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是來尋死?”


    虛幻的台階上。


    她緩緩轉過身麵容冷淡,牽著少年卓然而立,煞氣使得整座大山顫抖,天地黯然些許,狂風驟然刮起,將她青絲吹散遮住半張臉頰,卻擋不住那雙冷漠眼瞳。


    周圍眾人噤若寒蟬。


    下方的天狼部落,族人早已匍伏在地。


    對能見到山神的天闕之門,也是對陸凝霜和薑雲逸的崇敬。


    薑雲逸平靜的站在陸凝霜旁邊,一眼望去發現前來的修士眾多,絕大多數修為都在元嬰境,沒見化神境。


    畢竟境界越高,就越是惜命,許多修士成就元嬰之境都會選擇在凡俗建設家族,足以在世俗站足腳跟。


    從而留下子嗣,繁衍生息,說不定還能享受子孫福澤,安心晉升化神豈不美哉?


    這就是凡俗大部分修士家族的由來。


    “一個祭祀,引來這麽多人?”薑雲逸目露好奇之色。


    在場的諸位皆是沉默,總感覺他在假裝抱怨,實則炫耀,卻沒有一人敢說話,生怕被陸凝霜盯上。


    而且,她的威壓就擺在那裏。


    誰敢招惹?


    這時一位元嬰修士摔下走出抱拳。


    “尋死晚輩不敢,實乃異象衝天,我等心癢難耐,故才前來此地一探究竟。”


    眾人紛紛附和。


    這些元嬰修士恭敬的彎腰低語,態度謙遜,絲毫半分傲慢。


    “異象?”


    薑雲逸回頭看了一眼天闕大門,說實話他還真不理解這麽微弱的異象,居然能引來這麽多元嬰修士的關注。


    五百年前,哪個出世異象不是驚天動地,震動整個八荒相爭!?


    弱的喝湯,強的吃肉。


    這天闕異象在薑雲逸眼裏最多就是一杯茶般平淡,根本不值得大動幹戈。


    陸凝霜輕聲對薑雲逸答道:“夫君,他們是為異象的出世前來送禮。”


    眾人:“???”


    麵對眾多元嬰修士,陸凝霜短短的吐出三字:“交納戒。”


    語氣帶著警告意味,不帶任何情感。


    此話一出,各方修士麵麵相覷,神情猶豫,他們都是元嬰修士,代表了玄州近半的勢力,身價豐厚。


    更何況此番出行,身上都攜帶了重寶,就是想要相爭天闕門後的那片淨土。


    但若是不交,從語氣聽結果可想而知。


    一群人,左右為難。


    薑雲逸沒有幫腔放過他們的意思。


    不難看出,這天闕大門現如今的珍貴,他們猶豫的神情顯然攜帶重寶,也什麽準備充足對此地機緣勢在必得。


    要是沒有陸凝霜,這些人怕是早就將自己斬殺,搶奪身後機緣,這種事不用多說,但陸凝霜在就是另一番局麵。


    不過薑雲逸看著他們此刻的慫樣,在想自己這樣.......豈非不是在吃白飯?


    沒等薑雲逸多想。


    見眾人無動於衷,陸凝霜空著手已喚出秋霜仙劍,嚐試手感隨意揮了揮。


    絲縷氣息足以讓所有人窒息,陸凝霜的態度霸道,簡直毫無商量餘地。


    “交!!”


    這群元嬰老祖各個咬牙切齒。


    不等他們將手指上的戒指取下,親手交給陸凝霜,陸凝霜隔空取物直接將眾人的納戒盡數收起。


    感受到冥冥之中的法則,心如死灰,唯有幾位來自大宗的修士,已經想好搬後台。


    就在他們想走時,卻聽陸凝霜開口。


    “已聽夫君的話,留他們一命。”陸凝霜道:“是該走了。”


    聲音不大,但在場的都是元嬰境,自然清清楚楚的聽在耳畔。


    “?”


    “我何時......”


    沒等他說話,陸凝霜收下納戒後也沒多看,隨口跟他們道了聲謝,牽著薑雲逸一步跨入其中,瞬間被濃鬱靈力包裹。


    兩道身影沒入,大門也隨之消散,半空隻留下臉色鐵青的眾人,在風中淩亂。


    陸凝霜隨口的那一聲謝,雖然很禮貌,但簡直......簡直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而對於薑雲逸,他們有的感激不殺之恩,有的則在想這位究竟是何方神聖,能讓陸凝霜言聽計從?


    .........


    玄州,魁首宗門青山聖地。


    “方爺爺午好。”


    幾名路過的開靈境女弟子,朝著樹蔭下,安逸躺在搖椅上閉目養神的老翁施禮。


    “好好。”老翁笑嗬嗬的擺手。


    “方爺爺吃了沒?”


    “人老了,還想在歇一會,不和你們女娃娃搶飯吃。”


    有女弟子掩嘴輕笑:“方爺爺說笑了,我們青山聖地好歹也是玄州第一大宗,怎麽可能連飯都要搶。”


    “怎麽就不需要搶了,要知道在爺爺我那時代......”


    “是是是,方爺爺那個時代,群雄紛爭,想要脫穎而出比現在難,自然得搶。”


    其中一位女弟子顯然聽老翁講過無數遍,自然的接話道:“眾天驕裏,當屬陸仙子最厲害,超群絕倫,對吧?”


    “那可不,陸仙子當年還一劍破萬妖,嚇壞了整個八荒。”老翁笑道,語氣中滿是懷念,也很是讚賞。


    “方爺爺,你不會是心悅那位仙子?”


    “那、那不敢!”


    “哎呀,方爺爺看起來確實喜歡她呢。”


    “嗯嗯,看來是被我們猜中了呢。”


    一群女弟子圍在老翁身旁,嬉鬧,惹得老翁笑罵幾句。


    待她們飄然離去修煉。


    老翁慈祥的目光,才移到別處:“此次稟告,所為何事?”


    隻見樹後走出一人,乃是青山聖地的長老,對老翁恭敬拱手,將東原天狼部落所發生的事,詳細的跟他說了一遍。


    講完,長老猶豫片刻,問道:“宗主您看......是否要去與之相爭?那可是仙靈之地,如果宗主能在裏麵閉關,雷劫易渡,能助您更上一層樓。”


    老翁作為青山宗主,歲數過百,如今卻在悠閑享受時光,安逸生活,拿著一份報刊,看管女弟子居所山峰。


    這讓人看著就不像是位宗主,更像是位凡俗老伯爺,笑容親切。


    青山宗主擺了擺手,對這些不感興趣:“我對自己的資質與天賦有自知之明,返璞之上,我永遠無望。”


    他繼續說什麽,卻被老翁揮手打斷,問道:“前去探查的李長老可有音訊傳來?有什麽收獲?”


    這位長老連連歎氣,像是極為惋惜一般,很快就低頭回應:“有,那位捷足先登的仙子僅是展露煞氣,就讓天地失色,此等高人,怕是來自聖州。”


    “聖州.......”青山宗主喃喃一句,隨後又問了些什麽,便讓他退下了。


    這趟渾水,還是不摻和的好。


    長老悻悻退下。


    青山宗主起身背負雙手,眺望遠方仿佛透過那一片片山巒望向更遠處的世界。


    要說來自聖州的仙子,青山宗主隻想到一個人,那是令所有同輩天驕都失色的存在,也是一位驚豔古今的傳奇。


    恰巧李長老遇到的這位仙子,行為很符合她的風格,霸道、強勢、果斷,更能做到殺人不眨眼,這樣的她簡直像一尊女魔頭。


    所以老翁對青山女弟子聲稱不敢對陸凝霜有任何非分之想,乃是實話,因為惹不起。


    隻不過她此次居然沒殺人,倒是讓老翁有些詫異。


    百年前他作為普通眾多修士之一,與陸凝霜沒任何交集,也是聽聞她不是在殺伐的路上,就是在殺伐的路上....


    後來登上聖主之位,更是讓正道大換血,魔道則該殺的殺,毫不留情,任誰,任何勢力都不得違逆。


    即便有人嚐試聯合反抗,她恐怖的實力足以讓人絕望。


    當下居然沒動殺心,難不成不是?


    還是因為和那位‘夫君’有關?


    青山宗主在溫和的陽光下,伸了伸懶腰,蒼老的麵容不在年輕,眼角滿是皺紋,現在的他隻想安逸度過晚年。


    他拿起‘天仙報刊’,這是天仙樓專屬的報刊,上麵有八荒各州普遍的消息,並非是絕密,隻是能讓他人提前知曉天下事罷了,很多勢力都有收錄,而七大仙門的劍宮和丹穀就是其中之一。


    每次青山宗主看著上麵寫道的內容:劍宮被劈,丹穀傳承被斬,合歡宗秘典被盜等。


    同為仙門宗主的他,心情就十分愉悅,畢竟正道之間也要相互較勁。


    就在此時,那位長老又回來稟告道:“宗主,李長老傳迅詢問可否請您出山,將兩人堵在天闕之外,奪取納戒。”


    青山宗主本是大好的心情,瞬間陰沉,瞪了一眼那長老,喝道:“讓他滾!”


    ........


    天闕之門消散,玄州恢複平靜。


    那時在場的修士有人認出陸凝霜,也有人認不出陸凝霜,但他們知曉陸凝霜的實力非凡,出手必敗無疑!


    “我們玄州什麽時候還有這等強者?!”被奪走納戒的修士心有不甘,更多的則是忌憚。


    哪怕被搶,很多人也想要弄清楚對方是誰,好歹也是玄級頂尖的勢力,竟被人如此羞辱。


    可當他們查詢之後發現,自己居然無法查出兩人半分信息,天仙樓唯一提供給世人的也僅有四個字。


    天淩聖主!


    這頭銜,震懾群雄。


    另一邊。


    亂石山,坊市。


    坊主邀請諸多駐紮的大勢力商討未來規劃,以及坊市占地的些許改動。


    其中自然有天淩聖地的拍賣行,以及青雲仙府司,這兩家在亂石坊市裏無疑是最大的產業。


    “坊主,您為何要針對我青雲仙府司?”管事老者忍著怒火問道。


    他們隻是小產業,肯定是比不過有天淩聖地背景的拍賣行。


    本來坊主就給拍賣行的利益高一些,且地段好,他就不滿,現在卻重新劃分一處偏僻之地給他們青雲仙府司。


    不僅如此,從先前的六四分成,又多要兩成,隻剩兩成又加上地段偏僻,這麽做無疑是想將他們踢出亂石坊市。


    “可還記得你手寒霜?”坊主瞥了一眼他的手,話有所指。


    他微微一愣,自己手有寒霜所創,而此傷是因為......


    青雲仙府司的管事老者沉默片刻,那隻手依舊在顫抖著,臉色漸漸由怒轉苦,似乎想通什麽。


    “你惹了不該惹的人。”


    坊主同樣是眾多前往天闕的修士之一,而陸凝霜和薑雲逸哪怕在如何改變,但身上那種氣質和神韻難掩。


    當時他第三眼就辨認出來。


    天淩聖地惹不起,陸凝霜和薑雲逸更加不敢招惹,哪怕兩人不再記得管事老者,但坊主為以防萬一,還是選擇踢出坊市。


    一直旁觀的天淩弟子,也就是拍賣行的東家,也察覺出坊主有意交好天淩聖地,至於原因......


    他不清楚,滿腹疑團。


    直至坊主對他客氣道:“炎老弟,如果你那兩位師兄師姐再來亂石坊市,一定要通知老哥一聲,說什麽也要招待。”


    這話一出,他瞬間明悟,是因為自己的師兄師姐?


    “我記得那位前輩臨走前,不是給了你一瓶丹藥?”


    “是有一瓶。”


    坊主見他氣息不穩,明顯尚未服用,當即感慨:“炎老弟,你身上的暗傷有望了,本就不凡之人,給予的丹藥豈會差?”


    炎東家泰然自若,不露破綻。


    可回去後,卻是激動萬分......


    ........


    被陸凝霜拉入天闕之門,薑雲逸隻覺視線昏沉,仿佛身處在一片混沌裏,陷入無盡虛空之中。


    但她始終緊握自己的手,不曾鬆開,也讓薑雲逸察覺不到一點危險。


    很快眼前便豁然開朗。


    腳下踏足平台之上,有池有亭,有日掛天,周圍雲海翻湧,似身處雲間。


    一旁是巨大玉璧,足足有萬丈有餘,玉璧閃爍著瑩潤的流光,上麵刻畫著密密麻麻的古篆字跡,透露著滄桑厚重之感。


    “夫君就是要在這塊玉璧開辟洞府,修煉破境。”陸凝霜牽著薑雲逸正要過去,他卻是紋絲不動。


    回頭一看,薑雲逸正生氣的看著她。


    “陸凝霜,你讓我吃白飯是吧?”


    “我家夫君本就非等閑之輩,我不過是為夫君爭取一個更好的資源修行。”陸凝霜對他細語:“更何況,夫君曾照顧我半輩子,下輩子也該到我照顧。”


    “說得比唱的還好聽,後麵還不是從我身上討回來。”薑雲逸吐槽。


    陸凝霜雖是冰山般冷豔的存在,但此刻目光如冰化水融入薑雲逸心間:“我是夫君的全部,討回來也是夫君高興。”


    “?”


    薑雲逸心中有千言萬語,但話到嘴邊卻是什麽都說不出來。


    否認,她也看得出來是假。


    承認,他怕她會貪得無厭。


    從牽手再到同床共枕,以及不久前給自己種下吻痕,顯然正在一步一步嚐試把自己拉進她編織的牢籠裏。


    足以證明陸凝霜對他想要的,遠不止薑雲逸想象中那般簡單。


    薑雲逸不敢想象,趕忙對她發出警告:“你離我遠點!”


    陸凝霜知曉他的想法,俯身麵對麵湊近,紅唇與其鼻尖相隔不足寸許:“在夫君心中,這麽遠可夠?”


    兩張臉幾乎貼合到一起,彼此溫熱的呼吸都打在對方的臉上。


    .......


    遠處。


    山神一直躲在涼亭柱子後,一點都不敢露麵,也不敢窺視,因為還不想死,隻能仰天長歎:“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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