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03)


    阮軟這天回家,把今天白天發生的事情告訴段懷了,一通牢騷,當然,她省略了前幾天和文芳一起碰瓷敲詐人家的事。這樣下來,白小樓被她描述成了一個不懷好意、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了。


    段懷知道阮軟的尿性,當然沒那麽容易相信了,他狐疑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轉。


    阮軟心虛,大著聲音壯膽:“怎麽你不信嗎?”


    “你說的是實話嗎?”


    “當然!”生怕他不信,她眼睛睜得老大。


    段懷說:“怎麽看都隻有你欺負別人的份。”


    “你這什麽話啊?那家夥都到我畫舫來了,畫畫的時候盯著我,吃飯還盯著我,你說他圖啥呀?”


    段懷終於有些緊張了:“他吃飯的時候都盯著你?”


    “是啊。”


    “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阮軟說好啊。後半夜睡著的時候,她像條八爪魚一樣纏在他身上,還說夢話。把她的手扒拉下去,過一會兒又纏上來。段懷心裏想:這女人真不是一般的麻煩啊!根本就沒有以前可愛。不過想想以前,她有時候也挺好的,比如聽話啦,不會再把他當小孩啦……


    關於她說的那個神秘的年輕人,他有種不好的預感,該不會是……一會兒覺得自己杞人憂天了,怎麽會是那個人?他們都離開九龍山逃到這裏來了,那個人怎麽會知道他們在這裏。


    但是他不明白,這世上的事,有時候就是這麽巧。


    第二天,他騎腳踏車帶阮軟去畫舫,她路上就不消停,一手摟著他的腰,一手在空中揮舞,兩隻腳還亂蹬。他威脅她手,再亂動就把你丟下去。


    阮軟知道他才不敢呢,一點威懾力都沒有,繼續張牙舞爪,結果在路口撞上了一個女孩。對方不是省油的燈,賠了錢又被狠狠罵了半個多小時才放人。


    腳踏車也壞了,他們隻要步行去畫舫。


    阮軟也知道自己闖禍了,一直拉著他的衣角:“對不起啊。”


    不理她!


    他自顧自推自己的腳踏車。


    “對不起啊,我以後不這樣了,小懷你別不理我啊!”


    他們就這樣一個說一個沉默地到了畫舫,今日畫舫的女生足足多了一倍,新報名的有13個,文芳在櫃台上收錢收地手軟。過一會兒又有電話打進來,文芳扯著嗓門說:“……是啊是啊,不過我們這兒已經滿了……是嗎?多出一倍價錢?沒問題沒問題……”


    阮軟鄙夷地看著她,看到她放下電話轉過身。


    “軟軟,我們發財了!”文芳抱住她一通親,這才看到她身邊的段懷,訕訕道,“小懷也在啊。”


    段懷說:“還沒說哪兒發財了呢?我們軟軟,我不奢望她賺大錢,別闖禍就行了。”他摟住阮軟的肩膀,笑著說。


    文芳在心裏腹誹:還“你家軟軟”?惡不惡心,這家夥比你大十歲呢!倒過來吧!


    嘴上說:“那當然,有我在,怎麽可能讓阮軟闖禍?”


    阮軟說:“合著你們一起編排我是吧?”


    畫室那邊的女士圍著人過來了,段懷問文芳那是誰啊?目光想穿透接踵的人群望過去,但是,顯然他太小看女生對於美男的熱情。


    文芳說那是新來的學生。


    段懷嘖嘖表示同情,這讓他想起自己初高中時候的遭遇。文芳像是想起什麽,對他說:“你快走吧,趁著這幫如狼似虎的女人沒看到你之前。我怎麽忘了,你站這裏也是個人性的吸引器啊。”


    什麽叫人形的吸引器啊?


    段懷心裏不滿,但也不敢太拿捏,囑咐阮軟幾句就出門了。那廂小樓突出重圍到她身邊了:“報道!老師,今天學什麽?”


    阮軟沒好氣的:“去去去,自己練習,基礎還沒打好,就想一步登天啊?”


    小樓和一幫女生離開了,練習去。


    這個下午過得非常快,窗外烏雲密布,眼看快下雨了,來這裏上學的女生離家都不太遠,阮軟告訴她們讓她們先回去,免得一會兒下大了不好走。


    女生一個個說老師再見,開開心心走了,隻剩下小樓在收拾畫具。


    “你放著吧,明天會有人來整理。”阮軟四下一看,哪裏還有文芳的影子,“該死的,這家夥,每次都自己先溜。讓我怎麽回去嘛?”她想打電話給段懷,讓他來接她,又想起他的腳踏車今天早上壞了。


    左右為難。


    白小樓收拾好畫具過來:“走吧,我送你。”


    阮軟在原地沒動,看著他。


    小樓說:“青陽路?順路嘛。”


    阮軟想他怎麽知道她住哪兒的?該死的,這貨不是暗地裏跟蹤她吧?太可怕了。這樣想腳就像沾了牛皮糖一樣在原地動不了,小樓看她的臉色就知道她想哪兒去了:“我聽文芳老師無意間說過的。你想哪兒了,阮老師?”


    阮軟自覺丟臉,沒再說話。


    汽車還是那天那輛,線條流暢,馬力十足,是好車。窗外細雨如織,她在車內也做不安穩,心裏默默數著綿羊,都數到第100隻了,家還沒到。


    今天的路怎麽就這麽長呢?該死的,這貨不會繞遠路吧?


    “你嘀嘀咕咕的說什麽呢?”小樓在駕駛座上說。


    “沒啊。”


    終於到家,阮軟在車上長出一口氣,急急忙忙開保險。也不知道是她心急了還是怎麽的,居然怎麽都打不開。


    “我看看。”小樓一翻身就罩在她上麵了,他的眼睛黑漆漆的,一直盯著她,手在下麵摩挲,不慎碰到她的手。阮軟叫了一聲,她笑著說抱歉,然後摸到她的大腿,嘴唇貼到她的臉頰上。


    一瞬間,她的臉急劇升溫,等保險終於開的那一瞬間,一拳頭把他的臉打偏。


    “流氓!”三步兩步跳下車,一腳踹上門。


    小樓捂著臉微笑,看著她氣急敗壞走遠的背影,心裏又酸又甜。


    記不起來也挺好的,至少她忘了曾經的那些齟齬。但是,眼前的這個,是不是太可愛了點啊?這兩年她是怎麽過的?


    阮軟回到家,小懷給她做飯吃。


    端著最後一盤菜出來,就看到她一手一根筷子在敲桌麵:“餓死了!”


    “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


    “下雨!”阮軟說,“我可是最後一個走的!”


    段懷笑:“真的?”


    “當然!”她說,“你不知道啊,那個家夥想占我便宜,就是之前和你說過的那個很壞很壞的混蛋。”她把路上的事情一通添油加醋和他說了,段懷擰著眉,“真有這種人?”


    “是啊,你要幫我教訓他!”


    “好吧,明天我陪你去上課。”


    “最好打的他半身不遂!”


    “吃飯。”


    “好好好。”阮軟不說了,低頭扒自己的飯,一邊琢磨著怎麽惡整那個叫小樓的家夥呢。要是能把他趕出去最好了,可是人家交了學費,總不能無緣無故趕人吧?


    一晚上她都在想這件事,第二天心裏終於有了定計。


    那幾天小樓照例到畫舫,一切都風平浪靜,阮軟好像放棄了和他過不去的想法,他有點兒寂寞。但是他知道沒這麽簡單,她作畫的時候眼睛滴溜溜在他身上轉,明眼人都知道心懷不軌了。


    他想,她可能醞釀著“更大的陰謀”。


    翹首以盼。


    那個禮拜末,終於等到了。事情起源於下午兩點,她把他單獨叫到畫室外麵的長廊,清咳了兩聲對他說:“老師我想了很久,決定對你進行一次考核。”


    “考核?”


    “是這樣的,其他的同學比裏入學早,已經有了基礎,但不不同,你雖然基礎還算過得去,但是靈感拓取方麵還相差甚遠。”


    “我隻聽說過這是天分。”


    “天才是百分之一的靈感加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你要虛心。”她說教起來還似模似樣的,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勝任“人民教師”和“神棍”的雙重職業。


    小樓點頭,虔誠地看著她:“老師想怎麽考核我?”


    她清了清嗓子:“這樣吧,就讓你去閣樓裏呆一下,一個小時後,我就來看你了。”


    “隻是這樣?”


    “你可不要小看,這可不是個特殊的閣樓。”


    “還有什麽典故?”


    “你去了我就告訴你了。放心,我不會害你的,隻是幫你開拓腦域,拓取靈感。”她覺得自己說得頭頭是道,笑起來,想拍拍他的肩膀,但是丈量了二者的身高差後決定放棄這個打算。


    小樓跟著她穿過長廊,繞到畫室後的一片竹林裏。


    水巷後是一帶遠山,這片竹林就在山麓下。阮軟以前來過幾次,偷偷來挖過竹筍,自然熟路。很快就帶他到竹林深處的荒園,她指著麵前一棟二層的四方竹樓對他說:“上去吧。”


    “你不上去嗎?”


    阮軟看他一眼:“說你沒有慧根你還不信,我當然也會上去了,不過是在你之後,我要好好的考驗你。”


    小樓心裏笑,不過沒有說出去,沿著脆弱的樓梯一步一步上去。


    木質的樓梯,年久失修,踩上“嘎吱嘎吱”作響。


    他進門後,她在外麵把門鎖上了,拍拍門板說:“你別怕啊,我隻是‘考驗’你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最近在調整,更的有點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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