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希享受了半個月慢悠悠的船上生活,如果不算那個總是在他麵前刷存在感的舅舅,黎希相信他一定會更加的享受。可惜,完全閑不下來的夏五爺差點悶壞了,整日裏就要拉著黎希講講他那些外門邪道,東拉西扯一番,搞得黎希苦不堪言,見著夏五爺就想躲著走。


    最後還是楚堇珩看不下去了,直接擋在了黎希身前,拉著夏五爺講起了佛經。看著楚堇珩講得頭頭是道,夏五爺都要用崇拜的目光看著他,黎希的下巴差點砸在了甲板上。


    他怎麽就忘記了,楚堇珩的師傅可是慧遠和尚啊,楚堇珩也算是,算是半個和尚吧?這個認知讓黎希稍微有了點異樣的感覺,每回楚堇珩想靠近黎希占點便宜的時候,黎希的目光都怪怪的,讓楚堇珩奇異的有點下不了嘴。


    不過就算他想要堅決下嘴也不能夠了,因為每當楚堇珩正準備來點什麽的時候——


    “哥哥!哥哥!你看阿碧在水裏捉上來的魚,它長得真好看,可以吃嗎?”黎雪噔噔噔跑進黎希的房間,手裏還護著一隻小碗,裏麵有一條被黎雪的愛寵阿碧毒得半死的小魚。


    正摟著黎希腰的楚堇珩:“……”


    黎希毫不猶豫的掰開腰間的手,“雪兒過來,哥哥幫你看一看。”


    甲板上,好容易打發了黎雪回去睡覺,楚堇珩握住黎希的手——


    “哎呀呀,乖侄兒,原來你躲在這裏啊!快來快來,你那塊玉佩舅舅我發現了點不尋常的東西,快來看看舅舅想的對不對!”夏五爺笑眯眯的招手。


    黎希毫不猶豫的掙脫楚堇珩的手,好奇的跟著夏五爺走了。


    被落下的楚堇珩:“……”


    簡直不能忍!黎雪一個小女娃娃,隻要濕漉漉著眼睛看著黎希,誰也拿她沒辦法了,不過夏五爺嘛,於是便有了楚堇珩擋在黎希麵前拉著夏五爺不停講佛經的事兒。


    黎希倒是樂得空閑,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黎雪身上,務必要補回這幾年不在她身邊的時光。


    “東家,前麵就是臨水碼頭了。”船老大憨厚笑著,把前麵的方向指給黎希看。


    黎雪也好奇的朝船老大指的方向看過去,可惜除了茫茫水麵,和偶爾經過的船隻,什麽也沒有看見。


    船老大麵上滿是自豪,“臨水碼頭可是我們臨水現在最繁華的地方!若是東家你們早幾年來,還見不到如今的這般模樣嘞。”


    黎希他們這幾個人就包了一條大船,而且給的傭資也是相當豐厚,夠船老大一家子吃喝好幾年了,所以他便抓緊了機會要給大東家宣揚宣揚他們的地界兒,若是大東家高興了,說不得還有賞呢。


    黎希果然對船老大的話有些興趣,扔過去一小塊碎銀子,“把你知道的都給爺說一說吧。”


    船老大一臉喜色,美滋滋把銀子揣進袖子,便滔滔不絕講起了臨水碼頭是怎麽從一個連幾艘小船都沒有的廢棄碼頭,發展到現如今人聲鼎沸,商人往來不絕的繁華之地。


    過程之艱辛,成果之璀璨,雖然其中不乏誇張的成分,黎希還是知道了不少信息。比如那個有魄力改造碼頭的臨水縣令,當真讓黎希佩服的緊。


    黎希要去東臨,臨水隻是一站過路站,過了這個地界兒,水路就沒有了,隻能走旱路。


    黎希不擔心他們幾個大男人,就是有些擔心黎雪,黎雪一個柔弱小姑娘,也不曉得受不受得住馬車的顛簸。


    不過黎雪非常的堅強,一點沒叫苦叫累,反而整日裏笑眯眯的。


    黎希還是心疼的厲害,所以下了船就打算在臨水縣城好好休息兩天,也讓黎雪放鬆放鬆。


    ……


    京城,禦書房。


    皇帝翻看著手裏的密信,眉頭緊皺,“沒有任何異常,整日裏都在淮河畫舫上賞景賞人嗎?”密信中的內容還是同以前的沒什麽大的差別,無非是黎世子爺和成王殿下到了江南是怎麽怎麽揮霍無度啊,是怎麽這麽樂不思蜀啊。皇帝並不懷疑他的手下會給他假信息,但是心裏始終有些不踏實,總覺得好像有什麽不對,就好似,好似忽略掉了什麽似的。


    皇帝突然有點頭疼,把密信扔進旁邊的火盆子裏,那密密麻麻寫滿了小字的紙張就化作了飛灰。


    “陛下,過渡憂思對您的身體不好,太醫也說了,您要好好保重身體。”,喜公公上前來替皇帝按壓著太陽穴,皇帝難看的臉色漸漸舒緩了不少。


    皇帝露出一個苦笑,“小喜子,你看朕哪裏能夠真正不擔憂呢?”


    喜公公咬了咬唇,大著膽子道,“陛下,您看黎世子和成王殿下都已經主動離開京城了……”這些話喜公公老早就想要同皇帝說上一說了,這些年壓在他心底也讓他很是不好受,“陛下,黎世子不過就是一個孩子罷了,小王爺和老王爺,他們到底都已經去了,世子他……”他根本就威脅不到你什麽啊,何必要趕盡殺絕呢?


    皇帝聽懂了喜公公的未盡之語,臉色微沉,“怎麽?為朕那死去的兄弟打抱不平嗎?覺得朕為難他們唯一的男丁,很冷血?”


    “奴才不敢!”喜公公趕緊跪下了,頭顱拚命低下,“奴才,奴才隻是不想讓陛下再折磨自己了,奴才看了心疼。”


    皇帝的臉色雖然難看,還是緩和了一些,喜公公自小伺候他,皇帝也知道喜公公是真的擔心他,聲音也沒那麽難聽了,“小喜子,你不懂,你不懂啊。”皇帝搖著頭,神色有些落寞。


    喜公公恭恭敬敬跪著,他在進宮之前就一直伺候著那時候還是皇子的皇帝。他見證了皇帝同小王爺的友誼,同小王妃的愛恨糾纏。雖然隻是皇帝一頭熱,可是那時候皇帝已經貴為了天子,卻同樣還是得不到心中最愛的人。


    喜公公也不知道該同情皇帝,還是同情那個家破人亡的小王爺。他知道,終究還是皇帝辜負了他的兄弟,終究還是皇帝自己做了惡人,所以他便要一個活著,一個人孤獨的活著,承受著所有的罪孽,坐在那個所有人都向往的,最高的位置上。


    他隻是一個奴才而已啊,喜公公暗暗歎息了一聲,終於收回了麵上的憐憫,變得卑微,順從。皇帝不需要他一個做奴才的人的憐憫,皇帝隻需要高高在上,就會有人前仆後繼替他送上他想要的一切。喜公公深吸了一口氣,以後可不能再如此莽撞了。


    隻是,黎家小王爺和王妃當年當真是一對金童玉女呢,夫妻恩愛和諧,羨煞了不知道多少人。如今,連世子也變得這麽出色了,所以陛下心裏也開始不安了嗎?不安啊,這可真是個讓人焦慮的詞。


    喜公公不再說話,皇帝隻當他害怕了,也懶得再去深思。他不知道,他身邊曾經也是有一個能夠成為朋友的人,曾經有個人是真心的為他著想過,不當他是皇帝,而是一個真正的人。隻是,那最後一個人也在剛剛被他無意間殺死了,甚至皇帝連他曾經存在過都不知道。是啊,他是皇帝,他是九五至尊,他又為什麽要在意一個老奴才心裏在想些什麽呢?


    ……


    黎雪瞪著人來人往的大街,眸子裏全是興奮之色。


    “哥哥!雪兒要吃糖人!”黎雪指著街邊的小販,拉著黎希的袖子滿滿的渴望。


    黎希就讓香雲去買,香雲雖然有點嫌棄街邊的小吃不太幹淨,不過自家小姐喜歡,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去了,少吃一點應該沒事吧?


    “我舅舅有去哪裏了?”黎希看黎雪玩得開心,就問楚堇珩。


    “舅舅說要去附近的寺廟裏添點香火。”楚堇珩雙手負在身後,耳朵卻微微紅了。


    黎希就挑眉,“喲,原來我舅舅這麽快就變成阿珩的舅舅了嗎?你們兩個關係進展還挺快的。”黎希心中愉悅,也忍不住要調侃楚堇珩一句。這家夥明明還同他幾個舅舅勢如水火,轉眼間就搞定了其中一個,還真不是一般的有能耐。


    楚堇珩就咳嗽一聲,也不看黎希,“安康的親人,自然也是我的親人。”


    黎希的臉也紅了,這家夥把他的所有心思都摸透了,怎麽能讓人不喜歡?


    黎希就和楚堇珩手拉著手,在一個完全陌生的街道散起步來。


    他們兩個的容貌都是一等一的,所以便吸引了大街上不少人的目光。雖然也有人好奇為什麽兩個大男人要在大街上手牽手,不過倒也沒有誰露出什麽厭惡的神色。往往隻是看上一眼,便移開視線不去打擾了。


    這裏沒人認識他們,也沒人會指責他們。他們都是普通人,身上也沒有無可奈何的責任,不同去擔心任何事,不用背負任何罵名。


    黎希眯了眯眼,心想離開京城了,就連空氣都不一樣了。曾經他也離開過,不過那時候他是一個人,身邊沒有楚堇珩。現在多了一個楚堇珩,心中空缺的一個地方便被填滿了。


    他們繼續慢慢走著,一步一步,就像要走完整個人生。


    黎雪轉身便看見哥哥和嫂子漸漸離她遠了,小嘴就撅了撅,果然哥哥有了嫂子,妹妹就要靠後站!


    黎雪靈動的眼珠子咕嚕嚕一轉,嘴角一勾,哥哥是她的,她才不要讓給嫂子呢!黎雪提起裙子就想追,卻突然發現身前多了一個人影?


    黎雪困惑的瞧著麵前的人,為什麽要擋住她的路?


    “小妹妹,迷路了嗎?哥哥帶你去找家人好不好?”身前的人笑眯眯道。


    黎雪卻本能的察覺到了危險,後退了一小步,搖搖頭,“不用了,這位大叔,我要去找哥哥,你擋著我的路了。”


    麵前人笑容就是一僵,“怎麽?小妹妹的哥哥就在前麵嗎?”


    “是啊。”黎雪歪著小腦袋,手心裏出了點汗,餘光瞧見香雲被幾個人纏住,短時間根本到不了她的身邊,哥哥所在的方向卻被這個猥瑣大叔給擋住了。


    “大叔你讓開好不好?”黎雪純真的眸子清澈見底,倒是讓她身前的人突然有點心虛。


    “小妹妹,還是哥哥帶你去吧。”一隻手就朝黎雪伸過來……


    “雪兒呢?”黎希突然眉頭一皺,腳下也停了。


    “回去看看。”楚堇珩也察覺到氣氛不對,立刻拉著黎希轉身大步往回走。


    “香雲!”黎希看著東張西望,一臉倉皇緊張的香雲,臉色一下子就沉下來了。


    “少,少爺!小姐不見了啊!”香雲終於見到主心骨,腳一軟就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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