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歪著頭斜斜躺在地上昏迷的季青書,蘇九一下子又後悔了。


    她把這個書生劈暈了,又不能把他扔在這裏不管,萬一那個人渣出來看見了他,豈不是方便姓王的人渣把人給做了?


    不行,她不能把他扔在這裏。


    於是,蘇九彎腰把劈暈的季青書給扶了起來,把他的一條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她的另一隻手攬在了他的腰上,然後極其費力地把季青書拖回了公主府。


    “小桃,快出來幫忙!”跌跌撞撞地扶著季青書進了公主府的大門,蘇九精疲力竭地朝裏大喊道。


    哎,這真叫自作孽不可活啊!


    小桃聽見了蘇九的喊聲,很快跑了出來,見蘇九氣喘籲籲地扶著一個男子進門,在嚇一跳的同時,趕忙跑過去幫忙。


    公主這是從哪又搶來個駙馬?


    蘇九的聲音不僅喊來了小桃,還驚動了正在密謀的兩隻駙馬。


    裴元諍和溫衍一前一後地從回廊裏走出來,看見蘇九扶著的那個男子時,兩個人的臉色立即難看起來。


    裴元諍腳步微跛地走到蘇九的麵前,側臉睨著已經靠在小桃身上的季青書,清雅的俊臉上立即綻放出一抹和煦的輕笑來。


    “九兒,他是誰?”


    溫衍不是說九兒看上賀俊了嗎,為何會親自扶回來一個清秀的文弱書生?


    眼角的餘光輕輕掃過溫衍陰沉的臉色,裴元諍嘴邊的輕笑更柔和了。


    這個書生不管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他都不會讓其留在公主府!


    溫衍細長的狐狸眼冷冷掃了一眼輕笑的裴元諍,不屑地哼了哼後,大步走到蘇九的麵前,冷聲質問她。


    “公主,你怎麽把王娉婷的相好帶回來了?”


    剛才在街上妖女不是說對這個書生沒意思嗎,可此刻又是什麽!


    “你們是在審問本公主嗎?”蘇九以手代扇,拚命扇著自己冒熱氣的小臉,晶亮的杏眼不悅地橫了兩人一眼,冷笑道。


    “本公主做事還輪不到你們兩個來管,這個書生本公主要留著他,你們休想用卑鄙的手段把他趕出公主府,不然本公主把你們兩個先趕出公主府!”


    一回來他們就找她的麻煩,真是夠了!


    “九兒既然要留著他,我和侯爺自然不會動他。”沉默了一會兒,裴元諍抿唇輕笑道,清雅的墨眸有暗光湧動。


    他可以不動手,但溫衍可不會。


    溫衍極其不悅地瞪了一眼擅自給他做決定的裴元諍,皮笑肉不笑地咬牙道。


    “公主的命令,我們怎敢違背。”


    這個書生是王娉婷的相好,自然不會看上妖女,留他下來也構不成什麽威脅,他犯不著跟妖女過不去。


    再說了,他不動手,自有人會動手!


    想到這,溫衍又不動聲色地斜睨了裴元諍一眼,無聲地哼哼。


    裴元諍這個虛偽小人,表麵功夫做得比誰都好,但自己知道,裴元諍的心裏有多麽想把這個書生扔出公主府外。


    “好,既然你們都給本公主保證過了,就千萬不要食言!”蘇九繃著熱紅的小臉惡狠狠地瞪了兩人一眼。


    “小桃,把他扶下去休息。”


    “是,公主!”小桃縮縮脖子,在兩隻駙馬非常詭異的目光下把季青書拖下去休息了。


    “熱死了!”蘇九從懷裏掏出扇子使勁給自己扇風,心情因炎熱的天氣而變得更加不好,見兩隻駙馬像兩根木頭樁子杵在自己的眼前一動不動,蘇九的心情更不好了。


    啪的一聲合上自己手中的紙扇,蘇九怒睨著兩人。


    “都給本公主滾回房裏去,本公主看見你們就討厭!”


    一個兩個都想爬到她頭頂上作威作福,哼!


    “九兒,天氣熱,別生氣,生氣容易懂動肝火。”修長如玉的手指輕輕撫過蘇九汗濕的小臉,裴元諍低頭把她手裏的紙扇拿了過來,輕輕打開,親自替她扇風。


    “我們去那邊涼亭裏休息一會,喝點茶消消火,可好,九兒?”


    “哼!”蘇九抬眼怒睨主動獻殷勤的裴元諍,沒說話,隻是冷冷哼了一聲,接著便朝涼亭的方向走去。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但那又怎麽樣,現在自己累得半死,既然裴元諍想主動服侍她,她幹嘛要攔著!


    溫衍不屑地哼笑了一聲,邪肆地扯了扯唇,也快步跟了上去。


    他怎能讓裴元諍一個人討妖女的歡心!


    進了涼亭,蘇九一屁股地坐在了石凳上,斜睨著正在給她扇風的裴元諍。


    “本公主要喝茶!”


    她酸得手都抬不起來,就讓他們服侍到底吧。


    還沒等裴元諍說出一個好字,站在一旁的溫衍眼疾手快地拿起桌上的茶杯,掀開茶蓋,在自己的嘴邊使勁吹了幾下,這才親手送到了蘇九的嘴邊,細長的狐狸眼彎出一抹討好的弧度。


    “公主,請喝茶。”


    “本公主手酸,你喂本公主喝!”蘇九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不冷不熱地對溫衍說道。


    “是,公主。”殷紅的薄唇抿出一抹得意的弧度,溫衍親手把茶杯端到了蘇九的嘴邊,細心地伺候完她喝完了茶。


    裴元諍不動聲色地繼續輕搖紙扇給蘇九扇風,對於溫衍諂媚的行為,隻是一笑置之。


    “本公主的腿好酸!”蘇九把一條腿架在了石凳上,懶洋洋地看著兩隻殷勤伺候她的駙馬,有氣無力道。


    長得好看的確是可以讓人在心情不好的時候賞心悅目,尤其他們主動獻殷勤,這就更賞心悅目了。


    溫衍快速蹲下身來,把蘇九的一條腿架在了自己的雙腿上,又是按又是捏的,好不殷勤。


    “公主,舒不舒服?”


    “嗯……還可以,繼續。”閉眼享受著溫衍力道適中地按腿,蘇九舒服地歎了一口氣,閉眼享受著。


    “大駙馬,本公主的肩膀好酸,你幫本公主揉兩下。”


    懶洋洋的聲音不容置喙地從蘇九的小嘴裏吐出,裴元諍沒有反駁,隻是收了扇子,將兩隻大手按到了她瘦弱的肩膀上,力道適中地揉捏著,清雅的墨眸內始終含著淡淡的笑意。


    蘇九很舒服地將上半身靠在了裴元諍的身上,雙腿架在了溫衍的大腿上,整個人呈一個十分放鬆自然的狀態。


    有人服侍的感覺真好!


    裴元諍與溫衍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劈裏啪啦地閃著火光,卻誰也沒出聲,反而更加殷勤地伺候著蘇九。


    蘇邪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涼亭裏一大一小的兩隻駙馬正在殷勤伺候自己的寶貝九兒,一個揉肩,一個捏腿,蘇九則是歪歪斜斜地靠在兩人身上昏昏欲睡。


    “這……這像什麽樣子!”蘇邪氣得吹胡子瞪眼。


    九兒她……怎麽搞得自己像個昏庸的君王似的被兩個男人伺候著,穢亂啊!


    “皇上,喜怒,息怒!”張公公忙在一旁勸慰道。


    “公主不是把兩隻駙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嗎?皇上應該高興才對!”


    九公主的兩隻駙馬可是在朝堂上數一數二的朝廷重臣,能讓這兩位主動伺候人,還真是不容易!


    “混賬,九兒太混賬了!”蘇邪還是氣不過。


    把他的朝廷重臣折騰得跟男寵似的,真混賬!


    “皇上,九公主雖然混賬,但也情有可原,莫不是皇上同意,九公主何以娶了兩個駙馬?”張公公翹著蘭花指,笑眯眯地開口道。


    “混蛋,你敢編派朕的不是?”蘇邪氣得老臉漲紅,一巴掌重重拍在張公公的腦門上怒罵。


    是他對九兒太縱容了,以前什麽事情都答應她,由著她去胡鬧,但這次賀俊的事情由不得她胡鬧了!


    張公公被拍了一掌後,再也不敢亂說話了,低著腦袋識相地閉嘴。


    蘇邪再次朝涼亭望去,隻見裴元諍剝了一顆葡萄親手送到了蘇九的小嘴裏,清雅的俊臉上還含著一抹羞澀的笑,隻因蘇九把他的手指含在了嘴裏吸吮。


    荒唐,混賬,太不像話了!


    蘇邪簡直沒勇氣直視那穢亂的一幕了,腦中不禁想象著如果蘇九旁邊再加個賀俊……


    呸,九兒不能再胡鬧下去了!


    蘇邪惱恨地朝張公公使了個眼色,張公公立即會意,扯開尖細的嗓子大喊。


    “皇上駕到!”


    張公公的這一聲皇上駕到令快要睡著的蘇九一下子彈跳起來,慌亂地整整自己的衣服,同時對兩隻駙馬急急使眼色,要他們快點滾下去。


    也不知道父皇有沒有看到這一幕!


    溫衍和裴元諍對視了一眼,沒有說什麽,一前一後地走出涼亭,準備離開。


    “你們兩個給朕站住!”蘇邪沉著臉負手走進了涼亭,厲聲嗬斥住了兩隻看上去像是要逃跑的駙馬。


    “皇上。”兩隻駙馬背脊僵了一下,轉過身來的時候,他們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拱手給蘇邪請安。


    “九兒,你過來!”蘇邪不看那兩隻,反而將淩厲的目光射向了蘇九。


    蘇九抿抿唇,乖乖地走到了蘇邪的麵前。


    剛才的情景父皇一定看到了,所以才會這麽生氣!


    “父皇……”扯出一抹討好的笑,蘇九小心翼翼地扯著蘇邪的袖子撒嬌道。


    “父皇,你找兒臣有事嗎?”


    無事不登三寶殿,父皇來她的公主府,肯定有事找她。


    “九兒,你的小日子過得挺不錯的嘛!”蘇邪生氣地一把扯過被蘇九拉住的袖子,冷著臉坐到了石凳上,老臉上寒氣逼人。


    “父皇在宮中也不曾受到嬪妃圍著伺候的待遇,你倒好,被兩個駙馬一起伺候的感覺怎麽樣,告訴父皇,是否很高興?”


    “父皇……”蘇九馬上跪倒在蘇邪的麵前,擠出一抹可憐兮兮的笑容哀求道。


    “兒臣知錯了,不該讓他們兩個來伺候兒臣,求父皇責罰。”


    父皇是全看見了,可她也沒把這兩隻怎麽樣啊,父皇幹嘛生這麽大的氣!


    “哼,少給朕嬉皮笑臉的!”蘇邪怒拍石桌,老臉因掌心震得生疼而更加地漲紅。


    “朕平日裏就是對你太縱容了,才讓你這麽無法無天,竟做些讓皇家丟臉的事情來!你已經有了兩個優秀的駙馬了,為何還要跑去搶賀俊做你的駙馬,你說!”


    龍目圓瞠,蘇邪目視著那兩隻突然跪下來為蘇九求情的兩隻駙馬,抬手讓他們噤聲。


    “父皇,賀俊……他欺負兒臣,兒臣……一氣之下才說出娶他進公主府的話,其實兒臣沒那個打算,求父皇一定要相信兒臣!”蘇九哀怨地扯著蘇邪的龍袍,抿著小嘴無聲撒嬌。


    該死的賀俊,肯定是他跑去跟父皇告狀了,要不然父皇怎麽會這麽快跑過來興師問罪!


    蘇九將所有的惱怒掩埋在心裏,繼續可憐哀求。


    “父皇,父皇,您最疼愛兒臣了,兒臣跟你保證,以後再也不去招惹他了,兒臣會和這兩個人安安分分地過日子!”


    說完,蘇九暗暗地朝一左一右跪在她身邊的兩人使眼色。


    “皇上,公主也不是故意去招惹賀俊的,實在是賀俊先欺負了本公主……”溫衍率先拱手為蘇九求情,並把之前看到賀俊把蘇九丟出錢莊的事情告訴了蘇邪。


    有了皇上的反對,不用他們親自動手,公主也沒辦法讓賀俊進公主府了!


    思及此,溫衍低頭得意一抿唇,細長的狐狸眼眯得更妖魅。


    “皇上,公主平日裏待在公主府裏多有煩悶,心情不好去衝撞了賀俊,也是情有可原,還望皇上不要再責罰公主了。”


    裴元諍清清淡淡地拱手為蘇九求情,麵上始終不離和煦的輕笑。


    冷眼睨著裴元諍和溫衍一一為蘇九求情,蘇邪的老臉上的表情變得複雜多變起來。


    本來以為依九兒的胡鬧個性,裴元諍和溫衍遲早會再找借口把她休了的,可如今看來,這兩個人對九兒有了意思,九兒也把他們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他深感欣慰啊。


    不過,他不會再答應九兒娶第三個駙馬了,若真娶回了賀俊,她這公主府裏不是要雞飛狗跳了嗎?


    後宮嬪妃那麽多,整天不是爭風吃醋,就是爭風吃醋,他是個過來人,不想九兒也深受其害!


    “你們都起來吧!”


    沉默了好一會兒,蘇邪終於出聲了,沉沉的老眼一瞬不瞬地盯著三人看,而後嚴厲道。


    “朕今天就看在你兩個駙馬為你求情的份上放過你這一次……”


    聞言,蘇九高興地從地上蹦起來,拉著蘇繡的衣袖討好道。


    “謝謝父皇!”


    見此,蘇邪厲咳了一聲,同時狠狠地瞪向了她。


    “別高興得太早!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鑒於你天天出去闖禍的性子,朕罰你抄一百遍女誡好好修身養性!”


    九兒該收收性子了,再這麽野下去,估計這兩隻駙馬都不要她了!


    “父皇,能不能換別的東西懲罰兒臣啊!”蘇九一張小臉馬上垮了下去,猝然放開了蘇邪的袖子,哀嚎不已道。


    抄一百遍女誡雖然很累,但不是問題,可問題是她隻會畫素描,不會拿毛筆寫字啊!


    父皇這個處罰也太狠了!


    “朕金口玉言,說了就不能改!明天早朝以後把抄好的女誡交給朕,朕要好好檢查!”蘇邪不悅地冷哼了一聲,淩厲的眉眼間透著威嚴的王者霸氣。


    “還有你們兩個,不許幫她知道嗎?”


    “微臣知道了。”


    裴元諍和溫衍異口同聲地答道。


    “父皇,你也太狠了吧?”蘇九不高興地撅嘴把頭撇到了一邊,獨自磨牙。


    賀俊,你夠可以的,這個梁子我跟你結定了!


    “你不去招惹賀俊,父皇也不會罰你!”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蘇邪走到蘇九的身邊,輕輕地抓起她的一隻小手放在自己的手裏拍著。


    “九兒,父皇都是為你好,不要埋怨父皇這麽重地處罰你,賀家是琉璃國的第一首富之家,他們影響著國家的經濟,有些事父皇也無能為力,而且父皇老了,恐怕不能護著你一輩子胡鬧任性下去……”


    說到這裏,蘇邪無奈地低頭一笑,很快放開了蘇九的小手,垂下眼瞼,負手而立。


    “裴元諍,溫衍,你們給朕看好九兒,她若再胡鬧,你們不必顧忌她的公主身份,像尋常家的夫君一樣,好好地教訓她!”


    裴元諍和溫衍皆是拱手,但沒出聲答應。


    蘇九抿著唇,突然發現蘇邪背對著她的身形好似佝僂了一些,頭上的白發又增多了一些,這些……都是為她操心來的嗎?


    低下頭,蘇九又傷感又愧疚,卻是什麽也沒再說,乖乖聆聽蘇邪的教訓。


    蘇邪見蘇九已有悔過之意,便不再為難她,囑咐了兩句,便離開了公主府。


    蘇邪走後,蘇九悶悶不樂地甩了兩隻煩人的駙馬,一股腦地鑽進房裏,叫小桃把女誡找出來攤在桌子上,對著工工整整地抄著。


    自然在這罰抄一事上,蘇九還是動了些小聰明的,她沒用毛筆抄寫,而是拿她畫畫用的筆來抄。


    反正父皇又沒說非要用毛筆抄寫,她這也不算是鑽空子。


    一整個下午,蘇九都在房裏罰抄,甚至連晚飯也沒出來吃,而是叫小桃直接送進了房間裏。


    明亮的燈光下,蘇九奮筆疾書,一旁放著的飯菜早已涼透。


    “公主,您還是先吃點東西吧,吃完了再抄。”小桃在一旁很好心地勸道。


    皇上也真是的,為何罰公主抄女誡,公主又沒做錯什麽,錯的是那個賀俊!


    “小桃,你先出去,不要在這妨礙本公主抄書!”蘇九頭也沒抬,冷冷地朝小桃命令道。


    “這話本公主不喜歡和你說第二遍!”


    小桃哦了一聲,很是不甘願地退了出去,並把門關好了,安安靜靜地守在了外麵。


    將近半夜,蘇九屋子裏的燈還亮著,小桃也已然昏昏欲睡地靠在了門柱子上打盹。


    這時,一個白色的人影輕笑地看了一眼偷懶的小桃,然後輕輕地推門而進。


    小桃這丫頭以後嫁給裴青了,可叫裴青受得了。


    蘇九靜靜地趴在書桌上打盹,麵前攤著女誡,還有幾十張抄好的女誡,一旁的飯菜一口都沒動。


    裴元諍一眼掃過,隻能無奈地搖搖頭,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把蘇九打橫抱到了床榻上,彎腰幫她脫了鞋襪後,並幫她蓋好了錦被,這才折回到了書桌邊,看著書桌上的一片狼藉,又是無奈地搖頭一笑。


    拿過蘇九抄的女誡一看,裴元諍清雅的墨眸仔仔細細地記住了蘇九的筆畫走勢,拿過那專門用來畫畫的筆在紙上來回練習了幾遍,便扶案幫蘇九抄寫了起來。


    九兒抄得如此之慢,別說明天早朝以後要交給皇上檢查,就是抄上個三天三夜,她也抄不完。


    白色的身影在柔和的燈光下安靜怡然,裴元諍的坐姿自有一股優雅高貴的氣質,而那認真的眼神,也是極具吸引力的。


    筆在紙上摩擦出沙沙的聲響,裴元諍把抄好的一份放在蘇九抄的那張旁邊比對了一下,字跡完全一樣,完全看不出破綻來。


    滿意一笑,裴元諍繼續認真地抄寫著。


    蘇九迷迷糊糊地在床榻上翻了個身,睜開半條縫的杏眼模糊地看到了燈光下的白色身影,情不自禁地咕噥了一句。


    “我怎麽會看到裴元諍那個卑鄙小人,一定是我在做夢,睡覺,睡覺……”


    咕噥完,蘇九翻個身繼續睡覺。


    裴元諍抬起頭來看著她抱著被子不雅的睡姿,無奈地抿唇一笑,走過去幫她重新蓋好了被子,再回來繼續抄寫。


    不知不覺間,天已經拂曉了,公雞的雞鳴嘹亮地在叫著,預示著新的一天即將開始。


    將最後一份抄完的女誡放好,裴元諍把蘇九抄的那些放在了最上麵,這才起身揉了揉酸疼的眉眼,走過去看了看還在熟睡中的蘇九,抿唇輕輕一笑。


    “九兒,你這次欠了元諍一個人情,元諍會跟你要回來的。”


    說完,裴元諍俯身在她嘟起的小嘴上啄了一下,這才如來時的一樣,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門外,小桃一樣睡得東倒西歪,裴元諍見此,又是無奈一笑。


    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果然沒錯。


    裴元諍穿過長長的回廊,回了自己住的東廂房,正欲開門進去休息,卻被突然閃身出來的溫衍給攔住了。


    “裴相,你滿臉的疲色,這是上哪兒做賊了?”細長的狐狸眼惡劣地眯起,溫衍譏諷地看著裴元諍眼睛下的淡淡青色,冷笑道。


    “侯爺,你何必明知故問呢?”裴元諍不理他,徑自推開門走了進去。


    “把你抄的那些放在最下麵,皇上翻看的時候必然看最上麵的那些,另外小桃還沒醒,你快點去吧。”


    說完,裴元諍已經關上了房門,完全沒興趣觀看溫衍鐵青的臉色。


    “可惡!”低低地咒了一聲,溫衍咬牙舉拳頭做了想要砸門的手勢,但終究沒有砸下去,而是轉身迅速閃進了蘇九的房間,把懷裏的幾十份女誡放在了書桌上那份疊好的女誡的最下麵,這才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出了蘇九的閨房。


    裴元諍那個虛偽小人早就算計好了,明知皇上說不準幫那個妖女,他還是幫了,自己也該死的出手幫了妖女,這下皇上萬一看出了破綻,他和裴元諍是要一起受罰了。


    也好,要死就大家一起死,能拉著裴元諍一起死,這感覺很不錯。


    蘇九睡到陽光照射進屋裏才恍然從床榻上驚醒,瞪大了迷茫的杏眼,猛然記起了自己還沒把女誡罰抄完。


    “啊——完了!”連滾帶爬地蹦下床,蘇九抓著亂糟糟的長發衝到書桌邊,想要拿筆快速再抄幾份去跟蘇邪請罪,說自己已經很認真地在抄了,可是不小心睡著了,沒抄完。


    赫然看見書桌上整整齊齊擺放著一疊已經抄好的女誡,讓蘇九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她明明記得昨天隻抄了二十多份,那剩下來的八十份究竟從哪兒來的?


    蘇九疑惑地皺著眉,一份份翻看著。


    怎麽字跡看上去全是她的,她明明沒抄這麽多啊!


    蘇九一張張往後翻,終於在後麵的幾十份裏發現了異樣。


    這筆跡……看上去像是溫衍的。


    難道溫衍幫她抄了?


    可是那些筆跡完全像自己的究竟是誰幫她抄的?


    蘇九頹然地坐在椅子上仰頭哀嚎,剛清醒轉動的腦子裏頓時又亂成了一團漿糊。


    老天爺應該對她沒那麽好,專門派個田螺姑娘來幫她罰抄吧?


    田螺姑娘……她不會是裴元諍吧?


    蘇九被自己冒出來的這個想法嚇了一大跳,忙在椅子裏坐直了身體,仔細瞧著那些看似是自己的筆跡,可實際上還是有點差別的字體,仔仔細細地端詳著,終於發現了破綻。


    她看過裴元諍寫的字,蒼勁有力就像竹子一樣俊秀挺拔,而且他的豎彎鉤很有特色,筆走龍蛇地像一輪彎月。


    而這些看上去像是出自她手的字體豎彎鉤也有這樣的特色,難道說替她罰抄的事情裴元諍也參與了?


    這可一點也不像他們能做出來的行為,父皇明令禁止了不準他們來幫忙,他們這不是公然抗旨嗎?


    之後,蘇九把小桃叫了進來,問她有沒有見過大駙馬和二駙馬進過她的房間。


    小桃摸摸腦袋,想了半天後,直接搖搖頭說沒有。


    蘇九對此無奈地歎氣,把那些罰抄的女誡重新整理好,自己抄的放在最上麵,其次是裴元諍的,最後才是溫衍的。


    小桃這丫頭昨天晚上肯定又偷懶睡大覺了,連他們什麽時候進她的房間都不知道!


    隨後,小桃拿來漱洗用品給蘇九洗漱,蘇九整裝完畢後,便上馬車前往皇宮。


    此時早朝過去不久,蘇九到的時候正好看見百官在出宮門。


    “你們兩個給本公主過來!”蘇九眯著杏眼很快在人堆裏找到了那兩隻鶴立雞群的駙馬,招手示意讓他們兩個過去見她。


    百官們見是九公主,紛紛行了禮,便速速跑了,生怕自己慢了一步,被九公主看上,搶回去做駙馬多冤。


    其實這些大人早收到了風聲,說九公主看上了賀俊,昨日有人還看見九公主女扮男裝扛了個清秀書生回了公主府。


    九公主如此勇猛,他們這些年輕,長得好看點的能不怕自己被九公主瞧上嗎?


    裴元諍和溫衍神色平靜地走到了蘇九的麵前,抿著唇靜等她下文。


    “你們兩個昨天晚上有沒有去過本公主的房間,做過一些不該做的事情?”蘇九抬眼好整以暇地觀察著兩人的神色,杏眼骨碌碌地轉個不停。


    “昨夜元諍很早便歇息了,並未去過公主的房間。”裴元諍清雅一笑,墨眸裏坦蕩一片,令蘇九完全捕捉不到他半絲說謊的痕跡。


    “本侯爺昨夜喝了點酒,什麽時候醉倒的也不知,又如何能去公主的房間做些什麽呢?”


    細長的狐狸眼邪邪地一眯,溫衍也是邪笑地一口否認。


    裴元諍想做個好人,他也無須承認自己也做了違抗聖旨的事情,這樣一來,妖女就欠了他們一個很大的人情。


    “你們真的沒去過本公主的房間嗎?”蘇九不信邪地再次問了他們一遍。


    做了這樣的事情,他們應該向她邀功才對,怎麽一個個都推諉自己沒做?


    難道這裏是皇宮,他們兩個不方便在這裏說?


    “不曾!”


    這回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臉上的表情是一致的淡定從容。


    “你們先回去吧,本公主去見父皇了。”


    見問不出什麽,蘇九也懶得問了,揮手趕他們走後,自己帶著小桃進了皇宮。


    一個個想讓她記著他們好是吧?好,她記住了,這次她欠他們一個人情,以後肯定找機會還給他們,前提是她的罰抄能過得了父皇那關。


    進了禦書房,蘇九規規矩矩地把罰抄好的女誡交到了蘇邪的手上。


    蘇邪冷冷地翻看著手中的女誡,一張一張看得極為仔細,生怕蘇九敷衍他,隨便抄抄就了事。


    蘇九緊繃著小臉,不發一言地緊盯著蘇九麵上冷冷的神情看,一雙小手使勁揪著自己的裙擺。


    父皇會不會看出什麽破綻來?


    看了一半,蘇邪把那些女誡合好,放在了龍案上,剩下的沒有再翻,這多少令蘇九緊張的心情放鬆了一大半。


    裴元諍給她抄的那些應該很好就能蒙混過關,不過溫衍抄的那些可就一眼便能看出來。


    “九兒,你抄了那麽多遍女誡,有沒有明白其中的意思?”蘇邪將蘇九的小動作一絲不落地看在了自己的眼裏,沉下了聲音,嚴厲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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