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俊一回到京城,連家門都沒進,而是直接策馬去了琴畫齋。


    琴畫齋的掌櫃出門相迎賀俊進去,並躬身跟在他後麵把那天的情形跟他說了,言語之間頗有悔恨之意。


    賀俊細細聽著,冷漠的鳳眼瞄著貨架上新擺放的物品,薄唇抿得死緊,隱隱還有些磨牙的聲音。


    九公主把琴畫齋所有價值連城的東西統統拿走了,她可真不要臉!


    “大當家的,是小人辦事不利,讓九公主在這裏搗亂。”見賀俊的臉色非常的不好看,掌櫃的忙跪下來請罪。


    “此事怪不得你,起來吧!”微微眯了眯眼,賀俊冷聲開口道。


    “以後若是遇到九公主臨門,你不必對她客氣,直接叫人趕她出門!”


    哼,她三番兩次來招惹他,惹他心裏不痛快,他必然要狠狠教訓她一頓!


    冷漠的俊臉霎時蒙上了一絲陰沉,賀俊跟那個掌櫃交代了幾句便走了。


    九公主喜好男色,不如設個圈套讓她自己鑽!


    翻身上馬,賀俊揮動著手裏的馬鞭,策馬飛馳在京城最熱鬧繁華的大街上,一路朝最有名的百花樓奔去。


    公主府內,暗衛前來稟告蘇九賀俊已經回京城了,隻是沒有回家,從琴畫齋裏出來後,直接去了百花樓。


    蘇九就覺得奇怪了,賀俊一回來便去百花樓尋歡作樂,這不像是他的行事作風啊。


    賀俊偶爾在談生意的時候會帶人去百花樓喝花酒,但這青天白日的一個人跑去百花樓喝花酒怎麽也說不過去,而且他也不是個喜好女色的男人,和溫衍從前的風流行徑比起來,賀俊簡直潔身自好的很。


    他的老婆死了三年也沒納過一個妾,更沒有和任何一個女人傳出過什麽曖昧關係,他似乎把所有的精力用在了做生意和照顧他的一對兒女身上,從不談兒女私情。


    “你是說他從琴畫齋出來就去百花樓了?”蘇九眯著眼,再次問了暗衛一聲。


    “是的,公主。”暗衛拱手,恭敬答道。


    賀俊去了琴畫齋,必然知道了她那天去他店鋪砸場子的事情,以他睚眥必報的個性,他不可能就這麽輕易放過自己。


    溫衍那次不過是打了他一拳,他便用最陰損的方法叫明夏郎畫了一本青梅煮酒的春宮圖讓溫衍丟盡了臉麵,而她不僅摔了他很多件價值連城的寶物,還拿了他很多值錢的東西,他會放過她?


    打死她都不信!


    但他為什麽從琴畫齋出來就去百花樓呢,這裏麵難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成?


    蘇九百思不得其解地摸著自己的下巴,眯眼琢磨著賀俊高深莫測的心思。


    百花樓有很多美麗的姑娘,賀俊應該不會去找她們,年老色衰的老鴇他更沒有興趣。


    憶起老鴇,蘇九猛然記起自己第一次去百花樓的時候,老鴇曾對她說過的話。


    “這位公子,我們這裏有很多漂亮的姑娘,公子可任意挑選,如果公子不喜歡姑娘也沒關係,我們這裏還有溫柔可人的小倌可讓公子挑選。”


    賀俊……他莫非去百花樓找小倌了?


    她沒聽說他有那方麵的癖好啊。


    蘇九略略揚眉,神情一會驚訝,一會擔憂的。


    “你速去,再探!”隨即,蘇九朝那個暗衛揮手命令道。


    那個暗衛領命,很快消失在公主府裏。


    賀俊十之*去找小倌了,那麽他想幹什麽呢?


    知己知彼,她摸清了賀俊的底細,那麽賀俊也不可能對她一無,別忘了他是個有名的奸商,那些彎彎道道害人的法子可比她多多了。


    京城百姓皆知她喜好男色,見到美男就想搶回公主府做駙馬,他不會找個小倌來對付她吧?


    那他也太不入流了,她公主府的兩隻駙馬的美色大概全天下也找不到幾隻,百花樓裏能出比她兩隻駙馬更好更美的人才?


    思及此,蘇九不屑地嗤笑出聲。


    “賀俊啊賀俊,如果你真的找個小倌來對付本公主,本公主不介意把你當成小倌娶進公主府供我消遣!”


    蘇九並不懼怕賀俊用損招來對付她,反正她身邊養了那麽多暗衛也不是吃素的。


    他是琉璃國第一首富又怎麽樣,終究是個平民,又怎麽能跟她一個公主拚武力,拚權利呢!


    “大人,公主近日似乎對賀俊的行蹤頗為留意,不知大人要不要出手阻止公主的胡鬧行為?”


    裴青站在裴元諍的身後,冷漠的臉上再次出現為裴元諍打抱不平的怨恨表情。


    公主才安分了幾天,心裏便想著別的男子了,大人對公主那般好,為何公主總是看不見!


    “隨九兒去折騰,賀俊不似我和溫衍,九兒是迫不了他成為駙馬的。”裴元諍輕笑了一聲,垂首站立在回廊之上,白衣飄飄,更似仙人。


    不讓九兒在賀俊那裏栽幾個大跟頭,又怎知他的好。


    “可是,大人……”裴青還是不服。


    “裴青,你的擔憂我都明白,但九兒不是尋常女子,她的心裏也不想隻有我一個人,而我卻想將她占為己有,別的男子對九兒恐怕隻有避之不及,但賀俊九兒是心心念念想要得到他的,大人我並不是放任不管,而是等賀俊把九兒的心傷了以後,我自會站出來安慰她嗬護她。”


    裴元諍低垂著清雅的墨眸,歎息地對裴青說出這番肺腑之話。


    “我能做的,便是等九兒玩累了,還會願意投進我的懷中與我長相廝守。”


    聞言,裴青動了動嘴唇,但最後什麽也沒說,隻是鼻子酸酸的。


    大人如此癡戀著公主,連他這個旁人都把大人的情意看得清清楚楚,公主為何就看不見呢?


    回廊裏的風輕輕揚起裴元諍墨黑的發絲,瞬間迷離了他清雅的墨眸,卻拂不去他嘴角邊那抹縱容寵溺的輕笑,久久……


    最近京城裏來了一位才貌驚人的小倌在百花樓掛牌接客,這令那些好男風的公子哥老爺紛紛在百花樓一擲千金也未能見到那位小倌的真麵目,一時之間,竟引為京城奇談,那些對頭牌小倌好奇的公子哥老爺不惜砸下重金,一定要見那個小倌一麵,百花樓的老鴇每天數銀子數到手軟,恨不得自己有三頭六臂可以多數些銀子。


    此事當然也傳進了蘇九的耳朵裏,鑒於一個平常人,對新鮮的人或事物總是充滿好奇和探知欲的。


    蘇九更明白這突然冒出來的小倌很可能是賀俊花重金給她設了一個局,其目的不過是想好好教訓她一頓。


    當然不會把她弄死了,弄死公主的罪名他擔當不起,但弄殘她是極有可能的,畢竟賀俊也不是善男信女。


    “小桃,我們今夜去一次百花樓吧。”托腮望天,蘇九對小桃喃喃道,晶亮的杏眼裏難掩那絲去探險的興奮之色。


    賀俊精心給她挖了這麽個華麗麗的大坑,她不往下跳,豈不是讓他砸下去的大把銀子都打水漂了!


    她倒要看看,那個始終不肯在眾人麵前露臉的小倌到底有怎麽樣的傾城之貌。


    如果姿色平平,連她公主府的兩隻駙馬都比不上,她會很失望的。


    “公主,這……這不好吧?”小桃聽了,忙連連擺手,圓乎乎的小臉上有著惶恐之色。


    公主怎麽又想去青樓了呢,這萬一被府裏的兩隻駙馬發現,她小桃就沒命了呀,如果不幸被皇上知道了,她就沒命了!


    所以公主這個提議一點也不好!


    “有什麽不好的!”蘇九立即拍桌子反對,晶亮的杏眼微微透著不悅之色。


    “本公主又不是去百花樓嫖小倌,有什麽不好的!就算本公主嫖了小倌,並且睡了他們,誰敢有意見!”


    她的事情她做主,府裏的那兩隻休想管她閑事!


    “噓,公主小聲點,這話讓大駙馬和二駙馬聽去了可不好!”小桃慌張地看了四周一眼,忙彎腰示意蘇九噤聲。


    公主的話……太大膽了!


    “就算他們聽見了,本公主也不怕他們!”蘇九不屑地哼笑著,伸手瞬間撫上了小桃因緊張害怕而有點蒼白的小臉,調笑道。


    “小桃,不如本公主今夜把你丟到裴青的床上讓他把你辦了如何?”


    這丫頭關鍵時刻總跟她唱反調,不嚇嚇她真不行。


    “公主……奴婢跟您去百花樓,您切莫如此做!”


    小桃被嚇得臉色煞白,忙心念急轉,小雞啄米似的連連含淚點頭道。


    公主真壞,每次都用裴青那個混蛋來威脅她!


    “我的好小桃,真乖!”看著小桃哭喪著一張圓乎乎的小臉,蘇九心情很好地揚唇嬌笑道。


    “放心,本公主隻是去百花樓見一見那個頭牌小倌,並無其他的意思。”


    就算她有其他的意思,目前她也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想到這裏,蘇九又憤恨了,憤恨裴元諍那個該死的卑鄙小人怎麽也不肯把那把該死的鑰匙還給她!


    小桃睨著蘇九陰晴不定的臉色,嚇得更不敢多言,乖乖站在一旁聽候吩咐。


    最近公主府裏的氣氛很詭異,大駙馬喜怒無常,公主也是,唯獨二駙馬還正常些,這到底是怎麽了?


    入夜的百花樓是京城中最美的海市蜃樓,門口的兩個大紅燈籠在風中來回輕輕搖晃著,燈籠裏的燭火霎時變得忽明忽暗,樓裏麵卻是一片光亮,亮得如同白晝。


    台階上和二樓皆站著花枝招展的姑娘倚門賣笑拉客,花團錦簇得讓人看花了眼。


    蘇九身穿一件青色長衫,腰佩白玉帶,頭戴金冠,手裏還拿著一把折扇輕搖,麵如冠玉,眼角含笑,一副翩翩風流佳公子的模樣。


    小桃亦作男子打扮,一身灰色長衫,頭戴小廝帽,十足一個清秀的小跟班。


    門口的姑娘們見貴客迎門,忙擠上前去招呼蘇九。


    “公子,您找哪位姑娘陪您?”


    幾位姑娘見蘇九生得俊俏異常,看打扮也是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忍不住都想讓蘇九點名去伺候她。


    蘇九被一大群姑娘圍著,又是被摸手,又是被掐臉的,好一陣尷尬。


    正了正臉色,蘇九猛搖著紙扇驅散周身那些刺鼻的脂粉味,風雅地彎唇一笑。


    “本公子找你們老鴇!”


    蘇九此言一出,姑娘們異口同聲地切了一聲,頓時一哄而散,重新倚門賣笑拉客去。


    最近來找媽媽的人可真多,全都是托求媽媽行個方便與那個清蓮見上一麵。


    不就一小倌嗎,這位風流俊俏的公子竟也好這一口,太傷她們姐妹們的心了!


    蘇九對此不以為意,大步跨進了百花樓的門口,搖著紙扇在一片歌舞升平中找到了躲在角落裏樂嗬嗬數銀票的老鴇。


    “王媽媽。”蘇九走過去,很客氣地喚了她一聲。


    “啊?是九……”老鴇樂得合不攏嘴地在數銀票,忽聽有人在叫她,忙抬起頭把女扮男裝的蘇九好一陣打量,然後差點驚叫了出來。


    九公主這麽又跑到她這裏來了!


    蘇九連忙用手中的折扇捂住了她的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聲張。


    老鴇是何等會看眼色之人,當即把手中大把的銀票揣在懷裏,用手輕輕推開了蘇九的紙扇,諂媚地眯眼笑道。


    “原來是九公子大駕光臨,恕老身有失遠迎。”


    “王媽媽無須客套,我們找個清靜點的地方好好說話可好?”蘇九輕笑地搖著紙扇,風度翩翩地道。


    “去老身屋裏說吧。”老鴇精明的綠豆眼眨了眨,忙恭敬地伸手請蘇九上樓。


    蘇九含笑應允,很快跟著老鴇上了樓,去了她的屋子裏麵談。


    進了屋子,蘇九環顧四周一圈,收起紙扇輕敲著自己的掌心道。


    “王媽媽這屋子裏可是有不少好東西啊,比之本公主的屋子,還要華麗許多。”


    地麵上鋪有昂貴的波斯地毯,桌椅都是上好的木材所製,還有那些古玩擺設,貨色一點也不比賀俊琴畫齋裏的差。


    “老身叩謝公主,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老鴇聽了這話,忙跪下來對蘇九誠惶誠恐地低頭道。


    “都是一些粗淺的玩意,怎入得了公主的法眼,讓公主您見笑了。”


    “你起來吧,本公主沒有怪罪你的意思!”蘇九啪的一聲把手中的紙扇放在了桌子上,掀袍坐進了大紅的楠木椅裏,哼笑地對跪在她麵前的老鴇道。


    “本公主這次想向見見你們百花樓的頭牌小倌,不知王媽媽可否為本公主行個方便?”


    她不喜歡拐彎抹角地跟人說話。


    “這……”聞言,老鴇迅速抬起頭來,一臉為難地看著她。


    “不是老身不給公主您行個方便,實在是……”


    蘇九見狀,鄙夷地輕哼了一聲,隨即側臉朝小桃看去。


    小桃立即會意,麻利地從衣袖裏掏出幾張大額銀票塞進了老鴇的手裏。


    “你若給我家公主行了這個方便,公主定不會虧待你的。”


    老鴇低頭看著手裏的幾千兩銀票,沒有歡喜多時,卻很是憂愁地把銀票咬牙往桌子上一放,再次為難道。


    “那個清蓮性子傲得很,從不肯輕易見客,老身這幾天為了他不知得罪多少達官貴人,公主您還是把銀票收回去吧,這事老身真的無能為力。”


    她也想賺九公主這幾千兩的銀子,可那清蓮實在難以搞定。


    “是嗎?”蘇九也不強求,示意小桃把桌上的銀子收回去放好,這可是她的私房錢,真打水漂了,她還肉疼呢。


    清蓮……一個很雅致很清幽的名字,想必為人一定像清蓮一樣孤傲高潔吧。


    不過他性子孤傲又怎麽樣,裴元諍以前不是也孤傲得像朵白蓮一樣品性高潔,到頭來還不是被她辣手摧花得到了,如今的裴元諍染上了人間的七情六欲,再也不是那一朵純白無暇的清蓮了!


    不過是區區一個小倌,還和她這個公主擺什麽臭架子!


    “公主,老身不如找別個小倌服侍您吧。”


    見蘇九麵露狠色,老鴇忙急中生智道。


    “我們這裏不止有清蓮一個小倌,其他的小倌樣貌也是上品,老身這就把他們叫過來一一讓公主您挑選。”


    說著,老鴇便要躬身往外走。


    九公主是萬萬得罪不起的,得罪了九公主,她這百花樓可不是要被她拆了嗎?


    可恨的賀公子啊,給了她幾萬兩銀子,偏叫她做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那個清蓮是位大爺,除了賀公子的話,誰的話他也不聽啊!


    “站住,給本公主回來!”蘇九突然冷喝一聲,嚇得老鴇急忙把跨出門檻的那條腿給收了回來,轉身走回她的身邊堆笑道。


    “公主,你還有什麽吩咐嗎?”


    “你不必請你樓裏的小倌一一過來給本公主挑選了,本公主今日就看上那清蓮了,告訴本公主他住在哪裏,本公主親自去找他!”


    她就不信了,自己能把堂堂的宰相大人都拿下了,還拿不下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倌!


    “公主,您這不是為難老身嗎?”老鴇糾結地苦著一張白花花的老臉,“清蓮他有武功,就算您進去找到了他,他也會一掌把您打出來的!”


    前幾天有個冒死闖進清蓮的房間,被那位大爺直接一掌打下了二樓,落得個半身不遂,讓她賠了好多的醫藥費才算勉強了結。


    要是清蓮把九公主打得半身不遂,她這條老命也賠不起九公主這萬金身軀啊。


    “有武功?”蘇九玩味地眯起了眼。


    有武功還來百花樓掛牌接客,有趣,有趣得很啊!


    想不到賀俊給她找了個極拿下的極品貨色來,她現在更想見那個清蓮了!


    “對對對,他的武功很高強,一般人近不了他身。”老鴇急忙點頭附和,還把前幾天清蓮打傷客人的事情跟蘇九說了,就是想打消她去見清蓮的念頭。


    “聽你這麽一說,本公主更應該好好見這個清蓮一麵,看看他的武功是否如你所說的那般高強。”


    蘇九含笑拿起桌上的那把紙扇,啪的一聲打開輕搖著,晶亮的杏眼裏閃爍著躍躍欲試的興奮神采。


    老鴇聽了立即要哭出來,卻又咬牙強忍著眼淚再次想勸說,卻被蘇九用非常不悅的眼神製止了。


    “不要再囉嗦,速帶本公主去見那個清蓮!倘若真出了什麽意外,本公主絕不怪你,倘若你再這麽推三阻四,信不信本公主拆了你的百花樓!”


    蘇九適時把自己尊貴的公主身份抬出來,那不怒而威的囂張氣焰,嚇得老鴇不敢再多言,立即抹淚把蘇九帶至了清蓮所住的房間門外,一臉無奈地小聲勸說道。


    “清蓮就在裏麵,公主切莫輕舉妄動才好!”


    “本公主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蘇九擺擺手,立即喝退了一臉神色莫名糾結的老鴇,對著緊閉的房門大聲喊道。


    “清蓮,請你出來一見,本公子仰慕你的為人,可否賜教一麵!”


    小桃趕緊把蘇九拉到了一邊,壓低聲音忙對她說道。


    “公主,王媽媽剛才說這個人很危險,我們還是回去吧。”


    萬一公主有個什麽意外,她小桃擔當不起啊。


    “放心,本公主不會讓他把本公主打下樓的!”蘇九用扇柄輕敲了小桃的頭一記,笑著重新走到了原來的位置,大聲道。


    “清蓮,本公子誠意與你見一麵,請你速速開門!”


    這個魚餌是賀俊專門給她所設的,他一定會出來見她的!


    屋裏沒有半絲的響動,安靜得好像沒有人在裏麵一樣。


    難道這個清蓮真的有這麽大的架子嗎?


    蘇九抿了抿小嘴,神情漸漸變得不耐煩,一連喊了幾聲都沒有人來應門,蘇九的耐性宣布告罄,走過去便要推門進去。


    當蘇九把門稍微推開一條小縫的時候,屋裏明亮的燭火突然滅了,瞬間變得一片黑暗,伴隨著一陣陰風拂過麵頰,蘇九隻覺得麵前的兩扇門重新合上,麵頰上刺痛不止。


    好厲害的掌風!


    看來這個清蓮的確武功不弱。


    “公……公子,您沒事吧?”小桃見狀,趕忙跑過去扶住差點跌倒的蘇九,差點因著急而叫漏了嘴。


    蘇九在小桃的攙扶下重新站穩了,怒目瞪著眼前兩扇緊閉在一起的大門,出其不意狠狠踹了一腳,才大聲對屋裏的清蓮冷笑道。


    “清蓮,你莫不是長得與你的名字相差甚遠,醜得沒臉出來見人了?在這裏故弄玄虛,什麽京城第一頭牌小倌,本公子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你無非就是個醜得不敢見人的縮頭烏龜而已!”


    賀俊的確找了塊很硬的鐵板給她踢,她若踢不爛這塊鐵板,豈不是讓賀俊喝著茶,翹著二郎腿看她笑話!


    隻有她可以看別人的笑話,別人休想看她的笑話!


    “公主!”小桃在一旁急得直低喚。


    公主這麽說不是自己找死嗎?那個清蓮看上去比二駙馬的脾氣還要不好!


    屋裏有一段好長時間的靜默,蘇九以為清蓮對她的挑釁視為無物,想要再次推門而進的時候,屋門突然被一股強勁的陰風從裏麵刮開,露出漆黑一片的屋子。


    “想見我的人沒有一個像你這麽狂妄無禮的!”屋內響起一個男子好聽的聲音,清澈如泉,卻帶著白雪般的清冽。


    “本公子一向這麽狂妄!”不懼他聲音裏的冷意,蘇九大步走進了黑漆漆的屋子裏,不羈地冷笑道。


    這個清蓮裝神弄鬼地想要幹什麽!


    小桃見蘇九一個人走進了那間黑暗危險的屋子,忙小跑地想要跟進去的時候,門又被一股強勁的陰風合上了,任憑在外怎麽用力往裏推的小桃都推不開。


    “公子,公子……”小桃一邊用力拍著門,一邊急急地大喊道。


    這下可如何是好!


    “小桃,本公子沒事,你在外麵先候著!”


    為了不讓小桃替自己擔驚受怕,蘇九忙出聲安撫她。


    小桃沒法,默默地擦著眼中的淚,低頭思索著自己要怎麽辦才能救公主。


    不如去把大駙馬和二駙馬找過來吧。


    拿定主意的小桃飛快地衝下了二樓,一路跑出百花樓,回公主府去搬救兵了。


    而這邊清蓮的屋子裏仍然是一片漆黑,蘇九在黑暗中遍尋清蓮所在的位置,奈何周遭一片黑蒙蒙,什麽也看不見。


    “清蓮,你既然讓本公子進了你的屋子,為何不讓我看見你的真麵目?難道你真的如本公子所說的那樣,醜得見不了人?”


    無奈之下,蘇九隻能繼續用激將法激他說話,然後尋著他的聲音去辨別他所在的方位。


    “我無意讓任何人見到我的真麵目,你走吧,不讓別怪我對你不客氣!”清蓮涼涼地冷笑一聲,聲音依然如泉水叮咚作響那麽好聽。


    蘇九側頭仔細傾聽這他嘴裏發出的聲音,然後邁動腳步,一步步朝聲音的主人靠過去。


    她今天一定要看清楚清蓮長什麽樣,才考慮要不要跳賀俊挖下的這個華麗大坑。


    “你幹什麽!”見蘇九有意逼近自己,清蓮赫然警覺地從床榻上坐了起來,聲音變得無比的冷冽。


    “本公子不過是想看看你的真麵目!”蘇九一個箭步朝聲音的主人撲過去,雙手立即按住了身下掙紮的清蓮,掌心下是一片絲般柔滑的溫熱肌膚,竟比裴元諍的肌膚還要好上幾分。


    蘇九快速用手摸了幾下清蓮的身體,暗自在腦中描繪他的身材比例。


    不錯,是個適合作畫的人選!


    “滾開!”被個陌生人死死地壓在身下,清蓮的脾氣變得暴躁,伸出雙手用力推開了蘇九,頃刻間滾下了床榻,彈指點亮了屋裏的紗燈。


    蘇九緩緩從床榻上坐了起來,低笑地看著滾落在地,披著一身半透明薄紗,低頭散落了一地銀發的纖細男子。


    他的發色異於琉璃國的人,肯定不是本國的人。


    不過他的一頭銀發很柔順靚麗,在燈光的照耀下隱隱泛著銀色的微光,就像月光一樣迷人。


    整了整身上有點淩亂的衣服,蘇九含笑走過去蹲在了清蓮的麵前,不顧他的意願,用小手強硬地掰過他低垂的麵孔,迫使他抬起頭來看自己。


    蘇九此時才看清楚清蓮的真麵目,不由得驚呆了。


    這世上真的會有如此貌美的男子嗎?


    隻見他麵如冠玉,濃眉下是一雙細長的狐狸眼,比溫衍的那雙眼睛更漂亮,眼尾微微翹起,即使此刻他惱羞成怒,也難以抹殺他上揚的眼尾流露出來的魅惑風情,高高的鼻梁下是一張比她還豔還好看的櫻桃小嘴,麵容雖偏陰柔,但又不失男子的陽剛之氣。


    薄紗下身體線條每一處都精美無比,尤其那半露在薄紗外的肩膀,讓人更有流鼻血的衝動。


    清蓮人如其名,孤傲高潔的正如一株清蓮,美得不似凡間之物。


    “你看夠了沒有!”清蓮對蘇九的無禮打量很不悅,當即用冰涼的大手拍掉她鉗製自己下巴的小手,惱怒地微紅了一張白玉雕琢成的俊臉,銀色的眸子含恨地瞪著她,怒道。


    “不要碰我!”


    聞言,蘇九笑眯眯地摸了他兩把比豆腐還嫩的俊臉,嘖嘖出聲道,“你是從哪裏被賀俊買來的,他應該花了不少價錢買你吧?”


    這樣一個絕色尤物,賀俊肯定是花費了大量的人力財力不知從哪裏弄來的一隻比妖精還美的絕色尤物來引誘她跳坑。


    不得不說,這個清蓮的姿色把裴元諍都甩出了好幾條街,她看了也心動不已。


    如果他的頭上有一對萌萌的狐狸耳朵,她也不會懷疑的,因為他美得就像一隻公狐狸。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清蓮往後把身體縮了一點,薄紗掩映下,蘇九赫然發現他精致的兩隻腳腕上竟然拴著一條寒光閃閃的鎖鏈,頓時寒了杏眼,冷聲問他。


    “這是誰給你鎖上的?”


    不會是賀俊吧?是怕他會逃跑嗎?


    “不要碰我!”見蘇九的手指有意要碰觸自己腳踝上的鐵鏈,清蓮就地一滾,遠遠地離開了蘇九的身邊,眯著那雙銀色的狐狸眼,怒斥她。


    “你們都不是好東西,愚蠢的人類!”


    愚蠢的人類?


    蘇九狐疑,再次朝清蓮看去。


    難道他真的不是人?


    清蓮在蘇九狐疑的目光下不屑地撇撇唇,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拖動著腳腕上沉重的鐵鏈重新走回床榻邊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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