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出獄後什麽也沒有做,隻是在村裏的空地上搭了個棚子,靠著賣繡活勉強度日。溫家人不是沒想過將這個禍害趕走,但秦氏完全豁出去了,誰敢招惹她,她就如同瘋婆子一樣提刀砍人。


    溫家人見她老實過日子,沒有招惹溫家人,也就隨她去了。但那滲入骨髓的恨意,怎麽可能就此消弭。那恨意隻會被捂在心裏,發黴腐爛。秦氏就如同潛伏與黑夜中的厲鬼,隻要有機會就要讓溫家付出代價。


    這天溫家人又開始欺負外姓人,秦氏怎麽可能不來。她現在學聰明了,她要光明正大的給溫家人添堵,舔亂。溫家人反對的,就是她支持的。隻要溫家人不好過,她就高興。


    “你這瘋婆子可別胡說八道,難道你還想進大獄。”


    牢獄對於一個婦人而言,那就是滅頂之災。這人不說還好,一說起牢獄,讓秦氏想起了在獄中所受的屈辱和磨難。那裏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要不是記掛著唯一的女兒秦氏早就活不下去了。出來之後,得知女兒被拐,仇恨成了她唯一活下去的理由。


    “牢獄算什麽,我現在就是下地獄也不怕,你少拿這些威脅我,小心老娘一個不順心,半夜提刀砍了你們全家。”秦氏麵目猙獰,神色癲狂的看著那人,就像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讓人望而生畏。


    而秦氏的往事,村裏多數人都知道。因為當時鬧得轟轟烈烈,想讓人忘記都不行。就算不清楚的,再有那嘴快之人吐露的信息,也能將事實拚湊的七七八八。


    這些人的腦海中,回想起了秦氏被衙役帶走之後,秦氏的女兒在村裏無依無靠,無人照看。沒多久小女孩骨瘦嶙峋,衣不蔽體,連雙鞋都沒有。就是靠著村裏好心人給口吃的,勉強度日。那副模樣,叫人想起來就心酸,也不知道這會那孩子被拐子賣到了什麽地方?


    而那大牢哪是女人能待的地方,進去之後這女人的一輩子也就被毀了。


    秦氏的事,深究起來,的確是溫家人欺人太甚,欺負一家孤兒寡母。在場的人捫心自問,要是自己孩子被害死,自己不止討不到公道,還被人奪了家產,絕了活路,是不是也會瘋?


    要是他們是秦氏,最後結果會如何?但隻是這樣想想,就讓人受不了。換成是他們,估計早就活不下去了。如果說溫奇文的事是導火索,那秦氏的事就是一碗熱油。


    “你們別想把屎盆子扣到溫家頭上,溫奇文就是災星,不能留在村裏。”一個體型微胖的女人喊道。


    “就是,就是。”溫家人附和著,想要轉移視線。對於秦氏,他們自知理虧,底氣不足。


    “我看誰敢,阿文現在是我張家人,誰要敢動他,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但凡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就向衙門投遞訴狀,不將你們告得把牢底坐穿,我就不信這邪了。”張梓瑞覺得這溫家人真是麵目可憎。


    “哥夫,我支持你。這溫家人不當也罷,我溫奇武作為一家之主,代表弟弟妹妹,自請出族,以後與溫家再無半分瓜葛。”屢次被人欺上門,溫奇武忍無可忍。


    父親去世後,一個人支撐起家中一切,為他們遮風擋雨的大哥,差點就被人拿去祭祖,他再忍下去,他還是人嗎?就是九泉之下的父母也不會安寧的吧?


    “好小子,做得好。人活著就是要硬氣,這樣的家族不要也罷。”一向隨性,肆無忌憚的周老爺子十分讚同,這才像個男人。


    “我不同意,想要離開溫家,那是不可能的。”溫家長輩極力反對,有族人自請出族,那是一件讓家族蒙羞的事。


    “你們不是嫌棄我家人是災星嗎?現在我們自己離開,你們又憑什麽不同意?”老實人被惹火了,那是輕易惹不得的。溫奇武此時氣得滿臉通紅,喘著粗氣,眉毛倒豎,雙目赤紅,瞪得像要突出來一樣。他這樣子,讓人看得心裏直犯怵。“今天就開祠堂辦了,不然我就去縣衙告狀。別忘了,我姐夫可是秀才,還請鄉親們到時候給我作證,溫氏宗族迫害族人,草菅人命。”


    “大律律法,不得以活人祭祀,違者抄其滿門,流放三千裏。”溫奇文此時已經緩過勁來,對於弟弟的維護,他很感動。同時他也支持弟弟的決定,這樣的宗族實在是不能留了。大律的這條律法,他開始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在張家時,他特意向瑞哥借了大律律,翻找過的。


    那些鬧得最凶的溫家人,聽到此話,嚇得臉色發白,眼神看向一臉陰鬱的六叔公和村長。他們就是土裏刨食的泥腿子,哪知道什麽律法,在他們心中宗族就是最大的。


    溫奇文說著,向著鄉親們跪下。“謝謝鄉親們今日救我一命,還望鄉親們給我作證,還我一個公道。”


    溫奇武也跟著跪下,請鄉親們作證,為大哥討個公道。張梓瑞見此,隻能跟著單膝跪地謝過鄉親們對溫奇文的救命之恩。不過經過此事,他倒是對溫家兄弟刮目相看。對於他們的成長,他也樂見其成。


    幸好,周家兄弟反應快,將他們從地上扶起。周老爺子歎息一聲說:“如果對簿公堂,我們願意作證。”


    牛家老爺子在石牛的攙扶下,走上前,拍拍溫奇武的肩膀,沉默的表示支持。有人起頭,村裏那些外姓人紛紛表示,張家要告,他們就願意作證。


    村長暗自咬牙,這是在逼著他們同意將溫奇武一家出宗啊。要是不答應,這些硬骨頭肯定會鬧到衙門,到時候連他也會被牽連。“開宗祠不是我一個人說了就算,等三叔公回來之後,族老和長輩到齊才能開。”


    “是啊,必須等三哥回來。”六叔公也知道這事估計是避免不了了。


    “那我們就等三叔公回來,希望溫家宗族不要出爾反爾。瑞哥,還麻煩你幫我把訴狀寫好。”溫奇文對溫氏宗族徹底寒了心,也將這些人看透了。不再冒傻氣,不然到最後隻會拖累自己在乎的人。


    對於溫奇文話語裏若有似無的威脅,溫家人無可奈何,隻能忍氣吞聲。


    對於溫奇武和溫奇文放過這麽好的機會,隻是用來威脅自請出族,秦氏覺得十分惋惜。這是多麽好的一個機會,隻要往上一告,溫家那些畜生就會被抄家流放。那是她做夢都在想的事,為什麽成良家的就這樣放棄了?不甘心,實在不甘心。


    其實能用這件事自請出族,溫家兄弟已經很滿足了。要是真把宗族告上公堂,即便他們占理,最後官司打贏了,也隻會被別人遠離,指指點點。深受禮教束縛的人們,無法接受讓族人抄家流放的人。在別人看來,這是德行有問題,即便以後家中有人想要科舉入仕,也會被排除在外。


    就此出族,雖然也會招來閑言碎語。但他們也是被逼無奈,隻要出宗的時候將事由寫明,對於他們以後的生活也沒多大影響。


    事情到此,本應結束,但是更大的‘驚喜’還在後麵等著溫家人。


    “村長,我們要分村,以後與溫家劃清界限,各過各的日子。”這時一個瘦小的男子提出了讓大家驚愕的意見。


    “不可能,聽說過分家的,還沒聽說過分村的。而且村子不是你們說分就分的。”村長嚴厲的將那男子的話駁回。


    瘦小男子的話,讓大家的心思活泛開來。與溫家人分開,他們單獨成為一個村子,讓不少人心動起來。


    “這有何不可?我朝建立之初也曾有過分村之事。”張梓瑞見大家都動了心思,不介意幫他們指點迷津。


    張大少的記憶中曾在書上看到過,大律朝開國之初有個大村落,村裏有兩個大姓,這兩姓人家因兒女親事而結仇,矛盾鬧得越來越大。結仇之後,這兩姓族人常因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大打出手,多次傷及人命。


    最後當地父母官無法,隻能將這兩姓人家劃分為兩個村落,減少矛盾和紛爭。雖然這方法治標不治本,但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反正這村裏溫姓人家和外姓人家居住的地方基本涇渭分明。隻要將附近的山林和荒地分一分,多一村長,其它的基本不變。他們這村子不大,也沒多麻煩。也許是個可行的辦法,三水村的曆任村長都是溫家人。村長主管著徭役、賦稅等,不說別的,在徭役上他們也容易吃虧。


    分村的意見一出,而且具有可行性,眾人開始考慮起分村的利弊,如何來分


    “胡說八道,自古就沒有分村的道理,都散了,都散了。”村長擔心大家再提,急忙讓大家散了。


    溫家人也被這消息震住了,為了逃避這個問題,趕緊相互攙扶著離開了。至於受傷的人,他們不是不想討要賠償,但又怕把人惹急了,真把他們告上公堂。


    那些在山裏受傷的溫家人,也被各自的家人認領回去。


    張梓瑞看著臉色鐵青的溫家人,露出一個陰冷的笑容,這才是真正的神轉折。分村肯定不會是這麽容易的事,其中牽扯的事情太多,但是這分村的種子埋進了大家的心裏,以溫家人和村裏外姓人之間的矛盾和積怨,分村是遲早的事。


    而那瘦小男子會提分村,是因為聽到了張梓瑞的小聲嘀咕,要是能分村就好了,到時候各過各的多自在?


    站在張梓瑞身邊的溫奇文和溫奇武,打了一個寒顫,覺得周圍的氣溫是不是又降低了。


    分村不是一早一夕的事,周老爺子和牛老頭也知道分村不易,今天也該收場了,讓大家都散了。


    在眾人臨走前,張梓瑞再次謝過大家對溫奇文的救命之恩。並承諾,今日受傷之人的藥費,由張家全部承擔,過後他會請劉大夫去給人醫治。


    張梓瑞計算過,這些人多數都隻是皮外傷,鄉下郎中的藥便宜也用不了幾個錢。他現在也能進山了,實在不行就冒險走一趟。


    張梓瑞的行為,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認同。張家與溫家一對比,高低立顯。而且他們心裏清楚,他們大多數人最後之所以來幫忙不完全是為了幫張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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