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耳邊吹拂而過,蘇九瞪大杏眼睨著壓在她身上的木紮巴圖,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不明白這一瞬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木大哥,你……你能不能先起來?”被木紮巴圖壓得實在受不了,蘇九便開口請求道。


    好像……是木大哥救了她。


    木紮巴圖琥珀色的鷹眸內還殘存著驚魂未定的害怕,雙手緊緊抱住蘇九的身體不肯鬆開,抿緊著薄唇,一瞬不瞬地盯著身下的人兒看。


    她離他如此的近,隻要他強要了她,再向琉璃國的皇帝開口要求,她或許就可以成為北漠王妃了。


    琥珀色的鷹眸漸漸轉成深褐色,木紮巴圖的大手一點點從蘇九的肩膀移到她的胸口,眸色透著些許的複雜。


    “哎呀……”蘇九卻在這時候慘叫了一聲,立即讓木紮巴圖回過神來,迅速把放在她胸口的那隻大手給挪開了。


    “怎麽了,公主?”


    “我膝蓋好像破皮了。”蘇九擰著眉頭,把手伸向她左腿的膝蓋處。


    大概剛才在翻滾的過程中不小心擦傷的。


    聞言,木紮巴圖立即從蘇九的身上爬了起來,動手把她左腿的褲管卷到了膝蓋處,果然是破皮流血了。


    “痛嗎,公主?”拿出隨手攜帶的傷藥給蘇九灑了點,木紮巴圖撕下衣袍的一角給她包紮好後,這才含著笑,溫柔地問。


    “有點疼,不過是小傷,休養幾天就好了,木大哥別擔心。”將褲管放下,蘇九側頭對木紮巴圖笑笑,眉眼彎彎的樣子讓木紮巴圖的心裏頓時有了一絲愧疚。


    她是如此的坦率善良,他如何能有傷害她的念頭!


    “我傷成這樣了,恐怕不能陪木大哥騎馬遊玩了,我們還是回去吧。”蘇九扶著木紮巴圖的肩膀站了起來,望著眼前一望無際的碧綠草叢,心生感慨道。


    好不容易出來瘋一次,結果自己摔傷了,好沒勁!


    “木大哥送你回去。”木紮巴圖溫柔淺笑一聲,在蘇九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他已經打橫抱起了她。


    “木大哥,我自己能走,你放我下來!”蘇九無措地瞪著他,雙手並沒有去勾住他的脖子防止自己摔下來。


    在公主府,裴元諍和溫衍都有這麽抱過她,可是被木大哥這麽抱著,真的是好別扭。


    “你受傷了,不宜走動。”木紮巴圖霸道地打斷了蘇九的話,一路抱著她來到自己的馬兒身邊,把她扶上馬後,自己也一躍上了馬背。


    “木大哥……”睨著腰間突然多出來的兩隻大手,蘇九側頭有些不滿地斜睨他。


    他們兩個又不是情侶,幹嘛非要貼這麽近!


    “坐穩了!”無視蘇九眼裏的抱怨,木紮巴圖緊緊抱著她的身體,夾緊馬腹開始驅策馬前行。


    身下的馬兒跑得並不快,蘇九鬱悶地被迫偎在木紮巴圖強壯的胸膛裏,感受著後背被他滾燙的胸膛一點一滴灼傷的感覺。


    如果被公主府裏的那兩隻看到,不知他們臉上是什麽表情。


    蘇九無聊地這麽想。


    馬兒進了城門,在熱鬧的大街上噠噠噠地行走著,蘇九那張辨識度很高的公主臉馬上讓街上的老百姓對她展開了最熱烈的討論。


    “看呀,九公主又有新歡了,這個男人是誰呀?”


    “九公主大概耐不住寂寞了,又出去勾搭男人了!”


    “這個男人不會是和九公主苟合生下女兒的那個野男人吧?”


    “……”


    “……”


    “……”


    諸如此類的話語源源不斷地吹進了蘇九的耳朵裏,她卻不置可否的一笑。


    “木大哥,你別聽他們瞎說,他們呀,就是閑著沒事做找樂子呢!”


    她的名聲啊,都被這群八卦的老百姓徹底敗壞了。


    “木大哥怎會介意。”狂傲地冷笑一聲,木紮巴圖琥珀色的鷹眸內盛滿了炙熱的火焰。


    “公主你不是那樣的女人,木大哥的眼睛沒有瞎!”


    她是一個怎麽樣的女人,經過幾次的接觸,他已經很清楚了,無須聽旁人的閑言碎語。


    “謝謝木大哥對我的信任。”露齒一笑,蘇九頓時起了玩心,將原本挺直的背脊放軟了下來,整個人柔若無骨地靠在木紮巴圖的懷裏,雙手更是親密地覆在了那雙緊箍自己細腰的大手上,微眯著杏眼,不懷好意地奸笑著。


    名聲這東西她一點也不在乎,好與壞,對自己的生活一點影響都沒有!


    果然,蘇九的這一舉動馬上引來了老百姓的罵聲一片,木紮巴圖見此,很想下馬教訓這群無知的百姓,卻被蘇九喝止住了。


    “木大哥,隨他們說去,我沒關係的!”巧笑嫣然地側著頭在木紮巴圖的懷裏找了個更舒適的位置靠著,蘇九垂眼低喃道。


    哎,她身邊什麽時候才有這麽一個安心的胸膛可以讓她靠啊,公主府裏的那兩隻實在是太不靠譜了。


    一路被人指指點點圍觀回到了公主府,蘇九想自己跳下馬,最後還是拗不過木紮巴圖的堅持,被他抱下了馬。


    “木大哥,放我下來吧,我自己可以走!”進了公主府的府門,蘇九很堅持地要自己下來走進去。


    萬一被裴元諍或者溫衍看見,她今天晚上的耳朵大概又不得清淨了。


    “木大哥不嫌你重。”寵溺地睇了蘇九一眼,木紮巴圖固執地抱著蘇九繼續走著。


    說曹操,曹操就到。


    蘇九不想來什麽,可老天爺卻偏偏喜歡和她作對,就來了什麽。


    裴元諍一臉無奈地被圓圓牽著手上街去買糖葫蘆吃,剛邁下台階,便看見木紮巴圖親密地抱著蘇九從門口走了進來,裴元諍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眸色如水,透著冰冷的氣息,站在原地不動了。


    “大爹,快走呀,圓圓要吃糖葫蘆!”圓圓使勁拉扯著裴元諍的白色衣袍,肉呼呼的小臉上盡是不解和不滿。


    裴元諍清雅的墨眸緊緊地盯著木紮巴圖唇邊那一抹寵溺至極的笑,心下慢慢生騰起了一絲名為嫉妒的火氣。


    北漠王有什麽資格看著公主對她獻殷勤!


    “大爹,大爹……”見裴元諍還是不走,圓圓不高興地哭鬧了起來。


    “圓圓要吃糖葫蘆,圓圓要吃糖葫蘆,大爹……”


    “圓圓。”圓圓的哭鬧頓時讓裴元諍回過了神,他忙彎下腰把小東西抱起來,輕笑地看著她。


    “大爹跟圓圓玩個遊戲如何,隻要圓圓叫公主一聲娘,大爹就給圓圓買好多好多的糖葫蘆吃。”


    “可是……圓圓的娘已經死了,爹說過,小孩子不可以說謊騙人的。”圓圓嘟著小嘴,大眼水汪汪地看著裴元諍,一臉的天真可愛。


    圓圓的娘已經死了,這麽說公主不是圓圓的娘了?


    思及此,裴元諍抿唇無聲地笑了,心中的那塊陰霾也隨之消失。


    九兒太壞了,怎可耍著他玩!


    “圓圓。”伸手輕輕摸了摸圓圓肉呼呼的小臉,裴元諍彎眉笑得春花燦爛,不惜用自己的美色來誘惑天真的圓圓為他所用。


    “你叫我大爹,大爹是公主的夫君,你是不是應該叫公主一聲娘啊?”


    “好像是誒。”大眼骨碌碌轉了好幾圈,圓圓歪著小腦袋想了很久後,重重點了一下頭。


    “大爹笑起來好好看,可是爹從來都不笑。”


    果然,清貴的宰相大人果真是在女人堆裏所向披靡,連個三歲的奶娃娃都被他的美色迷倒了。


    “那……圓圓去叫公主娘可好,叫完大爹帶你出去買糖葫蘆吃。”修長的手指幫圓圓攏了攏鬢邊的亂發,裴元諍把她放了下來,用鼓勵的眼神看著她。


    “圓圓,快去。”


    “大爹,你不許騙圓圓,騙人的是小狗!”圓圓義正言辭地板著小臉跟裴元諍談判完,馬上轉身邁動著胖乎乎的小短腿,跑到木紮巴圖的麵前,扯開小臉上的笑容,甜甜地叫了蘇九一聲。


    “娘!”


    蘇九頓時有種五雷轟頂的感覺,外焦裏嫩地讓她頓時沉下了小臉,目光憤恨地瞪著走廊那頭笑得溫柔如水的白衣男子,磨牙霍霍地從木紮巴圖的懷裏掙紮了下來。


    圓圓不會平白無故叫她娘,而且還是在木大哥的麵前,這一定是裴元諍那個奸詐小人指使的!


    木紮巴圖擰眉低頭睨著地上的小不點,琥珀色的鷹眸內很不悅。


    這應該是傳聞中九公主的私生女吧。


    “公主,這個孩子是誰?”木紮巴圖裝作不知,疑惑地揚眉問道。


    “這個……”蘇九哂笑一聲,結結巴巴地遲疑著,不好回答。


    欺騙木大哥好像不好吧,可怎麽跟木大哥解釋圓圓是從哪裏來的呢?


    “這個孩子是公主流落在民間的女兒,北漠王。”裴元諍適時給蘇九解了圍,不過這話嘛,說得別有深度。


    一身白衣,袖袍朗朗地走到他們的麵前,裴元諍含笑地睨著動怒的蘇九,輕抿著薄唇。


    “公主,元諍可有說錯?”


    去你的裴元諍,你這是落井下石,專拖我後腿是不是!


    蘇九胸口起伏不定地狠狠瞪著含笑的裴元諍,真想伸手撕爛他這張虛偽的笑臉。


    “公主,你怎麽了?”木紮巴圖不喜歡蘇九和裴元諍深情凝視,忙出聲打斷了他們之間詭異的氣氛。


    這個裴元諍,他聽聞是琉璃國的第一宰相,清正廉明,百姓們都很愛戴他,今日一見,不過如此。


    “沒事,木大哥!”火大地撇撇嘴,蘇九獰笑地一腳重重踩在裴元諍的腳背上,高仰著憤怒的小臉眯眼跟他挑釁。


    她恨自己穿的怎麽不是高跟鞋,不然準讓裴元諍嚐嚐什麽叫刻骨銘心的疼痛。


    清雅的眉頭因腳背上傳來的疼痛而輕輕地皺起,但裴元諍並沒有痛呼出聲。


    即使很痛,他也不能在北漠王麵前叫出來丟了自己的麵子!


    “公主,圓圓要吃糖葫蘆,不如你和我一起出去幫她買吧。”輕扯起嘴角,裴元諍伸手摸了摸蘇九氣呼呼的小臉,樣子格外的親密。


    “大爹,娘,圓圓要吃糖葫蘆!”圓圓很配合地眨巴著大眼睛,熱烈的眼神萌得讓蘇九無法拒絕。


    “好,娘帶你去買糖葫蘆吃好不好?”彎腰把圓圓抱在懷中,直起腰來的蘇九一臉歉然地看著木紮巴圖。


    “木大哥,對不起,今天恐怕不能招待你了,改天小妹再請你過府一聚可好?”


    這個小丫頭不吃到糖葫蘆是不會罷休的,她真不明白一個小孩子為什麽那麽愛吃糖葫蘆,難道平常賀俊都不準她吃的嗎?


    “無礙。”木紮巴圖無謂一笑,轉而擔憂地低頭睨著蘇九受傷的膝蓋。


    “隻是公主膝蓋受傷了,恐怕不宜走動,還是好好休息吧。”


    九公主如此疼愛這個小女孩,那必是她的親生女兒了。


    木紮巴圖想到這,心裏更加不是滋味。


    裴元諍一聽蘇九受傷了,趕忙把圓圓從她的懷中抱了過來,墨眸很關心地看著她。


    “公主,元諍給你請個大夫看看吧。”


    “皮外傷而已,本公主沒有你們想象得那麽嬌弱!”翻白眼瞟了裴元諍一記,蘇九的心裏有點小甜蜜。


    被裴元諍關心的感覺還不賴!


    木紮巴圖在一旁看著兩人眉來眼去的,心中越發的憋悶,幹脆找個借口先告辭了。


    “我們去買糖葫蘆給圓圓吃吧!”摸摸圓圓肉呼呼的小臉,蘇九打心眼裏喜歡憐愛這個孩子。


    從小沒有娘真可憐。


    “公主受了傷不宜出門,還是我帶圓圓去買吧。”裴元諍輕輕一笑,溫柔的目光像溪水一樣潺潺流動著。


    “那……就有勞大駙馬了。”蘇九也不勉強,膝蓋上傳來的疼痛讓她真的不想出門走路。


    “你們在院子裏做什麽?”溫衍辦完公事從軍營裏回來,一進府門就看見一男一女含笑對視,心裏立馬不痛快了,快速閃身過去,十分不悅地睥睨著他們。


    裴元諍這個小人,專挑他不在的時候使勁諂媚爭寵!


    “二駙馬來得正好,圓圓要吃糖葫蘆,你帶她出去買吧。”裴元諍見溫衍來了,不禁眉頭一挑,以不容置喙的速度把圓圓塞給了還沒搞清楚情況的二駙馬,笑眯眯地跟他說道。


    “好好照顧圓圓,你是她二爹!”


    說完,不等溫衍有所抗議,迅速打橫抱起吃驚的蘇九,裴元諍得意的眉眼看上去有幾分欠抽。


    “裴元諍,你真是個小人!”蘇九驚訝過後,很自然地伸出雙手環住了他的脖子,眯著眼笑罵道。


    把圓圓丟給溫衍,溫衍還不得氣得七竅生煙!


    “本相不是小人。”垂眼輕笑一聲,裴元諍抬腳走上了回廊的台階。


    “我與侯爺比起來,圓圓似乎更喜歡侯爺,我這是順水推舟。”


    “狡辯!”不屑地翻了一個白眼,蘇九把頭靠在他胸口戲謔道。


    “圓圓比較喜歡你這個大爹,你真不明白還是裝糊塗?”


    裴元諍的殺傷力還真不容小覷,連圓圓這麽小的孩子都被他的男色征服了。


    哎,藍顏禍水啊!


    “那九兒呢?九兒是否喜歡元諍呢?”抿唇輕輕一笑,裴元諍好整以暇地抬眼望著明顯聽了他的話後驚慌失措的蘇九,那雙清雅的墨眸裏飽含著熱切的詢問和期待,閃閃發亮,亮得叫蘇九覺得很刺眼。


    垂眼沉默了幾秒,蘇九重新笑逐顏開,嘟著小嘴睨著他。


    “本公主當然喜歡你了,要不然本公主怎麽會去吃王語嫣的醋,你說是不是?”


    裴元諍並沒有把他的真心交出來,那她也不會把自己的真心交出來被他利用。


    “是嗎?”長長的睫毛向下一垂,遮住了裴元諍眼中那一閃而過的失落。


    “如此甚好,元諍還以為九兒不喜歡我了呢。”


    “哎呀,本公主最喜歡你了!”仿佛看出了裴元諍眼底的落寞,蘇九忙抬頭在他的下巴處啃了一口,然後繼續勾著他的脖子,窩在他懷裏嬌笑著。


    哎,裴元諍,如果你對我真心的該多好,其實我很喜歡你的,隻是你太詭計多端了,我怕自己愛上你後會死得很慘,而我不想死在你的手裏。


    裴元諍則是不再言語,輕笑著抱著蘇九回了她的閨房。


    而被晾在院子裏的溫衍臉色陰鬱地與癟著小嘴準備大哭一場的圓圓大眼瞪小眼,咬牙低咒裴元諍真不是個東西。


    把這個討厭的小東西丟給自己,他卻和妖女去卿卿我我,裴元諍,你還可以再卑鄙無恥一點嗎?


    “二爹,二爹,圓圓想吃糖葫蘆……”圓圓水汪汪的大眼乞求地看著溫衍,癟著小嘴的可憐樣讓向來脾氣火爆的定遠侯爺也不忍苛責她。


    “要吃糖葫蘆是吧?好,本侯爺帶你去買,小東西!”大手略顯僵硬地按在圓圓的小腦袋上粗魯地揉了揉,溫衍把憤恨的視線從走廊上抽了回來,抿抿殷紅的薄唇,抱著破涕為笑的圓圓大步走出了府門。


    這個小東西真煩人!


    “二爹,圓圓喜歡你!”小孩子表達喜歡的方式往往是最熱情直接的,而我們的圓圓小公主呢,眉開眼笑地撅著小嘴在溫衍的俊臉上直接親了一口,當然附送的還有免費的口水。


    溫衍神情僵硬地伸手擦掉臉上的口水,耳根子卻意外通紅了。


    他被很多女人親過,但被這麽小的女人親……這還是第一次,感覺有點奇怪,不過不討厭,心裏好像有一種什麽東西要融化了一樣,酥酥麻麻的。


    這廂裴元諍把蘇九抱回房,把她放置在軟榻上後,竟半蹲在地上,輕手輕腳地撩起蘇九沾有些許血跡的那條褲管。


    “裴元諍,本公主沒事,不過皮外傷而已,你的表情可不可以別這麽凝重,好像搞得本公主要死了一樣!”見裴元諍緊蹙著眉頭凝重地看著她膝蓋處的傷口,蘇九開玩笑地調侃道。


    “萬一本公主真的死了,你會不會為本公主傷心難過啊?”


    裴元諍表麵上看上去溫潤如玉,其實他是個冷酷無情的人,如果自己真的死了,他大概就當什麽事也沒發生過吧。


    “莫胡說!”抬眼狠狠瞪了一眼盡說瞎話的蘇九,裴元諍動手解開了木紮巴圖幫她包紮的布條,看到白玉一般的肌膚上血肉模糊的,裴元諍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麽叫做心疼。


    “痛嗎,九兒?”溫潤的指腹在傷口處輕輕摩挲著,裴元諍清雅的聲音裏有著不可多得的溫柔與憐惜。


    “你摔成這樣看你疼不疼!”如此美好的氣氛裏,偏偏蘇九就很煞風景地翻白眼把腿收了回來。


    “今天本公主和木大哥騎馬去郊外遊玩,我不小心從馬上摔了下來,就成這樣了。”


    裴元諍非常不喜歡從蘇九的嘴裏聽到北漠王的名字,當即所有的溫柔和憐惜都斂了去,沉著眼眸站了起來。


    “元諍去幫九兒請個大夫過來看看,這傷口很深,莫要留下疤才好。”


    清清淡淡地說完,裴元諍甩甩衣袖,從容不迫地走出了蘇九的閨房。


    “裴元諍,你又抽什麽風啊……”蘇九莫名其妙地瞪著裴元諍離開的白色身影,實在不明白自己又有什麽地方惹到他了。


    不高興就跟她直說啊,幹嘛要裝高貴冷豔範,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不喜歡玩我猜我猜我猜猜的破把戲。


    惱怒地撅起小嘴,蘇九煩躁地大吼一聲,然後倒在軟榻上挺屍。


    裴元諍請來的大夫是小桃領進來的,大夫看過蘇九的傷口說並無大礙,開了一些有助傷口愈合的藥便離開了。


    小桃拿著方子跟大夫回藥店抓藥,蘇九則躺回軟榻上翹著二郎腿繼續挺屍。


    裴元諍那個悶*好像是她提起了木大哥才變得陰陽怪氣的,敢情他又吃醋了?


    切,真是個大醋缸子,以後她公主府都不用買醋了。


    想著想著,蘇九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恍恍惚惚間,好像感覺有人輕輕地把她抱到了床榻去睡,隻因太困了,不想睜眼,索性伸出兩隻手緊緊抱住了那人的腰,含糊地咕噥了一句。


    “裴元諍,陪我睡會。”


    裴元諍睨著腰間多出來的一雙手臂,神色複雜地歎了好長的一口氣,這才脫了鞋襪,和衣睡在了蘇九的旁邊。


    九兒,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睨著迅速霸占他懷抱的蘇九,裴元諍閉眼沉思著,氣息變得無比的凝重。


    溫衍給圓圓買了好幾串糖葫蘆,小丫頭吃得滿嘴都是冰糖渣子,卻笑得格外的開心。


    “呶,二爹,圓圓請你吃冰糖葫蘆!”圓圓把一串沒啃過的冰糖葫蘆遞到了溫衍的嘴邊,大眼亮閃閃地盯著他看。


    “二爹,二爹,吃嘛,冰糖葫蘆好好吃的,圓圓最喜歡吃了!”


    小丫頭見溫衍皺著眉頭一臉嫌棄的樣子,忙奶聲奶氣地軟軟撒嬌道。


    溫衍冷睨著圓圓萬分期待的眼神,一個不字怎麽也吐不出來。


    努努嘴,溫衍懷著一顆慷慨就義的心,張口咬了一個山楂進了自己的嘴巴裏。


    他最討厭這種酸酸甜甜的東西了!


    溫衍的捧場讓圓圓開心地湊過小嘴在他的俊臉上親了一口,然後接著喜滋滋地啃糖葫蘆。


    臉上黏黏的感覺讓溫衍很厭惡,忙用袖子去擦,擦完看著袖子上的冰糖渣子後,整張俊臉全黑了。


    這討厭的小東西太不愛幹淨了,回去他準讓那個妖女好好說說她的寶貝女兒!


    這邊,賀俊帶著一幫人正在巡視自己的店鋪,其中一個管事眼尖地看見那頭溫衍懷裏抱著的圓圓後,忙躋身蹭到賀俊的麵前,低聲稟告道。


    “東家。您瞧,那不是小小姐嗎?怎麽會和定遠侯爺在一起?”


    賀俊本來與身邊的幾個管事在討論事情,聽得這話,立即轉身抬頭,順著這位管事所指的方向看去。


    果真如此。


    眾所周知,定遠侯爺是九公主的二駙馬,圓圓和他在一起也不奇怪。


    “你們先回鋪子裏。”冷冷地朝眾人丟下一句話,賀俊拋下一大堆管事,負手大步朝街那頭的溫衍走去。


    “爹,爹,圓圓在這裏!”圓圓發現朝她走近的賀俊後,忙揮舞著手中的糖葫蘆,歡快地大喊著。


    爹?


    溫衍錯愕地睨著已經走到他麵前的賀俊,嗬嗬嗬地冷笑一聲。


    原來這小東西是賀俊的女兒啊!


    據他所知,他那遠房表妹為賀俊誕下一對龍鳳胎後就死了,難怪他看這小東西有幾分眼熟,的確和表妹很相像。


    不過,他似乎被妖女騙了!說什麽這是她的女兒,搞了半天,這小東西竟然是賀俊的女兒,他的表侄女!


    “圓圓,爹不是告訴過你,不準吃這些不幹淨的東西嗎?”賀俊冷著一張臉,毫不留情地奪過圓圓手中的所有冰糖葫蘆,全部扔在了地上,同時還不忘嚴厲地教訓道。


    “走,跟爹回家!”


    “不要……圓圓不要跟凶爹爹回家,二爹,二爹,圓圓要糖葫蘆……”見心愛的糖葫蘆被賀俊丟在了地上,再加上賀俊那麽嚴厲地訓斥她,小丫頭小嘴一癟,摟著溫衍的脖子便嚎嚎大哭了起來,抽抽噎噎的哭聲令向來鐵石心腸的溫衍也軟了心腸。


    “賀俊,你對自己女兒這麽凶做甚?”細長的狐狸眼冷戾地眯起,溫衍伸手阻止了賀俊想要把圓圓抱過去的行為,嘴角邪扯,譏諷道。


    “本侯爺的表妹不過死了三年,你就這麽對待她舍命誕下的女兒?”


    “侯爺,這是我的家事,與你無關吧?”好看的鳳眸陰沉地眯起,賀俊嘴角邊的冷笑也是極盡嘲諷之能事。


    “我不像侯爺,嫁了個九公主,從此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嫁給蘇九大概是溫衍這輩子最大的恥辱和汙點了,被賀俊這麽慢條斯理地嘲弄出來,溫衍豈有再容忍之理。


    “沒錯,本侯爺嫁給九公主後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不像你整日要東奔西跑,連照顧自己兒女的時間都沒有!”


    細長的狐狸眼乖戾地眯成一條細縫,溫衍把還在哭鬧的圓圓往上托了托,殷紅的薄唇抿出一抹炫目的弧度。


    “既然你女兒不想跟你回去,本侯爺也不好把她交給你。”


    溫衍知曉了圓圓的真實身份後,也明白蘇九把這個小東西留在府裏自有她的目的,如若他就這麽把這個小東西交還給了賀俊,那個妖女發起火來真不好辦。


    “侯爺,不怕我去官府告你拐帶孩子嗎?”側頭更加陰沉地斜睨溫衍,賀俊額頭上的青筋已有暴跳之嫌了。


    “你大可去告發,看那些人能把本侯爺怎麽樣!”仰頭嗤笑了一聲,溫衍伸手摸了摸圓圓濕乎乎的小臉,低了聲音,語調溫柔地問她。


    “小東西,你要糖葫蘆還是你爹,自己選一個吧。”


    眼角斜挑,溫衍很惡意地睨著臉色發青的賀俊。


    這小東西肯定選糖葫蘆,而非自己的親爹。


    “二爹,圓圓……要糖葫蘆……”揉揉哭紅的大眼,圓圓在賀俊嚴厲的瞪視下怯生生卻義無反顧地選擇了自己鍾愛的糖葫蘆,把自己的親爹徹底拋棄了。


    爹對自己那麽凶,她才不要跟她回家,哼!


    “很好!”大手讚賞地拍拍圓圓的小腦袋,溫衍嘴角邊的笑花有著三分嘲弄七分得意。


    “二爹這就給你去買糖葫蘆吃。”


    眼瞼垂下,所有的流光溢彩盡數遮在眼眸,溫衍一身暗紅色鑲金錦袍在轉身的時候劃出一抹最華麗的弧度。


    賀俊並沒有追上去攔截溫衍把圓圓搶回來,隻因他深知在溫衍的手裏討不到半點的便宜,況且在大街上與他動手有失自己的身份,另外圓圓也不願意跟他回去,即使這次他把圓圓帶了回去,那個九公主也會想方設法再把圓圓弄過去的。


    冰冷的鳳眸裏溢出一抹深深的無奈,賀俊目送溫衍的身影消失後,才緩緩放開了袖中緊握多時的拳頭,冰冷轉身,朝與溫衍相反的方向緩步前行。


    溫衍重新給圓圓買了糖葫蘆便抱著她回到了公主府。


    一進府,他便把圓圓丟給了無所事事的小桃,忙跑回自己的西廂房命人給他沐浴更衣。


    那個討厭的小東西太不愛幹淨了,吃得他一身的冰糖渣子,還把鼻涕眼淚蹭在他的衣服上,好髒!


    沐浴更衣完,溫衍一身清爽地對鏡攬照整理著自己的儀容。


    “大駙馬呢?”一邊用象牙梳梳理自己濕濕的長發,溫衍一邊問著身邊伺候的小廝。


    “大駙馬剛從公主房裏出來,回自己的東廂房了。”小廝垂著眼,畢恭畢敬地回答。


    “本侯爺出府這段時間裏,大駙馬一直在公主房裏沒出來過嗎?”握著象牙梳的玉白大手驀地一頓,溫衍細長的狐狸眼裏有了一絲陰冷的殺氣。


    裴元諍,你果然趁我不在的時候去諂媚那個妖女!


    “大駙馬中途出去給公主請大夫了,等大夫走了半個時辰,他方才又進了公主的房。”小廝仔細想了想,繼續道。


    “你先退下吧。”手中的象牙梳再次與如緞的黑發作著最親密的接觸,溫衍譏諷地冷笑了一聲,喝退了侍候的小廝。


    砰的一聲把手中的象牙梳放在了梳妝台上,溫衍身著單薄的裏衣,黑發如緞地披在腦後,就這麽隨意的裝扮,去了蘇九的閨房。


    蘇九睡了一覺,睜眼摸摸身側,已經沒人了。


    或許她剛才隻是做了一個很美好的夢而已,夢裏有裴元諍泛著清雅竹香的溫暖懷抱。


    “啊……”將將起身,蘇九一抬眼便被披頭散發的溫衍嚇了一大跳,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二駙馬,你搞什麽鬼,如果這是夜裏,本公主還不被你這副鬼樣子活活嚇死!”拍拍驚魂未定的小心髒,蘇九噌地半跪在榻上,與溫衍大眼瞪小眼。


    來了也不出聲,他想嚇死誰呀!


    “公主。”修長如玉的手指驀地欺上了蘇九粉嫩的小臉,溫衍漾著邪笑,甩了鞋襪爬上了榻,妖嬈的俊臉驀地壓低,高挺的鼻梁與蘇九的俏鼻親密地抵在了一起,低沉的聲音如美酒一般醇厚動聽。


    “本侯爺今天帶那小東西出去買糖葫蘆,公主你可知本侯爺遇到了誰?”


    蘇九不習慣與溫衍靠得如此近,幹脆把小腦袋往後仰,上半身往後傾,同時翻白眼怒瞪他。


    “你遇見何人,與本公主有什麽關係?”


    難道他在路上遇到個阿貓阿狗,她也有必要知道嗎?


    大手猛地攬住蘇九的纖腰,溫衍使勁一拉,蘇九再次與他臉貼臉,鼻貼鼻,嘴唇對嘴唇的。


    “本侯爺……遇見了賀俊。”慢條斯理地從殷紅的薄唇中吐出這句話,溫衍細長的狐狸眼似笑非笑地盯著蘇九臉上的神情看。


    “不就是賀俊,本公主還以為你遇到什麽大人物了呢!”微微愣了愣,蘇九淡定的表情堪稱完美,完美地讓溫衍找不到他意料中那驚慌失措的表情。


    溫衍抱著圓圓遇見了賀俊,想必已經知道圓圓不是她的私生女,隻是圓圓呢。


    “圓圓呢,二駙馬?”用力把溫衍推開了些,蘇九橫眉冷對怒睨他。


    如果溫衍把圓圓還給了賀俊,她一定跟他沒完!


    她誘拐了圓圓一次,賀俊一定會對她加強防備,想誘拐第二次,恐怕沒那麽容易了。


    “小東西本侯爺帶回來了,現小桃看著呢。”輕扯嘴角,溫衍笑得更妖嬈魅惑,配著他敞開的裏衣衣襟和那頭垂在身後的如緞黑發,活像個從狐怪傳說裏爬出來的狐狸精,吃人不吐骨頭。


    被溫衍的邪笑弄得有點滲人,蘇九忙搖搖頭抖落一身的雞皮疙瘩,雙手更加用力地想要格開他。


    每次溫衍這麽笑,她就準沒好事發生!


    “公主……”懾人心魄的俊顏壓了過去,溫衍低頭親吻著蘇九的嘴角輕哄道。


    “那個小東西公主很喜歡對嗎?”


    “是,你有問題嗎?”蘇九一邊左閃右避地防止他亂來,一邊分神思考他的話裏有沒有挖坑,真真是分身乏術啊。


    “既然公主如此喜歡小孩子,不如與本侯爺生一個吧!”眼角飛翹起一抹懾人的流光溢彩,在蘇九還沒來得及有任何反抗動作之前,溫衍便霸道地吻住了她微張的小嘴,迅速把她壓在了床榻裏。


    隻有和妖女生了孩子,她才會死心塌地地為他所用!


    蘇九驚恐地瞪著在她身上肆意妄為的溫衍,混沌的腦子卻飛快地運轉著。


    溫衍想跟她生孩子,他瘋了嗎?


    翻來覆去思量了好幾次,蘇九對此刻的溫衍下了一個定論,那就是他抽風了!


    蘇九身上的衣服被溫衍熟練地剝下,這點再次讓蘇九嗤之以鼻。


    剝過那麽多女人衣服的男人就是不一樣,這手法熟練得像給豬剝皮似的,當然她不是豬。


    溫衍的氣息逐漸紊亂,細長的狐狸眼紅烈似火,燃燒著熊熊的欲念。


    “公主……把鑰匙給我可好?”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蘇九的眉眼,溫衍暗啞了聲音,帶著濃濃乞求之色睇著她。


    原本蘇九還怕溫衍這次要對她動真格的了,卻聽他說要鑰匙,頓時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她剛才太緊張了,竟然忘了還有這茬,溫衍貞操帶的鑰匙還在她手裏牢牢攥著呢,他還能把她怎麽樣呢!


    “公主!”蘇九的笑聲令溫衍挫敗地低吼出聲,那雙通紅的狐狸眼裏不止隻有欲念,還有惱意和怒火。


    他至今還沒有從妖女的手裏拿回那把該死的鑰匙,恥辱啊!


    “哈哈哈……”蘇九大笑著坐起身來推開壓在她身上咬牙切齒的溫衍,抿著紅腫的小嘴,憋著笑意說道。


    “來日方長,二駙馬,不急,不急!本公主一定會把鑰匙還你的!”


    現在還給他為時過早,隻因他還沒有對自己忠心耿耿。


    溫衍的臉色因蘇九這話而徹底沉鬱了,墨黑如碳,偏偏這時候圓圓還跑進來搗亂。


    “二爹,二爹,圓圓想和你玩!”氣喘籲籲地邁著小短腿跑到床榻邊,圓圓眨巴著大眼,可憐兮兮地抓著溫衍的衣袖哀求道,小嘴癟癟,可憐的小模樣讓人忍不住出聲拒絕她。


    蘇九趕緊穿好衣服下了床榻,彎腰把圓圓抱在了懷中,笑眯眯地摸摸她的小腦袋。


    “二爹有事情要忙,娘陪你玩好不好?”


    溫衍大概得去衝冷水澡解決生理需要了。


    “好!”小丫頭偷偷瞟了瞟美得不像話的二爹好像在生氣,權衡利弊之下,乖巧地衝蘇九重重點了個頭。


    蘇九很快抱著圓圓出去玩了,溫衍憋著一肚子的欲火和怒火從床榻上走下來,也出了房。


    門外裴元諍別有深意地掃了他一眼,然後和圓圓招招手,笑著一並過去玩了。


    見此,溫衍的臉色更加難看,嘴角隨即扯出一抹抽搐的佞笑。


    裴元諍,你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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