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躍睡下,溫奇文去偏房看了看小妹,隻見她還睡著,就去了灶房做飯。他先在鍋裏加了些水,然後坐在灶前把火升起來。等水開了,從米甕中抓了一小把糙米,放入鍋中。然後就看著快見底的米甕愣神,溫奇文心裏直犯愁。現在家裏已經沒錢了,阿父的藥也沒了,這可怎麽是好?


    想到幹瘦的弟弟妹妹,臥床的阿父。溫奇文咬咬牙,決定明天去深山試試運氣。要是實在不行,他想到了今天大伯母說的親事。


    “哇~~”一陣小孩子哭聲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溫奇文把洗好的野菜倒入鍋中,然後去了偏房。床榻之上,小小一團小兒,正無力的揮舞著四肢,嚶嚶哭泣。小孩小小的,臉色有些微黃,幹幹瘦瘦的,一雙大眼睛在瘦小的臉色顯得有些突兀。因為營養不良,小孩四肢顯得無力,一歲了還坐不穩。


    溫奇文抱起她,輕聲哄著:“乖,不哭不哭。”


    “大哥,我們回來了。”溫奇武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溫奇平:“二哥,我聽到小妹的哭聲了。”


    溫奇安:“一定是小妹不乖。”


    溫奇武:“盡瞎說,小妹這是餓了。”


    這時平安兩兄弟的肚子也發出咕嚕聲,他們也餓了。一早他們就跟著二哥去地裏幹活,還什麽東西都沒吃呢。


    這時溫奇文抱著小妹從屋內走了出來。“餓了吧?廚房裏有吃的。”


    平安兩個小的聽了,兩眼亮閃閃的往廚房奔去。溫奇武擔心兩個小的,連忙跟上去。


    一家人吃過飯,溫奇文把家裏交給溫奇武照看,自己一人帶著弓箭和柴刀往山裏去。在山上轉悠一圈,並沒有多少收獲。隻是弄了些野菜,找到幾個鳥蛋。野菜晚上吃,鳥蛋給小妹還有阿父補補身子。看來明天得來早一些,去深山看看。


    老天總是不如人意,計劃沒有變化快。這天夜裏,陳躍的病情加重,還發起了燒。溫奇文照看陳躍,溫奇武連夜把村裏的劉郎中請來。郎中看過之後,搖搖頭,他醫術有限無力回天,也許到鎮上看看還能有一線生機,他隻能盡力吊著一口氣。


    “劉大夫,您看這藥錢是多少?”溫奇文有些窘迫的看著劉大夫,家裏現在是一個銅板也沒有了。


    “連藥錢一共五十個銅板。”劉大夫看他的樣子,多少也能猜出一些。


    “劉大夫您看,能不能先欠著。”溫奇文耳根通紅,低垂著腦袋。


    “唉!讓奇武跟我去拿藥吧。”這也是一家可伶人。


    “好,謝謝劉大夫。”溫奇文心裏無限感激。一旁的溫奇武也是感激連連,幫劉大夫提著藥箱,跟著去拿藥。


    家裏一番雞飛狗跳,除了小妹還在安睡,平安兩兄弟已經站在陳躍床前不停的落淚。擔心吵到阿父,兩個小家夥也不敢哭出聲,隻能眼巴巴的看著床上的阿父不停的落淚。雖然他們還不知道死亡的具體含義,但是他們明白死了,就像阿爹一樣再也看不到了。


    溫奇文走過去,蹲下,伸手攬住兩個小的,努力克製自己不哭出來,他堅定的說:“乖,別哭,阿父不會有事的。大哥一定不會讓阿父有事的。”


    這天夜裏,溫奇文暗暗下了一個決定。第二天天不亮,他就去了鎮上,打聽到張家確實要給大少爺找個雙兒衝喜。聽說雙兒身體好,衝喜最好不過。不過給的聘禮卻不是20兩,而是一百兩。


    溫奇文咬咬牙,回去之後找了大伯母李氏,同意嫁去張家。但是不能讓陳躍知道,禮金也必須給他80兩。李氏開始不同意,隻答應給50兩。溫奇文死咬著不答應,最後各退一步,三七分。


    溫奇文暗恨她的貪婪,但是他也需要家中長輩周旋此事,他總不能去自薦枕席。那他以後會更被人看不起,而且還會拖累家人。而且一百兩的聘銀,有的是人想把自家雙兒往裏送。溫大伯是名秀才,在鎮上坐館,有一定人脈。而此事也是他傳回來的,那定是有幾分把握。


    李氏的辦事效率還是很高的,也許是怕被別人搶了先,亦或是擔心溫奇文反悔。中午談妥了,晚上就帶著銀子悄悄找了溫奇文。這也是溫奇文的意思,就怕陳躍知道病情會更糟糕。


    “這是說好的七十兩聘銀,張家後天來接人,那邊說了你什麽都不用準備,人過去了就行。”李氏看溫奇文收下銀子,眼底閃過不屑。不過張家另外給的三十兩銀子加上這三十兩,他們家淨賺六十兩。反正張大少爺估計是不行了,這賤人過去也是陪葬的。


    “知道了,大伯母慢走。”溫奇文確認銀子對的上,下了逐客令。


    “大哥,是誰來了。”屋內的溫奇武聽到聲音,出來隻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沒什麽。”溫奇武把院門關上。“阿武,大哥有話跟你說。”


    “什麽事?”


    “我們去灶房那邊說,別吵了阿父和弟妹。”


    溫奇武點點頭,跟著溫奇文來到灶房外的柴堆前,找了根木樁坐下。


    “奇武,你虛歲也十二了。已經算是大人了,往後這個家還得全靠你。”奇文看著弟弟瘦弱的小身板,想到這個家以後的重擔都要壓在他一個人的身上,就覺得心酸不舍,可是現在又有什麽辦法呢?


    溫奇武默默的聽著,心裏有股不好的預感。


    “我答應了大伯母嫁去張家,後天張家便會來接人。”


    溫奇文不管瞪大雙眼看著他的溫奇武,自顧自的往下說。他把大伯母、二伯母說親,張家衝喜的事一一說了,包括大伯母分走聘銀的事。


    溫奇武憤怒的抓住溫奇文的手,急切的說:“大哥,你不能去,那是個火坑啊。”


    “奇武,你冷靜些。大哥告訴你這些不是讓你去恨誰,而是讓你堤防大伯和二伯家。而且我們現在也需要這些錢,阿父的病不能再拖了。而且弟妹也該補補了,你看你們都成什麽樣了?”


    “可是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大哥去跳火坑啊。”溫奇武說著,眼眶都紅了。他知道大哥說的是真的,他們家真的很需要錢,可是讓大哥這樣犧牲,他的心難安。


    “你就聽大哥的,等大哥走後,好好照顧阿父和弟弟妹妹。這事先不要讓阿父知道,等阿父好些了再告訴他。”溫奇文說完抬手拍了拍溫奇武的肩膀,壓鬱著心中的酸澀,轉身回屋去照看陳躍。


    溫奇武愣愣的坐在那,冰涼的淚水滴落在他緊握的手背上。


    第二日,溫奇武一早去鎮上請來大夫,給陳躍看了病,並開了方子。溫奇文讓溫奇武去抓了藥,買了些粗糧回來。


    這天溫奇文都呆在家裏,拾掇衛生,帶弟弟妹妹,照顧阿父。即將離開家,他心中有不舍,更是放心不下這一家人。而溫奇武悶不吭聲,異常沉默。平安兩兄弟年紀小,懵懵懂懂也沒覺察出什麽。


    吃過晚飯,溫奇文燒了熱水,給陳躍細細的擦了身子。然後坐在陳躍床邊道:“阿父,我在鎮上找了份跑堂的活,明日就要過去。你放心我會藏好胎記,不讓人認出我是雙兒的。”


    “阿文,你不能去,被人知道了你一輩子就毀了啊。”陳躍緊緊抓著溫奇文的手,焦急的說。


    “阿父,我會很小心的,你放心。東家給的月錢不錯,也有自己單獨的屋子。”


    “是我拖累了你們,我不吃藥了,阿文你別去。”陳躍早想自我了結,隻是孩子還太小,他不放心。


    “阿父,弟弟妹妹還小,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陳躍抓著溫奇文的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默默流淚。一向堅強的陳躍,一次次被命運打倒,讓他滿腹無奈,悲傷隻能默默往腹中咽。再是堅強的人,在一次次磨難及生離死別麵前,都會被慢慢擊垮。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溫奇文緊咬著下唇,輕柔的給陳躍順著氣。他心裏一遍遍告訴自己,他不能哭,他要堅強。即便到了李家,總是會有機會回來看看的。就算沒有,他也要自己爭取。


    屋外,溫奇武靜靜的站著,清澈的眼眸中有著與年齡不符的滄桑。明日大哥就將離開,他卻什麽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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