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闕深深,月光流華。


    皇帝得知慎夫人失蹤了,勃然大怒,把戲班子全體人員打入暴室,一個個兒嚴刑審問,逼他們交代慎夫人的下落。但他們初來乍到,跟慎夫人一句話都沒說話,又哪兒交代得出慎夫人的動靜?


    皇帝的怒火逐漸蔓延到了整個後宮,好幾名曾經與慎夫人有過口角的宮妃也被關了起來,其中包括張嬪與趙嬪。趙嬪、張嬪沒想到放一把火能把人給燒不見,莫非是燒成灰了?但這話二人不敢問,一問,皇帝就該治她們一個毒害慎夫人的罪名了。


    但常言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二人盡管死咬住牙關不承認陷害過慎夫人,王歆身邊的溫女官卻站出來指證了她們。


    “啟稟聖上,昨日,二皇子妃出宮前曾叮囑太子妃留意慎夫人的動靜,慎夫人喝多了酒,奴婢怕慎夫人出什麽事兒便追了上去,半路,就看到張嬪與趙嬪鬼鬼祟祟地跟蹤著慎夫人,等慎夫人進了小芳齋,二人也跟著進去了,奴婢即刻回去稟報太子妃,誰料不久便聽說小芳齋走水了。”


    其實,王歆不僅叫她盯緊慎夫人,也叫了另一個小太監盯緊染千樺,可惜染千樺武功太高,一眨眼便把小太監甩掉了。如果跟蹤上了,悲劇……或許沒那麽容易發生了。


    但世上沒有如果,隻有後果與結果。


    就在皇帝雷嗔電怒,打算把張嬪、趙嬪賜死之際,老太監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對,是跌,是撞!七歲入宮,距今已有五十年,規矩學得極好,從未出現過如此失態的一麵,但眼下,他顧不得龍顏大怒,形象全無地滾進了殿內。


    “聖……聖……聖上!”聲音,顫抖得仿佛淬了寒冰,細碎間,叫人頓生涼意。


    皇帝本就為慎夫人的事兒冒火,一瞧他這副作態,氣得摔了杯子:“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聖上!染將軍……染將軍……”眼淚,嚇了出來。


    皇帝的心咯噔一下,起身問道:“染將軍怎麽是了?”


    老太監拿袖子抹了淚,哀嚎道:“染將軍……歿了!”


    “什麽?!”皇帝身軀一震,惶惶然地跌在了椅子上……


    染千樺的屍體是被赤翼駝回染府的,沒人知道這匹受了重傷的馬是如何把沒了呼吸的主人駝到背上,又如何一路流著鮮血把她送回家。當染府家丁被巨大的撞門聲驚醒並打開朱紅色的大門時,赤翼已經把自己的一顆腦袋撞得頭破血流了。


    家丁一瞧是小姐的馬,再一看馬背上僵硬的身體,嚇得魂飛魄散,忙把小姐抱下來,一抱,才知懷中的人兒已經沒了生命的氣息……


    一夕之間,染家白布漫天,從湖泊到涼亭,從花園到大院,全都響起了一陣悲慟的嗚咽。


    “樺兒!我的樺兒!樺兒啊——樺兒——樺兒你應我一聲啊,樺兒——”染老夫人抱著染千樺被砍得血肉模糊的屍體,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樺兒——我的樺兒啊——”


    可是她的樺兒,再也聽不到她的呼喚了。


    染老將軍緊皺著眉,死死隱忍,卻依然有大顆大顆的淚水不受控製地滾落。


    染老夫人騰出一隻手,使勁地推搡他:“都怪你!都怪你!我好端端兒的孫女兒,你不叫她跟別的女子一樣呆在閨閣,偏讓她習武、上沙場!她是遭了什麽孽,才投生到我們這樣的人家呀?樺兒——樺兒——”


    她的樺兒,從小被打到大,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傷,又斷了多少根骨頭,就連左手……都殘廢了!可縱然如此,她還是沒能逃過慘死的厄運!她學那麽多武功又有什麽用?隻不過把她逼入更危險的境地罷了!


    大嫂桑莞端著水盆來到床前,一邊哭,一邊給染千樺拖鞋,別的女人,都被父母和丈夫保護得好好兒的,樺兒卻一直一直在保護著別人……


    門被推開,一道淡青色的身影走了進來,手中捧著一疊火紅如霞的嫁衣。


    “讓我跟千樺單獨呆一會兒。”顧緒陽神色淡淡地說著,眼底瞧不見一絲悲慟,仿佛染千樺還活著。


    大家彼此看了一眼,哽咽著走了出去。


    顧緒陽一步一步走到床邊,緩緩坐下,拿剪刀剪開被幹涸的血跡凝固在身上的衣裳,每扯動一下,心就抽一下。


    “疼嗎?我輕點。”微笑著說完,顧緒陽擰了帕子,為她細細地擦拭身體,盡管她的身體已經僵硬,但碰到傷口時,顧緒陽還是格外小心。她這張臉,無疑是極美的,她的曲線也是凹凸有致的,可她的肌膚,大大小小的傷疤不計其數,看得顧緒陽渾身都抖了起來。


    洗好,又為她換上嫁衣,顧緒陽溫柔地笑了笑。


    “這是我第一回見你穿女裝,你瞧,真好看。”


    “千樺我撒謊了,我追得不累,我還想多追你幾年。”


    “怎麽辦?他們兩個比我先認識你,連到了黃泉路上,也比我先遇見你,我為什麽總是遲到的那一個?”


    “染千樺,到底誰殺了你?!”


    ……


    華珠趕到染家時,染千樺已經躺進棺木了。


    身形一晃,華珠伏在了黑漆漆的、冰冷的棺木上。


    身著大紅嫁衣的女子,美麗而沉靜,仿佛睡著了隨時可能睜開眼睛一般。前一刻還活生生在周圍走動的人,這一秒卻成了再也無法蘇醒的芳魂,華珠不願相信自己的眼睛。


    華珠總覺得自己很淒慘,一輩子活在赫連笙編織的美夢中,直到母子共赴黃泉才猛然醒悟,一切不過是黃粱夢一場!可是知曉了染千樺的處境,華珠才意識到,這個女人承受的苦楚遠遠大於她的。她不過是臨死前知曉了一瞬的真相,染千樺卻用一輩子的時間忍受著真相。


    陳軒可以愛,但陳軒不值得她愛。


    染天賜值得她愛,可她不能去愛。


    當她曆經磨難終於碰到顧緒陽時,一顆心又被對雅歌的思念與愧疚塞滿了。


    母女生離十四年,知曉真相的她又是怎麽熬過來的?


    “表姐,你等著,我會把雅歌帶回來,讓她叫你一聲‘娘親’!至於那個害了你的人,我一定、一定不會放過她!”


    天蒙蒙亮,皇帝穿戴整齊,親自前往染府吊唁。


    失去保衛了邊疆十多年的神將,皇帝的心情非常沉重。


    一路,與皇後無話。


    染府已陸陸續續來了許多吊唁的官員,聽說死的是染千樺,全都捶胸頓足、難以置信,在他們看來,染千樺這種在沙場跌打滾爬了十幾年都安然無恙的人,怎麽突然之間就殞命了?簡直太叫人無法接受了!


    刑部與大理寺都介入了命案的調查,勢要全力捉拿真凶。


    皇帝走入染府,並未叫人通傳,直接與皇後去了靈堂。


    眾人見到皇帝與皇後,紛紛要行禮參拜,皇帝擺手,免了。


    看了一眼棺木中穿著大紅嫁衣的染千樺,皇帝才恍然驚覺自己好像忘記了她是女子,她雖美麗卻也冰冷霸氣,但凡難的、險的、無法攻克的,喚一聲“染愛卿呢?快給朕叫來!”事情仿佛就能迎刃而解,可現在——


    “染愛卿。”皇帝低低地喚著,無人應答,皇帝的胸口有些發堵,“給朕找到真凶!朕要將他碎屍萬段!”


    顧尚書與大理寺卿福身,異口同聲道:“臣,遵旨!”


    須臾,長樂公主也來了。


    大家都以為長樂公主與染千樺從小關係不佳,染千樺死了,長樂公主應該很高興才對。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長樂公主在看到染千樺屍身的一霎就“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不是虛偽的幹嚎,是痛徹心扉的啼哭。


    “染千樺你這個傻子,你出門不會跟人打聲招呼嗎?你上哪兒不曉得多帶幾個人嗎?你以為學了幾年功夫就天下無敵了?傻子!你就一傻子!你一輩子都在做傻事!”


    長樂公主哭著罵著鬧著,弄得一屋子人全都愣了神,等她哭夠了,不,又似乎並未哭夠,隻是暫時斂起情緒,淚汪汪地咬牙道:“本公主懸賞一萬兩黃金,換取真凶人頭!還有,隻要能提供有用的消息,一次百金!”


    一條消息換一百兩金子,北齊開國以來頭一回有人如此大手筆。


    但眾人沒說什麽,因為他們覺得,為染千樺,值!


    吊唁進行到一半時,忽而有一名染府的家丁說門口有胡國使者求見。


    胡國使者早在多日前便離開了京城,這又是哪兒來的使者?帶著疑惑,皇帝與諸位大臣前往了大門口。


    一去,就見榮王也不知何時在染府對麵三丈遠的空地上擺了個三人高的小木台子。


    台子上,榮王倨傲地看著下方陸陸續續趕來的人,在他身邊,是被五花大綁的慎夫人。台子邊緣沒有護欄,隻前方有一個半人高的憑欄,若稍有差池,二人可能從台子的另外三麵摔下去!


    皇帝被這一幕弄得心驚肉跳:“榮王!是你綁架了慎夫人?”


    慎夫人小聲地啜泣著,似乎太慚愧,又或者太害怕而不敢睜開眼睛,隻有一聲沒一聲地喚“聖上,救我”“聖上,救我”。


    皇帝的心瞬間揪成了一團!


    榮王將皇帝的神色盡收眼底,心道果然跟預期的一樣,皇帝一見納珠便方寸大亂了。榮王不懷好意地勾了勾唇角,扶著憑欄,朗聲笑道:“我對我們上次簽署的協議十分不滿,如果聖上誠心夠了的話,本王可以考慮把慎夫人毫發無損地還給聖上。”


    這話真是囂張!在北齊京城擄走一國皇帝的妃子已是罪大至極,他竟染還敢要挾皇帝?他就不怕皇帝一怒之下殺了他?


    皇帝的目光涼了下來:“榮王,你想死嗎?”


    榮王叉著腰,哈哈一笑:“如果有這麽美麗又溫柔的慎夫人作陪,我想,即便是死,本王也不會那麽害怕的。”


    說著,一隻手輕輕地搭上了慎夫人的肩膀,讓人覺得,他隻需隨手一推,慎夫人便要從三人高的台子上跌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皇帝的臉色微微一變!


    慎夫人睜大滿是淚水的眸子看了過來,並如小貓兒似的嗚咽道:“聖上,救救我……”


    皇帝瞳仁一縮,說道:“榮王,你到底想怎樣?”


    榮王饒有興致地勾起唇角,眼底露出了餓狼一般貪婪的目光:“一百萬糧草,一百萬白銀,我就放入!”


    噝——


    門口,響起了一陣倒抽涼氣的聲音,一百萬糧草、一百萬白銀,已完全不是獅子大開口這麽簡單了,這是豪奪!是掠奪!是把北齊的尊嚴死死地踐踏在腳底!何況北齊今年來曆經數場自然災害,國庫並不充裕,這麽多軍餉,是要把國庫給掏空嗎?


    大臣們當然不允許。


    顧尚書開口了:“榮王,我敬重你是一國王爺,多少知道點兒禮儀,沒想到會用如此不光彩的手段對北齊進行勒索!你就不怕兩國關係因此一落千丈,而你,成了千古罪人?”


    “哈哈哈哈……”榮王再次張狂地笑了起來,“沒了染千樺,你以為你們邊關的將士還是一頭雄獅嗎?”


    染千樺於邊關的大軍而言,絕不僅僅是一個驍勇善戰的將軍,更是一個能將每一場戰役的製勝點都分析得非常透徹的軍師,一人威猛算狗屁?全軍善戰才能勝利。染千樺就是這樣極具領導天賦的人。現在,這樣的領導沒了,染家軍群龍無首了,嗬嗬,再與胡國對戰,誰贏誰輸真不好說呢!


    榮王一席話,無疑是拿一把刀戳進了眾人的心窩子,即便皇帝,也在聽完他的大放厥詞後變了臉色:“榮王,你不要欺人太甚!”


    染老將軍推著輪椅走了過來,目光凜凜地盯著台子上的榮王:“是不是你殺了我的樺兒?”


    榮王一怔:“不是!真不是!本王之前壓根兒就不知道染將軍會遇難!我是胡國使臣,誅殺你們的將軍,你們第一個懷疑的就是我,我沒那麽傻!我的行為,充其量隻能叫做……嗯,用你們中土話說,就是趁火打劫吧!”


    不過染老將軍的眼神好嚇人,他幾乎不敢看了,便又看向皇帝,“一句話,給還是不給?給的話,人歸你;不給,我殺掉了!”


    “榮王!她是我北齊的妃子,你沒權利殺她!”皇帝厲聲駁斥。


    “哈哈,聖上,你的記憶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她一開始是我的王妃,後麵被你強迫才成了你的妃子。隻許你強搶,不許我強殺?”


    大臣們紛紛開始竊竊私語了,皇帝做的事實在太過荒唐,而今又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被點破,麵子都快掉光了。


    皇帝的臉色變得鐵青。


    榮王又道:“真的不預備拿錢贖人嗎?那我要殺了,反正她是一個背叛過我的女人,我殺了她,我們可汗也不會說什麽。如果聖上你真的憤怒要出兵攻占胡國,嗯,為了一個從胡國搶來的王妃,我想,你的子民們不會同意的。”


    沒錯,大家都非常反對榮王妃入住後宮,若此時此刻榮王殺了她,大家夥兒反倒會高興,哪裏能支持皇帝出兵討個公道?


    可如果皇帝答應榮王的要求救下慎夫人,一樣會引起群臣與百姓的反感。


    皇帝唯一可行的策略是任由榮王殺掉慎夫人,然後當做什麽事也沒發生,隻修書一封給胡國可汗,叫那邊處置榮王的重罪。


    但皇帝又怎麽舍得呢?


    慎夫人嗚嗚咽咽地哭,每一聲都哭在他的心坎兒上,他握緊拳頭,咬出了幾個字:“好,朕答應你。”


    天空,似有驚雷閃過,炸得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們的皇帝,居然為了一個搶來的妃子被榮王要挾?


    染老將軍抱了抱拳,正色道:“聖上!不能答應!這是榮王與榮王妃的陰謀!他們兩個,合起夥來欺瞞聖上,請聖上不要掉入他們的陷阱!”


    “是啊,聖上!聖上請三思啊!”一旁,不少群臣一一附和。


    但皇帝,又怎麽會承認他是被愚弄的一個?那樣,豈不是承認自己是個傻子了?皇帝堅定堅信地認為,慎夫人是無辜的,這個女人是喜歡他的,不管是喜歡他的人還是喜歡他給的榮華富貴。皇帝甩了甩袖子,冷聲道:“她是朕的慎夫人,不是榮王妃!染老將軍,朕敬重你是兩朝元老,又剛痛失愛孫,便不與你計較了!”


    染老將軍麵色一痛:“聖上!”


    皇帝擺了擺手,吩咐道:“拿筆墨紙硯來,朕要書寫新的協議。”


    “聖上!不可啊!”染老將軍聲線顫抖地阻止,可皇帝根本不理他,他又看向台子上楚楚可憐的慎夫人,不知慎夫人做了什麽,令他突然發起狂來,“是她!是她!是她殺了我的樺兒!”


    慎夫人“嚇”得渾身發抖,軟軟地哭道:“染老將軍,您在說什麽呀?我……我……我怎麽會殺染將軍?”


    是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就算想殺也沒那兒能耐。


    皇帝眉頭一皺,壓下不悅,語氣如常道:“染老將軍累了,扶老將軍進去歇息。”


    兩名太監上前,把染老將軍推回了府內。


    誰料,等皇帝書寫完協議正要簽字蓋章時,染老將軍又被染府的家丁推出來了。他的手中,拿著一張大弓,弓箭對準的方向……是慎夫人!


    “啊——聖上!救我!染老將軍要殺我!”慎夫人哭著跪在了台子上,那弱不禁風的模樣,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皇帝好不容易才舒展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幾步邁至染老將軍身邊:“染老將軍,你做什麽?”


    染老將軍的白發被冷風吹得蓬亂,瀟灑地飄在眼角,他沒有立刻拂開,也沒有看向皇帝,隻是死死地盯著台子上不停做戲得女人,目疵欲裂道:“老臣要誅殺妖妃!為樺兒報仇!”


    皇帝氣得捶了捶拳:“胡鬧!你憑什麽說染千樺是慎夫人殺的?”


    染老將軍將弓弦拉至最大,眸光犀利地說道:“她親口告訴老臣的!是她殺了我的樺兒!她如今還敢找上門來!我要殺了她,以慰樺兒在天之靈!”


    “你你你……你傷心過度糊塗了吧?”皇帝一把按住染老將軍的胳膊,低聲嗬斥道,“老將軍你別做傻事!”


    染老將軍轉而看向皇帝,老淚溢滿了眼眶:“聖上!妖妃禍國啊!你被她牽著鼻子耍得團團轉,還不夠嗎?為什麽還不清醒?還要為這個妖妃把一國之君的尊嚴給丟得幹幹淨淨?”


    這話真是誅心!皇帝氣不打一處來,一拳砸在了他的椅背上,加上慎夫人又在一旁嗚嗚咽咽地喊可憐,皇帝急了,理智也沒了,跳腳暴喝:“染嘯!誰給了你膽子對朕如此大不敬?別以為你們染家軍功顯赫,朕就怕了你?今日你要敢傷害慎夫人一根頭發,朕要你滿門陪葬!”


    全場……靜了……


    連風聲也仿佛消散了。


    官員與路過的百姓朝皇帝投去了不可思議的目光,怎麽會這樣呢?染家為北齊立下過多少汗馬功勞,皇帝都忘了嗎?就算忘了,可把女人最寶貴的青春全都耗在戰場上的染千樺,她屍骨未寒,皇帝就為了一個妖妃要把她家滿門抄斬?這種話,如此輕易地打一個皇帝的嘴裏說出來,真的……太令人寒心!


    染老夫人在染侯爺與桑莞的陪同下走了出來,她視死如歸地走到丈夫身邊,握住丈夫的手,問:“真的是她殺了樺兒嗎?”


    染老將軍的身子輕輕抖了起來:“一定是她!就是她!她剛剛親口說的,她好陰險!她殺了我們的樺兒!還要來挑撥君臣關係!”


    染老夫人朝著慎夫人望了過去,陽光下,女子被繩索束縛,容顏憔悴,這樣的女子真的殺了他們的樺兒?這個疑惑不過是剛剛閃過,那羸弱不堪的女子便揚眉,滿是淚水的眸子裏掠過一絲陰冷的笑意,連唇角也配合著勾起,無聲地說,是我殺的,是我折磨的,你能耐我何?


    染老夫人猛地倒退一步,靠在了桑莞的身上,桑莞嚇到了,順著祖母的眸光看去,慎夫人的臉上卻早已沒了異樣。


    “祖母,你怎麽了?”桑莞關切地問。


    染老夫人怎麽了?她快要氣死了,這個太善於偽裝的妖妃,簡直瞞過了所有人,等著把染家、把北齊往死裏整!


    染老夫人揉了揉胸口,按捺住滔天的悲憤,麵向皇帝,雙膝跪下道:“懇請聖上誅殺妖妃!”


    染千樺的父母在前幾年相繼辭世,而今一家之主是染千樺的大哥染侯爺,染侯爺看了看一臉決絕的祖父,又看了看視死如歸的祖母,他們都不是信口雌黃之人,有此反應,隻能說明那個叫博爾濟吉特·納珠的女人的確有問題!他與妹妹一塊兒長大,令人汗顏的是他並非習武之才,也玩不轉兵法謀略,保家衛國的重任就落在了妹妹肩上。眼下妹妹遭奸人淩虐致死,他隻恨不得是自己代她去死。他這個沒用的廢物都活了下來,驚才豔豔的妹妹為什麽這麽早離去?


    染侯爺吸了吸鼻子,挨著染老夫人跪下:“請聖上務必誅殺妖妃!不要中了妖妃的奸計!更不要寒了群臣以及百姓的心!”


    丈夫跪下了,桑莞也沒站著。


    皇帝雙目如炬地看著他們:“你……你們……你們一個兩個都是中了什麽邪?案子還查都沒查,你們就忙著給慎夫人定罪了!你們不要再胡鬧!不要再逼朕!來人!把染老將軍、老夫人、侯爺和侯夫人送回房中,不要妨害朕與榮王的和談!”


    和談?你根本是被宰得體無全膚!


    慎夫人垂眸掩住一閃而過的快意,染家啊染家,好好看看你們用鮮血捍衛的皇帝是個什麽樣的昏君!染千樺為保住赫連皇族受了多少傷、流了多少血,到頭來,皇帝卻連仇都不給她報!你們的心,是不是很痛、很難受呢?可你們越難受,我就越高興!我要親眼……看著你們所有人下地獄!


    慎夫人眼底的算計沒能逃過一直盯著她的染老將軍的眼睛,又或者她就是故意要染老將軍瞧見。


    染老將軍氣得目眩頭搖,蓄力一拉一放,箭矢離弦朝著慎夫人飛了過去!


    “啊——”慎夫人大聲尖叫,“聖上救我!”


    榮王眼皮子一跳,揮劍一斬,將即將射中慎夫人的箭矢砍成了兩半。


    慎夫人“嚇暈”了,身子一軟,倒向了後方。


    後方沒有護欄,這一倒,便要跌個粉身碎骨。


    說時遲那時快,榮王探手一抓,將已經掉了一半的慎夫人拉了上來。


    這驚險的一幕,把皇帝的汗都嚇出來了:“染嘯!你當真以為朕不敢殺你?來人!”


    ------題外話------


    再留個大表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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