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電交加的雨夜,宰相大人栽倒在公主府後院的荷花池塘中,怎麽可能有人不聞不問。


    躲在暗處偷窺的裴青幾乎用比閃電還快的身手躍向池塘中,在裴元諍栽進水裏的那一刻堪堪接住了他滾燙的身體,扶著他艱難地走出池塘,上了岸,急急朝前院的東廂房去。


    進了東廂房,裴青一刻也不敢耽誤,趕忙替裴元諍換下了濕透的衣服,看著自家大人蒼白的臉,他的心裏悔恨啊。


    他應該阻止大人的!


    “大人,您忍忍,裴青立刻去找大夫!”


    睨著裴元諍緊皺在一起鬆不開的眉頭,裴青的心更加疼了,幫他蓋好了被子,便火急火燎地往門外衝。


    大人從小的身子骨便不好,幾個月前又受了那麽重的傷,今天又被公主這麽處罰,恐怕性命堪憂啊。


    倘若大人就這麽死了,他回去怎麽跟老穀主交代。


    入了夜的公主府很安靜,今夜又下這麽大的雨,連守夜巡邏的護衛也不見一個,隻有裴青踩著雨水的沉重腳步聲在黑夜裏作響。


    街上的店鋪都關門了,裴青找了好幾家醫館,大夫都不肯在這樣的雨夜出診,最後沒辦法的裴青隻能搶拉了一個老大夫上了馬,掠到公主府去給裴元諍看病。


    “大夫,我家大人怎麽樣了?”裴青在旁很著急地來回踱步,晃得老大夫的眼睛有些暈。


    “年輕人,不要在老夫麵前晃來晃去的,以免影響老夫替宰相大人把脈。”老大夫終於受不了地出了聲。


    聞言,裴青立即乖乖地站到了一邊,再也不亂晃了。


    老大夫一手摸著他發白的山羊胡須,一手搭在裴元諍左手的手腕上號脈,眼睛時而眯著,時而大睜,表情卻越來越凝重。


    “大夫,我家大人……還有救嗎?”見老大夫的神情很不好,裴青的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忙慌張地問道。


    “宰相大人邪氣入體,身體虛乏,五髒六腑皆燥濕不發,情況不容樂觀啊。”老大夫診玩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老夫先開些散熱祛濕的藥給宰相大人,他若醒了,便沒事,若一直高燒不退,那就危險了。”


    “謝大夫。”裴青看了一眼床榻上俊臉緋紅的裴元諍,心情更加的沉重。


    倘若大人有個三長兩短,他也無顏苟活於世了。


    老大夫開了方子交給了裴青,然後瞪了他一眼說道。


    “你隨老夫回去抓藥,順便送老夫回去吧!”


    這大雨天的半夜出診,即使病人是當今的宰相大人,他也不願意呀。


    “剛才多有得罪,裴青這就送大夫你回去!”裴青抱歉一笑,伸手請老大夫出了門。


    回去是裴青駕著馬車送老大夫回去的,在醫館裏匆匆抓了藥,裴青又迅速趕回公主府給裴元諍煎藥。


    把藥碗放在一邊,裴青掰開裴元諍的嘴巴,把藥吹涼了一口一口小心翼翼地喂進了他的嘴裏。


    “大人,你這是又何苦呢?”看著褐色的藥汁從裴元諍的嘴角溢出來,裴青再也抑製不了心中悲憤的心情,悄悄地紅了眼眶。


    公主她有什麽好的,甚至比不上語嫣姑娘對大人癡情的十分之一,個性嬌蠻跋扈,常常讓大人的身體遭受皮肉之苦,還和定遠侯舉止曖昧不清,大大地傷了大人的心,大人卻依然對公主死心塌地,這究竟是為何!


    世上好女子千千萬,大人為何就偏偏喜歡上了九公主,甚至想報仇的念頭都要放棄了!


    這樣的女子,不值得大人如此傾心付出!


    “九兒,九兒……”裴元諍在昏迷中囁嚅著開裂的薄唇,眉頭緊鎖著一直在呼喚蘇九的名字。


    “大人,您……”裴青無奈地歎息,眼淚幾乎就要落下來。


    公主,公主!大人你的心裏還有你自己嗎?


    重重地把湯匙放回藥碗裏,裴青擰著一股怒氣,氣衝衝地出了門,朝蘇九的閨房走去。


    一道閃電在裴青無禮踹開蘇九房門的時候順勢劈下,驚得蘇九很快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愣愣地看著門口那個形同鬼魅的人影,在下一秒本能地尖叫了一聲。


    她好像看見鬼了!


    沐浴在閃電中的裴青冷笑了一聲,大步跨進了房內,急速走到蘇九的床榻前時,蘇九總算看清楚了他的真麵目,當即不客氣地怒罵出聲。


    “裴青,你大半夜的裝神弄鬼闖進本公主的房裏做什麽!”


    他膽子比裴元諍的還大,簡直放肆!


    “大人病重,公主您還有心情在這睡大覺嗎?”裴青的口氣很冷硬,很怨恨。


    她若不是公主,他定要替大人好好地教訓她一頓!


    “你家大人病重和本公主有什麽關係!”蘇九擁被坐了起來,一頭青絲柔順地垂在了她的腦後,但她的表情可沒有她的頭發那麽柔順。


    “趕緊給本公主滾出去,不然本公主一定治你重罪!”


    裴元諍那個卑鄙小人又想玩什麽花樣!


    “公主,若不是你處罰大人站在池塘裏受罰,他會日曬雨淋地生病嗎?”裴青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口氣變得焦躁。


    “大人他此刻高燒不退,恐怕性命堪憂!”


    看吧,公主一點也不心疼大人!


    “那是他自找的!”蘇九還是不為所動,晶亮的杏眼裏充斥著不耐煩。


    “裴青,回去好好照顧你家大人,本公主很困,先睡覺了!”


    裴元諍那個卑鄙小人會乖乖聽她的話罰站到現在嗎?肯定又在玩苦肉計了,病情應該沒有裴青說得那麽嚴重。


    “公主,那裴青隻好得罪了!”


    見蘇九任憑自己怎麽說也不肯去見裴元諍,裴青徹底動了怒,上前點了蘇九的穴道,快速掄抱起她回了東廂房。


    進了門,裴青方才把懷裏的蘇九放了下來,出手解開了她的穴道。


    一得到自由的蘇九馬上不客氣地打了裴青一巴掌。


    “裴青,你大膽,你放肆!你竟敢擄劫本公主,你以為你有幾個腦袋可以讓本公主砍的!”


    肆意妄為的狗奴才,在這公主府裏,她才是老大,不是裴元諍!


    裴青剛毅的臉龐上立即浮現出一個鮮紅的巴掌印,但他依然不卑不亢地冷聲說道。


    “藥碗就在那,請公主喂大人喝藥吧,等大人好了以後,小人任憑公主處置!”


    說完,裴青立即轉身,朝門外走去。


    出了門,還把門從外麵反鎖了,令蘇九想逃出去都不能。


    “該死的裴青,你給本公主等著!”使勁搖晃了兩下房門,依然無法打開,氣得蘇九咬牙切齒地衝守在門外的裴青大叫。


    該死的裴青,本公主要把你千刀萬剮了!


    煩躁地在屋子裏來來回回走了數十遍,蘇九走過去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上,惱怒地一巴掌拍上裴元諍紅得有些詭異的俊臉,鬱結地大喊道。


    “死裴元諍,你怎麽不去死啊!”


    給她戴了貞操帶不肯給她鑰匙,現在又玩苦肉計讓他最忠心的裴青把她鎖在這裏伺候他,這世上還有人比她更憋屈嗎?


    打了一巴掌的蘇九收回了手,掌心處還殘留著裴元諍臉頰上的滾燙溫度。


    他真的燒得很厲害。


    蘇九頓時有了一絲愧疚,將小手重新貼在裴元諍紅透的俊臉上,感覺到他的身體微微在顫抖,眉頭緊蹙,好像真的很難受。


    “裴元諍,你很難過嗎?”睨著裴元諍那原本好看的薄唇因高燒不退而幹裂起皮,終於讓蘇九的愧疚之心起作用了。


    他那麽卑鄙狡猾,應該不會乖乖聽她話受罰的,但他該死的太聽話了,才把自己弄成現在這個德性,這不是成心讓她內疚嗎?


    似感應到了蘇九的聲音,裴元諍伸出大手對空摸索了好大一會兒,終於一把緊緊抓住了蘇九的小手,貼在自己的胸口不肯放開,嘴裏一直還喃喃著。


    “九兒,九兒……你不可以喜歡溫衍……你是元諍一個人的……”


    聞言,蘇九哭笑不得地重重歎了一口氣。


    “裴元諍,你的醋勁怎麽比女人還大啊!”


    他霸道地想要擁有她的全部,那他有交出自己的真心給她了嗎?


    愛情是等價交換的,他不能一味索取而一點也不付出。


    “九兒……九兒……”裴元諍更難受地低喃,神情顯得萬分的痛苦。


    “不要離開元諍……不要……”


    他好像是在做噩夢。


    蘇九睨著他抓住自己小手的指關節用力到發白,心中默了默,閉眼扯開嗓子對門外的裴青大喊道。


    “給本公主去冰窖取些冰塊來,還有打盆水來!”


    光吃藥什麽用,關鍵是要退燒啊!


    “是,公主,小人立即去辦!”


    裴青大喜過望,終於不再那麽怨恨蘇九了,趕忙聽從她的吩咐取來了東西送進了屋子裏。


    “你先下去休息吧,本公主會替你好好照顧你家大人的!”蘇九用桌上的茶壺把冰塊敲成小塊,包裹在布巾裏,放在了裴元諍滾燙的額頭上降溫,同時側過頭去對裴青冷冷地命令道。


    “別以為本公主不追究你剛才以下犯上的罪責,等你家大人好了,本公主一定好好責罰你!”


    “隻要公主好好對待大人,小人願意接受公主的處罰!”裴青拱手答完,立即轉身退了出去,順便關上了房門,這次並沒有反鎖上。


    蘇九聽了冷哼一聲,不可置否。


    用布巾在水盆裏沾濕,蘇九擰幹了,拿著濕布巾給裴元諍擦拭露在衣服外的肌膚。


    後來想想這樣不能很好地為他降溫,幹脆把他的衣服扒了,擦拭著他的全身。


    “裴元諍,你的身體是我見過最好看的身體,所以我才那麽想畫你。”


    蘇九一邊幫他擦拭著身體,一邊大大咧咧地欣賞著他如玉一般雕琢的身體,有感而發道。


    裴元諍上輩子一定做了很多的好事,這輩子老天爺才會這麽厚待他,給了他最完美的臉蛋和身材,還有至高的權利,隻是他得意的人生徹底栽在了她這個穿越女手裏,這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呢。


    蘇九一整晚都沒有睡,不斷地用冷水替裴元諍擦拭著身體,簡易做的冰袋化了,她便親自去冰窖取來冰重做了一個。


    折騰忙活了大半夜,裴元諍的燒總算在天明時分退了,清雅的俊臉恢複了正常,卻顯得那樣的蒼白。


    蘇九累得趴在了他身邊睡著了,如瀑的青絲仿若錦被一般蓋在他如玉的身體上,絲絲縷縷糾纏著他淩亂的發絲。


    裴元諍從昏迷中慢慢地睜開了那雙清雅的墨眸,垂眼便看見睡在他旁邊的蘇九,一抹滿足的輕笑頓時溢滿了他整個麵龐,讓他的病色一下子去了不少。


    九兒果然是放不下他的。


    修長如玉的手指輕輕地伸出去,撫觸著蘇九垂落頰邊的發絲,裴元諍啞著聲音輕喚她。


    “九兒,九兒,醒醒,別在這裏睡,會著涼的。”


    蘇九聞言,立馬醒了過來,用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甚清醒地咕噥道。


    “裴元諍,你醒了?”


    “嗯,九兒。”裴元諍輕笑,伸手摸摸她還泛著迷糊的小臉。


    “元諍沒事了,多謝九兒一夜的細心照顧。”


    昨夜他昏迷不醒,但意識還是有的,是九兒不辭勞苦地照顧他,才讓他的燒退得這麽快。


    “你沒事了就好,有事了本公主就成殺人犯了!”蘇九困得很,眼睛睜開了一下又閉上了,打著哈欠迅速手腳並用地爬上了裴元諍的床榻,就地往裏一滾,便要睡覺。


    “裴元諍,借你的床睡一下,本公主困死了,不想走回自己的房間睡覺了!”


    來回折騰,多累呀!


    “好,九兒,你安心睡吧,元諍在這陪著你。”裴元諍輕笑應允,側過身子拉過遺落在一旁的錦被,給兩人蓋上了。


    蘇九像隻乖順的小貓一樣,自動自發地滾進了裴元諍溫暖的懷裏,小臉貼著他的胸口,呼呼大睡起來。


    裴元諍見此,輕笑的墨眸彎得更好看了。


    九兒已經習慣他的懷抱了,隻要阻止她和溫衍成為夫妻,他有信心可以得到九兒的整顆心!


    這時候裴青推門進來,裴元諍立即對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用眼神示意他趕快出去。


    裴青很清楚地看見自家大人的懷裏躺著熟睡的公主,便不再耽擱,躬身立即退了出去,並好心地幫兩人關好了門。


    裴元諍輕撫著蘇九耳邊的鬢發,情不自禁地低頭吻了吻那小巧招人愛的潔白耳垂,抿唇兀自笑得很開心。


    九兒,元諍願意與你長相廝守,那麽你呢?


    蘇九睡到了中午才起身,見裴元諍合眼在休息,便沒敢吵醒他,躡手躡腳地溜下了床榻,輕輕地離開了他的房間。


    等蘇九走後,裴元諍才睜開了眼睛,側頭望著身側空著的位置,無奈地搖搖頭,失笑。


    看來,他還是多病些時日比較好,九兒的氣還沒有消呢。


    接下來的幾天,裴元諍如同那閨閣裏最嬌弱的病美人一樣,整日纏綿在病榻上,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的,弄得蘇九隻好心有愧疚地在床榻邊細心照顧他的同時,還要忍受蘇邪對她的責難。


    “九兒,你你你……你讓父皇怎麽說你好!你讓裴相病得這麽嚴重,政事全都交由朕一個人處理,朝上連個替朕拿主意的人都沒有,你啊你……”


    蘇邪恨鐵不成鋼地在蘇九的麵前來回踱步,一邊指著她的鼻子罵,一邊暗自懊惱不已。


    是他從小太溺愛九兒了,才導致她今日這般不成氣候,還整天給他胡鬧闖禍,還要他這個做父皇的給她收拾爛攤子!


    “父皇,是裴元諍自己身子弱,不關兒臣的事!”


    蘇九還想狡辯,卻被蘇邪一個狠狠的瞪眼把脫口而出的狡辯之詞全部瞪了回去,隻好乖乖低頭,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一樣,接受蘇邪的訓斥。


    哎,裴元諍這個卑鄙小人就是個超級大禍害,連生個病也關乎到國家大事,還連累她被父皇好一頓責罵!


    “九兒,朕不管你在公主府裏如何胡鬧,但你也不能讓裴相生病啊……”


    接下來,又是蘇邪一大段痛心疾首的怨念,念的蘇九頭昏腦漲,忙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說兒臣知錯了,兒臣下次不敢了,蘇邪這才憤恨地放過了她,打道回宮了。


    “九兒,你在想什麽!”見蘇九不知道神遊到哪去了,裴元諍倚在床頭輕笑一聲,喚她。


    “啊?”蘇九愣愣回過神來,想了一會兒,才說道。


    “裴元諍,你這病什麽時候好?”


    再不好,她真懷疑父皇會在自己耳朵邊每天都念叨一遍。


    “元諍這病恐怕還有些時日才能好透呢。”裴元諍垂下眼眸,伸手把蘇九的一隻小手捏在手裏把玩著,帶著一絲愧疚淺淺說道。


    “連累你被皇上訓斥了,九兒,對不起。”


    這兩天皇上天天過來看他,他自然知道九兒被皇上訓斥的事情。


    “你不會在裝病吧?”


    聽裴元諍這麽說,蘇九反而狐疑了。


    他的身體有這麽嬌弱嗎?發個高燒要病得半個月也下不了床嗎?他在床上不是對她很勇猛嗎?


    蘇九越想越覺得裴元諍是在裝病,其目的不明。


    “九兒,你誤會元諍了。”抿唇抬眼靜靜看著緊皺眉頭的蘇九,裴元諍清雅的俊臉上釋出一抹無奈的苦澀笑意。


    “元諍也想讓自己的病快點好起來,可元諍的身體實在是不爭氣,那日在池塘裏站了許久……”


    餘下的話頓時讓蘇九快速打斷了。


    “好了,本公主不催促你趕快好起來,你慢慢養著吧,不過你得把鑰匙交給本公主,本公主就不跟你計較這次的事情,不然本公主跟你沒完!”


    一開始蘇九的小臉上還有愧疚之色,但說到最後隻剩下惱怒的猙獰之色了。


    體罰他,讓他生病是她不對,是她的錯,但事情一碼歸一碼,她不會因為愧疚而不跟他討要那把該死的鑰匙!


    “九兒……”泛著清雅味道的懷抱隨即而至,裴元諍傾身把惱怒的蘇九抱進了懷中,摸著她的雲鬢輕開口道。


    “元諍是不會把鑰匙交給九兒的,九兒可以死了這條心。”


    他也絕不會讓溫衍得手!


    “裴元諍!”蘇九惱怒地推開了他,晶亮的杏眼瞪得滾圓。


    “你敢耍本公主玩?”


    要不是看在他還是個病號的份上,她一定狠狠一巴掌朝他那張禍水臉上招呼去!


    “元諍不敢!”裴元諍垂眸,長長的睫毛抖動出極為不安的弧度。


    “你還有什麽不敢的,裴元諍!”蘇九氣急敗壞地扯著他的衣襟,搖晃著他因大病一場而越發清瘦的身體怒吼。


    “把鑰匙給本公主交出來,不然別怪本公主把你休棄掉!”


    別惹毛她,不然她真的會休夫!


    “九兒,你休棄了元諍可就再也拿不到那把鑰匙了。”裴元諍沒有動怒,沒有哀求,而是輕輕地抬眼,含笑地看著她,墨眸裏有著寵溺與縱容。


    他怎麽可能會讓九兒休棄他。


    “你!”蘇九氣得咬牙,卻偏偏拿他沒辦法。


    笑麵狐狸,陰險卑鄙的小人,還敢威脅她!


    從來隻有她威脅人,沒有人威脅她!


    但裴元諍做到了,還笑意盈盈地義正言辭威脅她!


    猝然放開了裴元諍的衣襟,蘇九憤恨地冷笑一聲。


    “好,真有你的,裴元諍!本公主這次認輸,不過你也別得意,本公主準備娶很多個駙馬進府給本公主養養眼,本公主順便畫畫他們漂亮的身體,你說可好?”


    他不就想獨占她嗎?她偏不如他願!


    “九兒要娶,元諍不敢有任何的意見,不過皇上會同意九兒娶那麽多駙馬回來嗎?”


    裴元諍依然輕笑地看著蘇九,不惱也不怒,一副雲淡風輕的從容模樣。


    “你……你好……你給本公主等著,本公主就娶回來給你看!”惱羞成怒地一把把裴元諍推倒在床榻上,蘇九重重地冷哼了一聲,負氣甩袖離去。


    裴元諍仰倒在柔軟的床榻上,清雅的墨眸漸漸閉上,用隻有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低聲輕喃道。


    “九兒,你此生隻屬於元諍,不會再有其他駙馬了……”


    蘇九氣得一口氣衝到了涼亭裏,用腳踢著石凳出氣。


    該死的裴元諍,去死,去死,哼!


    “公主,明……明公子求見!”小桃疾奔而來,看著蘇九火冒三丈的樣子,很小聲地開口問道。


    “公主,您見是不見?”


    肯定是大駙馬又惹公主生氣了!


    聞言,蘇九喘了一口氣,整了整儀容,端坐在了石凳上,揮手讓小桃把人帶過來。


    見此,小桃暗暗咂舌。


    公主這變臉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明夏郎跟在小桃後麵很快來到了涼亭裏,蘇九揮手讓小桃先退了下去後,才對明夏郎道。


    “坐吧,本公主有好長一段日子沒看見你了,你最近也不來本公主這學畫畫了。”


    蘇九輕聲細語地笑著給明夏郎倒了一杯茶。


    “師傅,徒弟最近被爺爺關在宅子裏練畫,實乃不是故意不來這公主府看望師傅您。”明夏郎忙惶恐地低頭拱手道,語氣頗小心翼翼。


    “罷了,本公主也不是要責怪你,你別緊張。”蘇九無所謂地一笑,端起手邊的茶杯放在自己唇邊抿了一口,複又放下。


    “本公主前日裏見過一本青梅煮酒的畫冊,可是出自你手?”


    那本畫冊至今讓溫衍耿耿於懷,揚言要找賀俊和明夏郎算賬呢。


    “那個……”明夏郎不好意思地更垂低了頭,清逸的俊臉上溢出一抹羞澀的紅暈,天然而不造作,動人得緊。


    “那是賀大哥拜托我畫的,朋友所托,我不好推辭。”


    隻不過因為此事,他在無意間得罪了定遠侯溫衍。


    “本公主隨口問問,你不必害怕。”


    見明夏郎的神情始終拘束著,蘇九放柔了聲音安撫道。


    “你的畫功精進了不少,不枉本公主細心教導了你一番。”


    有這麽一個出色的徒弟,她也很驕傲。


    “多謝師傅誇獎,夏郎愧不敢當!”明夏郎羞赧地漲紅了整張俊臉,忙端起茶杯喝了好大一口茶來恢複鎮靜。


    為何師傅的誇獎比爺爺的誇獎還要讓他高興?


    “你出身於書畫世家,從小學習畫畫,自然比師傅出色許多。”蘇九低頭淺笑,心有向往地道。


    “本公主如果是你,一定要年少成名,那樣才不辜負自己最美好的青春歲月!”


    隻可惜她還沒有成名就被老天爺踹到這裏來了,她的個人畫展,簡直遙遙無期啊!


    蘇九的話讓明夏郎深受鼓舞,燃起了他心中那隱藏許久的小小火苗。


    “師傅,您說得很對,我一直被爺爺和父親庇蔭著,走出去他們也隻認識我的爺爺和父親,隻喚我是誰家的孫子,誰家的兒子,徒弟一直很想擺脫如此尷尬的局麵,今天師傅一語驚醒夢中人,夏郎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是誰!”


    明夏郎清逸的俊臉上洋溢著躊躇滿誌的興奮表情,那是一個年輕人對理想和抱負的渴望。


    “徒弟,如果你想一畫成名,本公主可以幫你達成心願!”明夏郎臉上的表情蘇九很喜歡。


    她喜歡有上進心的孩子,不像裴元諍,心理層麵十分之陰暗,整天除了算計人,還是算計人,一點高尚的追求也沒有!


    “師傅,您真的願意幫夏郎嗎?”聞言,明夏郎那雙清澈的眼睛變得比天上的繁星還明亮,閃著期待的微光,很像一個急需討要糖果吃的小孩子。


    “自然,你是本公主的徒弟,你成了名人,本公主也與有榮焉!”蘇九輕笑著伸手去拍拍明夏郎明顯還很單薄的肩膀,明豔的小臉上全是開心的笑意。


    她最近被裴元諍那個卑鄙小人弄得煩躁不已,不如找點事情做,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一味盯著裴元諍,她相信自己遲早會瘋掉的!


    明夏郎側頭睨著蘇九的小手停留在自己的肩膀上,羞得連忙垂下了眼瞼,咬唇不語。


    師傅這麽對他是何意?


    “好了,今天你先回去吧,改天等師傅幫你籌劃好了,再去找你。”小手抽離,蘇九胸有成竹地拍手笑道。


    她可以借此機會和賀俊談比生意。


    “夏郎多謝師傅,那徒弟先行告辭了。”肩膀上頓失的重量讓明夏郎若有所失,抿了抿唇,先行離去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明夏郎還特意轉頭望了一眼涼亭裏明媚如朝陽的女子,莞爾一笑後,這才抬腳跨出了公主府高高的門檻。


    做師傅駙馬的宰相大人和定遠侯好幸福,擁有這麽一個明烈如火的女子,乃人生一大幸事,倘若他也能……


    蘇九雙手托腮望著涼亭外藍藍的天空和朵朵的白雲,腦子裏卻在飛速運轉著怎麽說服賀俊跟她合作。


    賀俊對她成見很深,每次見到她恨不得繞道走,一般情況下他是不肯聽她多說一句廢話,該怎麽讓他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跟她談合作的事情呢?


    明夏郎的畫展一定要他賀俊鼎力相助才行,不然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夥子怎麽可以讓一大群人來看他的畫,沒有人來看畫,又如何能一鳴驚人呢!


    所以說幕後推手一定要找個很有名的人物,而賀俊無疑是這個幕後推手的最好人選。


    第一賀俊是琉璃國第一首富,這個名頭已經夠響亮了,第二他是有名的奸商,不少文人雅客都認識他,第三是他有很多很多的銀子可以砸下去給明夏郎辦畫展。


    賀俊啊賀俊,你早晚是本公主的駙馬,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吧!


    賀俊去了江南談生意,生意還沒談成,京城琴畫齋掌櫃的的信就來了。


    賀俊打開信看,神色冷漠得近乎扭曲。


    又是九公主!她為何就這麽陰魂不散呢!


    一旁的管事見自家當家的臉色很不好看,忙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問道。


    “當家的,是京城出了什麽事情嗎?”


    “沒事!”賀俊把手中的信紙揉成了一張廢紙,好看的鳳眼裏寒光乍現。


    “吩咐下去,準備行裝,馬上回京城!”


    那個該死的九公主拿了他琴畫齋那麽多價值連城的東西,他定要她全部吐出來!


    “可是大當家的,我們還沒有和李老板談好茶葉的價格。”那個管事的麵露難色道。


    這可是筆大買賣,大當家的一旦錯過了,會少賺幾萬兩銀子啊。


    “你留下來跟李老板繼續談,條件按我之前說的辦,爺要先回京城辦件事,這裏就交給你了!”


    賀俊想了想,隨即對那個管事吩咐完,立即上馬行色匆匆地趕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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