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重病房裏,沈炎在她的床邊坐下,一語不發,隻是看著她。


    睡著的她,安靜的都不像她了。


    失血太多,此時,她麵色蒼白,帶著氧氣罩,身上貼著心電圖。


    擰緊眉頭,不由的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


    手心微涼,不自覺的,握的更緊。


    從來沒有這麽注意過一個女人。這會兒,看著顏曉,他忽然覺得,女人其實,沒有他想的那麽麻煩。


    如果說顏曉是他見過的女人裏最麻煩的。其實,那麻煩的程度也是他可以搞定的。


    就像當初在美國,她吵著要他帶她出去玩的時候,他可以陪她看上一天的電影,在電影院裏,他用著電腦辦公,她看她的電影;她吵著想吃哪裏的美食,他可以隨便下碗泡麵打發了;她吵著要給他送三餐,他可以在收下後遞給助理吃;在她說想嫁給他的時候,他也可以提出為難她的要求。


    等等等等。


    其實,他早就找到了對付她撒潑的各種辦法。隻是有時候,真的是懶得應付,所以會覺得煩。


    至今,他都不能理解把一個麻煩的女人放在身邊一輩子的男人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可能最近,在看到睿少跟小夫人的時候,會有些許動搖吧。


    但也隻是些許。


    關於顏曉,他沒有那種準備,也沒那種心思。


    隻是不想,她是因為他而躺在這裏。


    這讓他愧疚,讓他難受,讓他覺得他是無用的。


    欠她的這條命,他還沒還,所以,她必須醒過來。


    隻要她醒過來,他可以繼續讓她留在他身邊,可以耐著性子繼續敷衍她。一輩子的話,也可以試試,反正,他這輩子,沒準備婚娶。


    房門外,許佑蓉拆了包蛋糕遞給顏睿,視線落在房裏沈炎那處,“他怎麽什麽話都不說?”


    “心裏都沒想清楚,能說什麽?”接過蛋糕,顏睿叉了一塊,遞到她嘴邊。


    “不要,你吃,”擺手,許佑蓉塞了顆酸梅在嘴裏。


    “小零食少吃點,吃點吃飽的,”伸手,顏睿拿過她手裏酸梅罐,複又遞了蛋糕在嘴邊。


    眉頭一皺,略微嫌棄的看著那塊蛋糕,推開,“我嘴裏有酸梅,等會再吃。”


    無奈收回,顏睿塞了顆酸梅在嘴裏,強酸饒舌,酸的他眯起了眼,一臉猙獰。


    “噗嗤——”一聲,許佑蓉捂嘴樂了,“你太誇張了吧,有那麽酸嗎?”


    點頭,被酸的說不出話來。


    抽了張紙巾遞給他,“難吃就吐出來,”


    “沒關係,已經可以忍受了,”搖手,皺著眉目。


    “哎,哎哎,你看,”忽然,許佑蓉猛拍他的手臂,轉過頭去,兩人看見沈炎站起身,在顏曉床頭俯下身。“他,他不是要,”親上去吧。


    一時間,兩人頓住動作,緊緊的盯住裏頭。


    誰知,沈炎隻是伸手整理了理扭曲的氧氣皮管,複又坐回。


    “唉!”搖頭歎氣,許佑蓉手抵下巴狐疑道,“他到底喜歡不喜歡曉曉啊?要是不喜歡,為什麽看上去還挺在意曉曉的,但是如果說喜歡的話,為什麽不讓曉曉跟著她啊?”


    “他那在意,不一定是喜歡,”伸手把酸梅罐放回袋子,又在裏頭掏找了一番,“可能是歉疚,也可能是想補救,總之,相信我,他對曉曉沒什麽好感。”


    話說的太篤定也有吃癟的時候,此時,顏睿絕壁不會知道,在未來,也會有沈炎倒追顏曉的時候,而且,還是轟轟烈烈的一次。


    “我看不一定,”歪頭,許佑蓉雙手相握貼在臉邊,對那兩人相當看好,“不管以前怎麽樣,現在看來他也不是不關心曉曉的。”


    “曉曉一直努力,一直努力的話,說不定有一天就把他給追到了呢?”


    轉頭,一臉期待的看著顏睿。


    “不可能,”搖頭,顏睿不信。


    要說他不信的理由也確實很充足,在美國,曉曉剛來的那段期間,沈炎是每天跟他鬧,後來送她回國,沈炎心情好了好一陣。足以見得,他對曉曉是沒有半點那種感情。


    “你就知道,感情的事情才沒有絕對呢!”


    “我是曉曉的哥,也是沈炎的朋友,當然知道。”理所當然,他知道兩個人的心理。


    “不不,你是曉曉的哥哥,可你又不懂曉曉,”豎著根手指,在他麵前晃蕩,“你是沈炎的朋友,可朋友不一定了解朋友。”


    “反正,我覺得他們是有希望的!”


    眯眼,顏睿看向許佑蓉,他的丫頭,竟然跟他唱反調了?有趣~


    “要賭嗎?”


    “賭?賭什麽?賭他們倆嗎?”


    “恩~”點頭,顏睿側過腦袋看向裏頭,“如果他們的發展是你說的那樣,算我輸,如果曉曉醒了以後,沈炎還是像以前那樣對她,算我贏?”


    嘿嘿笑了兩聲,看著這麽較真的顏睿,許佑蓉也覺得有意思。他其實,也是愛玩的吧?


    “好啊,那賭什麽東西啊?”


    “賭,”眼珠子轉了一圈,心生一計,“如果你贏了,我什麽都聽你的。如果我贏了,你隻要答應我,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能跟我分床睡?”


    就知道!


    他一定不是安好心的!


    眯眼篤視向他,許佑蓉眼神直直的,良久,方道,“好!”


    不分床,分被子總可以吧?!笨蛋~


    又過了一段時間,在護士進去換鹽水的時候,沈炎才出來。


    夜漸深,安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沈炎沒有想走的意思。後被倆夫妻連番轟炸,方才起身離開。


    這一夜,許佑蓉跟顏睿就在顏曉對麵的病房住下,方便隨時照看顏曉的情況。


    在門口守到十一點,顏曉的情況一直平穩,交待了護士有事情喊他們,兩人方才回房。


    推著他進病房,關上門之後,許佑蓉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這兩天發生的太多,真的有點力不從心的感覺。


    “蓉蓉,”這邊,顏睿理好被子,朝她揮手,“過來,”


    邁步上前,因為太累,許佑蓉也懶得防備了,脫了鞋便躺上了床。


    兩人臥倒,許佑蓉趴在顏睿胸口,眼睛睜著大大的,出神,想著今天的事。


    垂頭,看著這張失神的小臉,顏睿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尖,“想什麽?還不睡?”


    “想,想今天的事。”


    “受委屈的事?”探頭,顏睿高挺的鼻梁頂上她的,“要跟我講講嗎?”


    “丟了一部手機,還被撕了一張一百。今天的損失,真的好慘重,”嘟嘴,想起來,還是肉疼。


    能不肉疼嗎?


    她現在還在上學,一百塊意味著一周的開銷啊。現在家裏也不會再給她零花錢了,從嫁給他以後,花的都是自己平時省吃儉用存下的小金庫。


    本來打算暑假出去打點臨時工,擴充一下錢包。但一放假就被這些事,那些事壓著,根本脫不開身。


    “這就慘重了?”


    顏睿失笑,回身,在床頭櫃他的外套裏兜掏出錢包,手機,而後在包裏抽出一張卡,遞上,“來,我補償你。”


    “ho!我的手機!”歡喜的接過手機,許佑蓉心頭一陣歡暢,


    而後,看著那張卡,手機不覺的擱置一邊,眸子放光。


    伸手想拿,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聲,“不用還吧?或者,等我畢業後再還?”


    這一聲問的,顏睿眉頭都打了結。


    她是以為他有多小氣?給老婆點零花錢都要還?!


    錢包擱回床頭櫃,回身,把卡強行塞進她手心,“收好。以後,我每個月往上麵打錢。”


    “每個月?”


    聞言,許佑蓉眼底的光彩更茂,她這是,被他包養了嗎?


    “對,以後缺錢就找我。密碼是我生日。”


    “你生日?多少?”


    “這個,”倏地一笑,心思有點壞,“你自己琢磨,琢磨出來了,就能用了。”


    癟癟嘴,許佑蓉瞥了他一眼,暗自偷樂。他的生日,還不好打聽嗎?姥夫人,顏曉,應該都知道吧?


    “裏麵,有多少啊?”


    睜著圓眸細細的看著他,俏皮的微張著嘴,那副財迷模樣,還挺可愛的。


    轉身,顏睿貼近她的臉捏了捏,“我所有的工資,絕對夠你花了。”


    兩張臉的距離有些近,他的氣息噴灑在小臉上,許佑蓉麵色微熏,垂眸暗笑。


    聽很多人說結婚後,老公會上交每個月工資給老婆管,沒想到,有一天,她也能幹這種事兒了。她許佑蓉別的不會,持家有道,金錢花銷上還是分配的很好的。


    相信,一定能替他省下一大筆錢!


    然,許佑蓉沒有想到的是,某天在自助銀行取錢,上麵的數字*裸的告訴她,完全不用替他省錢!


    “那你以後,工資還會交給我保管嗎?”眨眨眼,期待的看著他。


    點頭,顏睿淡笑,“你要管,就都給你管。我說過,我給你管我權力。”


    這句話,開心的她合不攏嘴,仰頭,在他嘴角映下一個賞賜的吻。


    終於有這麽一瞬間,感覺自己是他老婆,感覺是他正常的另一半,不是他想做那種事情的對象。


    也隻有在這個時候,女人自豪感榮升!


    而這一個吻,徹底擊潰了他鎮定的底線,本來想著今天這麽累,就不折騰她了。


    但這一個吻下來,想法已經被拋之九霄雲外,心口被撩撥的燒起了火。


    “唔,”許佑蓉本想轉回頭,豈料,腦袋未動已經被他固住,薄唇覆上。


    一手捧著她的腦袋,一手環住她的腰身,細密的吻在她唇瓣上流連,輕啄。


    沒一會兒,呼吸便越發粗重,渾身也開始燥熱,那個當頭許佑蓉才感覺到一點不對勁。


    雙手抵在胸口,腦袋往後縮,“睿,”正欲講話,卻被他鑽了空子。


    被褥一番,蓋住了兩人。


    沒一會兒,裏頭傳出許佑蓉的驚呼,“哎,卡,小心卡,斷了你賠!”


    “恩,我賠,”還有,他囫圇的回應。


    。


    一夜好眠。


    次日,許佑蓉一早就醒了,小手探入枕頭下,摸到那張卡,心下放鬆,安穩一笑。


    這張寶貝,可是他把她當媳婦的證據,可是他給她管理的最大物證!


    這張寶貝,還是他們一個家庭的經費,交到她手裏,沉甸甸的,分量十足!


    她一定會好好擅用這張寶貝!


    “恩,”身後,顏睿探臂環住她,慵懶的哼聲在她耳邊響起,


    “早安,”回頭,她清爽一笑。


    “早,”回應她的,也是顏睿的一臉柔笑。


    垂頭,顏睿在她唇角覆上一吻,滿意眯眼,“今天心情很好嗎?”


    “不告訴你~”吐吐舌頭,脫開他的手臂起身,撿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起。


    套上一件套頭衫,雙手伸入脖頸,一撩,長長的黑發從衣服裏飛揚而出,灑落在身後。


    這樣隨意又清新的畫麵,看的顏睿如癡如醉。


    他的蓉蓉,真美。


    “蓉蓉,”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去哪兒?”


    “看曉曉醒了沒有,”低頭,她穿上拖鞋,隨意掙開他的手,回頭,那出那張卡晃了晃,“我會收好噠!”


    敢情,她是因為這個才心情好啊?


    起身,走出病房外,在顏曉的玻璃窗前停下,裏頭護士換完鹽水出來,被她攔住。


    “請問一下,曉曉現在情況怎麽樣?”


    “生命體征很穩定,暫時沒有大礙,不過因為失血過多,今天還得再輸血,補充血容量。”


    聞言,許佑蓉鬆了口氣。


    回身,在病房前的椅子上坐下,摸出兜裏的手機,打開短信界麵看看。


    昨天被顏睿這麽一說,她開始關注手機裏的短信。


    因為太久太久沒有注意過,收件箱裏未讀信息也很多,趁著這會兒有空,她一一點開,一一查看,沒用的便刪掉。


    一直往下翻,一直往下翻,忽然,視線落在一條短信上,久久難以移開。


    那,還是莉莉的短信,


    —‘蓉蓉,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喜歡上了一個人,而那個人喜歡你最好的朋友,你會怎麽做呢?急需答案,看到速回~!’


    顯示的日期大概有半年了。


    果然,莉莉是喜歡祥子的!


    心裏有種好事的衝動,按到通話頁麵,撥給了莉莉。


    然,電話響了很久,一直到沒人接聽方才掛斷。


    抓著手機心頭難免疑惑,但沒有深究。


    “小夫人,早上好。”一邊,高旻又準時的提著早餐過來。


    他傷著肩膀,右臂高高掛起,左手提著一堆袋子。起身,趕緊接過了他手裏的早餐。


    “你怎麽來這麽早啊?”


    “我都這個時間起床的,平常會晨練,但現在傷到了手,也就不練了。”高旻撓撓頭,伸手指了指早餐,“昨晚吃的些麵包,我想你們一定沒吃好,這早餐是我讓家裏的阿姨做的,營養又正點!”


    豎起大拇指,高旻揚著一臉燦爛的笑。


    “哇,謝謝。”


    低頭,看了眼早餐,許佑蓉心下真是佩服。


    高旻的細心真的跟她家睿少有的一比,這樣的好男人,不知道以後會被什麽樣的女人擁有。


    “小夫人,曉曉小姐怎麽樣了?”


    “一切都挺好的,就等醒了。”翹首望去,許佑蓉淡笑。


    “那就好,”點頭,高旻鬆氣笑笑。


    昨晚,沈炎那廝竟然找他買醉了。


    看著他那副凶猛灌酒的模樣,高旻心裏還特別不安,以為顏曉出什麽事了。


    萬一顏曉出了什麽事,他就真的是難以保證景碩的安全。


    睿少,沈炎都不會放過他。


    “小夫人,我去看看我兄弟。”


    交代了一聲,高旻便去了景碩的病房,然,這人才剛到玻璃窗口,便見到一個令人厭惡的身影。


    景碩的床頭,那個女人坐在床邊。


    隔著玻璃,高旻沒能聽到那女人在跟景碩說什麽,總之就是看到她就反胃!


    掉頭,準備要走,卻不知那女人已經看到了他。


    病房內,那女人握住景碩的手,似笑非笑的道,“你跟他又好了?”


    床上,景碩還在昏睡中,那女人兀自喃喃,“你不是說,你要殺了他,讓我解氣嗎?”


    “你怎麽,永遠讓我這麽失望?你這樣,讓我怎麽靠你?”


    “景碩,你真是,”眯眼,銳利的眸子閃過一絲陰狠,“廢物!”


    。


    早八時,病房一切安好。


    顏曉還在睡著,沈炎也來了,這次,他沒有逗留太久。隻是在玻璃窗前看了一會兒,再問了她的情況,確認沒事便離開了。


    高旻是跟著沈炎一起離開的,兩人走了沒多久,姥夫人也來了。


    跟著姥夫人來的,還有顏氏的一些人,看著他們兩兄妹都住院,顏氏的人裝模作樣的說了些客套話,心裏卻是一陣暢快。


    忙忙碌碌,送走了一批人,這會兒,許佑蓉才有空坐在床邊給他按摩雙腿。


    這期間,她拿了本醫學書給顏睿,讓他大聲讀出來給她聽,剛好,也可以加深她的記憶。


    枯燥的醫學書對顏睿這種專攻數字的人而言,簡直就是催夢機,沒念上一會兒,眼皮都沉重了。


    許佑蓉手下使勁的按摩著,聽著他越來越小聲的朗誦聲,抬頭一看,被他那一臉困意逗笑了。


    傾身,伸手拿過他手上的醫學書,“不喜歡看就說嘛,我又不會逼你。”


    “沒有,”搖頭,顏睿即口反駁,“我隻是,昨天沒睡好。”


    “誰讓你昨天不好好睡覺的啊,”白了他一眼,許佑蓉繼續偷笑。


    “昨晚,還抽筋了吧?”


    抽筋!~


    她竟然知道?~!


    “沒有,”眉目一抽,顏睿否認。


    “切,”訕笑,許佑蓉撇了他一眼,“你就再逞強吧。”


    明明一做那種運動就會抽筋,還那麽想做那種事,男人的心思也真是難以理解。


    “睿少,我們等下去門診,找骨科醫生看一下吧?”


    “不用,我沒抽筋,”擰眉,因為抽筋,他這心裏甚至不爽。


    在男人那方麵,還有這種怪異的隱疾,真是他心裏的一處傷疤啊。


    “不是查抽筋啦,是看看你的腿。”手下使勁一敲,肌肉抖動了兩下,“看看你的腿,有沒有好轉的跡象。說不定,抽筋就是個好跡象呢!恩?!”


    “我可以讓陳曦過來,這個抽筋,真的不是,”


    “你不是說我可以管你嘛?可是你都不聽。”


    一句話,生生堵住了他下續的話,那時,看著她天真無害的小臉,顏睿氣的想捶胸。


    窩囊的點頭換來她一臉燦爛的笑,忽然間,一種夫綱抹滅的感覺油然而生。


    按摩好,又推著他的腿做了十幾組舒展,伸屈動作,肌肉火辣辣的熱,顏睿感覺不到。


    而後,兩人便去了門診。掛了專家號,而後因為身體原因辦的綠卡也起到了優先作用,看病完全順暢。


    診室內,那專家醫生並沒有認出他是顏氏的獨子,給他做了一係列腿部檢查。


    確認,肌張力差。


    但讓人驚喜的是,膝跳反應還不錯。


    拿著個小錘子在他膝蓋骨處垂下,錘一下,小腿便自動彈起,那會兒,許佑蓉驚喜跳起,激動難掩。


    回身,坐回桌邊,那專家醫生在病例上一陣豪寫,邊道,“肌張力這麽差,複建會很困難。可以說複建效果也不一定好。我剛剛捏你的腿有沒有知覺?”


    “有一點吧,”仰頭,顏睿看向許佑蓉,回想起她給他按摩的時候,有時候猛地加重力道,他似乎能感覺到一些。


    “對了,醫生,他經常腿抽筋,一抽就是很久,肌肉會跳動,這種情況的話,”


    “算挺好的吧,”病例寫上最後一筆,蓋上,那專家醫生又在鍵盤上敲打,“畢竟你這雙腿原本是一點知覺都沒有,現在能有抽筋的改變,也算是一個進步了。”


    聞言,兩人麵麵相覷,許佑蓉開心不已,顏睿雖是麵無表情,卻也在暗自歡喜。如果說抽筋是好現象的話,那不就可以借著這個理由去跟她……


    “拿卡去取藥,中草藥煮熟泡腳,痛經活血的藥要吃。平常沒事多按摩,定期做理療,針灸也可以。注意腿部保暖,晚上睡覺腳要蓋好。”


    “複建器材可能有些貴,好的兩三萬,差的幾千,你們商量一下,要哪種。”


    “兩三萬啊,”驚了一下,許佑蓉轉頭看向顏睿。


    “對,好的是國外進口的,矽膠材質,不容易傷到也不容易損壞。”


    解釋著,看著麵麵相覷的兩夫妻,那專家醫生以為他們在為錢擔憂,附加了句,“幾千的也可以用,不鏽鋼材質,可能用著有點不舒服,但效果是差不多的。”


    “沒關係,開最好的。”最後,還是顏睿定下的。


    沒看過顏睿的小金庫,許佑蓉還是不敢擅自花錢。而且兩三萬不是一個小數目的塞!


    拿著卡,兩人去交費,除了藥以外,還搬來了一大堆器材,索性,都是些矽膠零件,雖然大,但什麽分量。


    抱著那堆東西,兩人路過急診室。盡管是白天,急診室依然忙的一片火熱。


    乍眼看去,留觀室住滿了人,似乎還加了床以床簾隔開。


    瞧著那一個個忙碌的身影,許佑蓉忽然心生一計,如果她能來這裏幫忙,這個暑假一定會過的比較有意思,說不定,還能學到很多醫學知識呢?


    同樣的場景落在顏睿眼裏,卻是另一番思想。整個留觀室住著的似乎都是外傷病人,包著頭的,包著手的,架著腿的,難道,京都哪裏出現暴動了?


    帶著不一樣的心思,兩人站在電梯門口。


    這會兒,視線落在手裏的器材上,許佑蓉心裏不由的開始猜測卡裏的錢。


    剛剛把卡交給收費處的時候,那個收費人員驚呆了,那個表情,她猜不透是因為裏麵錢太多而驚,還是因為裏麵錢剛剛好而呆。


    兩人回到病房,那時,護士傳來通知,顏曉醒了。


    擱下手上的東西,顏睿去看顏曉,許佑蓉則是在第一時間給沈炎發去了消息。心裏還惦記著跟他的打賭,能幫就要多幫一把~


    危重病房內,顏曉正睜眼看著天花板,想著昨天的情形。看到他們兩人入內,鼻頭一酸,硬是想哭。


    “曉曉,你還好嗎?”在她身邊坐下,許佑蓉看了看心電監護儀上的數據,沒學過醫,但是感覺都在正常範圍內。


    一邊,顏睿上前,“傷口疼嗎?”


    “疼。”悠悠出口,聲音沙啞,還帶著哭腔。顯然,昨天的事讓她憋了一肚子委屈,現在,最親的人在身邊,這委屈也就爆發了。


    “很疼嗎?要不我去找護士吧?”


    “嫂子,”伸手,顏曉抓住了她的手,“嫂子,白美靜那賤人在哪兒呢?”


    “恩?”


    “昨天,白美靜讓人綁架了我,然後,逼我打電話喊你過來。”眨眨眼,顏曉有些抱歉,“我當時在想,哥應該在你身邊,所以就照做了。所以,後來才出了這麽多事。”


    噎了噎,許佑蓉總算理解了,原來那個恐怖的地方,不是顏曉選的。


    “後來,沈炎把她打傷了,我又幫她叫了救護車。嫂子,你幫我找到她在哪間病房,等我好點了,我就去教訓她一頓。”


    盡管人還這麽虛弱,但野性脾氣還是十足。


    一醒來,她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扁白美靜一頓,不,十頓!


    “對了,沈炎呢?他在哪兒呢?”


    “他,他還不知道你醒過來了呢,可能等會會來的。”


    如果他在意的話,應該會馬上來吧?


    “好,”點點頭,顏曉暗喜。


    她記得,沈炎好像說過,隻要她好好的,他就允許她跟在身邊~~


    果然,沒一會兒,沈炎就來了。


    瞧著他們倆像是有話要說,顏睿許佑蓉也就悄悄退了出去。


    病房內,氣氛陷入了一度沉寂。


    拉來凳子,沈炎在她床邊坐下。


    眸子睜得大大的,顏曉直直的盯上他,從他進屋到他在身邊坐下,一汪靈眸閃著希翼…


    “好些了嗎?”


    “嗯,”點頭,顏曉抿唇偷樂,


    他是在關心她吧?


    床單上的手指悄悄爬向他,眸眼彎彎,特別開心。


    “你之前,之前說,”忍不住笑,“可以讓我跟著你,還算數嗎?”


    “嗯,”


    伸手把她不乖的手塞進被窩,想斷她動手動腳的念頭。誰知,卻被她一把反抓…


    “那我以後可以跟你一起住嗎?”


    就像在美國那時候,她住在他隔壁…不過現在,他看上去很好說話,也就決定趁機提高提高要求~!


    “一起住?”反問,挑眉。


    她是誤會了,還是趁火打劫?


    他的意思怎麽會是一起住呢?!


    “嗯,你說了,我可以待在你身邊的,”


    手下抓緊,顏曉歎氣低聲,“還是說,當時你是覺得我快死了,所以想安撫安撫我。反正,我要是死了,還是可以爽約……”


    語氣很是委屈,很是可憐…


    聽的沈炎擰眉不爽,這話說的,如果他不答應她,不就成小人了?


    “我知道了,”斂起目光,他淡道,“會給你留一個房間。”


    心下一陣得逞,顏曉又道,“那,我要是上學的話呢?你可以,每天送我上學嗎?”


    抬眸,覷見她可憐兮兮的看著他,沈炎眉頭一抽,


    “盡量。”


    聞言,顏曉又是一陣得意,“我也可以去你上班的地方看你嗎?”


    “有什麽好……”


    話未必,顏曉已經巴巴眨眼,“我想去……你說,我可以待在你身邊的。”


    無奈下,沈炎咬牙道,“隨你。”


    今天的沈炎真的是男難得的好脾氣,好說話!


    一連串答應了她這麽多要求,雖然看的出來心裏是不爽的,但卻沒有半點拒絕的意思。


    顏曉不免懷疑,如果說要他現在娶她,他可能都會答應吧?


    當然,這句話,她可問不出口。


    末了,握著他的手,顏曉笑的燦爛,“我身邊有哥,有嫂子,還有你…活著,真幸福~”


    那一聲幸福,出奇的敲進了他心口。他從來,都不知道什麽是幸福……


    ……


    病房裏,許佑蓉坐在沙發上組裝著那幾萬塊的複健器材…


    雖然說價格貴,但卻不是一件大東西。


    看看圖文,估計整體組裝完應該也隻是類似拐杖的一種東西……


    一邊,顏睿撐著腦袋看向一臉認真的她。


    心裏,很多想法……


    今天在看醫生的時候,凡事稍微好一點的消息都讓她激動不已。


    看的出來,她對他的腿抱有很大的希望。


    可他對自己的腿卻沒有那麽大的把握,可以說從坐上輪椅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想過以後有一天他還能站起來…


    每天她都會給他按摩,做關節運動。平時也特別注意他的腿,連他什麽時候抽筋,她都知道。現在,多了這套東西,她看上去那麽興奮。


    但如果這一切,都隻是白費力氣。她會不會失望呢?


    “睿少,那個遞給我,”手指指向桌麵上的零件部位,視線沒有離開過手上裝到一半的器材……


    拿起遞上給她,顏睿這心中的情緒就更複雜了。


    如果真的是白費力氣,她一定是最失望的…


    在他的身體上,她傾注的精力比他自己還多。


    “蓉蓉,”探頭,顏睿有些不知道要怎麽說,“如果,我是說如果,”


    話至一半,半晌沒有下文。許佑蓉瞥眼向他,


    “如果什麽?”


    “我是說,我的腿萬一真的沒辦法恢複…你,會難過嗎?”


    “不會,”搖頭,許佑蓉答的很是幹脆。“隻是試試嘛,又不是說一定會起效。”


    “醫生都說了複健效果不一定好,你可千萬不要抱太大希望!”


    沒想到,反被她勸了一番……


    顏睿點頭,心下鬆了口氣。


    轉過頭,許佑蓉胡疑的看向顏睿,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開始的,他又回到了從前那種心事重重的狀態。


    這樣的狀態讓她很擔心…


    “睿少,你在想什麽呀?”


    擱下手裏的東西,轉過身正對著他,“你是不是有心事啊?可以跟我說說嗎?”


    “沒有,你想多了。”淡笑著,顏睿又給她遞上一個零件。


    接過放到一邊,許佑蓉不準備放過這個話題。


    總是這樣,他不說,她就不問了。


    可他明明就被心裏的事憋的很辛苦…


    所以這次,“我想知道你在想什麽,”


    “你不要敷衍我,我知道你心裏有很多秘密。為什麽你不能告訴我呢?當時在手術室外麵也是,你明明不會這麽對曉曉的…”


    關於曉曉那件事,她知道,他一定是有心的……


    不知道他心裏藏著什麽,如果他能告訴她,多少也能分擔點吧……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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