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紮巴圖眯眼再度看了看王語嫣蒼白的臉龐,半晌才冷冷道。


    “上車吧。”


    唇瓣輕輕揚起,王語嫣在翠英的攙扶下,很快上了馬車,木紮巴圖則是翻身躍上了馬背,琥珀色的鷹眸望著空蕩蕩的驛館大門,心裏有說不出的失望。


    公主怕是不會來給他送行了。


    閉眼沉了一口氣,木紮巴圖大手一揚。


    “出發!”


    一支隊伍隨即從驛館裏浩浩蕩蕩地出來,如來時一樣,經過熱鬧的京城大街,奔向出京的城門。


    “啊——”小桃端著洗漱用品來伺候蘇九梳洗,走到蘇九的房前,發現門是開著的,便奇怪地咕噥著走了進去,在看見地上躺著的溫衍時,嚇得她把手裏的洗臉盆直接掉在了地上,盆裏的水有一半潑到了溫衍蒼白的俊臉上。


    在愣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時間,小桃才驚聲尖叫了出來。


    “來人啊,二駙馬遇刺了!”


    隨著小桃的這一聲尖叫,府裏的下人很快趕了過來,當然也驚動了即將去上早朝的裴元諍。


    溫衍被水潑醒了,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用力拔掉那支陷在皮肉裏的袖箭,原本幹涸的血液隨著袖箭拔出的動作而飛濺了出來,再次濡濕了他暗紅色的錦袍。


    “怎麽回事?”垂眼看向一身狼狽的溫衍,裴元諍再掃向一屋子的狼藉,略顯焦急地問道。


    九兒呢,九兒去哪了?


    “昨夜闖進來一個黑衣蒙麵人,把本侯爺暗算了,劫持了公主,那人還留下一句話讓本侯爺轉告你,要想換回公主,就去找北漠王。”細長的狐狸眼狠戾地半眯著,溫衍半信半疑地睨著臉色陰沉的裴元諍,冷笑地開口道。


    “這事不是你所為吧?”


    裴元諍的心思他多少知道點,但為何要對妖女下手,這不是得不償失嗎?


    “本相派人去劫持公主幹什麽?”裴元諍也是冷笑一聲,清雅的墨眸漆黑了一片。


    “嫁禍北漠王,挑起兩國的戰爭,那對本相有什麽好處?”整整朝服的衣袖,裴元諍冷冷的聲音裏充滿了無盡的嘲諷。


    那個劫持九兒的黑衣人才是想挑起兩國的戰爭,這事真不是他指使人幹的。


    亦或是北漠王想得到九兒,故布了疑陣。


    “你們兩個還有心情在這吵架!”心急如焚的小桃看不下去了,扯著嗓子大吼了一聲。


    “還不去把公主追回來,北漠王今天就要回北漠了,你們想公主永遠都不回來嗎?”


    這兩隻駙馬什麽時候能靠譜點,氣死她了!


    經小桃這麽一吼,溫衍和裴元諍皆是靜默不語,快步走出去牽出馬廄的良駒去追趕出京的北漠王木紮巴圖。


    兩匹快馬一前一後離開了公主府,急速奔跑在京城熱鬧的大街上,閑人見狀,紛紛躲避。


    在滾滾馬蹄揚起的灰塵中,京城的百姓隱約看到了馬上的人,是……當今清貴絕倫的宰相大人和最受小姐們歡迎的定遠侯爺。


    隻是他們兩個這麽急出城門幹什麽?莫非九公主出事了?


    京城的老百姓猜測著,八卦著,看熱鬧著,卻依然隻過著自己的生活,那些皇城裏的人物,與他們八竿子也打不著。


    朝堂上,蘇邪眯眼瞧著大殿上空著的兩個位置,不悅的聲音在大殿裏威嚴地響起。


    “今日怎麽不見裴相和定遠侯來上朝?”


    九兒也真是的,荒淫也要有個限度,兩個人都不來上早朝,這成何體統!


    “啟稟皇上,微臣在上朝的途中看見裴相和定遠侯騎馬出城去了,據聞是九公主出事了。”其中一位大臣站出來稟告。


    “啊?九兒出事了,怎麽沒人告訴朕?”吃驚地一拍龍椅迅速站了起來,蘇邪慌張地大喊道。


    “退朝,退朝,朕要去公主府看看!”


    張公公立即拂塵一揮,宣布退朝,接著又以最快的速度隨蘇邪去了公主府。


    剛進公主府的大門,小桃便慌慌張張地跑出來接駕。


    “皇上,皇上,不好了,公主被北漠王劫持了!”


    “什麽?”蘇邪又是一驚,龍顏大怒,立即揮手吩咐身邊的張公公。


    “馬上派人去追北漠王,務必把九兒帶回來,如若北漠王不肯把九兒交出來,格殺勿論!”


    蒼老的眼裏含著冰冷威嚴的殺氣,蘇邪這次真的是龍顏大怒了。


    北漠王好大的膽子,要了他們琉璃國的兵器,還要琉璃國的公主,做夢!


    很快,京城大街上又疾馳過一隊精銳的騎兵對著城門呼嘯而去,更加惹起了老百姓們的議論紛紛。


    木紮巴圖走的是官道,因此裴元諍和溫衍很快追上了他的隊伍。


    “籲——”裴元諍勒緊韁繩,身下的馬兒穩穩地停在了木紮巴圖的麵前。


    木紮巴圖見來者不善,猝也停了馬,招手讓身後整個隊伍全停了下來。


    “不知裴相和侯爺有什麽事嗎?”琥珀色的鷹眸半眯著,木紮巴圖的口氣非常的不悅。


    不見公主來給他送行,卻是她的兩個駙馬來了。


    “可汗,本相要搜查你的東西,請行個方便。”裴元諍坐在馬背上的身子挺拔秀麗,風吹拂起他的發絲飄到了他的眼睛上,迷離了他幽深的墨眸,卻迷離不了他冷漠語氣中的強硬。


    “本王為何要被你搜查?”手中的馬鞭重重地抽打在馬屁股上,那馬兒痛得嘶鳴叫了一聲,木紮巴圖的臉色變得更不好看。


    “北漠王,你昨夜派人進府挾持了公主,你若不讓我們搜查,公主定是在你這裏,私自劫持本國的公主,北漠王你好大的膽子!”溫衍策馬過來,拿著馬鞭的那隻手惱怒地指向木紮巴圖。


    公主被人挾持了?


    木紮巴圖琥珀色的鷹眸因溫衍這話而瞳仁緊縮,變成了駭人的深褐色。


    “本王是仰慕公主許久,但本王絕不會做這種卑鄙無恥的事情!”狂傲地仰高了下巴,木紮巴圖狂野地冷笑道。


    “本王今天看在公主的麵子上讓你們搜一次,如若搜不到公主,你們可要給本王一個交代,北漠王不是那麽好欺負的!”


    “多謝可汗。”裴元諍冷冷一笑,立即策馬和溫衍去木紮巴圖後麵運送東西的隊伍裏搜查蘇九的身影。


    運送兵器的幾輛馬車一一搜過了,絲毫沒有蘇九的蹤跡,裴元諍清雅的墨眸隨即鎖定在了王語嫣乘坐著的那輛大馬車上。


    “你在這等著,本相上去搜一搜!”利落地下了馬,裴元諍朝溫衍丟下這句話,便跳上了王語嫣所乘的馬車,掀簾走了進去。


    清雅的俊臉從簾子外麵伸了進來,翠英有點緊張,下意識地用手攥緊了身下坐著的軟墊。


    “裴相這是在找什麽?”王語嫣抬頭靜靜地看著眼前清貴的男子,幽幽的聲音聽上去越發的無力。


    “本相在找公主,麻煩王妃和你的丫鬟起來,本相要搜上一搜。”裴元諍清雅的俊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墨眸也是不曾在王語嫣的臉上停留半分,冰冷的語氣更是疏離淡漠得很,仿佛兩個人之間根本不認識。


    “翠英,起身,讓裴相好好搜上一搜,看我們主仆兩個人是否私藏了他的公主!”王語嫣嫉恨地咬牙,一把拉起了神色緊張的翠英,冷著臉對裴元諍譏諷道。


    元諍,你盡管搜吧,搜到了我就讓你把公主帶回去,倘若搜不到,那就別怪我把九公主帶回北漠,成為北漠王的女人!


    王語嫣垂下眼瞼,巧妙地遮住了她眼中的陰狠殺機。


    裴元諍躬身把馬車裏能藏人的箱子角落都找了個遍,甚至連軟墊都拿起來查看下麵是否有暗格。


    可令裴元諍無比失望的是,馬車上依然沒有蘇九的蹤跡,這讓他的俊臉一下子變得無比的陰沉。


    難道九兒不是北漠王劫持的,而是有人劫持了九兒,故意嫁禍給了北漠王?


    “裴相,既然你沒搜到公主,那就請下車吧,不要耽誤可汗回北漠的路程。”王語嫣把軟墊重新放回了原位,冷冷地對裴元諍說道。


    “裴相果然是變了,變得讓本王妃快不認識你了。”


    裴元諍,你的心裏終究是有了九公主,你對我的山盟海誓如今看來不過是一個笑話。


    裴元諍沒說話,也沒看王語嫣,而是直接挑開簾子跳下了車。


    “小姐……”翠英顫抖地抓著王語嫣的小手,朝晃動不止的簾子望去。


    “沒事了,我們安心回北漠吧。”王語嫣柔柔對翠英一笑,覆手在她手背上安撫道。


    “他不會發現的,放心。”


    裴元諍下了車,溫衍立即策馬來到了他的麵前。


    “裏麵有沒有什麽可疑的?”


    裴元諍搖頭,翻身躍上了馬,清雅的眼眸再次深深看了馬車一眼,然後調轉了馬頭。


    “公主應該不是北漠王劫持的,我們回府從長計議。”


    這時候,蘇邪派的騎兵趕到了,瞬間把北漠王的隊伍團團圍了起來。


    “北漠王對不起了,皇上委派本將軍把九公主帶回去,還望北漠王您主動交出九公主,免得我們兩國兵戎相見!”


    為首的大將軍冷聲朝木紮巴圖喝道,揚手便要派手下的人過去搜查。


    “慢著!”木紮巴圖厲聲冷喝,深褐色的鷹眸內流動著濃烈的殺氣,腰間月牙形的彎刀已經抽了出來。


    “你們琉璃國欺人太甚!先是公主的兩個駙馬來搜本王的隊伍,接著你們皇上又派你們來搜查本王的東西,本王好歹是你們琉璃國的客人,你們琉璃國就是這麽對待客人的嗎?”


    月牙形的彎刀朝天一揮,北漠王命令自己的手下殺光在場琉璃國的人。


    眼看著混戰一觸即發,裴元諍忙高喝了一聲。


    “住手!”


    接著策馬來到了那個將軍的麵前。


    “北漠王的隊伍本相和侯爺已經搜過了,並沒有找到公主,你們不必再搜一次,回去稟告皇上,說本相和侯爺一定會把九公主找回來,九公主也不是被北漠王劫持的,劫持公主的另有其人。”


    “裴相,這……”將軍拱手應答,麵上卻現了難色。


    皇上的口諭是讓他們務必把九公主安全帶回來,帶不回來就提頭去見。


    “回去稟告吧,一切後果由本相來負責。”裴元諍揮手淡淡地道。


    “是,裴相,末將這就回去稟告皇上!”


    有了裴元諍的這句保證,那個將軍安心了,忙調轉馬頭,大手一揮,帶走了他的隊伍。


    “裴相,定遠侯,你們倆是否要給本王一個交代?”憤怒的冷笑夾雜著濃烈的殺氣,在風中順利飄進了兩人的耳朵裏。


    “是我們無禮了,本相在這裏跟可汗賠句不是。”輕笑出聲,裴元諍拱手道歉,那姿態看上去雖謙卑,但那挺直的脊梁骨卻高傲得很。


    見裴元諍主動賠禮道歉,木紮巴圖也不好再說什麽,把彎刀放回了刀鞘,冷著臉朝他說道。


    “公主失蹤,本王也是著急得很,但本王急著回北漠,不能留下來陪你們一起去找公主了,若你們平安找回了公主,就讓飛雲給本王捎個信吧。”


    說完,木紮巴圖揮手讓隊伍繼續前行。


    裴元諍含笑目送木紮巴圖離開,嘴角的輕笑在木紮巴圖漸漸遠去的背影中一點點地隱匿。


    飛雲……


    “回府吧!”溫衍沒裴元諍那麽好的表麵功夫,不耐煩地立即調轉馬頭,狠狠抽著馬兒朝回疾奔。


    該死的,他回去先把傷包紮一下,失血過多不利於他去找那個妖女。


    裴元諍沒有風馳電掣地往回趕,而是策馬慢慢前行,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剛才他上馬車的時候有點不對勁,翠英那個丫頭……


    裴元諍仔細回想著翠英當時的神情舉止,清雅的俊臉很快陰沉了。


    翠英很緊張地抓著她身下的軟墊,莫非那裝滿藥材的箱子下麵還藏有暗格?


    緊緊地把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裴元諍沒有和已經分開很遠的溫衍打招呼,而是直接跟在北漠王隊伍後麵,找機會伺機再上那馬車去查探一番。


    溫衍策馬很快回了公主府,小桃趕忙提著裙擺跑了過來。


    “二駙馬,公主找到了嗎?”


    “不曾。”溫衍將手中的馬鞭隨便往身後一甩,便跑著進了西廂房,換了衣服包紮看傷口,片刻出來拾起地上的馬鞭,再次翻身上了馬。


    “二駙馬,我們大人呢,為何他沒有跟你一起回來?”裴青上前又問溫衍。


    “本侯爺怎麽知道他去哪了?”溫衍冷喝一聲,立即騎馬飛奔出了公主府。


    他一定要趕在裴元諍的麵前把那個妖女先找回來!


    裴青吃了一口的塵土,忙呸呸呸了兩聲。


    定遠侯太不像話了,不告訴他大人在哪也就罷了,還給他吃塵土,簡直是欺人太甚!


    小桃見此,很沒同情心地哈哈哈大笑了三聲,然後大步跨進了公主府的門檻。


    活該!


    “小桃,你什麽意思?”裴青的心裏更不舒服了,忙追進去扯著小桃的手臂冷聲質問。


    “你已經是我未婚妻了,有你這麽對待未婚夫的嗎?”


    “哼,誰是你未婚妻!”小桃對天翻了一個白眼,用力扯回了被裴青抓住的那條手臂,繼續冷笑。


    “那是公主答應的,我可沒答應!”


    說完,小桃用力踩了裴青一腳,傲嬌地仰著脖子走遠了。


    “你……”裴青疼得跳腳,眼睛裏卻溢滿了深深的無奈之色。


    跟在九公主身邊的小桃,近墨者黑啊,看看,看看,把公主平時囂張跋扈對待大人的手段學得多精辟,還盡數用在了他的身上,這往後娶了她的日子,恐怕是不好過了!


    那個將軍回去稟告蘇邪的時候,聰明地把裴元諍那句話拿出來當了免死金牌,蘇邪聽後,也沒有為難他,而是揮揮手讓他先行退了下去。


    有裴相和定遠侯去找九兒,比這些沒腦子的飯桶去找有用多了,他便坐等佳音吧。


    入夜十分,木紮巴圖已經出了琉璃國的邊境,因此找了家不大不小的客棧住了進去。


    王語嫣吩咐人把那隻裝有藥材和補品的箱子抬到了她住的屋子裏,然後關緊了門窗,命翠英把裏麵的蘇九扶了出來。


    蘇九的手腳都被繩子綁著,口不能言,因此她隻能拿眼去瞪王語嫣。


    這個陰毒的女人,竟然給她喂了失聲藥,讓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還把她藏在了馬車的暗格裏,顛簸了一天,她全身上下的骨頭快要被顛散了!


    王語嫣拿出一個翠綠色的瓶子,掰開蘇九的小嘴給她喂了一粒藥。


    蘇九被迫吞咽下那顆不知道有沒有毒性的藥丸,頓覺喉嚨處一陣舒暢,啊啊啊地發了兩聲,發現可以說話了,便迫不及待地罵道。


    “在我們的賭局中,本公主可沒答應讓你給我下藥,你已經破壞了賭規!”


    她沒有武功,就得處處受製於王語嫣,這感覺該死的不好!


    “你沒明說,我又何必遵守。”王語嫣不以為然地冷笑,“在這個賭局裏,九公主你沒有命令我的資格,隻要我願意,隨時都可以要了你的小命!你最好別給我耍什麽花樣,不然你得和閻王去做朋友了!”


    王語嫣絕美的小臉上盡是狠戾之色,伸手過去用力掐著蘇九的下巴,塗滿豆蔻的尖銳指甲深深陷進了她的皮肉裏,帶出鮮紅的血跡。


    下巴處傳來的劇烈疼痛令蘇九皺起了眉,但臉上依然不改狂妄本色。


    “王妃,本公主雖說心甘情願被你劫持當了你的人質,但你不要忘了,你是什麽人,本公主是什麽人,如果你把本公主殺了,裴元諍不原諒你尚且不說,恐怕你爹娘乃至你府裏的幾百口人都要為本公主陪葬!”


    威脅人,她也會,而且比她更會拿捏住別人的軟肋威脅。


    掐住下巴的玉手不甘願地一下子鬆開了,王語嫣臉色猙獰得讓一旁的翠英嚇得直低下了頭。


    蘇九覺得吧,她應該告訴王語嫣她此刻臉上的表情很能嚇壞小孩子,但轉念一想,自己那麽直白說出來,王語嫣一定會掐著她的脖子,讓自己的表情變得和她一樣猙獰。


    下意識地低頭用下巴尖感受著自己傷痕累累的脖子,蘇九還是覺得當個啞巴好一點。


    屋子裏恢複了沉默,王語嫣不說話,蘇九也不敢亂說話,怕萬一自己不小心說錯了話,她的小命就很堪憂了。


    無聊之際,蘇九憶起了剛才在馬車裏的情景。


    她被困在馬車的暗格裏,四肢捆綁,口不能言,眼睛所到之處盡是一片黑暗,但她的耳朵能聽得到聲音。


    她聽見了裴元諍冷漠聲音中隱藏著一抹焦急,那是摒棄了一切外在因素,用她的心聽出來的。


    當感覺他的手離暗格隻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她的心劇烈跳了起來,很想他打開暗格把她救出來,結束這場該死的賭局。


    可隨著他失望的聲音響起,她的心也跟著失望了,激烈的心跳聲再次恢複了安靜。


    她離他如此近,他卻不知道她就藏在他麵前的暗格裏,果然沒有一點的默契!


    人都說相愛的人彼此之間能夠心有靈犀一點通,可她和裴元諍之間,這玩意壓根就沒有!


    “九公主,你對元諍上馬車沒有找到你是否很失望?”王語嫣睨著蘇九晦暗不明的臉色,不禁自負地冷笑出聲。


    “倘若我被人挾持藏在了元諍的眼皮子底下,他定會憑著我的氣息找到我,救出我。”


    “哦?那下次換本公主來挾持你,看看裴元諍有沒有那個本事憑著你的氣息一下子找到你!”蘇九嗤笑,不屑地對天翻白眼冷哼道。


    跟她炫耀和裴元諍之間心有靈犀一點通嗎?沒必要!


    如果她們身份對調,她一定在王語嫣的身上塗滿雞屎,看裴元諍是被薰下車,還是捂著鼻子把人找到。


    蘇九在心裏很惡意地這麽想,唇邊的冷笑也多了一絲詭譎。


    “你笑什麽?”沒有在蘇九的臉上看到預期中的失望之色,王語嫣惱怒地拍案冷喝道。


    “不要以為我真不敢殺你!”


    九公主是在笑她的癡心妄想嗎?


    “你當然敢殺了本公主。”蘇九無邪地抿唇一笑,然後轉頭看向翠英。


    “小丫頭,過來給本公主鬆綁,本公主餓了,你順便去幫本公主拿點東西來吃。”


    小命和吃飯比起來,那就沒那麽重要了,畢竟餓死那是很丟臉的事情!


    翠英抬頭看向王語嫣,用怯怯的眼神詢問自己的主子。


    王語嫣僵硬了半晌,終是點頭首肯了。


    繩子一解開,蘇九立即跳起來活動活動被捆麻的手腳,搖頭晃腦,甩甩手,踢踢腿,旁若無人地做著王語嫣根本看不懂的動作。


    翠英把東西端來放在了桌上,蘇九見狀,立即眼睛發亮地坐回桌子邊,拿起筷子大快朵頤起來。


    她被王語嫣餓了一天了,肚子空空如也,好難受!


    “你不怕我讓翠英在你的飯菜裏下毒嗎?”


    王語嫣很是見不慣蘇九作為人質,好吃好喝好睡的從容樣子,心中那團從未熄滅過的怒火又有星星燎原之勢。


    “本公主的小命捏在你手裏,你動動手指就能把本公主輕易捏死,又何必費那麽多功夫在飯菜裏下毒!”


    蘇九一邊吃著,一邊含糊不清地翻白眼道。


    她煩不煩,吃個飯也不讓她的耳朵安靜一會!


    一抹冷芒迅速從王語嫣的眼中掠過,隻見她袖風一掃,桌上的飯菜一下子被她掃落在地。


    “小姐,您別生氣……萬一驚動了可汗就不好了。”翠英急忙蹲下身去收拾起地上的碎片。


    將口中的飯菜一下子吞到了肚子裏,蘇九啪的一聲把手中的筷子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冷冷睨著地上撿東西的翠英,笑道。


    “王妃,你的肚量未免也太小了點,跟在裴元諍身邊那麽多年,他的為人處事你沒有學一點嗎?本公主吃個飯而已,有惹你嗎,至於弄出這麽大的動靜引起木大哥的注意?”


    蘇九字字句句咄咄逼人,晶亮的杏眼中閃爍著陰鷙高傲的冷意,唇邊的笑是那麽的不屑,譏諷。


    遇事這麽沉不住氣,王語嫣也不過如此。


    玉手緊緊地握成了粉拳,王語嫣想砸桌子卻在蘇九的冷笑聲中始終沒有下得去手。


    “翠英,別收拾了,把九公主綁起來!”許久之後,王語嫣重新鬆開了拳頭,絕美小臉上綻放出一抹如夢似幻的笑容,隻不過這笑容很冷很冷。


    翠英怯怯地抬起眼來小心睨著高貴不可侵犯的蘇九,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小姐……奴婢……奴婢不敢……”


    九公主看上去好像要吃人似的,好可怕。


    “廢物!”王語嫣正欲一巴掌打在翠英的臉上泄憤,外麵卻響起了清脆的敲門聲。


    如水眼眸立即沁出一抹警覺,王語嫣迅速出手點了蘇九的啞穴,把她拖到床榻上用被子蓋住,再放下了床幔,這才用眼神示意翠英去開門。


    門打開了,木紮巴圖昂首闊步地走了進來,低頭睨了一眼地上還沒有收拾幹淨的碎片,他別有深意地冷聲開口道。


    “誰惹王妃生氣了?”


    “是翠英不小心打碎了東西,驚動了可汗,語嫣實在抱歉。”王語嫣低垂著頭走到了木紮巴圖的麵前,嬌軟的聲音裏透著誠惶誠恐的歉意。


    “翠英,你先把這裏收拾幹淨。”


    “可汗,今夜夜色不錯,不知可汗是否願意陪語嫣出去走走?”


    如水眼眸含羞帶怯地瞟了木紮巴圖一眼,王語嫣重新低下頭去輕聲說道。


    木紮巴圖琥珀色的鷹眸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床幔密布的床榻,略微思索後,點頭答應了。


    兩人隨即出了門,翠英忙收拾地上的東西,蘇九則是被被子悶得快喘不過氣來。


    王語嫣想和木大哥出去走走,不過是為了支開木大哥,不被他發現自己而已。


    外麵的夜色的確很好,滿天的星星如同鋪陳在黑色絨布上的寶石一般閃閃發亮,月光如白玉盤一樣高高掛在了天空中,傾瀉了一天地的銀光。


    木紮巴圖背著手在客棧的院子裏慢悠悠地走著,王語嫣則低著頭跟在了他後麵邁著小碎步。


    “王妃,白天裴相上了馬車,跟你說過些什麽?”在走了小半段路後,木紮巴圖突然開口了,冰冷的聲音如同天上的月亮一般遙遠。


    王語嫣和裴元諍過去的關係匪淺,他不喜歡自己的女人跟別的男人還有牽扯,即使是他不愛的女人,也不能背叛他!


    “裴相沒跟語嫣說什麽,隻是搜查了一遍馬車,並無其他。”王語嫣低聲答道,垂下的眼瞼遮住了她複雜難辨的心思。


    “語嫣聽說九公主被人劫持了,可有此事?”


    “確有此事。”木紮巴圖抬頭望著天上的明月,冷漠的聲音裏隱隱有一絲孤寂的落寞。


    “他們皆認為是本王挾持了九公主,王妃你也認為本王會那麽做嗎?”


    他倘若要帶九公主回北漠,必然是明著去搶,絕不會在背地裏幹這種卑鄙無比的事!


    “可汗自是不會挾持九公主,不過不是所有人都跟可汗一樣光明磊落,或許有人暗中劫持了九公主嫁禍給可汗呢?”王語嫣嬌弱的聲音輕柔魅惑,好似故意把木紮巴圖引到一條歧路上。


    “你是說琉璃國的皇上?”微微眯了眯眼,木紮巴圖目光如電,閃爍著最陰森的光。


    琉璃國一直想剿滅他們北漠,倘若他們賊喊捉賊,把劫持九公主的罪名嫁禍到他身上,琉璃國的皇上就有了朝北漠宣戰的機會。


    北漠上次戰敗,死傷慘重,不休養個一年半載,貿然出兵,必敗無疑。


    王語嫣沒想到木紮巴圖會想到蘇邪的身上去,於是她將計就計地開口道。


    “皇上在朝上最仰仗裴相和定遠侯,他們一文一武,的確是琉璃國的棟梁之才,很多意見皆出自兩人之手,這次皇上嫁禍可汗挾持九公主的事情,多半是裴相出的主意。”


    王語嫣說得頭頭是道,木紮巴圖聽得也甚是覺得有理。


    “王妃,你雖然說得很有道理,但本王有一個問題想問你。”抿唇冷冷一笑,木紮巴圖將高深莫測的目光投射在王語嫣低垂的小腦袋上,低沉的聲音如月光一般清冷。


    “裴相應是王妃的心上人吧,為何你要在本王的麵前說他的不是?”


    抬眼定定地看著木紮巴圖那張被月光浸淫得分外俊逸的臉龐,王語嫣輕輕一笑,如黑夜中悄然盛放的曇花,美麗卻稍縱即逝。


    “語嫣既已嫁給了可汗,理應為可汗著想。”


    聞言,木紮巴圖不可置否地冷哼了一聲,扯起嘴角無聲地笑了笑。


    女人,果真如此善變嗎?


    ------題外話------


    ps:親們,三八婦女節快樂,好好愛自己哦。o(n_n)o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宰相大人你被休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夜眸染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夜眸染白並收藏宰相大人你被休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