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風紓難對容青君的問題,看到他略顯親昵過度的拭汗動作,一名灰衣的藥王穀弟子心中奇怪但不敢多想,隻上前一步說道:“後院有臨湖的閣樓可供諸位貴客休息納涼,是否要在下引諸位前去?”


    他不知風紓難的真實身份,上頭派他來跟隨在風紓難左右服侍,隻交代了說他身份貴重,定要恭敬順從。


    風紓難正要說好,卻見容青君停下了動作,似有別的想法。


    因參與大比的人數眾多,加上長老們也需要時間對藥效做出對比和評判,因此比賽的結果要到下午才公布。風紓難對容青君是充滿信心毫不懷疑,容青君自己也不擔心結果,離結果公布尚有很長一段時間,自不可能浪費在此處等待。


    垂著頭想了想,容青君覺得對於大比之中各處的情形還是挺感興趣的,便道:“去看看。”


    風紓難習慣了他的說話方式,知道要一點一點引導:“青君想看什麽?”


    最後他們決定既然時間還早,不如四處逛逛。


    整個東湖別苑從結構上來看分正院、東院、西院與後院,占地極大,每個院落裏又有數個獨立小院。東院是容青君所在的毒係大比的場地,正院歸藥係,西院歸蠱係,後院則是供藥王穀中人起居休憩,外人非請不得擅入。


    容青君從比賽的院子出來,由灰衣弟子領路,先是看了另外幾組毒係的情況,為顯示公平每組的題目都是統一的,也就是說另外四組此時製作的也是五絕散。容青君在外圍掃了幾眼便離開。


    從東院跨入正院後便是藥係的地盤。


    容青君在其中一個院落中看到了封文,他跟在一位主持大比的同門長老身後,看到了風紓難也隻是低調地點頭打了個招呼,並未有額外的引人注意的動作。


    容青君同樣掃了幾眼場中情形,並沒有發現特別優秀之人,真要對比的話,隻看手法場上這些人比起封文都差遠了。


    同樣沒有花上太多時間容青君便去了西院,蠱係大比的所在地。


    因為煉蠱的特殊性,飼養一隻蠱蟲往往需要長久的時間,所以蠱係的大比與藥係、毒係有所不同。藥、毒兩係是由藥王穀指定題目,提供藥材,參賽之人當場煉製出藥物來分個高低,而蠱係則是參賽之人帶著自己飼養的蠱蟲前來,以蠱蟲的優劣論勝負。


    眼下,容青君在西院裏見到的蠱蟲可真是五花八門。


    “哈,今天可真是開眼界了。”何飛道:“以前不是不知道這偏門手段,但一次性見識到那麽多也是頭一次,值了。”


    容青君心中亦有同感,他往常隻在書中了解過養蠱這一事物,而親眼所見感受的確是不同的。


    場上的蠱蟲著實種類繁多,甚至讓容青君看著覺得有些亂。


    蛇蠱、蠍蠱、蟻蠱、蠶蠱、蛤|蟆蠱……除了這些常見的,還有各種不知名的小蟲子煉成的蠱,功效也不一而足。


    場中有一中年男人養了一窩蛇蠱,小蛇隻有尺餘長,小指粗,顏色豔麗,毒性凶猛,觸之即死,有侍蠱弟子取了一隻兔子試驗,那兔子不出兩息就蹬直了雙腿死掉了。


    還有一人養的不知是一種什麽蟲子,圓圓粗粗的身體,看上去水潤飽滿,淺灰中隱隱透著血色,似蠶不是蠶,爬起來一蠕一蠕的,若有女子看到了,非得嚇得尖叫不可,但據說這是一種治病救人的蠱,可以依附在人的傷口上,吸出膿血或者毒素,身體分泌的液體還能幫助愈合。


    “這品類不一樣,功效也不一樣的,怎樣決其勝負呢?恐怕不論定了誰都要有人不服吧?”何宥道。


    “公子有所不知,雖然蠱蟲種類有千千萬,但萬變不離其宗,養蠱的基礎法門還是通用的,因此蠱係的大比便以蠱蟲飼養的難易成度,以及養成後的厲害程度來評價。比如那血石蟲蠱,得來極其不易,若不能喂養得當,許多幼蟲便漸漸脫水石化,直到變得與普通石塊一般冷冰冰硬邦邦,就是徹底死掉無用了。倘若能活下來,蠱蟲的品質也會受喂養情況影響,好的血石蟲蠱能將傷者的壞血全部吸出而不傷及傷患本身,不怕毒不怕瘟,且能加速痊愈,普通一點的就沒有這般能力了,遇上厲害的毒素,隻怕還要被反噬石化。所以能養出優秀的血石蟲蠱來,蠱師的手段是要勝出旁人一籌的。”


    領他們過來的灰衣弟子見幾人有疑問,便解釋了一遍。


    何飛:“原來如此,那依你看,這裏最厲害的蠱蟲是哪一隻?”


    那弟子不太好意思地笑笑:“在下乃藥係弟子,對蠱蟲所知有限,眼力不佳,實在是看不出來。”


    何飛也不是有意為難這弟子,見他不懂就不再追問。


    那弟子又道:“其實依往年慣例來看,許多真正有本事之人總要到最後才將最厲害的蠱蟲拿出來的,所以公子幾人若有興趣,不仿過幾日再來看。”


    容青君一直聽著那弟子的解說,再看向場中時,忽然心思一動,他的藥園中有許多伴生的靈物,不乏毒蛇毒蠍蜜蜂等物,都是從山野樹林間收集而來,經過藥園中靈草的滋養而逐漸變異,比尋常毒物更難對付,且俱都認他為主,絕不背叛,那些蜂蜜蜂漿等也比尋常補物更加難得。以前他隻當在藥園中養些小寵物,很少驅使他們,隻有花蟒靈智非比尋常,偶爾會要求出來玩,在他遇險時更會主動現身助他攻敵。如今看來,是否也能驅使這些靈物為他所用,就像這些蠱蟲一樣呢?


    容青君正自想著,忽然有一名藥王穀弟子匆匆而來,對風紓難行了一禮後道:“風公子,封文大師兄請您前去,有急事相商。”


    風紓難點點頭:“楊銳跟我走,你們陪著青君。”


    吩咐完手下後又柔聲對容青君道:“等我回來,不會太久。”


    容青君點點頭,看著風紓難離開的背景,心頭有種莫名說不清的感覺,風紓難最近……似乎很忙?且忙的事情應該與藥王穀有關。


    “公子,我內急,去解決一下。”烏雷朝容青君擠眉弄眼,這一說拉回了容青君的神智。


    “同去。”


    於是灰衣弟子領著幾人去茅房,一路越走越幽靜,很是偏僻,何飛何宥奉命保護容青君,也跟在後麵,見兩人一前一後進去了,就守在外麵。


    一會兒後烏雷率先出來,何飛看了他一眼就繼續抬頭望天等容青君,然後就聽到了烏雷耐不住寂寞的聲音。


    “主上這兩天是不是密謀計劃著什麽啊?特別忙的樣子。”烏雷一臉疑惑的樣子。


    何宥看了看灰衣弟子,沒說什麽。


    何飛就直接點,反問道:“你怎麽曉得主上忙呢,瞎猜的?”身為得力下屬何飛自然知道風紓難在忙什麽,想要接手藥王穀的勢力,要費的功夫可不是一點半點,他也不怕那灰衣弟子聽出什麽,反正事情進行到現在,形勢對他們來說已是十拿九穩的了。不過烏雷這個粗神經能看出點什麽來,那才真是稀罕。


    “看他這兩天陪公子的時間都少了啊!”烏雷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以前我們還在京城的時候,他可是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粘在公子身邊。”


    他就知道這家夥存在的價值隻剩容公子的跟屁蟲這一個了!


    何飛內心吐槽,表麵上一拍大腿,伸出食指朝著烏雷點了兩下,一臉你最厲害的表情:“嗯,有道理,聰明。”


    “是吧何大哥,你也覺得是吧?”烏雷覺得總算找到了知己,激動地摟住何飛的肩,神神秘秘地問:“那你知道主上最近在忙啥不?”


    “那我哪能知道,要不你問問容公子?主上一定對他言無不盡。”


    何飛說得煞有其事,烏雷聽得深以為然,但馬上又苦了臉。


    就算容公子知道什麽,他也不敢去問啊!這幾年烏雷可沒少做容青君的實驗品,見識了他不少奇奇怪怪的藥物,心理陰影大著呢。而且問了容青君也不見得會說,除了風紓難,他對誰都是懶得多說一個字。


    “你們,不覺得容公子進去的時間太久了嗎?”何宥無奈地聽兩人講雙簧一樣講了半天,看大哥逗著烏雷小兄弟玩,起初隻耐心等著,時間過去半晌後,開始覺得有些不對,終於插|進話來打斷了他們。


    “是哦,是有點久,難道公子不舒服?沒聽說啊……”


    烏雷還在嘀咕著,何飛與何宥對視一眼,已經疾步衝了進去。


    轉了一圈後,何飛與何宥相顧駭然。


    ——裏麵,哪裏還有容青君的影子!


    “公子呢?容公子呢?哪裏去了?”烏雷此時也追了進來,發現人沒了,急得團團轉,那一直跟著他們的灰衣弟子也有點慌——竟然把貴客給弄丟了,如何是好?


    這裏的茅房是獨立建造的,四麵圍牆,一側的半月門通往他們剛剛過來的院子,另一側圍牆角落還開著一扇小門,是供清理茅房的下人進出的。


    而此時小門正開著。


    何宥仔細查看了門上的鎖,抬手讓何飛先冷靜:“別急,依我看,更大的可能是容公子自己主動離開的。你看這門鎖是從裏麵打開的,也沒有破壞的痕跡,外麵的人不可能進得來,隻有裏麵的人主動走出去,所以應當是容公子自己因為什麽原因,沒來得及知會我們就開門走了。”


    頓了頓,他又說:“當然,如果有武功高強之人翻牆進來,也是能做到,但如果是強行擄人,依容公子之能,不應當無聲無息,而我們也一定能察覺。”何宥當年受過容青君的苦後就對他深感敬畏,對他的能力深信不疑。


    何飛是相信何宥的判斷的,隻一瞬就作了決定:“烏雷你去找主上稟報這件事,這位兄弟勞煩你帶路。”安排了烏雷和灰衣弟子後又對何宥說:“我們去追。”


    “嗯。”何宥點頭,不管是被迫還是主動,身為下屬,他們都是不可能置容青君於不顧的。


    兩人心意相通,運起輕功飛快地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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