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俞曉悠的臉色徹底變成了慘白,滿是被揭穿後的恐慌。


    察覺氣氛不對,站在一旁默默觀察的方錦衣,亦詫然的看向穆子雋,像是在確認話中信息的可靠程度,然後修眉輕蹙,把視線放回到表姐身上。


    對方的神色告訴了他答案,然而事情經過,卻讓他一頭霧水。


    他將微怔的小青梅扯到自己身邊,脫離那兩人的對峙後,低聲問:“她怎麽想毀了你?”


    小杏先是有些茫然的搖頭,然後似是想到什麽,又點了點頭。把人弄的愈加迷糊後,才一麵盯著兄長,一麵悄聲回他:“上次踏青回來後,出了點意外……阿兄原與我說查不到幕後主使,我便把這事放到了一邊。沒想到他沒放棄,兩人出獄後還繼續追查。”


    她之所以判斷兄長在兩人出獄後仍然有行動,自然是根據時間猜測出的。


    事實也確實如此。


    也許給的好處較多,又或者是忌憚於那人背後的勢力,那兩個地痞無賴皆絕口否認主謀之事,隻說見色心喜,臨時起意。


    穆子雋便改變策略,沒有繼續追問,同時也讓他們放鬆了警惕。在出獄後一段時間,果然耐不住性子,聯係上了俞家的下人,向他們索要銀錢。當初說好,無論事成與不成,隻要他們因此出了狀況,都有俞家賠償。他二人自是不肯放過這機會。


    這樣一來,就讓派人跟梢的穆子雋知道了事情真相。


    而小杏踏青那一日,俞曉悠以生意之名來尋他時,他確實不經意提及過妹妹出遊之事。當時的他斷沒想到,這會給妹妹帶來一場無妄之災。


    “幸好羞羞無事。”方錦衣眸中似灑了一把碎星,閃爍其光,他輕捏了捏小青梅的手以示安慰。


    雖然她沒有明說出了什麽意外,但大族中,女子間的手段齟齬,不過是那幾樣。從這幾人的表情言語中,他多少能猜到當時的真實情況。


    穆子雋見俞曉悠無言以對,就把注意力轉到了那邊的妹妹身上。此時見少年對妹妹“動手動腳”,目光一冷,掃了過去。


    方錦衣見狀,想了想,挑釁般揚了揚眉,捏著軟軟的小手再不放開。


    穆子雋眸光一黯,心裏不知在想些什麽。或許,對方這樣的姿態,徹底讓他清明了自己對妹妹的心思,卻更痛恨他們之間的血緣糾纏,讓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少年那樣光明正大。


    他隻覺,自己這樣齷齪的心思,斷不能讓它繼續滋生,最終害了秀秀。


    “子雋,秀秀是你妹妹,我怎麽會想要毀了她呢。就是貓咪的事,也是小時候的事情了,我哪裏會這麽記仇。可是哪裏誤會了?”俞曉悠磕磕巴巴的說著,笑容裏還有些委屈。似乎在這幾個瞬間就收拾好了心情,又把慣用的模樣擺到了台麵上,仿若無害。


    她說完後,絞著絲帕,頂著心上人冷漠的目光站了一會,白著臉勉強笑問:“怎麽了?”


    穆子雋搖頭,幽暗的眸光一定,道:“不必你給秀秀道歉。”一句話,直接認定了是她做的。


    他原受對方平日的表現迷惑,還想著如果她肯改過自新,給秀秀賠禮道歉,隻要秀秀肯原諒她,他就不會再追究。但如今,她卻讓他很是失望。


    畢竟是自小認識,朋友之間的感情也不是沒有的。


    “以後不必再來找我了。”他冷淡道,再無一絲舊情。


    俞曉悠徹底白了臉,嘴唇哆嗦了一下,血色盡褪。畢竟她是真的喜歡穆子雋,也是因為勢在必得,才對死纏兄長不放的穆子秀惱怒非常。


    明明二人私下裏較量早就不是一次兩次,卻偏偏這一回,自己出手時被他發現了。


    被掐掉了所剩不多的希望,她聲音慘然:“……我要入宮了。”之後不見,永不能再相見。


    如果他肯提親,她或許會說動族裏,換另一個姊妹去。她是俞家女,不是方家,雖也是名門,門檻卻要低很多。穆子雋也算青年俊才,耶娘不會不肯。


    “恭喜。”他眼波分毫不動,依舊漠然。


    這話卻似利刃,徹底割裂了她對他的最後一點期盼,鈍疼縈心。


    她終於沒臉再在這裏站下去,看到表弟皺眉的厭棄,穆子秀臉上的少女甜笑,穆子雋的偏頭無視,木然的收拾好表情,端整衣裳。擺起世家子女的矜持,循從禮節,娉婷款步自這裏離去。


    就好像她從來沒有歡喜過這一個人。


    萬幸他們四人站在一隅,眾人關心的是最終結果,沒有人發現這裏的氣氛古怪。


    “羞羞。”方錦衣看著小杏的眼神頗為抱歉,做錯事的是他表姐,他自然有些莫名的愧疚之意。


    “沒事啦。”這回換作她悄悄捏了捏他的手,翹了粉唇,笑彎彎的安慰:“是她做的,又不是你做的。我才不會把你們混為一談呢。”


    少年恢複了明朗的笑容,如雲開霽月,風姿華美。


    不遠處看見的穆子雋眼神一慟,石青袍袖裏的手握成拳,麵上卻似是淡然的垂了眸。


    ******


    洞仙會的魁首最終還是被新秀穆家取得,自此穆家也算是在晶石界站穩了跟腳。


    小杏原本以為解決了一個情敵,自己又幫哥哥奪得了洞仙會的魁首,二人之間的感情怎麽著也要更近一步。但那一日之後,她反而發現,哥哥正有意無意的,躲著自己。


    大大難得好心情的給她分析,盤著腿兒道:“他為人正派,蘇蘇你這等妖孽,降不了他。”


    “哦?”小杏卷著烏絲兒,勾眼渡去一笑,“那你光屏上顯示接近圓滿的數據,是指的什麽?”


    大大頓時驚跳起來:“你怎麽看得懂?”


    “看多就懂了。”


    “……妖、孽!”


    “說說吧,小向導。”


    “……他對你的喜愛積累到一定程度,在一個契機之下摻雜了欲,於是感情轉化成了愛欲。也就是情愛。但是他本身心地純善,又受禮教束縛,不肯因此傷你,這才會壓抑自己,封閉內心,遲遲不肯突破。”


    “我要怎麽做?”


    “那就是你的事了。”大大繼續盤起了小細腿兒。


    “怪不得當時席蓓蓓拖了那麽久也沒成功。”她也覺得有點頭疼了。這一關大概是她用時最長的一關,轉化關係,積累情感,都是需要時間的。


    她和大大盤腿對坐,支著小下巴,認真的思索起來。


    傍晚,斜陽愈淡,一格一格地從窗欞裏照進來,將她精致的臉龐劃分開光與暗,星眼隱於暗沉,淺色的光色流轉,雪肌如玉,尖尖地下頷泛起玉色光澤,牽動人心。


    路過的穆子雋停了腳步,垂眸低低,喚了一聲:“秀秀。”


    “哥哥可要進來一坐?”


    他本想說有事,但卻受她牽引,不自覺提步走了進去。等到與她相跪對坐,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微微歎了一口氣。


    “哥哥近來總是躲著我。”她語速輕緩,少見的安靜,“可有緣故?”


    他張口一啞,對她的開門見山略微無措,不知怎麽回答。


    她隱在暗處的目光卻變得清亮,抬眸與他對視,不偏不避,然後在他無所防備之時,陡然傾身上前,勾住他的脖頸,小嘴一張,咬住他的唇,咬的用力,像是餓極的小獸抓住了肉骨頭一般,激烈的啃噬著。


    他萬分驚愕,手卻不自覺撫上了她的背心,安撫的輕輕撫摸著,清雋低沉的嗓音帶了一點疼愛憐惜:“秀秀,秀秀。”


    一連兩聲的呢喃,不知是想喚醒她不可沉迷,還是告誡自己,她是秀秀。


    是自己的妹妹。


    她卻不肯作罷,趁機探入了他口中,粉舌靈動,與他相依相偎,相纏相繞。他終是被她的糾纏不休弄的失了理智,手掌輕輕一顫,控製不住地往上抬,按住了她的後腦勺,更深的和她唇舌交抵,吸取她口中滑膩的甜津。


    壓抑多日的情感失控,他將她放倒在席子上,親吻不可自控的一路向下,衣襟散亂,他的唇落在她精致的鎖骨上,動作不如常日溫柔,甚至有一些狂亂。


    “秀秀,秀秀……”意亂情迷,他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頸間,聲聲低喚。


    “……哥哥。”她清甜的嗓音摻雜了一絲靡軟,輕聲相應。


    玉容流霞,依依春醉,唇瓣是被疼愛過後的灩灩紅潤,氣息微亂,霧蒙的大眼緩緩一眨,迷離誘惑,純如稚子。隻是這樣的情形看在他眼裏,再加上那稱呼,卻猶如驚雷,在他心中響徹。


    他痛苦的閉起了眼,握拳支起身,神態狼狽,仿佛不知該如何麵對妹妹和家人。


    “哥哥不喜歡秀秀嗎?”她卻牽住他的袖子,水霧眼兒睜著,認真詢問,步步緊逼。


    穆子雋一怔,思緒尤且亂如麻團,見她情態,卻又軟了心腸。


    他扶她起身,替她收拾衣襟,替她梳順青絲,像一個普通尋常的好哥哥,幫迷糊的妹妹拾掇形象一般。冷峻的麵容柔和下來,周圍氣息如溫情湧動,脈脈流轉。


    “哥哥是喜歡秀秀的。”她頑聲執拗,卻是單純透徹,讓他無言以對。更不想用借口搪塞,負她真心。


    但他總覺得妹妹年紀尚小,不知她是當真與自己一般動了情,還是隻不過是對兄長的濡慕親情,被自己近來的舉止擾卻,迷糊地以為是男女情愛。


    他怔怔看著她眼裏的簡單固執,紛雜的頭緒亟待理清,長姐穆子琳就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


    “咦,子雋也在?正好,與你們說一個消息。”


    “何事?”他極快地掩去自己眼底不尋常的情潮,微啞著聲音問。


    穆子琳向來大大咧咧,看了兩眼,卻沒有發現弟弟妹妹之間的古怪氣氛,仍是進門時的高興神采,話裏笑意頗濃。


    “元家要向秀秀提親。”


    ******


    “女郎,佩這一支靈芝竹節紋玉簪可好?與綠衣相稱,必是清爽靈動呢。”花沙興高采烈的在匣子裏挑來挑去,好像要見未婚夫婿的是她似的。


    “隨你。”坐在鏡奩前的小杏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


    花沙小心翼翼的瞄她一眼,想了片刻,認真道:“元家雖然不是大族,根基淺薄。但本事了得,一門皆被聖人看中,讚賞不已,如今在晶石界聲譽不小,名聲顯赫。女郎若是嫁過去,可以直接享福不說,對娘家也是好事。”


    “三郎出門在外,做生意都可輕鬆些呢。”


    這一番話說出,顯然是被布了任務,派來做說客的。


    小杏淺淺一笑,倏爾冷了聲:“閉嘴。”


    正忐忑的花沙立刻噤聲,不敢多說,仔細的替女郎打扮起來。


    其實她也不是真惱了,隻是實在有些煩心罷了。她與元曦隻見過一麵,留下的還是糟糕威脅的印象,元家卻為何向她提親?


    還有,這個時空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不是全然不問子女的意見。穆家阿郎和穆家娘子,也就是這具身子的父母倒是過問了她的意見,隻是在她不大樂意之後,仍是極力勸說她應下這門婚事,更甚至全員行動,長姐,兄長,婢仆都被請了來。


    讓她覺得,事情不是利益結合這麽簡單。


    那其中,到底隱藏了什麽秘密?


    庭院間,眾卉錦茂,竹木明瑟,蓮池風荷一動,拂來淡淡雅香,讓小杏燥悶的心安寧下來。她屏退了花沙,舉著傘走向元曦所在之處。


    隔了重重青木,簇簇紅花,依稀可見灰青石桌旁,那仙人之姿的飄渺身影。他背對著她,麵前茶杯中的氤氳熱氣在空氣裏飄散,她似乎可以想見,朧了一層水霧的他依舊放遠的眼神,在某一處停留,堅定執著。


    是她難以捕捉的遠。


    她耳朵一動,聽到旁邊傳來窸窣的動靜。偏頭後目光微凝,嫣然揚唇:“哥哥。”


    穆子雋自樹後現出身形,看著妹妹的目光複雜,漆如幽潭的眸光深處,還有不知名的慟色。修長的手指扶在壓彎的樹枝上,手一鬆,樹梢往上彈起,落下紛紛葉片。


    他掬了一葉在手心。


    天朗氣清,白雲流動,明明不是月華淡淡的孤寂庭院,卻一如那幅畫中的情致。溫柔而傷。


    她看的目不轉睛,然後沉了眉。


    “秀秀……”


    他話說半截,便被她驟然撲來的勢頭打斷。葉子被丟掉,手被柔軟的小手牽起,她看也不看石桌上的那人,拉著他反身往外,速度匆忙,卻小心的不發出聲音。


    “我不見他,也不嫁他。”亂而促的步伐中,她稚氣的聲音響起,“我一輩子不嫁人,和哥哥在一起。”


    他步伐不曾停頓,眉眼中的遊移之色卻是一頓。


    她身姿嬌小,此刻卻挺直了背脊,昂著腦袋,像是經過了很久很久的思考,做下了一個讓她驕傲的決定。說到他時回頭和他一笑,樹影斑駁中,如奪目的陽光在寶石堆裏跳躍,流光溢彩,嬌豔明媚。


    他隱約感覺到,心那一塊堅固的外殼在此時土崩瓦解,為她的執拗,為她的稚氣,為她驕傲的小決定。


    他仿佛是歡喜,又仿佛釋然,終不過褪下清冷的外衣,微微一笑。


    ******


    知了蟬鳴,蛙聲呱叫,卻沒有影響屋內人的好心情。


    方錦衣抱著藥缽,用巧勁認真地杵著裏頭的新鮮草藥。這類雜貨原不必他來做,隻是他親自動手時,一旦想到這是為羞羞做的,就有一股難言的甜蜜縈在心頭。


    他唇邊悄悄勾起笑。


    羞羞不經意說過那隻胖兔子近來胃口不好,那兔子貪吃,他知道大概的狀況,便想製一些利於小動物消化的藥食送她。


    “七郎,還是讓小的來吧。”仆從忐忑不安的站在旁邊,想伸手又不得法。


    精致疏朗的眉目上挑,他笑:“又不是沒做過,你要是閑著,就去把甘草收進來,我過後要用。”等到仆從退了下去,他揉了揉胳膊,喃喃:“長久不做還真是有點不適應。”


    揉了一陣,再要拿起藥杵時,卻不知磕碰到了哪裏,藥缽往地上墜去。他手忙腳亂的去救,撲騰間仍是失了手。


    重物落地,“啪”地一聲。


    器具磕破了邊緣,沒有大礙。隻是裏麵雜亂碾碎的草藥傾出,散亂一地,烏黑的草汁蜿蜒而出,顏色濃濃,痕跡詭異。


    他盯視半晌,蹙了蹙眉,心口有不好的預感。


    “力氣太小可不行,以後還要常做。”


    他搖頭掩飾心裏的慌悶,低低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啊啦,錦衣少年心緒不對,是因為小杏又一次穿走啦。


    關於元家為什麽突然提親之類的,下一關會說。下一關雖然是宮廷,不過和皇帝無關啊無關。攻略對象是暴戾小少年(←少年癡)


    然後,又有穿越女打擂了。這次應該……戲份會多點吧= =應該?


    不如笑歸紅塵去共我飛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06-19 08:36:31


    親飛飛-333-名字真長真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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