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咳~~”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從陰暗簡陋的茅屋內傳來,那一聲聲像要把五髒六腑都咳出來的咳嗽,不斷的敲擊著溫奇文的心。


    不知道阿父的病什麽時候才能好,唉!溫奇文在心裏長歎一聲,伸出粗糙的雙手,打開麵前的藥罐,一陣藥香撲鼻而來。他小心翼翼的端起藥罐,把黑乎乎的藥湯倒入一隻粗糙、殘缺的土碗中。


    他端著藥湯,走到屋內。扶起骨瘦嶙峋的阿父,手下那硌人的觸感讓他感到一陣心酸。要是阿爹還在,要不是他沒本事,家裏也不會像現在這樣。


    “阿父,喝藥了。”阿文細心的把有缺口那邊對外。


    “阿文,是阿父拖累了你們。家裏也沒什麽吃的了,別把錢浪費在我這將死之人身上。”陳躍說著,無神的雙眼有些濕潤。


    “阿父,您別多想,大夫說了您的病能治。”看阿父這付模樣,溫奇文也不知該怎麽安慰。


    好不容易才哄著阿父把藥喝了,扶著他躺下,門口傳來一陣吵雜聲。


    “弟夫,在家嗎?我和大嫂看你來了。”門口的人喊了一聲,沒等主人家同意自行開門走了進來。


    來人是兩名中年村婦,穿著一身粗布衣裳。布料雖不怎麽好,但還是簇新的,花樣也是時興的。其中胖一些的那人頭上還簪了跟銀簪,看起來在村裏也算是殷實人家。


    “大嫂,二嫂你們怎麽來了?咳咳~~”陳躍說完這句話,又是一陣猛咳。陳躍心知這兩人肯定無事不登三寶殿,但為了孩子們好,麵子上的功夫總是要做足。他讓溫奇文給兩人搬來凳子。


    看著陳躍那副模樣,又看看那兩顆都快支不穩的凳子,兩人臉上露出嫌棄、鄙夷。不過想到此行的目的,兩人連忙收斂神色,笑得一臉親切。看著她們這幅惡心的模樣,溫奇文眼底閃過一抹嘲諷。


    “我們這來都是為了阿文的親事。”溫大嫂李氏笑著,眼神掃過一邊的溫奇文。


    “阿文,你先出去。”聽說是阿文的親事,陳躍讓阿文回避。


    “阿父,我就在外麵,有什麽事您叫我。”盡管不放心,阿文還是因著禮教退了出去。


    等他出了門,李氏才說道:“我們當家的說了,鎮上張家的大少爺,願意娶你們家阿文,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就是,就是,人家可是說了,會給二十兩的聘銀。”溫家二嫂王氏在一邊幫腔。


    陳躍雖然病了,但是他並不糊塗。“這哪有天上掉餡餅的事,隻怕二位嫂子還有未盡之言吧。”


    “哪會啊,弟夫你多心了。”李氏笑著,但是神色有些僵硬。


    陳躍也不信她,隻是任憑她們說,不怎麽搭理她們。李氏和王氏開始還不想承認,看陳躍這幅模樣,看來不說是不行的了。


    “哼,那我就實話告訴你。”被逼得不得不說實話的李氏有些惱羞成怒。“阿文是個雙兒,以你們家的情況是不可能娶到媳婦,一般的貧苦人家,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也不會娶個雙兒。要不是張家大少爺病了,也不會看上你們家阿文。”


    “就是,阿文要是不趁現在趕緊嫁了,難道在家自己過一輩子?”李氏覺得陳躍有些不識好歹。


    “我們家阿文如何,還有我這阿父在,不用你們操心,二位嫂子請回。”陳躍被這兩個混不吝的給氣得不輕,一邊下逐客令,一邊捂住胸口猛咳。


    這親事要是說成了,可是有好處可以拿的。兩人還有些不甘心,想要繼續說服。這時一直在門外偷聽的阿文走了進來,冷冷的看著二人。他的手緊握成拳,剛才她們說的話他聽到了,他在忍。


    “大伯母、二伯母還是請回吧,要是把我阿父氣出個好歹來,兩位的名聲也不好聽。”


    “呸,不識好歹。”李氏見今天是說不成了,看那下賤的雙兒一幅要斷氣的模樣,別真出事了。李氏看著陳躍咳得有些發紫的麵容,覺得晦氣的轉身離開。王氏看看李氏又看看溫奇文,不甘的跟著王氏離開了。


    “阿父,您沒事吧。”見這討人厭的兩人走了,阿文緊張的來到床邊,看著臉色漲紅的陳躍,連忙給他順氣。


    “阿父沒事,咳咳~~阿文你放心,阿父絕對不會答應的。是阿父對不起你啊!”


    陳躍也是個雙兒,他明白雙兒的處境艱難。但是他的大兒子卻是個雙,這讓他一直很內疚,想要讓他過得好些。


    在這若水大陸上,不止有女人和男人,還有一種稱之為雙兒的。雙兒一出身,耳後都會有個月牙形的胎記。而雙兒說好聽一些是雙兒,說難聽一些就是陰陽人。因為雙兒外形似男人,卻可以生兒育女。


    雙兒的地位低下,長得好看些的一般會淪為玩物。要不是家裏沒辦法的,也不會娶(嫁)一個雙兒。而不論是嫁或是娶雙兒的人家都會被看不起。


    陳躍是陳家村一名落魄秀才的獨子,他早年喪母,與父親相依為命。父親還在的時候,他的日子還好過些。雖被看不起,但礙於其父的功名,麵子上還過得去。


    好景不長,陳躍十六歲那年,一直身體不好的陳父生病去世。陳躍的親戚欺他年幼要霸占陳家家產,說他命硬,克父克母,說不定還會克親人。


    盡管旁人都覺得他可憐,但又怕陳家人說的是真的。而且雙兒的地位本就低,也沒人願意伸出援助之手。就在他舉目無親的時候,溫奇良站了出來,願意把陳躍娶回去。陳家人無恥的向溫奇良索要五兩的聘銀,溫家沒有分家,他也沒有這麽多銀兩。他全部的積蓄隻有二兩。


    開始陳家人還不同意,陳躍以死相逼,求族老出麵。索性族老還有良知,把溫奇良的二兩聘銀給陳躍當嫁妝帶走,不過家中田產和房屋是帶不走的了。最後陳躍就這樣帶著個小包袱,跟著溫奇良回了三水村。


    而溫奇文的父親就是因為娶了陳躍這個雙兒,才會被父母從家裏趕了出來,淨身出戶。


    溫父原名溫成良,是家中老三,也是最小的兒子,人如其名善良、實誠。雖不說受父母寵愛,但也還過得去。溫奇良力氣大,會些泥瓦活。農閑時候除了上山打獵,也會出去做短工。陳秀才家起房子的時候,他去幫了一段時間的工。也就是那時認識了陳躍,然後對陳躍念念不忘。


    淨身出戶之後,溫家就在村子邊安了家。剛開始是靠著,陳躍那所謂的二兩銀子的嫁妝,還有陳家僅剩的五兩積蓄過日子。因為沒有地,一家人靠著打獵或是佃種別人家的田地生活。溫父和陳躍都是勤快的人,一家人的日子還過得去。


    雖然溫家會時不時的上門來討要老人的贍養費,但也是按村裏的例給的。溫家老兩口雖不喜小兒子兩口子,那畢竟是他們的骨肉,也不會做什麽過分的事。就是溫父的兩個哥哥、嫂子覺得他們敗壞了溫家的門風,讓他們抬不起頭來,時常出言諷刺,為難一番。而溫家夫夫因心中有愧,也多是忍讓。


    溫家夫夫都是會過日子的人,眼看日子越來越好,但陳躍卻因生子傷了身子。雙兒生子原本就不如女子容易,跟別說陳躍還生了雙子。


    為了給陳躍補身體,溫成良進山進得更勤快了。陳躍好些之後,溫成良也沒鬆懈下來,他還有一大家子人要養活。最終在小女兒出生半年後,溫成良進山再也沒回來。進山去尋的人帶回來的也隻他那滿是血跡的獵弓。溫成良去世的噩耗,讓原本身體就不好的陳躍迅速衰弱下去,隻不過半年時間,就已是油盡燈枯。


    這時年僅十四歲的溫奇文撐起了這個家。奇文和二弟奇武自由跟溫奇良學習弓箭,時不時也會跟著父親上山打獵。在陳躍倒下之後,兩兄弟時常結伴上山打獵。隻是他們年紀小,不敢太深入,收獲也不是很多。


    剛開始陳躍還能自己帶帶小女兒,做做飯,但是現在他連飯都做不了。奇武隻能留下來看家,照顧阿父與兩個四歲的弟弟,一個一歲的妹妹,照看照看院子後麵的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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