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門大比的賽製及流程與內門大比一致。


    容青君參加的是毒係的大比,當日一早來到東湖別苑,將代表參賽資格的牌號出示給負責的弟子後,便有人引他前往比賽所在的院子。風紓難與他並肩而行,楊銳等人跟在後方邊走邊聊。


    “人還真不少。”何飛四顧之後道:“看來藥王穀的熱鬧大家都愛湊。”


    “這話不假,行走江湖,誰沒有個三災九病,暗箭傷人的時候。”烏雷大聲道。


    “噗!”何宥一下沒崩住笑出了聲,“三災九病”可以理解,“暗箭傷人”是個什麽鬼玩意兒啊?他們這還是往毒係大比的所在方向走著,說這麽大聲不怕人聽見了以為是找茬的嗎?沒看周圍藥王穀弟子的眼神都變了嘛!


    楊銳嘴角抽了抽,沒理這時不時抽風的同伴,繼續堅定地跟在主子後方三步走。


    烏雷卻是個閑不住的,走了一會兒,又聽他“咦”了一聲:“那不是昨天碰見的不男不女的那個家夥嗎?”


    聞言容青君也看了過去,果然見到了那個張揚的紅衣之人,仍然是一身女裝打扮。他走的是與容青君等人不同的方向,因此並沒有看到他們幾人,容青君也沒對他多加注意,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隻不過是個偶遇過的奇怪之人而已。


    何宥仔細辨別了會兒,略帶疑惑地問:“看此人佩劍,似乎是梅花劍春夫人?”


    “正是他,何二哥你們昨天離開得早,不知道這人有多奇葩,我打出生就沒見過這樣的人!”


    何飛何宥都聽過燕春的名聲,大約能猜到大概情形,但烏雷還是立刻就說起了昨天和容青君遇見那人時的情景,嘰哩呱啦興頭十足,不想卻被冷冷打斷了。


    “烏雷。”風紓難微轉過頭,遞過來一個警告的眼神。


    烏雷瞬間噤聲,瞪大了眼睛,挺直了背,渾身僵硬等著訓斥,不知道自己是哪裏說錯了話惹來了主上的不悅。


    風紓難沒多說什麽,轉頭就與容青君繼續往前走了。


    待風紓難一回頭,楊銳就一巴掌呼上了烏雷的後腦勺:蠢貨就是蠢貨,不知道主上不喜歡聽人說容公子被人調戲這段嗎?看來還是欠調、教,嗯。


    烏雷哼唧了一聲,捧著頭不敢抗議,一路安靜。


    “到了,請這位公子入內,其他幾位留步。”領路的弟子停了下來,向容青君示意。


    參與大比之人眾多,隻容青君所在的甲組便有一百人,因此藥王穀將一座院子的中庭清空出來,整個作為比賽的場地,藥王穀的長老和有地位的弟子在前方主持,其他人等則隻能在外圈觀看。


    風紓難對容青君點點頭,讓他放心進去。


    容青君跟著那弟子越過把守在出入口的兩人,進入中庭。


    他們來的時間不早也不晚,一百張桌案,約莫有一半旁邊已站了人。


    按照容青君的牌號,弟子帶他走到一張靠近中間的桌案旁,交代道:“公子,這是您的座位,我們每個座位都與牌號對應,請公子切莫隨意與人交換。桌上是此次比賽需用到的東西,左邊的盒子裏是藥材,右邊的布包裏是煉藥的工具。到時辰後,長老會宣布此次比賽的規則,屆時方可取出藥材,開始煉製。在此之前,請公子不要動用桌上的物品,不然將被執法的弟子判為違規。”


    那弟子溫和地囑咐完所有事項後便告辭離去。


    有領路弟子們的提醒,場中之人都頗為自覺地沒有去動桌上的東西,離開始還有一段時間,便三三兩兩交談起來,也有早已認識之人互相引見江湖朋友。


    容青君往前看去,正堂下整整齊齊擺放著六張座椅並茶幾,按規則,想來便是屬於六位主持此次大比的毒係長老的位置了。此時六個位子中已有兩名長老落座,分別坐於右手數來第二位和第三位,第二位的長老著深藍長袍,第三位的則是褐色長袍,兩人身後各自跟隨著一位穿同色係門派服的本門弟子服侍左右。


    風紓難如昨日一般,已被藥王穀的弟子引至上賓客座,見容青君望過來,臉部的線條都柔和了下來,衝他淺淺一笑。


    當中庭陸陸續續站滿了人之後,六位主事的長老也來齊了。


    “鏘——”看時間差不多了,一位藥王穀弟子敲響了手中的鑼,吸引了全場的注意,交談說話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


    場上逐漸安靜後,那位褐袍的長老站了出來,先向各方執了一禮,而後道:“感謝諸位江湖同道不辭勞苦遠道而來,與我藥王穀共襄盛舉……”


    那長老洋洋灑灑說了一大篇,容青君並未留心去聽,他以為時辰到了,就該宣布題目,開始製藥,孰料還有這一過場,心中有些不耐。


    各派的長老也並非各個垂首靜聽,麵上雖不顯,眼神卻是各有不同,足見各派之間人心不齊。隻不過這些容青君是注意不到的。


    他看向風紓難,那人正低著頭喝茶,似是有所感應,放下了茶杯,眼神直直地望過來,恰好與容青君雙目相對。


    容青君被他的神情安撫了,靜了靜心,總算是等到褐袍長老宣布試題。


    “今日之比,需要各位煉製五絕散。”接著又講了些規則。


    五絕散是一種較常見的藥,輕嗅其味可以麻痹知覺減輕傷痛,常被用來為重傷之人緩解痛苦,許多不明真相之人直接喚其為止痛散,但若是有人敢直接服用,輕則產生幻覺,重則暴斃而亡,死者往往眼睛翻白口吐白沫,且伴有失禁情況,十分令人作嘔。


    絕其五感,斷人生死,這才是五絕散的真意。


    自五絕散流傳世間後,多年的發展使它如今的配方多種多樣,不一而足,因配方不同,止痛、致幻、致死的效果也各有不同,許多醫者試圖改良其藥效,提取出鎮痛良藥,而去除其他副作用,也有人誌在提高它的致幻效果。


    其實毒係門派也並非都煉製害人之毒,除了五絕散這種由使用方法決定是害人還是救人的藥外,也有些小門小派常煉些老鼠藥蟑螂藥,造福普通百姓,因藥效甚佳,在民間頗受歡迎。隻不過會這麽做的門派通常都沒什麽地位。這也是煉毒門派慣常被江湖中人排斥的原因,有見血封喉令人聞之生畏的致命劇毒,也有這一聽就上不得台麵,叫人不齒斥為下三濫的毒藥,與之相交,要麽怕人背後插刀,要麽覺得拉低了格調有*份。


    藥王穀沒有規定參與者今日必須煉製何等效果的五絕散,所有人桌上都有數十種藥材,涵蓋基本上五絕散可能會用到的所有材料,參賽者可取用任意藥材,最後煉製出的成藥,將由六位長老進行評判,先以藥效品質斷優劣,同等品質時再以煉製時間評先後,選出本輪的優勝者。


    容青君打開桌上的木盒,裏麵果然陳列著數十個藥罐,依次打開辨認之後,心中已有了成算。


    他並未馬上行動,而是閉眼運起了內力。


    當年他還在饒陽之時,從藥園中得到了一種獨特的內功心法,可將內力化為陰陽兩氣,陽氣為治愈之力,陰氣為毒煞之力,幾年下來他已知曉,這種功法除了可直接作用於人的身上外,若在處理藥材煉製丹藥時運功,還可以提高煉藥成功率並提高藥性,這大約是因為他的內力既保證了藥材藥力不散,又在煉製時化解了不同草藥間的藥性衝突,使藥力融合更為完整徹底的緣故。


    幾息之後他睜開眼,將內力蘊於掌上,沒有催化陰陽,在右邊的布包中選出了工具,又從藥罐中取出了他所需材料,開始了煉製。


    數十種藥材到了他手上像是被馴服了一樣溫順,任由他輕碾細磨,在藥鼎中融為一體。容青君心無旁騖,飛快地處理著藥材,陷入了忘我之境。


    風紓難望著場中一開始煉藥就旁若無人的容青君,眼神中是無邊的溫柔、寵溺與縱容。這是容青君第一次將他神奇的製藥手段展現在世人麵前,不管是什麽藥材,一旦當了他手中,就仿佛有點石成金之效,發揮出他人不能想象的效力。


    這也許會為他贏來名望,也可能會招來麻煩,但他會保護好他的。


    當容青君藥成之時,場上已有三分之一的人完成離場。因每人所用配方、手法都有不同,因此時間先後倒不完全與熟練度相關。


    容青君招來藥王穀的侍藥弟子,那弟子記下他的牌號,用專門的容器裝了五絕散,送予六位長老及其弟子進行評斷。


    容青君離了場,走出中庭,風紓難帶著楊銳幾人已在前方等他。


    “熱嗎?”風紓難抹著容青君額頭上的細汗,為他整理了微微淩亂的發絲,細心地問道。七月裏的天氣,正是驕陽似火,場地選的是空曠的中庭,沒有蔭蔽,容青君頂著太陽煉了一上午藥,看得風紓難都有些心疼。


    容青君把臉貼在風紓難的手上蹭了蹭,沒說熱也沒說不熱。


    看著他撒嬌的小模樣,風紓難隻覺得心裏癢癢的,喜歡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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