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不來和雪兒一起用早膳嗎?”黎雪看著空蕩蕩的餐桌,沒等到哥哥和“嫂子”,有點氣悶。


    “小姐,您先用吧。”香雲就給黎雪布菜,“少爺那邊打發人來說了今兒有事就不過來了。”


    “這樣啊……”黎雪小臉就皺成了包子,點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解釋。


    香琴坐在後罩房,眼睛都熬得有點紅了,她手裏動作不停,香雲扔給她的活兒實在太多,短時間根本做不完。她一旦想要停下來歇一歇,香雲就要跑過來責問她為什麽偷懶。


    香琴氣得夠嗆,可是一想到冷血的少爺也住在這個院子裏,想要反抗香雲也沒了勇氣。香琴不知道,為什麽偏偏少爺一來,她這個貼身大丫鬟就在小姐身邊失了寵,盡讓香雲那個賤婢得了好處,自己卻苦哈哈的幹這麽多粗活,連手指都要熬粗了。


    香琴一個閃神,繡針就紮進了她的手指頭裏,疼得香琴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我不幹了!”香琴看著手指尖兒上殷紅的血珠子,再看一眼身邊怎麽也做不完的針線活,氣惱的把手中做到一半的活也扔在了地上。


    “我就不信了,離了小姐難道就沒了出路嗎?”香琴麵上閃過一絲恨色,這一連好幾日她所受的種種委屈,負麵情緒全都爆發出來了,炸得她耳中嗡嗡作響。


    香琴握緊了拳頭,銀牙緊咬,她得為自己謀一個新的出路了。


    “嘎嘎嘎……”一隻五顏六色的雜毛鸚鵡精神抖擻的站在樹枝上伸腿抖毛,一連出去野了好幾天,瀟灑哥終於回來了!


    黎瀟灑自認身上的毛已經打整幹淨了,撲騰著翅膀就要回到大美人身邊撒嬌,最好能再要一些瓜子兒來吃才妙。


    可惜,不可一世的瀟灑哥被關在了門外,連個窗戶縫兒也找不著。


    “嘎嘎嘎!”急得渾身毛都炸起來的雜毛鳥焦躁的圍著緊閉的窗戶滿地打轉,歇在窗戶邊兒上耐心等待的鷂子睜開眼睛看了它一眼,又閉上了鳥眼。


    “嘎嘎嘎!”瀟灑哥立刻高高翹起了尾巴毛,朝那隻鷂子嘎嘎亂叫示威。


    鷂子理也不理,閉著眼睛繼續打瞌睡。


    瀟灑哥大怒,幹脆把翅膀掄圓了,氣勢洶洶衝向了那隻鷂子,似乎自己也是一隻雄壯威武的肉食禽類……


    窗戶外麵驟然響起一聲淒厲的鳥叫聲,似乎遭受到了什麽滅頂的打擊,鳥鳴聲如泣如訴,簡直聞者落淚,見者傷心。隨後又是嘎嘎的聒噪聲,伴隨著什麽東西劈裏啪啦纏鬥不休的聲響……


    黎希動了動眼皮兒,不耐煩的挪了挪,伸出胳膊推了推身邊的人,“怎麽回事?”聲音卻嘶啞的很,帶著一股奇怪的餘韻。


    隻是好容易才拉開一些的距離又被一隻結實的臂膀給攬了回去,黎希含含糊糊嘟囔了一句什麽,又由著那臂膀牢牢摟住。


    楚堇珩心滿意足的抱住人,感受著緊貼住自己的溫度,回味了一番昨夜的滋味,還有些意猶未盡。


    隻是他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若是過了火,就該惹得安康惱羞成怒,到時候反而不美了。


    楚堇珩在又一次睡過去的人額頭上落下了一個吻,便披衣而起,打開了窗戶。


    正鬥作一團的兩隻鳥頓時就撲騰進了窗戶,在地上連打了好幾個滾兒,幾根兒鳥毛就晃晃悠悠落在了楚堇珩發頂上……


    “嘎!”黎瀟灑突然慘叫一聲,想要告狀,結果被大美人銳利的目光一瞪,剩下的半截又咽回了鳥肚子。


    “大美人,大美人……”黎瀟灑小聲的,可憐巴巴撲進楚堇珩的懷裏,把禿掉一塊的尾巴露給他看。


    楚堇珩隨手把黎瀟灑扔在了鳥架子上,看向了高貴矜持等在一邊的目光銳利的鷂子,取下了它腿上的信。


    鷂子輕輕啄了啄他的手,翅膀一扇就飛走了,臨了還鄙視的看了一眼黎瀟灑,黎瀟灑不滿的叫了一聲,又被瞪了一眼,隻好可憐兮兮啃它的鳥架子。


    “東臨那邊不太平了嗎?”黎希一覺睡到了大中午,才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雖然心中還是很不淡定,甚至是羞憤欲絕的,不過他還是相當冷靜的穿衣洗涑,好像昨晚那個節操盡失的人不是他!


    “畢竟那邊沒個正主,紀淮還年輕,沒個好身份,在船廠還好,一出來就不太能鎮得住場麵了。”黎希隨意放下了手中的信函,又把拳頭抵在唇邊輕咳一聲,“事不宜遲,我們還是盡快回去吧。”


    楚堇珩嗯了一聲,手裏拿著玉勺,攪著一碗肉粥,確定溫度降下來以後,便取了一勺放在了黎希唇邊。


    黎希苦大仇深的盯著那一勺粥,最後還是破罐子破摔的張嘴吃了,真丟人!


    被殷勤伺候著喂了一頓飯,黎希便直接去了正堂。


    “黎表哥!”黎希正要進內室,就被夏五給堵了個正著。


    “五表妹。”黎希望著身前盛裝打扮,一臉忸怩的少女就納了悶兒,這位小姐不是還同他苦大醜深嗎?怎麽現在又是這樣一番模樣了?


    夏五聽見黎希叫她了,一雙眸子都要滴下水來了,甩了甩帕子,淺笑嫣然,“表哥,討厭啦。”


    黎希:“……”突然覺得自己這是遭了無妄之災,莫非這位表妹學習了新的技巧要來惡心他?


    見黎希不說話,夏五就有點著急了,她哪裏知道自己精心準備的偶遇變成了黎希眼中惡心人的技巧,簡直把媚眼拋給了瞎子。虧得她還在正房這邊等了老半天呢,表哥還不按照他習慣的時辰過來。


    “五表妹沒事的話能先讓一讓嗎?爺找外祖母還有事情呢。”黎希眉頭就蹙起來了,攔住不讓他走這是個什麽意思?


    夏五難以置信的瞪著黎希,突然拿帕子捂住了臉,氣呼呼跑了,留下一頭霧水的黎希。


    “腦子有病嗎?”黎希喃喃自語了一句,隨後又把這件事兒拋在一邊,進屋去了。


    “要走了嗎?”夏老太太老眼微紅,握著黎希的手不肯放開,“就不再能多陪我這個老太婆一段時間嗎?”


    “外祖母,實在是那邊有正事兒。”黎希也有點為難,可是東臨那邊耽擱不得了。現在那邊的人都以為他去了江南,所以釘子們都在蠢蠢欲動,正好露出了狐狸尾巴,黎希決定這一回定然要徹底拔除了東臨的隱患。


    “好孩子,以後有空了就回來看看我們吧,你舅舅們都舍不得你呢。”夏老太太心中有數,就是有些舍不得。


    黎希也應下了。


    黎希帶來的東西本來就不多,除了送給夏家的禮物,就隻剩下了一輛車而已,這下子連車都空了。


    黎雪知道黎希要走的消息,開心有之,不舍有之,還是決定要跟著黎希走。


    “香雲,把這些哥哥送給雪兒的東西通通打包起來,大件兒的就留在這裏吧。”黎雪就快快樂樂指揮著香雲收拾行李了,並沒有驚動其他人。


    黎希同樣沒有驚動任何人,在還有不少人還在猜測他的來曆,身份的時候,他已經租好了一條大船,直接從水路上路了,根本不留給其他人任何機會。


    江州城百裏家。


    百裏平用盡了手段也沒打聽出黎希的來曆,氣得整個人都暴躁了。


    本來嘛,黎雪在夏家除了夏家的主人們,並不是主人心腹的下人們也隻知道夏家來了位表小姐,至於表小姐原先的身份都是不清楚的。


    百裏平想要弄清楚黎家兄妹的身份,還當真有些難度。夏家人不可能泄露他們的身份,所以百裏平隻能做了無用功,還平白惹得下麵的人怨聲載道。


    他想要納了黎雪那個小美人,自然要先弄清楚了她在夏家到底是個什麽身份,可不想因為一個小美人就和夏家鬧了齷齪。


    “少爺!”百裏平的小廝氣喘噓噓來匯報,“少爺,今兒一大早小的聽到消息,那夏家的表親乘船離開江州城了,連雪兒小姐也被帶走了。”


    “什麽?”百裏平正摟著美貌侍妾玩得不亦樂乎呢,冷不丁聽到這個消息,著實震驚了一下。


    “你說仔細點!”百裏平推開身上的侍妾。


    “黎雪小姐被她兄長帶走了。”小廝擦著汗,趕緊又說了一遍。


    百裏平心中一怒,小美人他還不曾弄到手過,怎麽就跑了呢?


    “少爺……”被推開的侍妾不甘心,又嬌滴滴的纏上來,手上動作不停。


    百裏平心裏正煩躁著呢,“滾開!”說完一腳踹向跪在他腳邊的侍妾。


    侍妾哪裏曉得百裏平會突然發難?她手裏還握著百裏平的命根子呢,突然被襲擊,心中一慌,手下意識的用力一攥……


    殺豬般的慘叫傳得老遠。


    百裏家的平公子被自家侍妾廢掉了!而且那小妾發現不對,居然還趁著百裏家亂做一團,忙著請郎中顧不上她的時候拉著她的情郎,一個替百裏家養馬的小廝卷了百裏平的不少家財跑了!


    百裏平的慘事成了江州城一大令人津津樂道好長時間的趣聞,誰讓百裏平平日裏不知道收斂,隻會看碟下菜,惹了不少仇家呢?搞得百裏家一段時間出門都覺得顏麵無光,隻好窩在府裏。


    至於夏家那兩個來了又走了的表親,誰也不曾放在心上。


    香琴愣愣的看著麵前的身契,小姐走了,小姐不要她了,小姐把身契還給她了,小姐和少爺走了,她直到現在才知道。


    看著手上盒子裏的東西,一張身契,幾張銀票。這是黎雪給香琴的補償,畢竟香琴伺候了她好幾年,也算是盡心了。


    可是香琴卻隻覺得無盡的譏諷,她盡心盡力伺候了小姐這麽久,結果就隻得到了這個嗎?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啊!香琴也不曾想想她為什麽連黎雪離開都不知道,黎雪走的時候,她正忙著在夏家找“下家”呢。黎雪把身契還給她,也算是仁至義盡了,隻盼著她能聰明一些,好好過日子。香琴卻不這麽覺得,她隻覺所有人都拋棄了她,這讓她心裏滿是怨恨。


    腳下的泡都是自己走出來的,黎雪已經盡了最後一把力,算是徹底了結了她們之間的主仆緣。


    “哥哥哥哥!水裏麵有魚啊!我們今天晚上釣魚來吃好不好?”黎雪在寬敞的甲板上奔來奔去,小臉興奮得紅撲撲的。


    黎希卻半點沒有感受到黎雪的喜悅,反而僵硬了身體,臉色十分的不自在,像是看見了什麽不好的東西,有些避之不及的窘迫。


    “好侄兒,舅舅我也同你們去東臨耍耍嘛,你可不能趕舅舅走哦。”一身僧帽僧袍,衣襟半敞的不是夏五爺是哪個?


    黎希一看到他那身和尚裝扮就渾身不自在,恨不得一腳把他踹水裏才好!


    “舅舅,你怎麽會在這裏?”黎希一口白牙咬得咯吱咯吱響,就連楚堇珩也是麵色不善。任誰想和愛人親親密密遊玩,這電燈泡一個接一個的,心裏都不會高興!


    夏五爺神色一變,收起了那副吊兒郎當的神色,打了個稽首,“阿彌陀佛,貧僧是有些不清楚的事情想要找同門來幫著看上一看,正好和施主同路,希望施主見諒,給貧僧一個機會才好。”


    黎希抽了抽嘴角,離夏五爺遠了一些,“大師你都已經上船了,現在才出來說不覺得太晚了嗎?莫非大師想我們把你踹水裏自己遊上岸嗎?”


    夏和尚慈眉善目的看著黎希,“阿彌陀佛,貧僧就知道施主你是嘴硬心軟,怎麽可能真的為難貧僧呢?”


    黎希無語,這家夥臉皮還真是夠厚,嘴皮子也利索,黎希懶得同夏五爺再說話,知道拿他沒辦法,就隨他去了,隻是還是對著那身和尚行頭躲閃的很。


    黎雪知道舅舅在這裏本來也興奮的很,結果來的居然是那個“拋家棄娘”的五舅舅,當即就小眉毛一揚,小嘴也噘起來了。差點害得哥哥去當和尚的舅舅,危險分子,不理!


    可憐夏五爺就成了這艘船上最不受歡迎的人,混得苦哈哈的,偏偏還有冤沒處申,怎一個苦逼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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