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九日,微雨,暖風。


    江蘇省姑蘇。


    鹽政林府。


    林玨站在正院門口,僵著臉迎著客人。在客人少的時候,微微扭過頭,使勁揉揉臉,長出口氣:“這麽多人,笑的我臉都僵了!”。


    依照守孝製度,分為斬衰(音崔,服三年)、齊衰(服一年)、大功(服九個月)、小功(服五個月)、緦麻(服三個月),五個等差,故稱“五服”。


    子為父母皆斬衰三年(這所謂的三年,其實是二十七個月)。


    媳為舅姑、妻為夫,也皆斬衰三年。


    夫為妻(父母在不杖),子為出母、嫁母,齊衰杖期。


    子孫為祖父母、伯叔父母、在室的姑、姊妹、兄弟、侄等齊衰不杖期。為曾祖父母齊衰五月。為高祖父母等齊衰三月。


    而現在距賈敏去世,已經足足一年了。昨天是是出孝的日子,而林府宴請來客,也是發出一個訊號,林家重新回到江南的交際圈子。


    “梁王世子到!”


    聽到通報聲,屋子裏的來客都站了起來。大覃朝一直厚待宗室,梁王世子可是超品,雖然不管事,但是諸位沒有人及他的官銜大,此時也都站起來迎接。


    林玨連忙迎了出去,在今天,他可是半個主子,林家下一代有沒有男丁,也隻好讓他多操勞一些了。


    “世子爺,裏麵請!您這一來府裏可真是蓬蓽生輝啊!”林玨大聲說道。


    “油嘴滑舌!爺今天可是衝著你說的熱鬧來的,別砸了場子啊!“石子煒一邊笑著向裏麵走,一麵小聲嘲笑。


    十二道熱菜,八道涼菜,還有四盤點心。可謂是豐盛至極,隻是在坐的那一位都不在意菜色,反而一直向正桌看去。正桌坐著八個人,從二品江南鹽政林如海,林玨,梁王世子,還有正三品的江蘇知府,正三品的江蘇總鎮,從三品的江蘇參將,正二品的江蘇省總督還有正五品的姑蘇知州邢國忠......


    林如海看著邢國忠,微皺下眉頭,向林玨看去:不管邢大人再怎麽受皇上寵信,都改變不了他隻是五品官的事實,不應該坐在正桌上的。


    林玨幾不可查的搖搖頭,表示位子並不是自己安排的。說實話,林玨也在納悶是誰把邢國忠拉到正桌上的,隻是宴席已經開始了,也不能給邢國忠另換桌子。


    酒到半酣,梁學政搖搖擺擺的拿起酒杯走到邢大人麵前:“都知道,邢大人是個忠臣,今天我就敬這個忠臣一杯!”


    邢國忠皺著眉頭想避開,可是旁邊的一位武將牢牢的按著他的肩膀:“梁大人這杯酒可是敬錯了,在做的那位不是忠臣啊!應該敬邢大人斂財有道!”


    “嗬嗬,對啊,對啊!隻是邢大人的手也太長了不是!”


    林如海沒好氣的瞪了林玨一眼,拿著酒壺走上前:“怎麽都圍在了這兒,有什麽好事不成?”


    眾人打了個哈哈,退到了一邊。


    梁王世子舉起酒杯遮住嘴唇:“林公子,這就是你所謂的好戲?”


    “世子爺莫急,怕是幾位大人已經上書了,外臣結交皇子,與民爭利,梁大人便是不被罷官,也定要挪挪位子的!”林玨語氣溫和,悄悄對石子煒眨眨眼睛。


    宴罷,送走諸賓,林如海拉下臉:“林玨,隨我到書房來!”


    林如海坐在書桌前,嚴肅的看向林玨:“說吧,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若是我不看著,怕是都要打起來了。”


    林玨按按臀部:“老師可憐可憐學生,我的傷可還沒好呢。”


    “滾過來坐下!”


    林玨坐在位子上,不緊不慢的喝了口茶:“老師可別冤枉了學生,這些天我可是連府門都沒出過呢。”


    林如海威脅的看向林玨。


    “好了。我說就是了。”林玨帶著幾分委屈道:“邢國忠貪心不足蛇吞象,不僅打我那幾家藥鋪的主意,還把主意打到了其餘幾家藥鋪頭上。有梁學政的珍材閣,還有武將的秀林軒,不僅如此,連河運陳家的都不放過。這幾家哪家背後沒人,何況十四皇子這次要去打仗,可是攥了軍權的,要說他沒有貳心,鬼才信呢!”


    林玨潤潤嗓子,繼續道:“我隻是耍了個小手段,讓大家不小心看到邢國忠背後是誰而已。以前都以為他是皇上的人,讓他一兩分罷了。現在誰能饒得了他?怕是今天回去幾位大人已經上書了。”


    林如海搖搖頭:“你還是曆練不足啊!”


    林玨得意的表情凝住了,皺眉深思,最後還是沒想出什麽來,隻好問道:“怎麽?私下結交皇子,皇上還會饒了他不成?”


    林如海笑的一片高深莫測:“聖心難測啊!你且等著看看,要是我料的不錯,就是聖上將邢大人調離江南,官職怕是不降反升啊。”


    林玨搖頭:“咱這位聖上還念舊情不成?”


    “你自己想吧,京城的四王八公憑什麽過得那麽自在?”


    石子煒坐在林玨的書房裏,看著牆上新增的一幅畫:“嗞,林大人可真夠疼您的,這對你比對親兒子還好吧。光牆上這幅畫,最少兩千兩!”


    林玨淡定的磨墨,神色不動:“世子爺說差了。這幅畫是我那兩位收藥材的伯父送的,今天不僅把原來的貨補齊了,還送了我這幅畫!”


    石子煒坐直身子,興趣盎然:“看來他們是回心轉意了啊,這幾天邢府可是大門緊閉啊,他們怕是連邢府的大門都進不去了!我得到消息,怕是邢大人被調到北方了,雖說升了半級,可是讓他離了這江南富貴鄉比殺了他還難受呢。嗬嗬,十四皇子怕是也坐不住了!”說著,解氣的笑了兩聲:“先說說,你是怎麽懲治他們的。這種小人,最是唯利是圖!”


    林玨看著磨好的墨,滿意的點點頭,從觀棋手上取過濕毛巾一根根手指仔細擦過:“怎麽說也是老一輩的交情了。我能做什麽?若是我做了什麽,怕是要去我家找我父親哭訴了!”心中卻在歎息,自己還是比不過那些老狐狸啊,又讓老師料準了。


    “哎,你就這麽好說話,饒了他們不成?”石子煒搖搖頭:“我是不信的!”


    “沒有,隻是不收他們的藥材了而已!開藥鋪本來就是攢本錢和名聲的,我也懶得再管了,秋天去了京城,怕是管不過來了。”林玨笑的神秘:“不過,怕是世子爺料不到,我倒打聽出個事兒。”


    見石子煒不當回事,林玨直勾勾地看著石子煒:“世子爺何不猜猜?”話是這樣說,林玨也不等石子煒回答,接著說:“我一直納悶,雖說我有幾家藥鋪,可是江蘇這麽大的地方,我的店一點也不出彩,怎麽就讓邢大人盯上了呢。而且我那兩位伯父雖說今年年初就有和我散貨的心思,可是怎麽就攀上邢大人了呢!”


    石子煒笑的尷尬:“這種小事何必在意!”


    “世子爺,您可瞞得我好苦啊。”林玨的聲線壓低,發育中的聲音變得陰測測的:“唉,我當初上門求助的時候,怕是笑瘋了吧!”


    “哪有,哪有,現在還提這事做什麽?”石子煒起身:“林公子怕是要讀書了,我就不耽誤你讀書了,先走一步!”不過走到門口,停住腳步,扔下一句:“我是真的不知道,隻是把事情發下去了,也是讓人去查的時候,才發現源頭在我這兒,你愛信不信!”說完,三步並作兩步走了出去。


    林玨看著石子煒落荒而逃,勾起唇笑笑:“嗬,沒想到一炸還真炸出點東西來!觀棋,你說這是該怎麽討回來?讓孫鵬的父親接任姑蘇知州如何,怕是孫鵬那小子要樂瘋了。”


    觀棋不應,隻是低聲提醒:“爺,您今天可是有三篇策論要寫的!”


    林玨哀怨的看著觀棋,自從研墨和奉宣相繼不在身邊伺候了,觀棋和新提拔上來的小廝關係較淺,就越來越不開朗了。


    觀棋終於抵不住林玨的目光,低下頭:“爺,您自己應得林大人,說是今秋一定要考個解元回來的!”


    林玨發泄似的摔了摔書,吐出口悶氣,開始寫那永遠寫不完的策論。


    鬆明街林府,杜氏看著手中的帖子,嘴唇發抖,半晌輕聲問道:“這個帖子真是林府送來的?”


    守門的小廝困惑的撓撓頭:“回夫人,真是鹽政林府的管家送來的。”也對,自從自家大爺拜了林大人為師,有話傳一句就行,倒是真沒送過帖子。


    “哦,你下去吧,這事由我來告訴老爺,你告訴那幾個,都閉緊了嘴!”


    “是,是,小的知道了!”小廝倒退著走到門口,又行了一禮,才退了下去。


    杜氏緊緊盯著手中的帖子,好像要盯出個洞來。春江送上杯茶,疑惑的看著,半晌,奉承道:“夫人想什麽呢!大爺可是真有本事,拜了林大人為師。現在林嬤嬤也送帖子來請您去賞花。聽說,林嬤嬤是林大人的奶娘,林夫人在的時候林家內院就是林嬤嬤管的。”


    杜氏表情似哭似笑,半晌,長出一口氣,好像下定了什麽決心:“把帖子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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