腦中,響起絕望的聲音。


    「這下……結束了吧。」


    洛伊德與西蒙一樣,毫無遺憾地說了。


    「看來……是這樣沒錯啊。」


    芙羅妮操縱變異體與魔物的屍體,替補接連倒下的同伴作戰,現在連操縱的最低魔力都不剩,笑著切斷了操縱的魔力線。


    戰場上的人們接連失去了鬥誌,所有人都覺得盡了全力。即使還有人在奮戰,但所有人的心情都是相同的。


    大家並沒有放棄,但是該做的都做了,什麽都擠不出來了。


    隻見敵軍還是那麽多,根本不知道有沒有減少,連迪米斯身邊的敵軍也往這邊過來。


    不知道是被鏡毆打,還是「魔法爆射」的後座力太強,迪米斯一時定住,沒有過來。但就算迪米斯沒有親自動手,大家遲早還是要死。


    「哼……還早,還早啊!」


    「夠了,艾斯特拉……已經束手無策了。大家受到那個村民的感召,都已經超越極限了。可是吃了那一招,就算活著也是……」


    魔王想到鏡的空間管理裝置毀壞,無法自行回來的光景,看來這次就算還活著,想必也回不來。魔王閉上眼睛,就算前去救人,在回到戰場上之前,我軍就全軍覆沒了。


    「都已經撐到現在了……怎麽會呢!」


    眼見我軍接連喪失鬥誌,士氣低落,艾斯特拉忿忿不平。艾斯特拉和來棲他們等這天等了好久,不能接受這個現實。


    隻差一點,隻差一步就能大功告成,就能掌握夢想。


    迪米斯也因為與鏡的戰鬥而虛弱不少,麵對千載難逢的良機卻沒有人能掌握,實在難以接受。


    艾斯特拉很清楚,所有人都已經累到動彈不得了。


    『還早…………還早啊!』


    就在所有人喪失鬥誌的時候,油機還是鬥誌高昂。


    『沒錯!還不能放棄啊!你們以為鏡死掉,就大錯特錯啦!他怎麽殺都殺不死的啊!』


    瑪麗也奮力大喊,表示還想繼續打,還沒有喪失鬥誌。


    眾人圍在伊甸周為保護伊甸,此時有許多耀眼的小光球飛過眾人麵前,小光球往前飛去,消滅沿路上的敵軍。


    那是以電磁引導魔力槍械的魔力彈進行加速的攻擊。過去所謂的電磁炮,如今以魔力彈重現出來,而且具備機關槍的射速,是殲滅用的武器。


    『最終起義的本領……還不隻這樣喔!它還可以更強,更強喔!』


    回伊甸補給的最終起義回到戰場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倒逼近伊甸的敵軍。剛才油機認為這樣下去會全軍覆沒,才先讓擔任主力的最終起義撤退補給。


    油機用技能「知見眼力」讀取最終起義原本的性能與架構,使出了原本不會使用的性能。其中一項,就是電磁機關炮。


    同時也調整沒有使用的推進器功率,讓機體速度更快,即使體積龐大依然能靈活運作。


    當然,性能再怎麽高,不會操作也沒用,所以──


    『嗯????!啊,哈!原本就無敵的王,搭上這無敵機器人……真是萬夫莫敵啊!對,連迪米斯也要輸我!』


    迪爾貝特具備縮短時間間隔的技能「奇異全火力射擊」,也搭上了最終起義。目前油機與瑪麗分享了迪爾貝特的技能效用,駕駛最終起義馳騁在戰場上,從容殺敵。


    當然了,因為隻穿一條三角褲的變態擠在駕駛艙裏,使得兩人座的駕駛艙格外擁擠。


    『洛伊德先生!你怎麽可以放棄呢!不是要打到結束為止嗎?』


    「我並沒有放棄,現在也還不保證鏡先生已經死了……但是,我無能為力了。」


    洛伊德連眼睛都睜不太開,似乎隨時都要暈倒。


    洛伊德與眾人相同,都靠氣勢撐著,如今鏡下落不明,加上迪米斯絕望的呢喃,讓眾人完全失去氣力。現在要提起精神實在難如登天,冒險者們接連落入敵軍手中。


    可是──


    「那就……休息到有辦法為止吧!就像我一樣!」


    隻見動彈不得,渾身是傷的冒險者的傷勢逐漸複原。原以為沒命的冒險者們,痛得睜開眼睛,然後連忙撤退療傷。


    「迪米斯……還沒有動靜!那……我們就還有機會。即使鏡先生不在……我們還是能打!他一定,一定會回來!請大家相信他吧!」


    在最終起義施放魔力彈的同時,整整休息一天的庫露露,也回到前線施放大範圍殲滅魔法。有最終起義和庫露露聯手,占絕對下風的前線


    總算可以鬆口氣。


    「庫露露小姐說的對……還沒完!如果打不動……休息到能打就好!如果沒時間等……那就由我們來撐!」


    受到最終起義與庫露露的感召,艾莉絲率領在後方進行魔法支援的魔族衝上前線。魔族們已經耗盡魔力,身體隨時都會消失,但是隻要能爭取時間,死不足惜。


    「魔王大人……!」


    「我當然奉陪……既然決定要打,明知道枉然也要打,這就是天下父母心啊。」


    魔力幾乎耗盡的艾斯特拉與魔王,也加入前線。


    『沒錯……別放棄啊,快看!迪米斯沒力了……就隻差一步了啊!我們要相信……相信我們未來會獲勝,就算不行也要撐啊!』


    賽吉隻能旁觀,但是認為指揮官還有任務在身,在控製室不斷鼓勵大家。他知道光等不會等到奇跡出現,隻有采取行動,努力掙紮,才會有奇跡。


    「烏魯加……快去休息,我還能動。」


    「可是…………」


    「快去吧,這是你現在的任務。」


    佩絲認為主力要保存起來,決定以命相搏,一腳把烏魯加踢回伊甸去。


    洛伊德看著眾人的奮鬥,遺憾不已,因為這樣還是不夠。


    即使最終起義的性能大幅強化,即使庫露露回到前線,也隻能頂一下子。眾人已經耗盡體力,不可能爭取足夠時間讓同伴休息。就算沒有迪米斯,敵軍還是鋪天蓋地。


    洛伊德並沒有放棄,明知道枉然還是想采取行動,撐起酸麻的身體打算回到伊甸。就在這時候──


    『喂喂喂……你們沒有鏡,打得也挺像樣啊。』


    被絕望淹沒的眾人,看見了一道希望的奇跡之光。


    『這個聲音…………是萊恩嗎?從哪裏來的?』


    控製室裏的賽吉突然聽到這則通訊,一頭霧水。


    『厄斯啊,快點看看厄斯這邊啦。』


    聽萊恩這麽說,留在伊甸地麵上的眾人連忙跑到伊甸角落,往伊甸正後方的厄斯看。眼前是難以置信的光景,眾人看了啞口無言。


    『如果戰力不夠,那就補啊。』


    隻見幾十艘巨大太空船組成的艦隊,正往這裏靠近。


    一旁還跟著留在地麵上的上百架最終堡壘。


    『我們上吧!你們的決心我看見啦……我就見證到最後吧!』


    萊恩發號施令,緊接著太空船裏飛出許多阿斯克利亞的冒險者,穿著落伍的奇幻風服裝與盔甲。


    『我們要保護人類……保護我們的同伴,還有我們應得的世界!』


    衝出太空船的人數,超乎賽吉的想像。


    因為人數已經超越了伊甸升空時的總戰力。


    『我們要推翻眼前的蠻橫……搶回失去了一千年的真正和平!』


    伊甸上的人都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麽事。


    艦隊衝破了厄斯外圍的屏障,撞飛了屏障外圍的變異體和迪米斯細胞,往伊甸飛過來。前來拯救伊甸上殘存的少數戰力。


    艦隊的旗艦飛在最前頭,旗艦甲板上有名女子,所有赫基薩魯多利亞王國的冒險者都認識她。她身穿王室的華麗盔甲,還披著一條大披風。


    「嗬嗬嗬……啊哈哈哈哈!我終究還是來了……這下我與父王就成了一丘之貉,是放棄王位恣意妄為的蠢材啊。」


    「『姊姊?』」


    這聲音,這模樣,任誰都知道就是妮妮安,搭乘最終堡壘抗敵的芙勞,以及奮戰的庫露露,都脫口驚呼。


    沒錯,這位紮辮子半盤發的金發美女,氣質如王室一般高貴,正是赫基薩魯多利亞的大公主,妮妮安.赫基薩魯多利亞。


    「都是你們不好喔。你們竟然不管我,弄這樁比繼承王位更重要、更有趣的事情……父王、芙勞、庫露露,你們真是壞心眼,竟然連大衛和米利塔裏亞都打得這麽開心啊?」


    妮妮安手貼胸口,笑得令人發毛,似乎忍不住想參戰。


    『竟然溜過來啦……不愧是吾王血脈,有其父必有其女啊。』


    『嗯……但又是怎麽來的?』


    兩人熟知妮妮安的脾氣,說起感想並不怎麽訝異,他們知道妮妮安遲早會來,但不清楚是怎麽來的。


    『怎麽會有這麽多人過來?就算我們已經出發了幾天,也不可能湊到這麽多人啊!』


    賽吉提出了這個問題,就算阿斯克利亞人自願前往厄斯,也需要時間調整身體來適應厄斯。


    因此這說不通,不可能有這麽多人出現在此。


    如果辦得到,早在大戰開始之前就動手了。


    『這要感謝你們啊,老實說我也沒想到。』


    『……?這什麽意思啊?』


    與妮妮安一同搭上旗艦的萊恩,笑得感慨萬千,既開心又無奈。


    『所有人都知道你們有多執著,都知道你們不想放棄世界的堅定心意啊。』


    厄斯過了這幾天,相當於阿斯克利亞的十幾天。所有阿斯克利亞人都看見了,異族也好,艾莉絲這些魔族也好,雷克斯這些阿斯克利亞冒險者也好,鏡也好,全都為了取回真正的和平而賭命奮戰。


    局勢完全不利我方,怎麽看都是劣勢的絕望,但勇敢的英雄們無畏無懼,不停奮戰。


    就連剛開始故意忽視戰況的人們,不知不覺也都抬起頭來觀看戰局。


    眼見這麽少人,不斷對抗千萬倍的敵軍,大家心想。


    『我們……到底在幹什麽啊?』


    『為什麽我沒有參戰呢?』


    『我明明想要獲勝,想要掌握和平,為什麽隻是待在這裏冷眼旁觀?』


    於是阿斯克利亞人連忙衝了出來,要去找那些為了自己、為了世界,不斷奮戰的同胞。


    但是賽吉說的沒錯,不管多急,還是需要時間調整肉體。


    所以萊恩問了居住在阿斯克利亞的所有人,問他們是否有賭上性命的覺悟。


    『……這裏所有人隻是調整了時間間隔,沒有調整肉體。』


    「荒唐……」賽吉聽了這件事,難以置信地嘀咕一聲。


    如果沒有調整肉體,肉體麵臨時間落差就會引發抗拒反應,感到持續的劇痛,最後無法承受就開始腐壞,最後死亡。


    人在這樣的狀況下不可能全力交戰,也不可能有心交戰。


    『我當然有問過喔。如果不調整,身體的劇痛會超乎你們想像,就算來到厄斯……身體也撐不了幾天。結果妮妮安帶頭說了什麽,你們知道嗎?』


    萊恩想到當初聽到這句話的情境,不禁失笑。


    他沒想到大多數的阿斯克利亞居民,會異口同聲說出這種蠢話。


    『他們說,我們這麽少人打了這麽多天,讓我們吃這點懲罰剛剛好啦。』


    在伊甸前線作戰的人們聽到這話都嘴角上揚,在笑的同時,也哽咽地流下眼淚。不是因為可笑,是喜極而泣。


    同胞們為了世界,願意忍受渾身劇痛,決心趕來並肩作戰。


    『賽吉!伊甸的格利多尼亞王國人……應該也很想出來啊!你馬上去確認!我們這邊還有很多人要來……在厄斯上等著太空船回去接送的人,有一千萬人哪!』


    賽吉聽了不停顫抖,在這最後關頭看到的巨大希望,隻能夠說是奇跡。對,就是這樣偉大的奇跡。


    所有人類如今一條心,共同追求保護世界的目標。


    「就算喪命,也要保護自己的歸宿」眾人一條心,才創造了這樣的奇跡


    。


    這麽一想,賽吉連忙衝向伊甸內部,管理阿斯克利亞的房間。這樣的奇跡,絕不能夠以悲劇收場。


    「洛伊德先生……!」


    「看來…………還沒結束啊。」


    芙羅妮與洛伊德互相點頭,趕回伊甸裏麵。


    即使現在爭取了原本所沒有的時間,開拓了些許的未來,隻要迪米斯還活著,狀況依舊令人絕望。


    「總會有奇跡……一次又一次的奇跡。」


    但洛伊德依然相信會再次出現奇跡,就像現在這樣的奇跡。為了爭取這樣的奇跡,為了多爭取幾秒鍾,等待有可能出現的奇跡,現在要先休養身體。


    「鏡先生……大家都來了啊!就像當初一樣,都來了啊!」


    艾莉絲看到似曾相識的光景,感動地笑了。


    而且這次不是艾莉絲去呼籲,是眾人以自己的意誌前來。


    「我相信……我相信鏡先生!所以!」


    人類的未來是什麽結局,都看那個人了。


    世界的結局,端看鏡和迪米斯是誰會獲勝。


    艾莉絲由衷希望,過去發生過的種種奇跡,以及鏡所建立的羈絆,不要成為枉然。祈求希望之光,能照亮這場大戰的結局。


    「瑪瑙……我們走!我們也去爭取時間……直到奇跡發生吧!」


    瑪瑙點頭,再次奮戰維持戰線。


    去結束這個原本不會有好結局,從頭到尾不講理的故事。


    5


    『可悲啊。』


    不管來多少強化過的人類,都不是迪米斯真身的對手。


    但迪米斯已經有了智慧,看見人類在這樣絕對的劣勢之中繼續奮戰,不禁表達敬意。即使人類即將成為他的飼料,也值得尊敬。


    『快了……就快結束了。』


    鏡所造成的傷害已經複原,耗損的體力也幾乎補充回來,嚴重消耗的魔力也恢複到一定程度。由於有麗莎的先例,迪米斯決定以萬全的狀態麵對結局,連萬分之一受傷的機會都不能有。


    原以為要滅亡的人類,獲得一批爭取時間的援軍,又奮戰了半天時間。


    迪米斯的威脅已經斷氣,人類之中沒有任何人能威脅迪米斯了。


    『我很想讓殘存的人類,見證我吸收鏡屍體的那一刻,讓人類體會更深沉的絕望再吃下肚,可惜了……』


    鏡超乎想像地耐打,使出強力的一招還是打不死,但迪米斯還是沒有放棄吸收鏡的身體。他知道鏡被打往哪個方向,等等隻要挖開月球表麵的隕石堆,拿出來吃就好。


    『但是在那之前……』


    為了消除所有阻礙,吃這最棒的一餐,迪米斯開始慢慢前往伊甸。迪米斯心中,有著難以言喻的激昂。


    先給人類虛假的希望,當人類陷入絕望再吃光他們的生命,迪米斯最愛這種玩弄生命的時光。


    「別……別過來,別過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


    迪米斯的速度還可以更快,但是他故意慢慢地靠近伊甸,讓人們恐懼。人類看到他活動起來,眼中滿是恐懼,讓他覺得好可愛。這些可愛的小東西,就要被他親手殺光了。


    『至高無上的喜樂啊……』


    迪米斯就這麽慢慢地,慢慢地靠近伊甸。


    『你別想……!我們來應付你!』


    途中,最終起義貼近迪米斯,快到連迪米斯都很難掌控。


    油機與瑪麗鬥誌高昂地衝上前,自認還有辦法扭轉戰局,迪米斯很喜歡這樣的勇氣,這是襯托恐懼的最佳調味料。


    「姊姊!不能讓他靠近!」


    「好,各位,配合庫露露的時機!」


    迪米斯愈靠近,人類的攻擊就愈激烈。


    「不知道少少的回複有沒有用……拿我的力量去用吧!」


    「帕露娜小姐!請用我操縱的屍體的魔力!」


    「交給我……現在就是要撐住的關頭…………啦!」


    迪米斯看見這些人還以為打下去一定會贏,滿心歡喜。沒錯,眼前這些人類,比他交手過的任何生物都強。


    但是沒有任何攻擊可以威脅到迪米斯。


    不管是大量連續攻擊,還是集結威力的大招,對迪米斯來說都跟水槍沒兩樣。迪米斯連假裝受傷都懶,就這麽慢慢地、慢慢地靠近。


    他要看見人類慢慢喪失鬥誌,垂頭喪氣放棄抵抗的樣子。


    『哼哼……哼哈哈哈哈!哼哈哈哈哈哈哈………………啊?』


    突然,迪米斯感覺到難以言喻的戰栗。


    『……怎麽?』


    與無數變異體和魔物交戰的人類、魔族、獸牙族、甚至最終堡壘。魔法、招數、技能、魔力槍械所擊發的魔力彈,人類的生命力與魔力在太空戰場的各個角落,閃爍著五顏六色的光芒。


    其中有一道光芒,發出無與倫比的顏色,那神秘的藍光讓所有人都靜下心,是從一人身上發出的神秘光環。


    這個發光的人,慢慢地,慢慢地往迪米斯靠近。


    『荒唐……』


    當迪米斯看到那個不該出現的人,驚慌地停了下來。


    『為何…………為何你還活著!』


    這個男人鮮血淋漓,眼神渙散,笑得從容又詭異,慢慢靠近過來。就好像迪米斯為了讓人類恐懼,慢慢靠近伊甸一樣。


    「鏡先生……?」


    留在伊甸的人接連發現到迪米斯的驚慌,也發現到鏡的出現。但是跟迪米斯的期望相反,每個人眼中都充滿希望,渾身充滿活力。


    迪米斯心想「這到底是什麽東西?」而且不禁要想,也難怪人類要抱持希望了。愈想,就愈覺得眼前的東西根本不可能出現。


    這個人渾身是血,身體就算有再生但應該連動一下都很痛苦才對,臉上卻還在笑。


    這個人邊往迪米斯靠近,邊打爛周遭的迪米斯分身。


    「艾莉絲……這小子拜托你了。」


    鏡在前往迪米斯的途中,將謹慎抱在懷裏的小東西,輕輕交到艾莉絲的手心上。


    「朧丸……?」


    「這小子……竟然一直躲在我的兜帽裏麵,又被他給救了。」


    當時鏡被壓製住,即將要被迪米斯絕招「食星炮」打中的前一刻,耳邊突然聽到「主人……快跳!」聲音。原來性命垂危被留在太空船裏的朧丸,竟然偷偷躲在鏡衣服的兜帽裏。


    「竟然想丟下鄙人…………饒不得……鄙人也早有一死的決心啊。」


    「朧丸……」


    朧丸雙眼渙散,似乎已經看不見,卻還是愛逞強。艾莉絲輕輕地,把朧丸抱進懷裏。


    「要是沒有他……早就慘了。」


    當時「食星炮」打來,就算往旁邊跳也不可能閃開,所以鏡猛然往後跳。朧丸似乎也是這個打算,麵對「食星炮」打來的方向創造踏點,鏡就狠狠撞開包圍自己的敵軍,跟著迪米斯發出的「食星炮」飛向遠方。


    就因為順著「食星炮」往後跳,才把傷害降到最低。


    不過鏡還是撞上月球表麵,還被大量隕石砸中,半死不活。幸好終究活了下來。隻要能活下來,半死不活對鏡來說就不算什麽。


    「都是他…………幫我爭取來的。」


    鏡想起最後那奇怪的舉動,來棲對著他的脖子倒藥水,原來當時來棲就已經發現朧丸躲在鏡的衣服裏麵。來棲將自己最後的一切,托付給自己最後創造出


    來的朧丸。


    如果沒有那些藥水,朧丸當時還是昏迷不醒,所以來棲爭取到了未來,就像阿斯克利亞的所有冒險者,爭取到鏡回來的這一刻。


    「艾莉絲,結束一切吧。」


    「……嗯!」


    艾莉絲露出安心又放心的燦爛笑容,鏡看了就衝向迪米斯,速度快到看不見,拉出一條直線的藍色閃光。


    敵軍立刻上前要阻止鏡,但是鏡無人能擋,直衝向迪米斯。


    『……力量更強了?』


    迪米斯看到自己的分身隻是被鏡碰到就灰飛煙滅,恍然大悟,那藍色的光芒比半天前交戰的時候更亮,更強。


    半天前,鏡至少還有出手攻擊,現在卻連手都不用動。


    『這是什麽?這……究竟怎麽回事!』


    這現象實在難以理解,迪米斯放聲大喊。


    應該殺了他才對。回想起來,第一次消耗全身魔力所打出的那招,口頭說是考驗,其實也是打算殺死他。


    但是眼前這個人還活著,不僅活著,還擋在他麵前。


    所以迪米斯又殺了他,相信自己又殺了他。


    但是,這個人卻沒有死。


    以為殺死了,以為灰飛煙滅了,卻又冒出來攻擊迪米斯。


    迪米斯不斷發動攻擊,每招都要這個人的命。


    但是這個人不斷回到迪米斯麵前,鬥誌高昂,用惡魔般的表情瞪著他。


    『你……你這混帳!』


    迪米斯自從誕生以來,總是單方麵地捕食目標,淩虐所有生命,自稱為這世界的神,但是當下,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


    那就是……恐懼。


    不管怎麽殺都會出現,跑回來要殺死自己。


    明明不是不死之身──不對,就因為不是不死之身才更可怕。


    明明不是不死之身,為何殺不死?明明已經在鬼門關前來回好幾趟,為什麽還要來對抗迪米斯?又不像迪米斯能夠吸收別人,獲得力量,為什麽每次跑回來,力量又更強?


    『你……你這混帳!』


    對迪米斯來說,這是他第一個認為不得不搞清楚的事物。


    不管怎麽殺,都會再次回來;不管殺得多慘多痛,都會變得更強再回來。克服了被殺的恐懼,如今要帶給迪米斯恐懼。


    眼前這個人,就是所謂的不屈不撓。


    不屈不撓的靈魂,不屈不撓的體現,不屈不撓的化身。


    不管什麽手段,都永遠無法挫敗這個人。


    這下子,隻能在這個地方,確實地殺了這人才行。


    迪米斯就是這麽想,才集結全身上下的魔力,創造出帶有物理傷害,足以扭曲次元的大絕招「食星炮」,而且應該是打中了。


    「……怎麽?你不想掙紮啊?」


    但是那個人終究又回來了。全身血流不止,傷痕累累,看起來跟死人沒兩樣,但是迪米斯看得渾身發抖,心驚膽跳。


    明明應該感到痛楚,明明應該多次昏死過去,明明是一般人應該會感覺到絕望的實力差距,但還是在挑戰自己,實在駭人。


    『你……你不怕…………!』


    迪米斯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喊。


    『你不怕死的嗎!』


    迪米斯承認自己害怕,想問眼前這個人究竟在想什麽。


    「說這……什麽傻話?」


    鏡急速飛向害怕的迪米斯,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以為到這個關頭,我還會怕死嗎?」


    如果鏡會怕死,現在應該還在阿斯克利亞世界當個普通的服飾店老板。


    「我最怕的……不是死。」


    所以到了這個關頭根本不會怕死,直瞪著迪米斯。


    「而是什麽都做不好,走不到自己追求的目標…………就放棄了。」


    迪米斯搞錯了。


    鏡之所以能夠不斷回頭抵抗,就是因為他不怕死,隻要有一口氣在,就會不斷挑戰。


    「我不會放棄,所以我才會再度出現在你麵前。」


    所以迪米斯誤以為,隻要殺了鏡就算結束。


    這下迪米斯知道,想殺鏡就殺不死,如果真的想殺鏡,得先殺死他的心。如今發現,已然太遲。


    「死的恐懼……早在我等級隻有5的時候…………就已經丟掉啦。」


    當迪米斯發現這人渾身散發藍色的鬥氣與魔力,膨脹到跟自己一樣大的時候,一切都太遲了。


    「你覺得,我現在等級是多少呢?到現在……怎麽可能還怕死呢?就是不怕死,我才會這樣站在你麵前啊。」


    迪米斯懂了。


    為什麽這個人會無止境地變強?為什麽會來到這個境界?


    這個理由,跟迪米斯一路強取豪奪正好相反。這個秘訣,讓這人光靠自己的努力就強到這個地步。


    「你……以為我是誰啊?我隻是個平凡人……照道理來說不可能走到這一步。像我這樣的平凡人……能力超有限的啊。」


    就是因為弱小,才能得到這樣的強大。


    就是不接受蠻橫,就是頑固到打死都不認,才能走到這個境界。這個人看到牆,不闖過去是不甘心的。


    但是這個人不會想說一口氣就闖過牆,所以也不會怕死。


    這個人不斷挫敗,還是不原諒那些單方麵奪走他人未來的家夥,還是拚命往上爬,所以不管碰到怎樣的高牆,都不會放棄往上爬。


    於是,這個人如今抵達巔峰。


    「你覺得,我為什麽能走到這裏來?」


    鏡渾身散發出藍色的鬥氣與魔力,慢慢集中到鏡的拳頭上。


    巨大能量膨脹到跟迪米斯一樣大,然後又壓縮到拳頭上,使鏡的拳頭發出讓人睜不開眼的強光。


    『別過來…………別過來……!』


    迪米斯突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絕望,原本緩緩飄移的他,突然以超乎想像的快速逃往宇宙盡頭。


    當他一次又一次受到戰栗,才感受到這個情緒。


    對死亡的恐懼。


    迪米斯不能失去這一生所累積的一切,因此夾著尾巴逃了。隻要還活著,繼續吞噬其他星球的生命,累積能量,總有機會報仇。


    但是鏡根本不想放過他。


    「如果這是最後一次……師父!接著!」


    在前線奮戰的雷克斯,看到迪米斯倉皇逃逸,相信接下來就是最後一擊。不管有沒有打倒迪米斯,都會是最後一擊。


    因此雷克斯將開戰以來累積的所有力量,全都灌注到手中的長劍。他的技能「複仇」可以將受到的傷害囤積起來,累積到自己的攻擊上。當雷克斯的長劍累積了大戰以來受到的所有傷害,能量整個滿了出來,散發刺眼的光芒。


    「庫露露……你也幫我一把!」


    「…………!好,知道了!」


    雷克斯高舉長劍,庫露露看準雷克斯要將劍拋給鏡的時機,發動「英雄幻光」技能,使衝擊力道加倍。雷克斯的「複仇」搭配庫露露的「英雄幻光」,讓這把閃亮光劍追上鏡的速度往前飛翔。


    「「「「「「「上啊!英雄!」」」」」」」


    戰場上所有人齊聲大喊。


    迪米斯的速度更快,想逃離這個區域。


    這樣下去迪米斯肯定會逃走,鏡知道自己右拳累積的力量還不夠,如果不燃燒生命,就會被他逃走。


    鏡一直有股力量沒去用,因為用了就好像單腳踏進鬼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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