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珠的心裏一陣翻江倒海,她是一個連母蒼蠅的醋都會吃的人,眼下卻看見他親近別的女人,尤其這個女人還是她的敵人,華珠覺得自己無法忍受了。


    眉頭一皺,上前一步道:“廖子承!你到底吃錯了什麽藥?為什麽丟下我一個人,跟他們去找梅莊?我不許你跟顏嫿廝混!”


    廖子承不理華珠,連看都不看華珠一眼。


    顏博、雅歌全都傻了眼。


    顏嫿“嗬嗬嗬嗬”地笑了起來,不僅挽住廖子承,還把頭靠在了他胳膊上:“表妹,尋找梅莊地圖有你的份,但奪梅莊得天下就沒你什麽事了。識相的,趕緊打包了東西滾出北齊吧,免得日後我做了皇後來找你尋仇,屆時你想躲也躲不掉了。”


    華珠抬手,一耳光扇了過去!


    “這裏沒你說話的份!給我閉嘴!”


    顏嫿被這突如其來的巴掌扇懵了,年華珠是什麽人?一介弱質女流,便是有些膽色與聰穎,但斷不會做出如此粗魯的舉動才是。顏嫿哪裏想得到,此時若給華珠一把刀,華珠連她的心髒都能捅進去?


    顏嫿猶自憐憐地捂住腫脹的臉,不懷好意地睨了睨華珠,片刻後神色一鬆,冷笑道:“你也嚐到被男人拋棄的滋味了嗎?是不是很酸很疼很痛不欲生?不過你打我有什麽用?你的男人可是半分都沒拒絕我呢。”


    華珠醋得不輕,但還是冷冷一笑:“那我剛剛打你的時候,他也沒有護著你呢!”


    顏嫿的笑容一僵!


    雅歌跑到流風身邊,嘟著嘴道:“喂喂喂!你們幾個究竟怎麽回事啊?”


    流風麵無表情地看向前方。雅歌急了,踹了他一腳!又問七寶:“你呢?你跟我說清楚!你們是不是真的吃錯藥了?怎麽跟顏嫿這種惡心的貨色混在一起?我和華珠,誰不比她好?”


    七寶的喉頭滑動了一下,也是麵無表情地看向前方。


    “你……你們……”雅歌快要氣瘋了。


    奈美示意右手邊名卡上寫了夏一的女子打開銀色箱子,並取出四個藍色號碼牌,遞給了廖子承:“請你決定順序,你是一號,另外三人由你來定,但是定好之後不能更改。”


    廖子承麵色冰冷地接過號碼牌,自己戴上一號,又給了顏嫿二號,再把三號、四號分別給了流風和七寶。


    奈美淡淡一笑,又朝著對麵微微行了一禮:“我是奈美,奉命迎接梅莊挑戰者,請出示您的梅莊地圖。”


    還有梅莊地圖?所有人俱是一驚,皆齊齊看向了身後。這一次的驚訝,不亞於看到廖子承。


    顏博單臂一指,目瞪口呆:“啊——啊——是……是……怎麽是……”


    來者身著紫色華服,腰束鎏金玉帶,五官深邃而立體,一步一步走來,仿若天際初開、紫氣東來,滿滿的全是蓬勃的朝氣。然,他年輕的眼睛,又閃動著與年齡格格不入的沉靜。


    他在華珠麵前站定,輕輕拍了拍華珠的肩膀,像闊別多年的老朋友,滿臉都是溫和的笑意,隻是這笑,透著一股無力的蒼白:“還好嗎?”


    華珠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盯著他,木納道:“你怎麽來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他們怎麽會答應放你離開?”


    赫連城拿出手中的梅莊地圖,勾唇一笑:“我答應幫他們得到梅莊。”語畢,在眾人詫異的眼神裏,將地圖遞到了奈美手上。


    奈美接過地圖,似是知道眾人的疑惑,便解釋道:“梅莊地圖不是隻有北齊才有,任何集齊了地圖的國家,都可以派人前往梅莊進行挑戰,最終的勝利者將擁有梅莊所有財富。”


    華珠的瞳仁動了動,隻覺腳下的迷霧忽然散開,原本以為是條平坦大道,結果隻是通往懸崖的一座獨木橋。這橋,沒有護欄,沒有扶手,僅一塊一尺之寬的木板。她們這些人就一個接一個地站在木板中央,木板之下,萬丈深淵。


    奈美淺淺一笑,看向赫連城道:“那麽,赫連城是這一隊的一號了,你可以攜帶三名朋友。”


    赫連城攬住顏博的肩膀,灑脫一笑:“顏博,年華珠,你……”


    雅歌舉手:“我叫雅歌!”


    赫連城溫和地點頭:“還有雅歌。”


    廖子承的眸光動了動,語氣冰冷道:“我反對。”


    奈美淡淡地舉眸,望向廖子承:“反對無效,持梅莊地圖者,有權決定自己的組員,除非,組員自動棄權。”


    說著,眸光投向眾人,“你們之中有誰要棄權的,現在可以離開,一旦上了船,身家性命就交到了梅莊的手上,半點由不得你們。”


    這將會是一場惡戰,大家心中這麽想著,但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是,沒有人離開。


    赫連城含了一絲譏誚的眸光掃過廖子承與顏嫿,慢悠悠地笑了:“小側妃,你該嫁給我的。”


    華珠也笑了,很淡的笑:“是啊,如果給我個機會重來一次,我會慎重考慮你。”


    赫連城將華珠麵龐的青絲攏到爾後,寵溺地道:“現在也不晚,能活著出去,踹了這個男的,怎麽樣?”


    “好。”華珠一口應下。


    奈美把紅色號碼牌遞給赫連城。


    赫連城自己戴了一號,又親手為華珠戴了二號,然後把三號四號分給雅歌與顏博。


    如此,兩隊的號碼與成員分別是——


    一號:廖子承,赫連城


    二號:顏嫿,年華珠


    三號:流風,雅歌


    四號:七寶,顏博


    奈美正色道:“請寒冰隊登上阿波羅號,赤焰隊登上戴安娜號,你們將被待到指定地點,開始第一關。”


    “第一關?難道還要第二、第三關嗎?”雅歌眨了眨眼,少女不知愁滋味兒,心中隱隱興奮,“哇!是不是在玩遊戲呀?”


    奈美淡淡一笑:“雅歌小姐說的對,這就是一場遊戲,也是一場豪賭。賭注是梅莊,和你們各自的命。”


    雅歌笑不出來了……


    兩撥人馬,分別朝各自的船隻走去。


    在與廖子承擦肩而過時,華珠抓住了廖子承的手背:“你說過,不會丟下我的。”


    廖子承冷冽的眸光落在她臉上,刀子般割著她的心。


    華珠握了握拳,又道:“不管你是出於什麽原因做了這樣的決定,但我,都討厭被人丟下的感覺。”


    廖子承以一種古怪而又陌生的眼神看著她。


    華珠的手下滑,握住了他的:“還沒上船,現在離開來得及,我們不要尋找梅莊了,好不好?”


    廖子承麵色冰冷道:“赫連城,你確定要帶這種毫無戰鬥力、隻會哭哭啼啼的菟絲花上陣?你輸太快,遊戲可就不好玩了。”


    赫連城聳了聳肩,眨了眨無辜的眸子:“你好不好玩我無所謂,反正我尊重華珠的選擇。”


    華珠淡淡地鬆手:“上船。”


    我的選擇,就是追隨你廖子承,生,或是死,愛,或是恨。


    奈美吩咐夏一、夏五把銀箱子分別給了廖子承與赫連城,並告訴了他們初始密碼以及修改密碼的步驟,隨後帶著他們上了阿波羅號與戴安娜號。


    雅歌好奇地問:“箱子裏有什麽?”


    赫連城晃了晃箱子,聽到幾聲響動,卻又猜不出什麽,就瀟灑地笑了笑:“打開了才知道,先上船吧。”


    “哦,好。”雅歌乖乖地跟在了赫連城身後。


    顏博卻是眸光一閃,幾步邁至奈美跟前,神色凝重地問:“是不是你們抓走了我兒子?”


    奈美淡淡說道:“無可奉告。”


    ……


    上了船,幾名黑衣人將赫連城、華珠、顏博、雅歌帶到一間華麗的屋子,並從外鎖上了門。屋內設施齊全,糕點、茶水、小吃、書籍、棋盤、葉子牌、骰子……應有盡有,唯一令幾人不滿的是沒有窗子。


    雅歌摸了摸雙臂,嘟唇道:“啊?為什麽沒窗子呀?搞什麽嘛?”


    華珠與赫連城對視了一眼,沒答話。很顯然,梅莊的人是不希望他們記住航線,將來某一天暴露了出去。保密工作做得這樣謹慎,難怪那麽多人終其一生也沒找到梅莊原址。


    雅歌歎了口氣,但眼底的鋒芒卻很是興奮,看著三人笑道:“你們說,梅莊到底是什麽樣子?是不是遍地都是黃金?”


    “黃金?”顏博拿起一顆核桃拋著玩兒,“是梅子吧!不然怎麽叫梅莊?”


    雅歌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種了梅子的才叫梅莊啊?那你用梅子能得天下?”


    顏博抓住核桃,很認真地解釋道:“這你就不懂了。我們中土有句話叫以訛傳訛,意思是把本來就不正確地話又給錯誤地傳出去!得梅莊者得天下,這話兒也不知是誰說的,我反正從來不信一個什麽莊子能助誰當上皇帝!”


    雅歌聞言,似是了悟地眨了眨眼:“你說的好像有點道理,那你再說說,我們要抵達梅莊,需要經過什麽樣的考驗啊?是不是十八銅人陣、虎嘯山林、刀光劍影、神秘沼澤……”


    顏博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應該比這些還恐怖!一百支利箭,蓄勢待發,誰能衝破箭雨,誰就能抵達終點!”


    “啊?我……我不會武功呀……”雅歌的眼淚都要嚇出來了。


    華珠搖了搖頭:“好了姐夫,別嚇雅歌了。”


    赫連城似乎沒注意到雅歌與顏博的碎碎念,打開箱子,裏麵有一封信和十二顆紅寶石。


    赫連城拆了信,緩緩念道:“請保管好自己的號碼牌與紅寶石,本關中,一旦號碼與紅寶石同時丟失,將被取消競爭資格,放逐海域。”


    雅歌與顏博被前麵的話吸引力了過來,最後一句,赫連城吞進了肚子裏,二人並未聽見。


    坐在赫連城、華珠對麵後,雅歌探出柔軟的手指,挨著數了一遍:“一、二、三、四……一共十二顆,寶石的背後鑲嵌了號碼,對應的耶!這麽說我們一人有三顆寶石了。不過,它們到底有什麽用呢?”


    赫連城把信放在桌上:“具體用處沒講明,但既然給了,就肯定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雅歌懶得看信,她漢字學得不好,基本看不懂,把信扔給了顏博,摸著紅寶石道:“趕緊分吧,分了保管好。”


    華珠看向赫連城,不疾不徐地道:“你是隊長,你來決定。”


    赫連城看看雅歌,又看看顏博,正色道:“領取寶石可以,但你們要把號碼牌壓在我這邊。這一場二選一的角逐,寒冰隊與赤焰隊隻能晉級一個。為了防止你們中間有人背叛,我要收取一樣你們的東西。你們自己選,是給我號碼牌,還是給我寶石。”


    “表弟你……”顏博張大嘴,久久說不出話來。一年前,這個表弟還單純得會被一具屍體嚇暈,可眼下,他處處都透出了一種領導的風範和殘酷。他究竟經曆了什麽,竟變化如此之大?


    不止顏博,連華珠也覺得赫連城成熟了,或許家庭的驚變,給他上了人生極為重要的一課。他曾經的吃穿用度,比太子的還矜貴精細,可現在他喝著尋常茶葉,吃著尋常糕點,竟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雅歌撇撇嘴兒:“我們怎麽會背叛嗎?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赫連城關上箱子,很認真地看向她:“那好,我們來講講各自尋找梅莊的理由,從我開始。我是北齊送給南越的質子,與南越簽訂了協議,若不得到梅莊,我將被永世監禁。”


    語畢,把蓋了南越皇室印鑒的文書掏出來放到了桌上。眾人啞口無言。他指了指顏博,“表哥,你為什麽要去梅莊?”


    “我懷疑敏之被梅莊的人抓走了,我不用得到梅莊,我隻要到那裏,救回敏之就好。”顏博很誠懇地答道。


    赫連城的臉上沒了麵對華珠時的戲謔,一本正經道:“如果寒冰隊告訴你,你幫他們做內應,他們能幫你找回敏之,你會背叛我們嗎?”


    “啊?這……這……”顏博結巴了。


    赫連城又看向雅歌:“你為什麽要找梅莊?”


    雅歌撅了噘嘴兒:“流風欺負我,我要找他報仇!”


    赫連城淡漠地眨了眨眼:“說白了,你就是在追求心愛的男子,倘若流風告訴他,他愛你,願意一輩子守護你,你會背叛大家嗎?”


    “你……我……”雅歌也結巴了。


    赫連城最後問的是華珠:“我承認,我非常喜歡你。但喜歡不代表我要為你不顧隊員的性命。你是追著廖子承來的,如果廖子承引誘你,你有幾分把握能夠把持得住?”


    華珠眉心一跳,答不出來了。這個曾經被他逗得麵紅耳赤的少年,蛻變得令她招架不住了。


    赫連城伸出手,麵色不變道:“對麵的四個人,廖子承與我是情敵,顏嫿與我母親是情敵,七寶、流風跟我毫無幹係,我不可能與他們勾結。最重要的是,顏嫿跟我一樣,都對梅莊誌在必得。他們那一組,沒有東西能打動我。所以,我才是我們中間唯一不可能背叛的人。現在,大家做出取舍。”


    雅歌想了想,取下牌子遞給了赫連城,自己抓了三顆紅寶石,自認為很有道理地說道:“寶石有三顆嘛,可以丟三次,牌子一次就丟沒了。”


    顏博覺得雅歌言之有理,便也選擇棄牌子,領寶石。


    華珠隨大流,也把號碼牌給了赫連城。給完,赫連城要關上箱子時,華珠開口了:“慢!”


    “怎麽了?”赫連城問。


    華珠麵色無波道:“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最不可能背叛,但如果廖子承許諾幹掉顏嫿,把梅莊給你,你會不會背叛我們?”


    雅歌眼睛一亮:“對哦對哦!男人心海底針嘛!廖子承以前跟華珠這麽恩愛,轉頭就抱了顏嫿!誰知道他會不會哪天玩膩了又想踹掉顏嫿呢?如果那樣的話,廖子承尋找佛龕之秘,你,得到梅莊財富。你們強強聯手,我們幾個就死定啦!”


    赫連城的眸光涼了涼。


    華珠補充道:“你也別說若真到了那個地步,就兩隊聯手共闖梅莊!廖子承一直想淘汰掉我,隻要我還在,就永遠不可能跟他聯手。”


    赫連城摸了摸下巴:“依你之見,應當如何?”


    華珠指了指箱子裏剩餘的三顆紅寶石,語氣如常道:“很簡單,把你的寶石分給我們三人保管。你隻有號碼牌,淘汰不掉我們。而我們隻有寶石,也淘汰不掉你。”


    赫連城想了想,點頭:“好。”


    這麽一來,赫連城的手中握有了所有人的號碼牌,包括他自己的。華珠、雅歌、顏博手中掌握了全隊的寶石,三顆自己的、一顆赫連城的。赤焰隊,防背叛協議,初步定了下來。


    同樣的討論也在阿波羅號的船艙內上演。


    “什麽?你要拿著我們的寶石?這怎麽可以?萬一你背叛我們怎麽辦?信封上寫得明明白白,妥善保管好自己的寶石與號碼牌!這是要交給我們自己保管的!你怎麽可以獨吞?誰知道你拿著寶石是不是要去幹點別的?”是顏嫿無比激動的聲音。


    廖子承的手指在桌麵上彈了幾下,每彈一下,眸子裏的光就森寒一分:“你可以拿走屬於你的那一份寶石,但如果你不想被我當成細作,就留下號碼牌。顏嫿我隻要不管你,不出一個回合,你就會被年華珠幹掉,不信的話試試看!”


    顏嫿咬牙,看了流風與七寶一眼,這兩人完全是廖子承的死忠,廖子承哪怕要他們的命,他們也會心甘情願地奉上,想聯合他們抵製廖子承根本是天方夜譚!而她與年華珠儼然鬧得魚死網破了,如果再得罪廖子承,自己便失去了最後一重保障。所以,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講,她都沒有選擇的餘地!真是可惡呢!怎麽會一開始就陷入了如此被動的境地?


    “廖子承,萬一你要淘汰掉我怎麽辦?”


    廖子承漫不經心地關上箱子、上了鎖、將密碼改成了自己的:“號碼牌你自己保管,我淘汰不掉你。”


    ……


    船飄蕩在浩瀚的深海。船艙中的幾人各自選了一張床,用屏風遮住,躺下了。但,沒人睡得著。


    雅歌翻了個身,下床穿了鞋,走到華珠的床上躺下:“華珠姐,我一個人睡,好怕。”


    婚前尚可,婚後,華珠已經不大習慣與同性這麽親密了,確切地說,是除了廖子承之外,她不想與任何人同床共枕了。華珠不自然地朝裏邊挪了挪,為雅歌掖好被角,盡量不要挨著雅歌。雅歌卻像牛皮糖似的,死死地貼在了華珠身上。華珠拿開她的手和腿。不多時,雅歌又纏了上來。如此反複了幾回,華珠泄氣了,兩眼一閉,睡了。


    半夢半醒之間,似乎有灼熱的呼吸噴在發頂,稍稍一動,是半熟悉又半陌生的身體,熟悉是因為他屬於男人,陌生是因為這不是她的男人。心思轉過,華珠慕地睜開了眼睛。


    “醒了?”赫連城輕聲問。


    華珠一把推開他,坐到了床內側,警惕地問:“雅歌呢?你怎麽跑到我床上來了?”


    赫連城薄唇一勾,笑容裏含了一分淡淡的邪魅,這樣的赫連城令華珠感到陌生。


    赫連城盤腿坐了起來,笑,變得天真無邪:“我把她放回她自己床上,我點了她和顏博的睡穴。”


    華珠用被子裹緊了身子:“你想幹什麽?”


    赫連城聳聳肩,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從港口到目的地,不知需要多少天呢,你說,廖子承跟顏嫿是不是也像我們這樣睡在同一張床上?”


    華珠垂下長睫,揪緊衣襟,幽幽一笑:“想刺激我啊?恭喜你,刺激到了。”


    赫連城笑了:“誰要刺激你?我是想告訴你,即便兩個人睡在一張床上也沒什麽,不該發生的,一樣也不會發生。”


    華珠的鼻子微微泛酸:“你還是刺激我比較好。”


    赫連城寵溺地摸了摸她腦袋,話鋒一轉:“覺得我今天的做法很殘忍嗎?充滿了不信任感?”


    華珠深吸一口氣,悄悄擦了眼角的淚,語氣如常道:“其實就連我自己都不敢保證不會背叛大家,在廖子承麵前,我就是個沒骨氣的。他勾勾手指,我就屁顛屁顛地過去了。再說了,我不也要了你的寶石嗎?咱們彼此彼此了。”


    赫連城賴皮地躺下,翹腿兒,吹了聲口哨,隨即側身麵向華珠,嚴肅地說道:“小側妃,跟你並肩作戰,這輩子也可能就這一回了,先說好,絕不背叛!”伸出了手。


    華珠看著他堅定的眼神,緩緩握住了他的手:“好,絕不背叛!”


    經過幾日幾夜的海上漂泊,兩艘大船終於靠岸。被關了許久乍一見到陽光,所有人都忍不住抬手擋了擋。廖子承與寒冰隊隊員率先上岸。華珠等人在奈美的帶領下踏上這座孤島時,寒冰隊已經在一座富麗堂皇的閣樓裏喝茶吃點心了。


    島上似乎沒有居民,植被倒是茂盛,溫度頗高,讓人感覺夏天快來了一樣,但其實,這才不到二月。


    進入大廳,兩隊人員互相朝對方看了過去。華珠與廖子承的視線在空中幾近交匯,卻又很有默契地及時移開。


    顏嫿與流風、七寶玩著骰子,很開心的樣子。


    雅歌眉頭一皺:“流風!不許你跟那個惡心的女人玩!還有你,七寶!”


    七寶與流風齊齊一愣,下意識地要丟掉手中的骰子。


    顏嫿卻軟軟一笑:“你們倆,怎麽能聽對手的話呢?”


    七寶難為情地低下了頭。


    流風黑寶石般璀璨的眸子閃了閃,還是扔了骰子,坐到廖子承身邊去了。


    雅歌滿意地哼了哼:“算你識相!”


    確定人員到齊,奈美走上放了一個齊胸小木桌的台階,看向眾人道:“歡迎來到梅莊第一站,在這裏,你們將接受一些特殊的比試。比試通過者,才能最終進入梅莊。”


    一聽比試,眾人的心又是緊張又是躍躍欲試了起來,且不論梅莊到底是種著梅子還是鋪著金子吧,哪怕它啥都沒有,單憑響當當的名號,也足以令世人翹首以盼了。當然,凡事總有例外,這些激動的人群中,不包括廖子承。


    他的神色始終冰冷,像一尊散發著威嚴之氣的冰雕。奈美的話,好像一片鴻毛輕飄飄地落在他肩頭,卻又很快被微風吹開,沒驚起他眼底的絲毫波瀾。這個男人,華珠忽然又看不懂了。


    奈美的話,繼續在華麗的會場內幽幽飄蕩:“第一關——真假令。一隊派出一名出題者,另一隊派出一名裁判官。出題者講一句話,如果裁判官認為對方的話是真的,就出示手中的‘真’字令牌,如果認為對方的話是‘假’的,就出示‘假’字令牌。裁判官猜中,則裁判官勝;裁判官猜錯,則出題者勝。”


    “就是判斷對方是不是撒謊了咯?”雅歌提到嗓子眼的心唰的一下歸位了,“哈哈,我還以為很危險很恐怖呢,原來隻是猜謊言啊!害我嚇得半死,沒想到這麽容易!”


    奈美沒有理會雅歌的打岔,接著道:“為確保答案的統一性,出題者將以書麵形式,把問題和答案同時交給我。獲勝方,將為隊伍贏得一份,並為自己贏得一顆對方的寶石。這一關以計算團隊總分決定勝負,最終勝出的隊伍將直接晉級,失敗的隊伍將被淘汰放逐。別怪我沒提醒大家,一旦被放逐到無人的海域,等待你們的隻有死路一條。規則都聽明白了嗎?沒明白的話可以發問。”


    華珠凝了凝眸,問道:“比賽過程中,贏得的寶石不計入這一關的總分?”


    奈美微微頷首:“是的。但寶石在後期會大有用處,我勸大家不要輕易輸掉寶石。另外,本場比試結束時,寶石持有量最多的隊員,將成為新隊長,並被獎勵一塊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有什麽用?”華珠追問。


    奈美答曰:“能夠晉級,或者安全棄賽。”


    “隻能用於自己的隊,還是通用?”華珠再問。


    奈美道:“通用。還有疑問嗎?沒有的話開始進行示範了。寒冰隊和赤焰隊,誰做出題者?誰做裁判官?”


    大家麵麵相覷。


    華珠上前一步:“我來出題吧。”


    廖子承站起身,目光沉沉地看著她:“我做裁判官。”


    奈美微微頷首,示意華珠過來:“先把你的題目和答案寫給我。”


    華珠站到奈美原先的位置,提筆,寫下了問題和答案,遞給奈美。隨後眨了眨眼,垂下眸子,沒有與廖子承對視:“我懷孕了。”


    此話一出,全場震驚。


    顏博捂住因震驚而合不攏的嘴:“你……你……你上回吐得那麽厲害是因為懷孕了?”


    華珠點了點頭。


    赫連城眸色一深,握緊了拳頭。


    雅歌、七寶、流風詫異地瞪大了眸子。


    顏嫿嘴角一抽,眸中劃過了一絲冷冽。


    最鎮定的,當屬廖子承了。他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便從侍女遞給他的托盤裏,舉起了“真”字令牌。


    奈美公布答案:“‘真’,答對。寒冰隊獲得一分,廖子承獲得一顆年華珠的寶石。”


    華珠的臉色就是一變,腳步虛浮地回到了台下。幸虧是預演,不然她就輸掉一分外加一顆寶石了。雅歌扶住她,關切地問:“你懷孕了呀?怎麽不跟我們說?”


    華珠搖頭,額角的冷汗冒了出來:“我沒懷孕,抵達琅琊的時候我正來了小日子,之後我跟廖子承一直沒有圓房。他也知道我在撒謊,但他卻猜了‘真’。”這個男人,把她的心思……猜得這麽準!


    雅歌沒聽懂華珠在說什麽,赫連城與顏博懂了。題目本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寫在答題卡上的答案。出題的人會猜測對方怎麽判斷,然後寫出相反的答案。而答題者,卻必須猜到出題者認為答題者會給出什麽判斷,再亮出的相反的答案。總之,就是比誰揣摩得更深了。


    廖子承打開銀色箱子,神色冰冷道:“把號碼牌給我,我把寶石分給你們。”


    流風、七寶照做,用自己的號碼牌換回了自己的藍寶石。顏嫿嘴角一抽,防的可真緊!也把號碼牌給了廖子承。


    另一邊,華珠、顏博、雅歌也暫時把赫連城的寶石還給了他,等比賽完了再收回。


    奈美走上講台,扶著桌子道:“四個題目為一輪,然後換下一隊出題,比賽時間為半個時辰,如果其中一隊所有人的寶石都輸光了,也判定比賽結束。現在,以擲銅錢猜正反,決定第一輪由哪一方先提問。”


    奈美拿出一枚銅錢,拇指一彈,飛入半空,爾後她拍手一案,將銅錢按在了桌麵上,“寒冰隊一號,赤焰隊一號,請猜正反。”


    赫連城想了想:“正。”


    廖子承就道:“反。”


    奈美抬手,後退一步,不再觸碰銅錢:“反,寒冰隊開始出題。”


    雅歌不信,跑到台子上一看,蔫了。


    第一個提問的是顏嫿。顏嫿笑了笑:“雅歌,你敢跟我決鬥嗎?”


    雅歌一怔,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我又什麽不敢?你盡管說,看我不拆穿你!”


    顏嫿寫下題目與答題卡後,笑著說道:“我是顏博同母所出的妹妹,請判斷。”


    雅歌深呼吸,平息突如其來的緊張感,剛剛顏博跟她解釋過了,題目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紙上的答案。


    顏嫿跟顏博是一個娘生的,眾所周知啊。顏嫿那麽狡猾,怎麽會寫真實答案?


    雅歌勾唇一笑,從侍女手中選了令牌:“這句話是錯的,我選‘假’!”


    奈美公布答案:“‘真’。雅歌判斷失誤,寒冰隊得一分,顏嫿獲得一顆雅歌的寶石。”


    顏嫿走到雅歌麵前,從雅歌手中奪了一顆寶石,輕蔑地笑道:“小郡主,我像是那麽不誠實的人嗎?”


    實際情況是,她猜到雅歌會認定她不誠實,所以她提前寫了誠實的答案。雅歌的腦回路,隻有一圈,太好攻克了。


    場上比分,1:0。赤焰隊首戰不利。


    第二個出題的是七寶,裁判是顏博。


    七寶說道:“我會一輩子誓死效忠公子!”


    顏博吸取了雅歌的教訓,沒把問題想得太複雜,況且,如果七寶敢當眾表露對廖子承的不忠,廖子承日後怕是很難再信任他吧!一念至此,顏博義無反顧地亮出了“真”字令。


    奈美公布答案:“‘假’,顏博判斷失誤。寒冰隊再得一分,七寶獲得顏博的一顆寶石。”


    顏博咬牙,把寶石給了七寶!


    赤焰隊接連失利,令華珠等人的心沉到了穀底。寒冰隊還剩廖子承和流風,被提問的將會是赫連城與華珠。


    赫連城握了握華珠的手,輕聲道:“別怕。”


    “嗯。”華珠點了點頭,就感覺兩道犀利的眼神落在自己臉上,她順著感覺看過去,猛地撞進那雙魔域般幽暗的眸子,頭皮一麻,抽回了手。


    赫連城眸光一動,也看向了廖子承。


    視線在空中交匯,如玄冰與鐵的對決,整個會場,霎那間充斥一股懾人的力量。


    華珠就在這股力量中央,被絞得神色俱裂。但她不敢抬眸,不敢看那雙冰冷得沒有絲毫溫度的眼睛。


    第三個出題的是流風,赫連城站起身,前去辨認真假。流風寫好字條,請奈美代為朗讀。奈美念道:“我不會說話。請判斷真假。”


    另一邊,廖子承叫侍女拿來紙筆,寫下了題目與答案,又親自把“真”、“假”令牌送到華珠麵前,隨後不笑卻也已散發出了一股誌在必得地說道:“年華珠,你會為了我背叛他們!”


    靜,會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華珠聞著他身上陌生的香氣,看著他眼底陌生的笑意,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憤怒。這個前一秒愛她愛得要死,下一秒就丟下她的男人,憑什麽篤定她會為了他背叛自己的隊友?他們之間,從淑雲開始,到顏嫿結束,就沒有過真正的信任!他一味地叫她信他,可他又何曾信過她?他總是這樣,一個人做了兩個人的決定,不問她難不難過、心不心痛……


    “我不會!廖子承我死也不會背叛我的隊友!但是激將法對我沒有用,我不會背叛,但我也不會否認你提出的假設。”冷聲說完,華珠毅然舉起了“真”字令。


    奈美麵無表情地公布答案:“‘假’,年華珠判斷失誤,寒冰隊得一分,廖子承得到一顆年華珠的寶石。”


    華珠怔在了原地。


    廖子承上前,將冰涼的手伸入她懷中,摸出一顆紅寶石,冷冰冰地說道:“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年華珠,你鬥不贏我,等到合適的時機,退場吧!”


    華珠咬牙推開他,轉過了身。


    另一邊,赫連城拿著一顆流風的寶石回來了。


    第一輪結束,3:1。


    顏博、雅歌、華珠各輸掉了一分外加一顆寶石。


    赫連城把贏到手的手遞給華珠:“你拿著吧。”


    華珠搖頭,還給他道:“不要了,你贏的,屬於你。”


    赫連城強行握緊她冰冷的手,偏頭,看向奈美道:“寶石,可以送人的吧?”


    奈美搖頭:“本輪比試中,禁止寶石的私下轉換。”


    赫連城摸了摸華珠的小腦袋,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得,我收著。”


    寒冰隊士氣高漲,舉杯暢飲,還叫了兩盤點心。


    赤焰隊這邊,垂頭喪氣,緘默不語。


    赫連城拍了拍顏博,又拍了拍雅歌,無所謂地哼道:“不就是輸了幾分嗎?下一輪給贏回來就是了!接下來輪到我們這邊出題,一個一個上,大家都想好自己要寫什麽。”


    雅歌咬了咬唇,幽怨地揪著裙裾道:“我們三個都少了一顆寶石,要是再少的話,就隻剩一顆了,赫連城你先上吧!”


    一個團體中,當人均利益失衡時,這種落差就會漸漸凸現出來。顏博的心裏也不大好受,不過到底是男人,又是個成熟的男人,鬱悶了一瞬便笑起來了:“世子說的對,我們再贏回來就是了!我們猜不中他們的,他們難道就能猜中我們的?這樣,世子第一個,我第二個,華珠第三個,最後,雅歌。”說來說去,還是叫寶石多的人做了排頭兵。


    奈美站到講台後,目光逡巡了一圈,說道:“現在公布第一輪比試的成績。寒冰隊,三分;赤焰隊;一分。寶石數量。廖子承——四顆,顏嫿——四顆;七寶——四顆;流風——兩顆;赫連城——四顆;華珠——兩顆;雅歌——兩顆;顏博——兩顆。現在,開始第二輪比試,由赤焰隊出題,誰先?”


    赫連城揚了揚手,淡然一笑:“我來,對了,這個出題者在每一輪中不能重複嗎?”


    奈美就道:“可以重複,一輪隻限製四個題目,不限製哪四個人,裁判官也一樣。”


    赫連城挑眉:“那,前麵兩題,都我來。你們寒冰隊誰做裁判官?”


    廖子承當仁不讓地站了起來。


    赫連城冷冷地看著他,滿眼都是敵對的意味,笑了笑,赫連城又提筆,寫了題與答案交給奈美,挑眉說道:“我喜歡年華珠。”


    廖子承眸光不動,冷冷地問:“答案是‘真’?”


    赫連城聳了聳肩:“無可奉告。”


    廖子承一瞬不瞬地盯著他,隨即舉起一塊“真”字令:“真。”


    赫連城的臉色登時一變!


    奈美麵色如常道:“‘真’,判斷正確,寒冰隊得一分,廖子承獲得一顆赫連城的寶石。”


    赫連城眸色一厲,揮出一顆紅寶石。廖子承反手一抓,穩穩地握在了手中。赫連城又寫了一提,遞給奈美後看向廖子承:“你睡過別的女人。”


    廖子承的眸光始終落在他的臉上,待到他話音落,廖子承眼神無波道:“真。”舉起了“真”字令。


    盡管知道廖子承隻是在猜測赫連城寫在紙上的答案,但那個“真”字親口從他嘴裏蹦出來,還是讓華珠的心莫名地痛了一下。


    奈美公布答案:“‘真’,判斷正確。寒冰隊再得一分,廖子承再次獲得一顆赫連城的寶石。”


    赫連城不明白這個妖孽是怎麽次次猜中的,惱火地掏出一顆寶石,丟給了廖子承。


    場上比分,瞬間成了5:1,廖子承的寶石數量增至六顆,而赤焰隊中每個人的寶石都隻剩下了兩顆。


    華珠看上牆壁上的沙漏,時間過去了一半,赤焰隊的戰績慘不忍睹。而廖子承站在原地,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這表示,接下來的兩題,也極有可能是他做裁判官。他的眼睛,比老鷹的還犀利,看著人的麵部表情和肢體動作,就能猜出對方有沒有撒謊,準確率極高。再這麽下去,別說兩題,就算兩百題,也難不倒他。該怎麽辦?難道他們真要這麽輸掉?被放逐等死不說,敏之也還沒救出來。不甘心啊……華珠按住額頭,呼吸漸漸沉重了起來。


    顏博與雅歌互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眸子裏看到了焦躁與不安的意味。場上比分,5:1,寒冰隊遙遙領先。廖子承已經贏了三顆寶石,算上他自己的,一共是六顆,當仁不讓地成了目前寶石最多的人。


    雅歌吞了吞口水:“哇!再這麽下去,我們輸定了!我們隻剩八顆寶石了!他們一共有十六顆,就算完全憑運氣,你贏一次我贏一次,我們也一定比寒冰隊先輸光寶石的!寶石一輸光,比賽就結束了!廖子承那個妖孽,他會得到免死金牌!喂喂喂,你們說,他得了免死金牌會不會幫我們晉級?”


    顏博彈了她一個爆栗:“得了吧,沒瞧他那誌在必得的架勢?他要拿了金牌,一定是為自己的隊伍跳過下一關,直奔第三關!”


    雅歌幽怨地看了華珠一眼:“都是你啦,廖子承想淘汰掉你,所以才對我們不留情麵。”


    顏博當起了和事老:“怎麽能怪華珠?是廖子承那小子太絕情了!他要出發尋找梅莊,哪怕不樂意華珠跟著,總能叫上我吧?明知道我兒子可能被梅莊的人抓了,卻不跟我通一下氣兒,臭小子!白跟他做了那麽多年朋友!看我待會兒不玩死他?”


    雅歌撅嘴,用胳膊肘碰了碰顏博:“到你了,上場吧。”


    顏博的喉頭滑動了一下,大手摸上肚子,張大嘴道:“我……我腹痛,要如廁,先等等啊!”語畢,一溜煙兒地跑去恭房了。


    雅歌鼻子一哼:“膽小鬼!不就是怕輸寶石嗎?”


    咬唇,用小腳踢了踢華珠的鞋子,“喂,顏博後麵是你,要不你上吧?”


    華珠想了想,搖頭。


    雅歌急得眼眸一瞪:“你也要耍賴?剛剛明明說好了,先是赫連城,再是顏博,再你,最後是我!”


    赫連城蹙眉,睨了雅歌一眼:“我出了兩次題,其中一題是為華珠出的,所以,這一輪她不用上。”


    雅歌越發急了,甚至,心裏不平衡了,跺了跺腳道:“這……這……你偏心!你是隊長你還偏心!好過分!”


    赫連城嘴唇一張,大抵是要說什麽。


    華珠攔住他們兩個,輕聲道:“好了好了,我們不要內杠了。要贏廖子承,也不是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雅歌撇了撇嘴兒,瞟了瞟遠處的廖子承,哼道:“能有什麽辦法?那家夥,根本是有透視眼啊!他能看見我們寫在紙條上的東西!”


    “沒有。他跟我們一樣,都是正常人。隻不過,一般人的麵部表情會泄露內心的情緒,他隻是比我們善於觀察罷了。”華珠講到這裏時,顏博剛好如廁歸來,與赫連城、雅歌一道加入了聆聽的行列,華珠又道,“我說的法子,不一定能完全贏他,但至少,能叫他的觀察失靈。這樣,一半對一半的機會,第三題,我們說不定能贏。再然後第四題,我們想法子叫他們換人!”


    赫連城、顏博、雅歌相互看了看,齊齊點頭。


    赫連城又問:“什麽法子能使他的觀察力失靈?”


    華珠勾唇一笑,篤定道:“就是……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是什麽!”


    奈美麵無表情地看向赤焰隊:“第三位出題者準備好了嗎?”


    四人麵麵相覷。


    華珠用帕子擦了擦額角:“好熱。我要如廁,先去一下,姐夫來吧。”


    顏博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舉了手:“我來出題。”


    華珠離開後,顏博走上講台,提筆,寫下問題,然後寫了四個“真”,四個“假”,再把八張小紙條揉成團,蹲下去,以講台遮蔽身形,隨手抽了一個遞給奈美。


    他對天發誓,他真不知道自己抽的是“真”還是“假”。


    所有人都被他的舉動弄得莫名緊張。顏嫿、七寶、流風目瞪口呆。他們當然明白廖子承的本事,有一雙看透人心的眼睛,但倘若當事人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心,廖子承又如何看明?


    雅歌按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呼氣:“赫連城,顏博會贏的吧?會贏的吧?啊?會贏吧……”語無倫次了。


    但究竟贏不贏,誰又說得準?這一招,隻是令廖子承的讀心術失靈而已,又沒扼殺他的運氣,他依舊有百分之五十的命中率。赫連城埋在寬袖下的手,不自覺地拽成了拳頭。


    廖子承看向顏博,凝了凝眸,從侍女的托盤中選了一枚令牌,“‘真’。”


    奈美垂眸,一點一點拆開顏博隨即遞給她的小紙團,這裏的答案會是“真”嗎?


    ……


    華珠去了恭房,她沒有如廁,隻是站在洗手台那裏,用冷水澆了澆臉,她需要冷靜。


    一切的驚變來得太快,她沉浸在廖子承的冷暴力中,理智全無。不得不說,這種從天堂摔入地獄的感覺,簡直糟透了!不同於淑雲的誤會,這一次,他直接不給她解釋了,還由著顏嫿挽他胳膊,做戲給誰看?他那麽潔癖的男人,會喜歡餘斌和燕王睡過的女人?那麽,他和顏嫿之間究竟達成了什麽樣的協議?


    “喲!發什麽呆呢?”


    顏嫿眉眼含笑地走了過來。


    華珠用帕子擦了臉上的水珠,從銅鏡中看向得意洋洋的顏嫿,淡道:“你來做什麽?”


    顏嫿驕傲一笑,行至華珠身邊,將手浸入另一盆放了花瓣的涼水中:“你男人的功夫,很不錯,比餘斌和燕王好太多了。”


    華珠瞳仁一縮,寒氣直衝頭頂,知道顏嫿是故意激她,卻還是忍不住會難受,頓了頓,語氣如常道:“是嗎?那你好好享受,記得多吻他耳垂,他那裏非常敏感。”


    顏嫿眼神一閃,不懷好意地笑道:“瞞不過我的年華珠,你心裏一定醋死了,難受死了,嫉妒死了,恨不得把我跟廖子承丟進火坑燒了。但是很抱歉,我們兩個會攜手共赴梅莊,而你,跟你的隊友,全都要被放逐,餓死或淹死在海上!到了九泉之下不用感謝我,反正我也不會為你燒香!”


    華珠冷冷一笑:“你真以為跟廖子承一組就高枕無憂了?你確定他完完全全信任你嗎?一個連發妻都能拋棄的人,你認為他對你有多少仁慈?”


    顏嫿“嗬嗬”地笑了,笑時,不忘照照鏡子,弄正略有些歪的珠花:“男人嘛,都是圖個新鮮,之前是你,現在是我,將來自然會有別人,不過我呢,不像你這麽傻,把自己滿滿的一顆心全都係在男人的身上!我不需要他將來對我有多少仁慈,我隻用把握眼前的時光,享受他的身子,享受他的能耐,享受他幫我得到梅莊。”


    那句“享受他的身子”真真兒是刺耳到了極點,華珠就想,一個人能無恥到這種地步也著實厲害,她就講不出這種惡心話來。所以,她吃虧了不是?至少嘴巴上吃了虧。


    當然,這不是重點,華珠把顏嫿引到這麽僻靜的角落可不是要聽顏嫿奚落她的,華珠發動渾身的理智細胞,堪堪戰勝了瀕臨失控的情緒後,揚眉一笑:“我知道你素來是個有主意的,我隻問你一句,你當真……不為自己留一條退路嗎?”


    ……


    會場內,奈美打開了紙條,念道:“‘真’,廖子承判斷正確,寒冰隊再得一分,廖子承獲得一顆顏博的寶石。”


    會場沸騰了。比分,6:1。廖子承的寶石數量——7!


    顏博垂頭喪氣地回了赤焰隊席位,隊友們駭然得說不出話來。連運氣都輸給了廖子承,他們隊,看來真的氣數已盡了。


    七寶與流風高興得手舞足蹈,勝利在朝他們招手了!一開始顏博采用隨機選條的法子時,他們倆真嚇到了,怕公子的讀心術失靈。沒想到,哈哈,顏博運氣那麽差!不對,是公子運氣那麽好!


    華珠回到會場時,寒冰隊又在喝酒慶祝了,反觀自己的隊伍,低迷得仿若黃昏風燭。


    顏博抱住腦袋,渾身微微地抖了起來:“我……我隻剩一顆寶石了……再這麽下去,我……我會不會被直接淘汰?我不想死,我還沒找到敏之,我不甘心……”


    赫連城拍了拍他肩膀,寬慰道:“你輸光了寶石,還有牌子,寶石跟號碼牌全部沒了才會被放逐。”


    雅歌又給潑了一盆冷水:“可是,這一關的規則是,如果我們所有人都輸光了寶石,所有人都會被放逐。照這個情形下去,我們離輸光不遠了。”


    華珠難以置信地望向了依舊站在裁判官席位上的廖子承,眸色一深,七顆寶石了嗎?他們赤焰隊所有人加起來,也隻有七顆而已。


    不行,必須從廖子承那裏贏回一顆寶石!


    赫連城示意雅歌上場,雅歌不樂意,赫連城就指了指對麵的告示牌:“比賽途中,隊長擁有本隊的最終決定權,不服從者,經梅莊鑒證,一旦確認,將扣除寶石一顆。”


    雅歌不識字,聽赫連城這麽說便真的信了,鼻子一酸,抱緊雙臂哭了起來:“我……我不想輸……我……我隻剩兩顆寶石了……”


    華珠的手指在桌麵上點了幾下,恰好對麵,廖子承也在做著同樣的動作,可惜二人沒看對方,都沒察覺:“我去,但是,我需要一樣東西。”


    ……


    華珠一臉堅定地走上了台子,站定後,問向身旁的奈美:“可以額外增加賭注嗎?”


    奈美想了想,點頭:“可以。”


    華珠把從赫連城那裏拿來的號碼牌放到了台子上:“我押上號碼牌,和僅有的兩顆寶石,就賭這一局。”


    奈美看了她一眼,提醒道:“本關比試中,號碼牌與寶石不能同時丟失。你押上所有,一旦輸了,立刻會被放逐。”


    華珠的長睫顫了顫,語氣堅定道:“我明白。”


    話落,又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廖子承,“我的答案會是‘真’,想放逐我,就舉起你手中的‘真’字令。”


    語畢,把寫好的答案攤開,讓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了,的確是“真”,才遞到奈美手中。


    瘋了,年華珠一定是瘋了,大家這麽想著。廖子承會怎麽做呢?舍得讓年華珠輸掉號碼牌和所有寶石嗎?一旦輸掉,免死金牌又還沒到手,等待年華珠的隻有死路一條。


    顏嫿冷笑,年華珠,這招玩得可真狠!


    廖子承目光沉沉地看著華珠,也不知想了些什麽,隻讓人覺得他那雙深邃的眼,暗湧突起,仿若有黑雲鋪天蓋地而來,屋外的陽光再也照不進來……


    華珠迎上他複雜而冷沉的視線,錯覺還是其它,竟從中感受到了一絲淡淡的疼痛。你也會痛嗎,廖子承?華珠自嘲一笑,迫使自己忽略它,問:“請判斷吧,廖公子。”


    廖子承從侍女的托盤中拿起一塊令牌,並一顆寶石丟到了桌上。


    奈美目不斜視道:“‘假’,判斷失誤,赤焰隊得一分,年華珠獲得一顆廖子承的寶石。第二輪比試結束,場上比分,6:2,。下麵,請赤焰隊再出一題。”


    華珠回到席位,雅歌雀躍地抱住了她:“哇!你好厲害啊!一招就掐住廖子承的軟肋了!我就說嘛,他心裏其實還是有你的!早知道他這麽在乎你,我們就該讓你一直上場一直上場!對了對了,後麵都你答題怎麽樣?”


    華珠淡淡一笑:“這招隻能用一次,後麵,廖子承應該都不會上場了。”


    “啊?”雅歌沉了臉。


    赫連城的嘴皮子動了動,欲言又止。


    華珠舒了一口氣,看向大家道:“你們信不信我?”


    ……


    顏嫿走上台,美眸一轉,笑眯眯地問:“你們商量好了嗎?誰來出題?接下來由我做裁判官。”


    華珠神色莊嚴地叮囑了道:“他們有十六課,我們有八顆,運氣各站一半的情況下,我們的寶石一定會先輸完。反正都是要輸掉,不如賭一把!”


    三人沉默。


    赫連城最先點頭:“好,我加入!”


    顏博咬咬牙:“我也加入!”


    雅歌見大家都豁出去了,自己沒膽量搞特殊,搞特殊也一樣會死,索性兩眼一閉:“好吧好吧,我也加入了!”


    四人齊齊起身,一道來到奈美麵前。


    赫連城道:“規則中並未禁止共同出題吧?我們四人一起,用所有的寶石下注。”


    奈美想了想,道:“可以。”


    華珠麵向顏嫿,眉梢一挑,道:“我們用八顆寶石,賭你的四顆!一局,你敢不敢?”


    若贏了,雙方的寶石數量立刻會被拉平。


    比分,則會成為6:3。


    隻要寶石均等,她們就有追擊的機會。


    顏嫿沒吱聲。


    華珠繼續循循善誘道:“反正就算我們贏了,也隻是你損失了四顆寶石,你們對的比分依舊遙遙領先,我們未必追得上,你還是有驚無險地晉級。一旦我們輸了,顏嫿,你就成了場上寶石數量最多的人,你,不想做隊長嗎?”


    顏嫿的眸光微微一凝,猶豫半響,隨即似是而非地笑了:“賭就賭,但,我隻賭三顆。”


    “三顆我們四人無法平均分配,四顆。”


    顏嫿的眸光閃了閃:“行,四顆就四顆。”


    華珠把紙條遞給赫連城,“你寫問題,我寫答案。”


    赫連城寫下問題。華珠寫下八個答案,翻過來,叫顏博揉成團,再叫雅歌隨便抽取了一個。赫連城就道:“廖子承是烏龜王八蛋。”


    噗——底下響起一片憋笑的聲音。不帶這麽損人的好麽,世子?


    顏嫿清了清嗓子,壓下微彎的唇角,虛著眼睛琢磨了片刻,從侍女手中挑了一塊“真”字令。


    奈美垂眸,開始一點一點拆開紙團。雅歌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若他們贏了,則扳回一局,若輸了,比賽立刻結束,他們立刻會被放逐……好——緊——張——


    奈美打開了紙條,雅歌瞪大眸子!顏博伸長脖子!


    奈美麵無表情地念道:“‘真’,判斷正確。寒冰隊再得一分,赤焰隊寶石無剩,本關比試結束。”


    雅歌、顏博頭腦一陣眩暈,隨即雙腿一軟,癱在了地上……


    廖子承眸光一動,似是察覺到了什麽,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奈美又道:“寒冰隊成功晉級,顏嫿擁有十二顆寶石,成為本場寶石數量最多的人,按照規則,晉升為寒冰隊隊長,並獎勵免死金牌一枚。赤焰隊全軍覆沒,現處以放逐之刑!”


    黑衣侍女呼啦啦湧了上來,擒住幾人胳膊,要將他們拖出會場。


    “慢!”寒冰隊有人開口了。卻不是廖子承,而是顏嫿。顏嫿雙手插抱胸前,揚起驕傲的頭顱,恣意一笑:“我用免死金牌,保赤焰隊晉級。”


    沒錯,這是華珠與顏嫿在恭房門口秘密達成的協議。


    她問顏嫿:“我知道你素來是個有主意的,我隻問你一句,你當真……不為自己留一條退路嗎?”


    以顏嫿膽大心細的性子,自然越萬無一失越好,顏嫿說:“我們寒冰隊贏定了,我是肯定要晉級的,我需要什麽退路?”


    “寒冰隊是贏了,但顏嫿你自己呢?你贏了嗎?”


    “你什麽意思?”


    “你還記不得奈美說過,這一關比賽結束時,誰擁有的寶石最多,誰便會成為下一任的隊長?你不覺得她話裏有話嗎?”


    顏嫿眯了眯眼,她知道顏嫿聽進去了,於是繼續循循善誘:“下一任隊長勢必是有某些不可替代的優勢,否則,何苦讓大家在這一關中拚命爭奪寶石?不僅如此,寶石應該也大有用處,不然,大家爭來爭去又有什麽意義?你若是想給自己找條退路,不妨與我合作……”


    談判的結果就是八顆寶石換一塊免死金牌。


    “這麽劃算的交易,為何不找廖子承?你不是喜歡他嗎?”顏嫿笑眯眯地問。


    她很誠實地說:“我喜歡他,所以才要一直追著他,他不會答應這筆交易,這一點,你比我更清楚。至於怎麽樣一輪結束比賽,你按照我的吩咐行事就是了……”


    上台後,看似分工明確的四人,赫連城出題,華珠寫答案,顏博揉紙團,雅歌抽答案,實際上,隻有華珠這一環節發揮了作用,她寫的八張紙條,全部都是“真”,無論怎麽抽,答案都沒有第二種。


    什麽讓廖子承的讀心術失靈,什麽用性命威逼廖子承,全部都是幌子。華珠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逼廖子承不再上場。然後,用這種破罐子破摔的方式與顏嫿決一死戰。廖子承一開始不會懷疑什麽,畢竟赤焰隊遲早是輸,不如利用這種豪賭的方式,至少有一半的可能將寶石拉平。等到廖子承反應過來時,寶石已輸光,勝負已決定,再跳出來力挽狂瀾也不可能了。


    雅歌拍著胸脯,大口大口地喘氣,晶瑩的眸子裏還有些驚魂未定:“天啦天啦,太險了!你倒是早點告訴我們呀!害得我們嚇得半死。晉級了晉級了,不用被放逐了,太好了!不過,用八顆寶石換一塊免死金牌會不會太貴了?”


    華珠搖頭:“廖子承已經有所察覺了,如果不一次性輸光結束比賽,廖子承會上場,結果如何,就不是我們能把控的了。”


    顏博幽幽一歎:“從前看兵書,說什麽‘置之死地而後生’,今時今日才真正體會到了。這一局,除了先死,當真沒第二條路可走。”


    赫連城讚賞地摸了摸華珠的小腦袋:“做得好。”


    華珠鼓了鼓腮幫子,長長一歎:“咱們先別高興太早了,雖然僥幸利用免死金牌晉級了,但我們的寶石一顆都不剩了,還不知道後麵的比賽中,寶石到底有著什麽樣的作用。”


    奈美眸光一掃,不疾不徐地啟聲道:“恭喜寒冰隊與赤焰隊成功晉級,接下來,我向大家宣布第二關的詳細規則。”


    “啊——又來?這麽快?”雅歌抓狂了。


    奈美麵色不變,語氣也沒有絲毫波瀾,接著道:“在開始第二關之前,先公布一下各自的寶石數量。”


    顏嫿——十二顆。廖子承——六顆。七寶——四顆。流風——兩顆。


    “寒冰隊的隊長由顏嫿接任,赤焰隊寶石數量全部為零,請問隊長人選是否要做更改?”奈美問。


    赫連城奴了奴嘴兒,說道:“年華珠任隊長。”


    奈美的目光投向華珠、顏博與雅歌:“你們三人意下如何?”


    華珠的實力眾人有目共睹,齊齊點了頭。


    奈美收回目光,繼續麵無表情道:“那好,我宣布,年華珠成為赤焰隊的新任隊長。


    第二關,名卡爭奪戰。每位隊長都將持有一個出局印章,寒冰隊為藍色,赤焰隊為紅色。你們需要做的就是搶到另一隊的名卡,蓋上‘滅’字章,將他們淘汰出局。當某一隊中,包括隊長在內的四人全部出局時,比賽結束。或者時間到了,出局者少的一隊獲勝。蓋章的順序,必須把隊長留到最後。另外,獲勝隊伍中,被蓋了章的成員無法晉級。”


    雅歌撓頭,眨巴著眸子道:“什麽意思啊?我沒聽懂最後一句話!”


    奈美耐著性子解釋道:“舉個例子,赤焰隊獲勝,但雅歌小姐被顏嫿蓋了寒冰隊的滅章,那麽雅歌小姐也是無法晉級的。”


    雅歌張大了嘴:“啊?這麽說,我們不僅要幫著隊長給對手蓋章,還要防著自己被對手蓋章?”


    奈美點了點頭:“沒錯。”


    雅歌又問:“那要是失敗了會怎麽樣?”


    “被放逐到海上。當然,作為通過第一關的獎勵,失敗者也可被免除放逐。”


    奈美話音一落,會場內的氣氛頓時一鬆,可沒鬆懈一秒,又登時緊張了起來。因為,奈美說,“條件,一根手指,然後我們會派船送交出手指的人返回琅琊。”


    此話一出,除廖子承與赫連城外,其餘人全都打了個冷顫。


    “那……那再打個比方,如果時間到了,我們赤焰隊隻出局了一個,寒冰隊出局了三個,寒冰隊就輸了是不是?”雅歌打破砂鍋問到底。


    奈美答:“是。”


    “那寒冰隊內另外一個沒被蓋章的人也會被放逐?”


    奈美搖頭:“不會,比賽結束後,沒被蓋章的人,如果屬於成功隊伍,則晉級,如果屬於失敗隊伍,則被安全送回琅琊。”


    雅歌還是一頭霧水。華珠又幫她梳理了一遍,大致是——


    固定時間內,誰最先把對方所有成員都蓋上章,誰所在的隊伍就贏了。如果比賽時間結束,雙方沒有蓋完,則以出局者少的一隊獲勝。


    但是,能晉級的人又必須同時符合兩個條件,一,屬於獲勝隊,二,沒被蓋章。被蓋了章的人,無論是哪一隊的隊員,都必須被放逐或者被剁掉一根手指再送回琅琊;反觀沒被蓋章的隊員,即便他所在的隊伍輸掉了,他也能被毫發無損送回琅琊。


    說白了,這更加傾向於個人戰鬥。因為對每個人來說,無論是想晉級還是想安全棄賽,都必須保證自己的號碼牌上沒有印章。一旦有了印章,即便隊伍贏了,他也輸了。


    這哪個變態想出來的變態規則啊?真是太變態了!


    之前還信誓旦旦地弄所謂的防背叛協議,卻因計劃趕不上變化統統失效了。這一關中,不一定會有誰背叛誰,但也不大可能會有會豁出命給團隊爭比分。氣氛,又一下子詭異了。


    雅歌咬唇,麵色發白,顯然嚇得不輕。這種兵不刃血,甚至看起來頗有趣味的遊戲,背後竟橫了一排鋒利的刀子。稍有不慎,她美麗的手指就要被剁掉一根……後悔了,真的真的後悔了……早知道,她就不來了,追什麽流風嘛?把自己追成一個殘疾……不,早知道,上一關結束時,她就該勸大家用免死金牌安全退賽的,晉什麽級嘛?


    雅歌最小,什麽都寫在了臉上,旁人,如顏博,如赫連城,如華珠,如七寶……雖未嚇得發抖,卻也是蒼白了臉色。比起放逐,剁手指……似乎更令人毛骨悚然。


    奈美淡淡地看了眾人一眼,又道:“特別值得一提的是,上一輪的寶石爭奪戰在這一關將會派上用場。每三顆寶石,能夠消除滅章一次。消除滅章後,寶石將被梅莊回收。為避免一次重複性蓋章,蓋完一回,蓋章者必須回到會場簽一回到。”


    雅歌掰開手指頭算了算,眉頭一皺,嗬斥道:“天啦,要蓋死顏嫿那個女人,豈不是要五次才能成功?她有十二顆寶石!”


    顏嫿“嗬嗬”一笑:“雅歌小郡主,先別擔心我呀,我反正到最後才能被蓋章,還是擔心你們自己吧,你們四個,可是連一顆寶石都沒有呢!”


    “你……”雅歌氣哭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華珠,淚汪汪地道,“都怪你都怪你!幹嘛輸那麽多寶石給她?”


    華珠扶額,不輸給她根本不能晉級啊,姑娘。隻是沒想到,一進入第二關,就麵臨著如此嚴峻的局麵。沒有寶石的他們,被蓋一次便會完蛋。而反觀寒冰隊,顏嫿能消除四次蓋章,廖子承能消除兩次,七寶與流風加起來,也能各自消除一次。


    “寶石能私底下轉換嗎?”如果不能,七寶四顆,能消除一次,流風兩顆,一次都不能消除,這對赤焰隊來說,無疑會成為一個好消息。


    然而,奈美的回答令華珠失望了:“可以。”


    赤焰隊的心再次沉到了穀底。


    “有時間限製嗎?”華珠追問。


    奈美抬了抬眸:“有,三……”


    講到這裏,一名黑衣侍女神色匆忙地闊步而來,對著奈美的耳朵小聲嘀咕了幾句,奈美的眸光微微一閃,比了個手勢示意侍女退下。


    這一幕,一滴不落地入了眾人的眼,眾人齊齊朝那名“通風報信”的侍女看去,也不知她說了什麽,讓始終鎮定的奈美變了臉色。


    奈美仿佛沒注意到眾人的異樣,又接著方才的話題道:“比賽時間為三個時辰。當大家聽到三聲響鑼時,就說明比賽開始了。當大家再聽到三聲響鑼時,說明比賽結束了。你們每個人都將擁有一個骨哨,兩隊哨音不同,請勿記錯。需要強調的是,不得殺人!現在,請大家跟隨侍女回房稍作休息,待會兒有篝火晚宴。”


    這麽緊張的時刻居然來個篝火晚宴?


    不過肚子確實餓了,顏博砸了砸嘴,問:“能告訴我們什麽時辰敲鑼嗎?”


    “無可奉告。其他的,也無可奉告了!”


    又是這句!顏博想敲她!


    華珠暗暗一歎:“難怪上一關,非得爭奪寶石定隊長了,卻原來除了免死金牌,還能得到一張護身符。”


    三名隊員都蓋完了才輪到隊長,相對而言,隊長安全太多。


    雅歌憤憤不平地崛起了小嘴兒,早知道隊長有這福利,她剛剛就不叫華珠當了,自己當該有多好!


    奈美繼續麵無表情道:“孤島的兩個眺望台上會升起八麵旗幟,代表你們八人,當一個人被蓋了滅章後,他的旗幟會落下。等他用寶石消除了印章,旗幟會再升上去。你們密切關注旗幟,可以知道自己和隊友的情況。現在,還有什麽疑問嗎?”


    眾人搖頭。


    華珠想了想,又道:“印章隻能隊長拿著嗎?可不可以交給隊友去蓋?”


    “別人可以拿,但不能蓋。我們會有工作人員全程跟蹤,一旦發現誰違反比賽規則,將立刻被放逐。”語畢,奈美示意散場。


    顏博撓撓頭,歎道:“我去趟恭房。”


    ……


    黃昏暮色,天際殘陽,緩緩地擱在海平麵上。兩隊人員被分別帶離會場,走向左右兩旁,造型一樣,顏色不同的建築——閣樓。顏嫿的暴富不僅在赤焰隊引起了風浪,在寒冰隊也惹來不少冷嘲熱諷。流風不善言辭,可不代表他沒有自己的意識。實際上,隨著年歲增長,他的心智漸漸有了成熟的趨勢。斜睨了顏嫿一眼,鼻子一哼,不再搭理了。


    七寶打顏嫿旁邊經過,“嘖嘖嘖”地冷笑了幾聲:“這位姑奶奶,您手段真真兒是高明!跟死敵都能勾搭上,臉皮子是城牆做的吧?”


    顏嫿嘴角一彎,似是而非地笑了:“你嫉妒我就直說,扯這些幌子做什麽?待會兒比賽開始,我奉勸你和流風好生躲著!年華珠一用苦肉計廖子承就歇菜,別怪我沒提醒你們倆,真正會出賣大家的是廖子承!”


    七寶翻了個白眼:“公子才不會出賣我們!同樣,我們也不會出賣公子!你呀,就做你的孤軍司令好了,誰聽你指揮?哼!”


    顏嫿冷冷一笑:“嗬,你們不出賣廖子承無非是認定廖子承會帶你們成功晉級到最後,萬一他不能了,萬一他要害死你們了,我倒要看看那時,你還講不講得出絕不出賣他的話!”


    七寶給了她一個看白癡的眼神,走了!


    赤焰隊回了閣樓,全都蔫了似的歪在椅背上,中間一張嵌了大理石的橢圓形長桌,大理石冰涼潤澤,徐徐反射著眾人沒精打采的身影。


    盡管成功晉級,但大家的情緒顯然不高漲。若說第一關尚有與之周旋的時間與空間,這一關擺明會輸慘了。被蓋一下就翹辮子呀!哪怕赤焰隊獲得了最終勝利,可被蓋章者依然逃脫不了被放逐或被剁掉手指的厄運。何況,他們也不覺得赤焰隊會勝。


    雅歌趴在桌上,蔥白指尖一下一下摩挲著大理石,嗚咽道:“怎麽辦?越來越難了,這一關連免死金牌都沒有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嗚嗚,死的一定是我們……流風武功那麽高……我們會全軍覆沒的……”


    顏博皺眉:“小郡主,你別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好不好?我們隻要保證不被顏嫿蓋章,然後給他們蓋上章,便都能活了!”


    “說的容易!也不看看寒冰隊的隊長是誰!顏嫿那麽狠心的女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肯定不會放水……嗚嗚……”


    顏博眉梢一挑,刻意舒緩著緊張的氣氛:“行啊,都知道‘放水’是什麽意思了。”


    “去你的!”雅歌踹了顏博一腳。


    赫連城一臉嚴肅,表情不知悲喜,餘光瞟了瞟鬧開的二人,冷凝的話自口中慢悠悠地倒了出來:“號碼牌都還給大家了,大家要妥善保管,看見對方成員,不管是不是顏嫿都躲得遠遠的。比賽時間為三個時辰,熬過三個時辰,就跟對方打成平手了。”


    “打成平手了會不會再來三個時辰呀?”逃命的日子會死人的,壓力太大了……雅歌哭。


    赫連城語塞,顏博撓頭。


    華珠看著手中的出局印章,說道:“我們並不知道比賽究竟什麽開始,萬一是晚宴上突然響鑼,我們想藏都藏不及了。不如,別參加篝火晚宴了,現在就找個地方藏起來。因為必須蓋完你們三個才能輪到我,所以隻要你們躲的好好的,顏嫿就拿我沒辦法,然後我再逮住時機……”


    “太冒險了,我陪著你,這場比試沒有禁止暴力,萬一顏嫿把你怎麽樣……總之,我跟在你身邊。”赫連城不放心地說道,“顏博與雅歌躲起來。”


    沒有禁止暴力,華珠細細咀嚼著這幾個字,不知過了多久,忽而抿唇,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寒冰隊的閣樓內,顏嫿端起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目中無人地笑道:“我猜,他們全都找地方躲起來了。我來分配一下任務,七寶追擊顏博,廖子承追擊雅歌,流風與我一起追擊華珠與赫連城。不管別人怎麽躲,赫連城是肯定要陪在年華珠身邊保護年華珠的。晚宴也別去參加了,他們壓根兒不可能現身,大家隨便吃點東西填肚子,然後各自出發吧!記得,找到了人,吹響骨哨!我會以最快的速度抵達!”


    “可是晚宴……”有好多好吃的,七寶心有不甘地瞪了顏嫿一眼。


    “我是隊長,聽我的。”顏嫿冷冷地下令。


    七寶看向了廖子承:“公子。”


    廖子承淡淡頷首,眸光深幽,偏叫人看不出他想了什麽:“既如此,就按顏嫿說的做,大家各自忙去吧。”


    七寶去找顏博,流風與顏嫿找華珠,順帶著也找赫連城。


    至於廖子承,他的任務是雅歌,但廖子承沒急著展開行動,而是在三聲響鑼後直接去了篝火晚宴。


    所謂篝火晚宴,就是在一塊寬闊的大草地上,架上篝火,擺上燒烤架,配了樂師與舞姬,打扮成少數民族的居民,在夜空下吹拉彈唱、飲酒作樂。


    奈美也換了服侍,像個苗族女子,圓帽的亮片遮住額頭,一閃一閃晃在鬢邊。她席地而坐,手執一壺醇香美酒,倒了一杯,喝了一小口,沒回頭,又倒了一杯,遞向半空:“喝吧,味道很不錯。”這口吻,竟像多年老朋友。


    華珠的腳步像被什麽給扯住了,怔在樹後,遲遲邁步出去。爾後,她看著廖子承旁若無人地接過奈美的酒,一飲而盡後,坐在了奈美身側。從她的角度看去,郎才女貌、珠聯璧合,當真有天造佳偶之感。當然,華珠心中明白,莫說是冰美人奈美,即便是個灑掃丫鬟跟廖子承坐一塊兒,她也會忍不住吃味兒,想入非非。


    還記得初入顏府那會兒,王三爺被焚屍,他來給她上課,她說,“你……要不要緊?我少學點沒關係的,你難過的話可以停課。”


    他怎麽答的?他看了她一眼,又望向別處,似漫不經心地道:“我難不難過,你在意過嗎?”


    那句話,她其實一直都沒有回答,但卻一直都記在了心裏。雖然總患得患失地擰不清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可每每想要退縮時,這句話,便會像魔障一般攔在她背後,告訴她,廖子承在意她。當她終於步步淪陷,沉迷得不可自拔時,兩人卻莫名其妙地變成了如今這副你死我活的局麵。唉,她是造了什麽孽?就不能好好地跟心愛的男人過日子嗎?


    深吸一口氣,華珠摒除腦子裏的雜念,再抬眸望去時,就見奈美不知緣何已經離開了。


    廖子承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篝火邊,說孤零零,並非場地中央僅他一人,事實上,那兒幾乎全部是人,也有老伯、少女或者少年,舉杯與他暢飲。可華珠就是覺得他孤單,仿佛不屬於這個世界一樣。抿了抿唇,華珠走到他身邊,挨著他坐下,她的胳膊貼著他的,能感覺到他緊實的肌肉。


    心中被壓抑成一顆小米粒的火種,經這麽輕輕一碰,便如燎原一般在體內燃燒了起來。心髒,也噗通噗通狂跳了起來。


    不知是不是沒感受到了華珠的異樣,廖子承竟也並未躲開,隻慢悠悠地端起酒杯,手指如玉,被火光照得剔透,指甲冰晶潤色,蓋過了杯子的顏色。


    “來蓋我的章?”他輕描淡寫地問。


    華珠笑了笑,麵前剛好有個小小的燒烤架,烤了一些海魚、蘑菇、土豆和牛肉,她隨手翻了翻鐵簽,說道:“你知道的,我舍不得。”語畢,把印章掏出來塞進了他懷裏,感慨地笑道,“背叛全天下,我也不會背叛你,不管是要我的命,還是要我的手指。”


    廖子承長睫一顫,那深邃如泊的眸子仿佛閃過了什麽:“你們隊員對你寄予厚望才推選你做隊長,你貿然把印章給了我,不怕他們失望?”


    語氣,一如既往地淡漠。可這份淡漠,已然叫華珠欣喜。畢竟,沒那麽冰冷了。


    華珠奪了他喝了一半的杯子,仰頭把剩下的喝完,辣得肚子裏熱浪直滾,呼了幾口氣,華珠隨手擦了嘴:“說了,背叛全天下也不背叛你。”


    廖子承沉默。


    華珠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自己喝了一小口,才又把杯子遞給他,明知他有潔癖,明知他不吃別人吃剩的東西。


    廖子承接過,喝了。


    華珠笑意更甚,索性端起酒壺,仰頭,像條女漢子似的,咕嚕咕嚕狂灌了起來。


    晶瑩的酒水順著唇角滑下,一滴一滴流過白天鵝一般美麗的雪頸,濕了衣襟,流入更深處,那迷人的溝壑。


    廖子承眸色一深,抬手,似要去拿酒壺,卻又在半空頓了頓,改為取了一串烤熟的牛肉,隨即,他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好像,華珠喝不喝酒,喝不喝醉,與他半文錢關係都無。


    華珠喝完一壺酒時,臉上的紅暈全都被催出來了。借著酒勁,華珠身子一歪,靠進了廖子承懷裏。久違的親昵啊……華珠微微一顫,貪婪地吸了吸,一些被極力壓製在靈魂深處的記憶,被無限催濃了起來。


    廖子承沒動,沒抱她,也沒閃開。


    華珠忽然就有些委屈,鼻子一酸,眼淚掉了下來,一手攬住他精壯的腰身,一手揪住他衣襟,喉頭哽咽:“子承,有什麽話不能攤開了好好說嗎?非得逼走我你才甘心?你到底遇到了什麽事,非得這麽狠心地拋下我?”


    廖子承依然紋絲不動,一雙魔域般的眸子裏,火光跳動。


    華珠又拿出小冊子,手忙腳亂的,弄掉了好幾次,翻到人體密碼那一頁,焦急地問道:“它們是什麽意思?1?2?3?還有這個不封口的三角……冷柔為什麽要說‘開殺’?”


    廖子承的手指彎了彎,仍舊無言。


    華珠一把鼻涕一把淚,全抹在了他身上,若在以往,他定是一邊心疼地摟緊她,又一邊皺著眉頭嫌棄她,可這會子,他像是石化了似的,毫無反應。


    華珠哭得越發厲害:“你倒是說話呀廖子承!我把印章都給你了,是不是非得我把心也掏給你,你才滿意?”


    廖子承放下手中的牛肉,一言不發地站起身。


    陡然沒了依靠,華珠身形一晃,倒在了地上。約莫是從前他太寵她了,是以,她沒料到他會這麽冷漠,居然真讓她這麽摔了。雖然,不疼。但心裏,著實惱火!


    “廖子承!”華珠咬牙,冷喝。


    廖子承的眸光微微一顫,緊抿薄唇,眸光似要看向她,卻又輕飄飄地自她頭頂掃過了。隨即,一言不發地轉過了身。


    華珠撐著被酒精弄得渾身發軟的身子,朝廖子承的後背撲了過去!然後,又像隻八爪魚,死死地盤在了他身上。


    “我告訴你廖子承,你今兒不給我個交代,我就死活不鬆手了!反正大不了,等顏嫿把他們全都蓋了章,再來蓋我,我就交一根手指頭出去!”


    嘴裏這樣講,內心卻虛得要死。


    她怕疼,真的,如果這疼,能為廖子承做點什麽,她可以忍受。可剁掉手指的下場是被遣送琅琊,不值!


    廖子承腳步不停,繼續朝前走去。


    華珠到底喝多了酒,又是柔柔弱弱的身子,不過是盤了一會兒便支撐不住,一屁股跌到了地上。


    迷迷蒙蒙的視線看過去,廖子承似是停了一下,又似是沒停。


    反正定了定神再看他時,他離她又遠了幾步。


    華珠活了兩輩子,從來沒有這麽委屈過,她都不怨他了,不怪他了,這麽體貼、這麽溫柔、這麽連命都要豁出去了,他怎麽一點表示都沒有?冷炕頭也該被捂熱了才是……


    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越是放聲哭了起來:“你走,你有本事!你能耐!你這邊玩膩了我,轉頭就能給丟出去!還丟得瀟灑!你說你跟淑雲沒什麽!誰知道你們有沒有什麽!顏嫿這個人盡可夫的女人都能爬你的床了,誰知道你饑渴難耐的時候有沒有睡淑雲一把……”


    新賬舊賬一起翻,有的沒的一塊兒罵,不知講了多少話。


    廖子承越走越遠,但細看,又仿佛不是很遠。


    突然,身後傳來“噗通”一聲。


    廖子承眉心一跳,轉過身看向了華珠,可地上哪兒還有華珠半分影子?唯獨不遠處的淡水池內,*蕩漾,漣漪不斷。


    寬袖一拂,廖子承疾步奔向了池子。


    水下的華珠,就那麽平躺著,隔了厚重的水簾望向天空一輪皎潔明月。她想,如果廖子承不來救她,她就幹脆這麽死掉得了,讓他後悔一輩子!


    但轉念一想,自己憑什麽篤定他會後悔?指不定他心裏偷著樂呢,沒了她這個包袱,他海闊天空,愛怎麽玩兒怎麽玩兒,以他的身份與顏值,那還不是美酒佳人手到擒來?誰願意為了一棵小樹苗,放棄一整片森林?廖子承沒這麽蠢吧?


    心思轉過,華珠自己先後悔了。不該用這麽冒險的法子試探他的,萬一他不來,她真便真的要去見她娘了。想到這裏,華珠已經無法優雅地、像個睡美人一樣的,躺在冰冷的水中了。還指望他見著她這模樣,小小地心疼一把,再狠狠地驚豔一把,要知道,她每個動作都是在心中仔細想過的。


    可現在,她改變主意了!雙手一動,翻過身,開始朝岸邊“遊”去了。她到底不識水性,遊了幾下,遊不動,改為手腳並用。


    於是乎,當廖子承跳下水要搭救她時,看到的就是一隻鼓著腮幫子的小花豬用著蹩腳的狗刨式,奮力向上遊卻怎麽也遊不動的畫麵。


    尤其隔了水看過去,整個人都仿佛胖了一大圈,這形象、這姿勢,便說不出的滑稽了。


    咕嚕~廖子承的嘴邊鼓了幾個泡泡,不知是呼了口氣,還是沒忍住笑意。


    華珠這會子隻顧著“自救”,閉著眼一陣猛抓猛踢,根本沒注意到廖子承遊到了她身側。


    她溺水太久,支撐不住了。先是胸口堵得慌,像有巨石一塊一塊層疊壓下,壓得她喘不過氣。再是頭腦慢慢發熱,四肢慢慢發軟,整個人軟成了棉絮一般。手一鬆,她朝池底飄了下去……


    慕地,一隻大掌摟緊了她腰身。華珠微微一驚,睜開了沉重的眼皮。就看見明月皎朗,水波清流,一雙熟悉的死死盯著她的眼眸。那眸光不再冰冷,也不再淡漠,熾熱得足以灼傷她脈絡。


    子承……剛一張嘴,想叫他名字,就猛地灌了一大口涼水。


    廖子承濃眉一蹙,偏過頭,吻住了她唇瓣。


    華珠眼眸一瞪心一跳,怔忡了一秒,新鮮空氣從他口腔流入她的,恢複了一絲力氣的她就是一抬手,死死地圈住了他脖子。


    讓你再跑!讓你再裝清高!讓你再不理我!


    廖子承一邊吻著她,一邊摟著她,一邊帶著她遊上了岸。


    上岸後,華珠氣喘籲籲地趴在了草地上,拜她的九陰白骨爪所賜,廖子承的脖子被鉗得死死的。


    然後,華珠生怕他跑了,*一撩,一把跨坐在了他身上。再然後,華珠目光炯炯地看著他:“跑啊!再跑啊!”說著讓他跑的話,小屁屁卻一下一下在他身上滑來滑去、煽風點火。


    廖子承的喉結滑動了一下。


    華珠再一回想水裏的事兒,約莫也想透徹了,臉一紅,笑出了一絲嫵媚:“你的身子可比你的心誠實多了,尊敬的提督大人。剛剛在水下,奴家伺候得還舒服不?要不要……再跳回去感受一次?”


    廖子承被撩撥得呼吸漸重,一雙黑沉的眸看著她,似要撕了她。或者,撕光她。


    酒勁兒尚在,華珠的膽子較以往略大了些,但要說她完全被酒精掌控又不盡然。她隻是想借著“醉酒”的名義,掩耳盜鈴地幹些不負責任的事兒!


    美眸一眯,華珠俯下身,一手滑入他衣裏,不輕不重地畫圈,一手撫上他臉龐,學著他的霸道做派,一把掐住了他下顎。


    “想要我嗎,提督大人?”


    她的唇與他的挨的很近,說話時,唇瓣相碰,像極了一種細細輕柔的親吻。


    “別胡鬧,年華珠!”忍住某種被喚醒的獸欲,廖子承低聲嗬斥。


    華珠不怕死地一笑,笑得非常欠抽:“不想要啊?可是我想要怎麽辦?你給還是不給?”


    廖子承的臉黑得不能再黑了,那眸光亦冷得不能再冷了。


    華珠轉動著腦袋,四下一看,發覺此處地性極佳,山石環繞、叢林隱蔽,不幹點壞事兒都對不起來了這麽一遭。


    甩了甩頭,華珠挑眉,壯著膽子,一顆一顆解了自己盤扣……


    當她終於一絲不掛地沐浴在月輝下時,廖子承的眸子險些噴出火來了。


    也不知是怒火,還是浴火。


    濃眉蹙了蹙,仿佛終究理智占了上峰,廖子承抓過華珠的衣衫,要給華珠披上。怕再多看一眼便會忍不住,索性閉上了眼。


    華珠卻湊過去,狠狠地吻上了他唇瓣。


    這是壓彎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


    當華珠從雲端一點一點落回地麵時,渾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


    禁欲了半個月,他餓得像頭狼,弄得她幾度險些昏死過去。但不可置否的是,與他歡愛的感覺的確是好極了。


    現在,他趴在她身上,睡得甜美。


    沒錯,她給他下了藥,在喝酒的時候。


    若非催眠的藥效發揮,他現在,大概又抱著她再來一遍了。


    一手摸著他光滑的脊背,一手扣住他後腦勺,也許隻有熟睡了,他才透出對她的依戀。華珠微微側過臉,吻了吻他潮紅的臉。覺著不夠,又尋到那被她吸得紅腫的唇,貪婪地吮了一陣。爾後,輕輕把他推下來,為他穿好了衣裳。


    做完這些,華珠又深情地吻了他眉間,隨即,無情地掏出他六顆寶石,再無情地拿了他號碼牌,蓋上印章!


    忍住渾身酸軟,華珠一步一步,小跑著回了會場,把印章遞給了奈美,又把順來的寶石展示給了奈美:“這不算違規吧?你說能私底下轉換,可沒限製自願不自願。”


    奈美沒答話,華珠釋然一笑!


    奈美看到印章角落上反印上去的冰山標誌與一,眸光一顫,記下了廖子承的名字,隨後用特殊印泥消除了印章上的痕跡,雙手還給華珠:“你可以去蓋下一位了。”


    就在華珠士氣高漲地尋找下一個獵物時,顏嫿與流風抓到雅歌了。顏嫿一開始計劃的是尋找赫連城,隻要流風掣肘了華珠,赫連城還不是任她揉捏?而一旦赫連城失去戰鬥力,赤焰隊便沒什麽可怕的了。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的是,他們最先碰上的竟然是雅歌。


    雅歌倒退幾步,握緊手中的骨哨,並警惕地看著他們:“別……別過來……”


    顏嫿好笑的眸光掃過她顫抖的小手,恣意道:“想叫你的同伴來救你呀?叫呀,來一個我弄死一個,反正有流風在,誰也討不到好!”


    雅歌的小臉一白,哀求地看向了流風:“別這樣……你不要抓我……”


    流風很糾結。


    顏嫿就是怕流風碰到雅歌會放水,這才強行把流風按在了自己身邊,瞧流風複雜的表情顏嫿便知自己最初的決定是正確的。顏嫿笑了笑:“好好好,隻要你把骨哨交出來,我就放過你。”


    雅歌眉頭一皺:“我把骨哨給你,你就瞎吹,把他們引來,我……不幹!”


    顏嫿笑意不變:“小丫頭挺仗義呀,流風,廖子承可是吩咐了你要聽我話的,去,把她的骨哨搶過來,放心,隻要有了骨哨,我不動她。”


    “不要……流風……不要……”雅歌惶恐地後退,他們的手中沒有寶石,一旦被蓋了章,不管隊伍贏不贏,個人都難逃厄運,憑心而論,她不願意看到任何人受傷……


    可流風的心裏沒那麽多彎彎道道,一個骨哨,換雅歌存活,怎麽想怎麽劃算啦。


    流風大步一邁,擒住了雅歌,就要開始搜身。突然,他雙耳一動,聽到了一聲很古怪的聲音。


    不僅他,正在不同地方奔跑的其他人也聽到了不同尋常的號角聲,本能地身軀一震,望向了眺望台,就見一麵藍色的擁有冰山標誌的一號旗緩緩降下了。


    寒冰一號……這不是廖子承的麽?天啦!他居然第一個出局了!


    顏嫿、流風、七寶,全都目瞪口呆了!赫連城、顏博、雅歌,也如遭雷擊了。


    盡管除了顏嫿和流風以外,其餘幾人都分布在不同地帶,可他們此時此刻的表情,驚人的相似。


    獨木橋旁,赫連城大拳一握,劍眉深深地蹙緊了。


    而被流風擒住的雅歌,趁著流風分神的空擋,反手一揮,藏在指縫中的銀針紮進了流風手背。流風吃痛,放開了雅歌。雅歌怯生生地看著他,生怕他一怒之下殺了她。然而,流風隻是不解地看了雅歌一眼,隨即腳底生風,朝來時的方向跑回去了。


    顏嫿的嘴角抽了抽,卻也沒動怒,畢竟雅歌還小,又不懂武功,自己對付她,綽綽有餘了。


    薄唇一勾,顏嫿拍著巴掌走向了雅歌,邊走,邊蠱惑地笑道:“怎麽樣?乖乖地把骨哨交出來吧?交出來了,我保證放你走!”


    雅歌倉皇地後退:“你……你當我是傻子啊?你才不會放了我,你會先滅了我,然後再用我的骨哨把我的隊友引來,你……你……你壞蛋!”


    壞蛋?嗬嗬,壞蛋又何妨?能得到梅莊,能顛覆天下,她哪怕變成魔鬼也在所不惜!


    顏嫿幾步上前,一把掐住了嬌小的雅歌……


    ……


    華珠離開會場後,並不意外地碰到了赫連城。因為按照原定計劃,赫連城便是要在會場附近等她的。也虧得她素日愛捯飭藥罐子,出發時衣裳沒戴兩套,倒是帶了好些藥物。不然,她要怎麽製住獵豹一般的廖子承。不過,因著剛做完那事,麵色微微有些不自在。


    赫連城站立在夜明珠路燈下,容顏被清潤的光照得如夢如幻,若非廖子承先入為主,或許華珠分不清這兩人,誰的顏值更高。


    “世子。”華珠淡笑著打了招呼。


    赫連城看著她明顯被疼愛了一番,連眼角都藏不住滿足與嫵媚的樣子,濃眉一皺:“你跟他……”


    華珠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垂眸道:“是,我們行房了。”


    “你很高興。”赫連城的眸光暗了幾分。


    華珠攏了攏秀發,很坦蕩地承認:“我喜歡他,跟他親密我當然高興。再說了,我們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夫妻間的歡好不是天經地義麽?”


    雖然這話可能刺激赫連城,但華珠向來不愛與人玩曖昧,除了廖子承。華珠寧願把赫連城對她的希望掐滅在萌芽狀態,也好過不清不楚地惹來一段不必要的誤會。


    赫連城的眸光又是一暗:“夫妻也有相互算計的?”


    華珠苦澀一笑:“他算計我是為了我好,我算計他也是為了他好,不管形勢多麽嚴峻,我始終相信我們兩個都是彼此心目中的那個人。”


    赫連城明顯聽不下去了,一拳砸在了燈柱上,燈柱頂的夜明珠微微一晃,險些掉了下來。


    長痛不如短痛,華珠不想耽誤赫連城。


    赫連城揉了揉額頭,岔開話題道:“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華珠,摸著掛在脖子上的號碼牌,眸光一凜,說道:“我有個必勝法!”


    赫連城疑惑了。


    華珠帶著赫連城來到幾人登錄的港口,阿波羅號與戴安娜號安安靜靜地停靠岸邊,一名名黑衣侍女,搬運著貨物,似要準備離開。


    拍了拍赫連城的肩膀,華珠小聲說道:“我們搶到所有寶石,再把所有人包括我在內全部蓋章,讓兩隊打成平局,最後再用寶石消除大家的印章,讓所有人共同晉級。”二十四顆寶石,八個人,剛剛好。當然,她不會救顏嫿。顏嫿哪根手指碰了赫連城,她就把顏嫿的哪根手指剁掉。


    赫連城想了想,凝眸道:“想法是好的,但萬一打成平局了,梅莊要求再來一次怎麽辦?”


    華珠指了指斜對麵的兩艘大船,精明一笑道:“這就是為何我要帶你來看她們裝補給了。你看,她們連帆都楊起來了,這不是再來一局的架勢。隻要是比賽,就會有輸贏,或者有平局,她們不可能沒考慮過平局,但船依然會按時離開,說明,如果平了,便也是贏了。”


    見赫連城一臉質疑,華珠又解釋道:“你還記得剛剛奈美在宣布比賽時間時發生了什麽事嗎?”


    “有個侍女進來打岔了。”似乎沒什麽特別的。


    華珠點頭:“那岔子是打的好哇!我其實也是瞎猜。我覺得吧,奈美一開始想說的時間是‘三天’,後麵被人一打岔,不知是不是總部下了什麽指令,她愣是給縮成了三個時辰。”


    赫連城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沒錯,島上的食物和住宿情況,包括篝火晚宴,都不像是隻讓我們呆一天的樣子。等等,離開不一定意味著要帶著我們離開。萬一,平局被視作雙敗的話,我們八個人即便靠寶石消掉印章,也隻能被送回琅琊了。”


    華珠眯眼笑道:“這點你就更不用擔心了!拿皇位比梅莊吧,梅莊的幕後老大就是皇帝,我們幾個呢,就是他眼中的小皇子。皇帝在確定儲君之前會出各種難題考驗皇子們,可不管皇子們成績如何,皇帝都不可能把所有皇子趕盡殺絕。哪怕皇子們全都是草包,他也得留一個不是?所以,我篤定,平局一定能晉級。大不了,等麵見梅莊莊主時,再由他親自定奪最大的贏家好了。”


    赫連城的神色微微鬆動,握了握華珠的手道:“那行,我們去奪寶石。不過你確定能奪?”


    華珠點頭:“是的,我故意把寶石露出來給奈美看了,她沒說什麽。”還是赫連城的那句“不禁止暴力”啟發了華珠,明文規定的一定不能違反,可沒講出來的便是值得琢磨和利用的潛規則。隻要不殺人,下藥也好,欺騙也罷,梅莊都是不管的。正因為如此,她才敢引誘廖子承。


    “廖子承他……怎麽樣了?不會有事吧?”赫連城仿佛隨口一問,又道,“我父親的事不怪你們,我明白的,作為對手,他值得我尊敬。”


    華珠一直努力不提及燕王府的事,就是怕觸動赫連城醒來的傷疤,眼下他主動敞開心扉,倒是叫華珠暗暗鬆了口氣:“他沒事,一點安神藥,應該快醒了吧。”


    赫連城微微一笑,表情是少有的釋然,一手搭在華珠的肩膀上道:“接下來是先搶七寶的寶石還是流風的?沒記錯的話,七寶有四顆,流風有兩顆,流風武藝高強,放到後麵搶比較合適。”


    華珠美眸一轉,笑出了一絲促狹:“不,這回非得先搶流風。”


    赫連城狐疑地斜睨著她。


    華珠莞爾道:“廖子承的旗幟倒下了,流風一定以為廖子承出了什麽事,會趕去找他,我們守在半路,說不定有奇跡出現……”


    等赫連城與華珠蹲守在回往篝火晚會的必經之路時,果然碰到了流風,而看清了流風的狀態,赫連城才理解華珠口中的“奇跡”是什麽意思。


    流風跌跌撞撞,雙通渙散地朝前方奔去,連華珠與赫連城悄然靠近了也渾然不察。直到赫連城抬掌劈向他後頸,他才猛地警覺,側身揮拳,擋住了赫連城的攻擊。


    赫連城沒料到對方的狀態明明如此不濟了,卻依然能擋住他。衝這份能耐,赫連城就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二人的戰鬥並未持續太久,流風越是催動內力,藥效發揮越快,十多招過後,終於體力不支,癱在了地上。大抵是怕流風詐暈,赫連城抬腳,對準他的脊背踩了下去!


    “夠了!”華珠奔過去推開了赫連城,“雅歌給他下了藥,短時間內沒什麽威脅了。”


    赫連城眨了眨略紅的眼,握緊拳頭,低聲道:“那就好,千萬被被他搶了你的印章。”


    華珠搖頭:“不會的,放心吧。”語畢,從流風懷中摸出兩顆寶石,又拿了他掛在脖子上的號碼牌,蓋上滅章。


    滅章每蓋一次,便需要回會場一趟,撫平印記,並抹上新印泥。華珠叫侍女抬了流風下去歇息,自己則與赫連城一道回了會場,當然,華珠沒忘記扯掉流風的骨哨。


    從會場出來,二人心情大好,一切都在按華珠的計劃進行,寒冰隊少了廖子承與流風,相當於少了兩大砥柱。算上流風的寶石,華珠手中已經有了八顆,剩下的十六課分別在顏嫿和七寶的手中。七寶,當仁不讓地成了下一個獵獲目標。


    “看,寒冰隊三號旗降下了。”赫連城指著左邊的眺望台,高高興興地說道。


    三號旗,代表的是流風。寒冰隊少了兩麵旗幟,反觀赤焰隊,四麵紅旗迎風招展,那叫一個壯觀!


    等……等等!他們的四號旗怎麽在向下滑?華珠揉了揉眼睛,沒看錯,赤焰隊四號旗……降下了!


    赫連城臉色一沉,心中有了不詳的預感:“我是一號,你是二號,雅歌是三號,顏博……是四號。”顏博出事了!


    華珠趕忙吹響了骨哨呼喚雅歌,現在流風、廖子承倒下,即便顏嫿與七寶聽到哨音同時趕來也沒關係,大不了叫赫連城製服他們倆,把寶石一並搶了,也生省得他們四處找。


    不多時,雅歌跑來了,滿臉淚水,撲進華珠懷裏便放聲哭了起來。


    “怎麽這是?慢慢說。”華珠拍著她肩膀,忍住焦急,語氣柔和地問。


    雅歌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顏嫿……顏嫿原本是跟流風一起,流風抓了我,我……我按照你說的給流風刺了針,剛好這時,廖子承的旗幟倒下了,流風丟開我便走掉了。剩下顏嫿……顏嫿她……她好厲害……我跑不掉……嗚嗚……”


    赫連城狐疑地皺了皺眉,斜睨著她:“跑不掉你怎麽沒事?反而是顏博被滅了?”


    雅歌吸了吸鼻子,捂住臉哭道:“顏嫿要抓住我的時候,顏博來了,為了救我,他……他把自己的號碼牌給顏嫿蓋了。”


    蓋完一個,必須返回會場做了相關處理才能跑出來蓋下一個,趁著這個空檔,雅歌逃了。


    而被“滅”掉的人通通被擱在會場旁邊的廂房歇息,除非拿寶石消掉號碼牌上的滅章,否則他們將在廂房內一直呆到比賽結束。


    雅歌哭腫了一雙美麗的眼睛,抓住華珠的手哀求道:“你……你滅了廖子承和流風,是不是也搶了他們的寶石?你快用寶石救顏博吧!”


    華珠之前隻告訴了雅歌如何行動,卻沒告訴雅歌為什麽這麽行動,這會子雅歌替顏博求情,華珠猶豫了一下,索性把計劃和盤托出了:“我要是用寶石救了顏博,顏博再上場,便也再有被滅的可能。那樣,我又得花三顆寶石救他一次。倒不如叫他在休息室呆著,等比賽結束了,我再拿寶石替他消除印章。”


    雅歌還是哭,華珠輕輕地安慰著,眸光卻很是犀利:“放心吧,我們所有人都會晉級的。”除了顏嫿!


    雅歌被華珠的冷冽嚇到,身軀震了震:“那……那接下來……怎麽辦?”


    “找七寶,他手中有四顆寶石。”正色說完,華珠拿出從流風脖子上扯下來的藍色骨哨,憋足勁兒,吹響了它。


    反正他們又不知道是誰吹的,顏嫿以為是七寶,七寶會以為是顏嫿。等他們雙雙抵達時,他們便可將他們的寶石一網打盡了。


    雅歌卻是嚇得渾身發抖了,坐在地上,雙手抱頭:“我……我不敢了……我不要被抓……顏嫿真的很恐怖,她好大的力氣……嗚嗚……不要……我好怕……我要躲起來……萬一搶不到那麽多寶石……我……我會被剁掉手指的……”


    她哭得實在厲害,華珠怎麽勸都勸不住,最後還是赫連城指了指右手邊的小樹林,說:“我記得我來的時候在那兒看見了一個山洞,你去躲躲吧,等我們拿到寶石了再吹骨哨叫你出來。”


    看了華珠手中的藍色骨哨一眼,赫連城又補充道:“等等,顏博被滅了,他的骨哨有可能也被寒冰隊給奪了,你不要聽到我們隊的哨音就出來,三長兩短,三聲長的,兩聲短的,這是我們三個的暗號,明白嗎?”


    雅歌點頭:“我明白了,必須聽到三長兩短的哨音才可以出來,我要是求救,也必須吹這樣的。”


    雅歌走後,華珠抱了抱雙臂,歎道:“我們在這裏等吧。”


    赫連城看著她,關切地問:“冷嗎?”


    “一點點。”華珠若無其事地笑了笑,“白天氣溫挺高,到了晚上還是會涼。”


    其實不怎麽涼,剛剛落了水,身上早已幹透,隻是心中思念,覺得落寞罷了。


    赫連城上前,張開雙臂,將她擁入了懷中,聞著她身上不屬於她的淡淡幽香,眸子裏掠過一絲無法掩飾的暗湧。


    華珠沒瞧見他忽而變沉的眸光,但覺得二人不該有這種不合時宜的親昵,是以,輕輕推開他,笑道:“我沒事。”


    赫連城收回僵在半空的手,嘴皮子動了動,眸光幽幽:“你當真……一點機會都不給我?上船的時候,你還說會踹了他。”


    華珠難為情地笑了笑:“我那是氣話,人在氣頭上,講的話都言不由衷。要是給你造成了不必要的誤會,我向你道歉。”


    赫連城神色複雜地望向了繁星閃耀的星空,華珠也不再言辭,二人就這麽站著、等著。但令人奇怪的是,二人等了許久,也不見顏嫿或者七寶跑來這裏。


    “怎麽回事?”華珠的心中湧上了一層不詳的預感。


    赫連城眉頭緊皺,十八歲,本該青澀的麵龐上寫滿了曆經滄桑的老成:“難道……顏嫿已經跟七寶會合了?隻有會合了才不會中我們的計。”


    華珠弱弱地吸了口涼氣:“如果他們早已會合的話,應該知道骨哨是我們兩個吹的,目的就是要將他們引來一網打盡,那麽,他們會怎麽做?”


    會避開這裏,轉而去找……糟糕!雅歌有危險!心思剛一轉過,小樹林內便傳來了三長兩短的赤焰隊哨音。這是雅歌在呼叫他們!


    華珠腳步一轉,赫連城橫步一攔,提醒道:“顏嫿、七寶都在,說不定設了陷阱當你跳!你不要去!雅歌被蓋了也沒什麽,反正你的計劃中,所有人都是要被蓋章的!”


    華珠的睫羽顫了顫,血液的流速明顯快了起來:“我不擔心顏嫿會給雅歌蓋章,我是擔心一旦蓋了雅歌,雙方打成平局,顏嫿會拉著七寶找個地方躲起來,一直躲到比賽結束。我手中隻有八顆寶石,不夠救廖子承、顏博、流風和雅歌!”至於七寶手中的四顆,誰知道會不會被顏嫿唬去?更重要的是,讓顏嫿安然無恙地晉級,她怎麽甘心?


    赫連城見她的態度如此堅決,不再阻攔,隨她一道朝聲源處去了。當他們抵達林子裏的山洞裏時,果然看見了顏嫿。


    顏嫿穿一件淡紫色紗衣、素白鑲珍珠束腰羅裙,窈窕婀娜,梳雲掠月。可惜那張貌美傾城的臉,被歲月刻上了猙獰的笑意。她站在雅歌背後,一手勒緊雅歌的肩膀,一手握住匕首,匕首尖端毫無間隙地抵住雅歌的雪頸。在他們身邊,是耷拉著腦袋的七寶。七寶幾乎不敢與華珠直視,他不想傷害雅歌,可為了贏得比賽,又不得不這麽挾持雅歌。


    “你終於來了,年華珠。”顏嫿笑道無比燦爛,順便也看了赫連城一眼,卻毫無懼意,“把你的印章交出來,我就放過雅歌,否則的話……嘖嘖嘖,這張臉蛋這麽水靈,這麽漂亮,不知道劃上幾把叉後還會不會有人喜歡?”


    “嗚嗚……你這個惡毒的女人……”雅歌泫然欲泣。


    赫連城不著痕跡地挪了一步。


    顏嫿眼睛一瞪,嗬斥道:“赫連表哥,你最好給我老實點!”


    赫連城咬牙,卻是沒動了。


    華珠冷冷地看向顏嫿,不疾不徐道:“你敢動她,事後我也以同樣的方式毀了你!”


    “哈哈哈哈……”顏嫿仿佛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笑得快要直不起身子,“年華珠啊年華珠,你怎麽這麽天真呢?我反正是一個沒人要的棄婦了,你當我還愛惜自己的容貌或身子嗎?在被顏汐(燕王妃)那樣傷了一回後,還有什麽刀子是我扛不住的?”


    赫連城的眸光越發冰涼了:“你沒資格叫我娘的名字!”


    顏嫿嘲諷地勾了勾唇角:“嗬嗬,這還是看在你替我兒子做了質子的份兒上我才好端端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這個女人,簡直狂妄到極點了!


    華珠厭惡地打斷她嘲諷的笑聲,說道:“放了雅歌,我把寶石給你。”


    “我多的是寶石,哪裏還需要你的?”顏嫿冷冷一笑。


    但是印章,華珠也是萬萬不能交出去的。如果交了,就意味著她再也蓋不了顏嫿,除非……能有誰又幫她把印章搶回來……可七寶不會這麽幹,如此,便隻剩下那個法子了,但那個法子有風險。


    就在華珠絞盡腦汁,想著如何應對這種進退兩難的局麵之際,赫連城扯下了自己的號碼牌:“我的牌子給你!滅了我,赤焰隊便隻剩華珠與雅歌,她們兩個弱女子,你與七寶要再滅掉他們還不是易如反掌?”


    顏嫿仔細考慮了一番,最終同意了:“好,就按你說的辦!”


    ……


    赤焰隊一號旗倒下。雙方各剩下兩人,顏嫿、七寶vs華珠,雅歌。


    雅歌與華珠走在鬱鬱蔥蔥的草地上,左邊是剛剛發生過爭執的小樹林,右邊是一個人造淡水池。


    “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嚇成那樣,非得跟你們分開……”雅歌自責地低下頭,聲音哽咽。


    華珠一刻不停地思考著接下來的計劃,雅歌自我檢討時,她隻輕輕地嗯了一聲,隨即邁步走向了小樹林。


    小樹林邊緣有個不顯眼的山坡,華珠一腳踏空,險些栽了下去,幸虧及時抱住一顆大樹。


    朝安全地帶走了幾步後,華珠一邊撣著裙裾上的草屑,一邊吩咐道:“待會兒他們兩個來了之後,我拖住顏嫿,你想法子把這根針紮到七寶的胳膊裏。”


    這根針與紮流風的針一樣,針頭都塗了麻醉劑。


    雅歌小心翼翼地接過銀針,眨巴著眸子問:“為什麽不是我拖住顏嫿,你去紮七寶?七寶是男的耶……”


    華珠淡淡地解釋道:“顏嫿會蓋你的章,七寶不能。而隻要你沒事,顏嫿便也不能蓋我。”必須蓋完隊員才能蓋隊長,這是規則。


    雅歌似有頓悟:“好吧,我明白了。”


    華珠凝思了片刻,摸出雅歌藏在衣襟裏的號碼牌,嚇了雅歌一跳。


    “你幹嘛?”


    華珠麵不改色地答道:“你力氣太小,要拖住七寶必須劍走偏鋒。等七寶倒下了,你我再合力搶顏嫿的寶石。”


    “好!”


    月牙兒隱入雲層,夜幕又似厚重了幾分。


    這雖是寒冰隊與赤焰隊的對決,可周圍十米一崗,全都站著梅莊的侍女。這些侍女顯然經過了特殊訓練,又戴著特殊手套,一旦發現違背規則者,便要將之擒回會場,經鑒定屬實後直接放逐。


    華珠問了一名侍女,才知比賽時間隻剩半個時辰了。拿下七寶,拿下顏嫿,大功告成!心中呐喊著這樣的口號,心情卻慢慢地緊張了起來。


    雅歌似乎比華珠還要緊張一點,巴望著會場的方向,渾身都抑製不住地顫抖了起來:“對不起……”


    華珠拍了拍她肩膀:“不能全怪你,別自責了。”


    雅歌這一天,好似把一輩子的眼淚都流幹了:“我不該意氣用事跟來的,我什麽都做不了,隻會拖大家的後腿……”


    華珠幽幽一歎:“來之前,誰也沒料到會遇到這種奇怪的競爭,好了別哭了,眼睛都腫了。”


    雅歌卻是哭得越發洶湧,一個勁兒地說著“對不起”。


    華珠還想多安慰幾句,這時,顏嫿與七寶來了。華珠捏了捏雅歌的手指:“準備好,他們來了,我現在衝過去抱住顏嫿,你記得照我說的做。”


    雅歌點點頭:“好。”


    華珠眸色一厲,隨即笑盈盈地朝顏嫿、七寶走了過去:“喲,你們速度真快呀,印章上的痕跡消掉了麽?要不要看看消幹淨了麽?免得待會兒蓋雅歌時,弄混淆了,梅莊不認賬!”說話間,她已無限接近顏嫿。


    顏嫿有七寶在,自是不懼怕她,就由著她靠近,並慢條斯理地說道:“你也別逞能,等滅了雅歌,下一個就輪到你了,你縱然拿了八顆寶石,但也救不了那麽多人。我倒是非常期待,你是會選擇被放逐呢?還是被剁掉一根手指?”


    “我啊……”華珠幹笑了兩聲,仿佛在沉思,隨後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一把抱住顏嫿滾到了一邊。


    一直盯著二人動靜的雅歌見顏嫿與華珠倒地了,忙不迭地拽住了七寶。


    華珠與顏嫿越滾越遠,遠到了樹林裏邊。活了兩輩子,華珠也沒料到自己真有與人肉搏的一天,那扯得叫一個厲害。顏嫿不是省油的燈,盡管被華珠纏住了,卻反手到後背,死死扣住華珠的手腕,不許華珠突然變出什麽東西,紮她,藥她!


    那邊,雅歌攤開雙臂,攔住了七寶,並挑釁地揚起了下巴:“我身上有牌子,你不搶嗎?搶了的話,我們隊就又少一個哦。”


    七寶扶額:“姑奶奶,我求你了,讓開吧,好不好?我隻想幫著公子贏,但我不想你們任何一個人出事!顏嫿那女人很恐怖的,你就不怕她傷到夫人嗎?”


    雅歌的臉色變了變:“我不管,你要過去可以,把你的寶石和牌子給我!”


    七寶捂住胸口,一口回絕:“這可不行!我們是必須要贏的!”


    雅歌前進一步:“給不給?”


    七寶後退一步:“堅決不給!”


    雅歌眯了眯眼:“真的不給?”


    七寶搖頭:“打死不給!啊——”


    雅歌把他撲倒了……


    好歹雅歌是個非常漂亮又和善開朗的小姑娘,要說七寶對她沒有一分幻想那是不可能的,隻不過朋友妻不可欺,流風喜歡雅歌,七寶便自動給雅歌打上了流風私有物品的標簽。可是,雅歌這麽大刺刺兒趴在他身上,他隻覺渾身的血漿都凝固了。


    而雅歌是怎麽想的呢?在草原上,男女摔跤稀疏平常,雅歌隻當自己摔了七寶,心中毫無雜念。但華珠說的沒錯,七寶這人,不經摔呀,一摔臉就紅了,呼吸也粗重了,好似快要暈過去了。說時遲那時快,雅歌指尖一動,一枚銀針紮向了七寶!


    始料不及的是,七寶並不像流風那麽動情,他隻是欣賞,外加一點愉悅,頭腦基本是清醒的。眼看著針要紮到他肩膀,他大力一推,推開了雅歌,自己也因為這股力道的反噬滾落了山坡。


    雅歌抓了一把雜草:“該死!居然讓他逃了!”


    小樹林中的戰鬥還在繼續——華珠雙手摟住顏嫿的腰,顏嫿的手放到背後鉗住華珠的手,二人誰也動不得誰,就那麽一路滾啊滾,一會兒顏嫿撞上一塊石頭,一會兒華珠壓平一根樹杈。


    “啊——”


    “啊——”


    分外惹人遐思的尖叫,帶著體力消耗的喘息,在靜謐幽暗的樹林,蕩開了一層看不見摸不著的詭異旖旎。


    守在一旁的侍女,抽了抽嘴角,仿佛在說,你倆,能別叫得那麽*麽?


    尤其是衣服也破了,露出潔白如玉的肌膚。不知是誰先咬了誰肩膀,誰又咬了誰脖子,再配上那*入骨的叫聲……冰塊臉的黑衣侍女們終於快要破功了。


    “年華珠,沒想到你個子小,力氣這麽大!”顏嫿氣得牙癢癢。


    華珠心道,要是沒跟廖子承xxoo消耗大量體力,這會兒我早把你製得服服帖帖了,哪像現在,我連說話都嫌浪費。


    雅歌啊雅歌,你怎麽還不來?心裏剛一嘀咕,雅歌便來了。華珠心頭一喜,望向雅歌道:“快!快把她按住!她沒多少力氣了!”


    雅歌的喉頭滑動了一下,神色複雜地看了顏嫿一眼,隨即奔到二人麵前,一把擒住了華珠。


    華珠勃然變色,被雅歌反扣住雙手、壓住雙腿,根本動彈不得:“雅歌!”


    雅歌的淚水再次掉了下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雅歌你……”華珠如墜冰窖,整個人都不好了,“雅歌你……背叛我們了?”


    顏嫿慢慢抽身,坐到一旁,一邊喘氣,一邊道:“七寶的寶石呢?”


    “七寶的呢?”顏嫿冷冷地問向雅歌。


    雅歌戰戰兢兢地搖頭:“他逃了,滾下山坡了,我沒抓住。”


    原來,雅歌答應截獲七寶,是想搶了七寶的寶石給顏嫿。難怪之前雅歌一直說對不起、對不起,華珠以為雅歌是在自責自己拖累了顏博與赫連城,而今一想,竟是指她背叛了大家。前世經曆了那樣的背叛,今生重蹈覆轍,華珠隻覺心頭像紮了一根刺,心髒一跳,就尖銳地難受:“為什麽,雅歌?”


    “我……我……我不想繼續了!我想退賽!你總是要贏……前麵兩關已經快把我逼瘋了,我不知道後麵會怎樣?我怕了,我真的害怕了華珠……我不想晉級了,我要回琅琊……顏嫿說,隻要我幫她的忙,她可以讓赤焰隊輸掉,也可以在比賽結束後用寶石給我消除印章……”雅歌嗚嗚咽咽,語無倫次。


    但華珠聽懂了,懂了之後,反而不難麽難過了,隻覺諷刺,但又有一絲自豪。諷刺什麽呢?諷刺她沒看出雅歌想要輸掉的心。自豪什麽呢?自豪她為了廖子承願意不計後果地一拚到底,好偉大,把自己都感動了。淡淡地笑了笑,華珠又道:“你不怕顏嫿反悔?”


    顏嫿緩過了勁兒,講話的中氣足了些:“嗬嗬,這個嘛,我可是叫梅莊侍女作證與她簽了協議的,不可能反悔。”


    雅歌嗚咽,算作默認。華珠涼薄一笑:“什麽時候的事?你被顏嫿第一次抓住?”


    雅歌點頭,抽泣道:“你……你別怪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這還不是故意,那什麽才是故意?山洞裏的事,想來也是雅歌與顏嫿演的一出戲了。她該聽赫連城的勸告的,如果聽了,赫連城現在依然“活”著。華珠垂眸,無力得一個字也不想說了。


    顏嫿扯了雅歌的號碼牌,拿出自己的印章,蓋之前,挑眉一笑:“你以為,隻有她一個人背叛了嗎?”


    華珠眉心一跳:“什麽意思?”


    雅歌也是一驚:“還……還有人?誰?”


    顏嫿優雅地吹了吹印章,柔柔地笑道:“你以為我抓住你的時候,顏博為什麽那麽及時地出現,又那麽義無反顧地舍己救人?我這個大哥,可不是個見義勇為的性子。”


    “啊?你……你連顏博都收買了?什麽時候?怎麽可能?”雅歌驚呆了。


    “奈美宣布完比賽規則,我們退場,顏博如廁,應該就是那時候了。”華珠細細地做著揣測。


    顏嫿眉飛色舞地一笑:“猜的很正確!我朝他打了個手勢,說有話對他說,他便去了。我告訴他,我跟廖子承一組,一定能贏,而隻要我贏了,晉級了,到達梅莊了,見到敏之了,我會……掐死他!”


    一個是為了自由,一個是為了孩子,背叛了自己的隊友。隻有她、赫連城,傻乎乎地往前衝,結果一腳踏空,摔得好徹底!


    顏嫿蓋了雅歌的章,又將手伸進華珠懷裏,摸出了八顆寶石。算上它們,她手中便一共有二十顆了。


    雅歌的眼皮子微微一挑:“你為什麽要全部拿走?你說過要留三顆給華珠的!”


    赤焰隊裏,她隻與華珠認識,顏博與赫連城她可以不管,但華珠她必須保全。


    顏嫿從袖子裏掏出一紙協議,不懷好意地笑道:“上麵寫的清清楚楚,你拿到七寶的四顆寶石交給我,我便拿走華珠的五顆寶石。但七寶的你沒拿到,你先違反的協議,怪不得我了!”


    “你……你混蛋!”雅歌放開了華珠,衝上去要搶顏嫿的寶石,可惜她已經被蓋了章,周圍的侍女迅速衝上來,將她拉了下去。


    顏嫿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狼狽不堪的華珠,輕蔑地說道:“年華珠,你們隊就剩你一個了,等著,我很快就來解決你!”


    ……


    一刻鍾後,赤焰隊三號旗……落下!


    華珠趴在泥土中,難過地哭了。隻剩她一個人了,寶石也沒了!她孤身一人,對抗七寶與顏嫿,實在是螳臂當車,而且流風的藥效即將過去,如果顏嫿“複活”了流風,那她真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但這些,不是她難過的原因。她真正難過的是……沒了寶石,廖子承要怎麽辦?赫連城要怎麽辦?顏嫿才不會搭理他們,他們都要被剁掉手指……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她所賜!


    哭聲漸大,從無聲垂淚,到低低抽泣,最後,華珠自責地嚎啕大哭了起來。


    “就知道哭嗎?誆騙我的得意勁兒跑哪去了?”


    一道熟悉的話音響在頭頂,華珠心口猛地一縮,抬起滿是淚水與泥垢的臉蛋,望向了來人。他還是那樣清風皓朗,站在叢林中,如完美的玉雕一樣。這人,怎麽就從來不曾狼狽過?比較之下,自己的形象簡直糟透了——衣服也破了,頭發也亂了,臉也髒了……華珠羞窘地撇過了臉。


    “唔,還知道不好意思,勾引我的時候,叫得整座島都聽見了。”


    華珠本就傷心,被他這麽一擠兌,氣得一噎,忽而哭不出來了,隻恨不得刨個坑把他埋掉!


    廖子承輕輕地勾了勾唇角,俯身,以公主抱的形式把她抱了起來。


    這種親密是華珠始料未及的,好歹她剛剛給他下了藥,華珠以為再見麵,他一定會痛罵她一頓的,雖然二人相處這麽久,他好似也從沒真的與她紅過臉。華珠靠在他臂彎裏,呼吸亂了,心裏的小鹿也開始亂撞了:“你放我下來,我……我身上很髒……”


    廖子承一貫霸道,並不理會她的拒絕,就那麽抱著她來到了一個淡水池邊,叫一旁的侍女取來衣裳與洗漱用具,爾後為她細細擦了起來。


    親吻、擁抱、歡愛、照顧……等等一係列情人或夫妻之間的舉止,他都做得很好。華珠無法抵擋這種成熟男子的魅力,握住他手腕,看著他,眸光動了動,輕輕地、試探著靠進了他懷裏。幸虧是得到他了,若沒,她這輩子該是怎樣的肝腸寸斷?


    廖子承任由她靠著,輕輕散開她秀發,用梳子梳理了一遍,又讓她橫躺在他腿上,頭發沒入水中,他一點一點揉洗了起來。


    “你不怪我……給你下藥?”華珠有點兒愧疚地問。


    廖子承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惋惜一歎:“你這智商……嘖,難怪了。”


    華珠知道他能來找她,定是不怪她,不過是想問問罷了:“你怎麽能出來的?”眯眼享受著他帶來的舒適,心底的幸福快要爆表了。


    廖子承用何首烏皂胰子擦了她發絲,一邊揉著,一邊輕聲回答:“七寶用三顆寶石‘複活’我了。”


    華珠聞言,偏頭朝遠處的眺望台看去,就見寒冰隊一號旗果然再次升上去了。


    “你沒事就好。”華珠如釋重負。


    “為什麽?”廖子承溫軟的手指輕揉著她頭皮,問。


    華珠睜大眸子,對上他深邃如泊的眼眸,心,狠狠一悸:“什麽……為什麽?”


    廖子承定定地看著她,說不清包容多、寵溺多還是責備多:“為什麽一定要跟著我?”


    “那你當初為什麽要丟下我?”華珠反問。


    廖子承也再次反問:“不怕疼也不怕死嗎?”


    “怕。”華珠認真地回望著他眼眸,眼神沒有絲毫閃躲,“我嬌生慣養,可怕疼了,也怕死。但是比起這些,我……我更怕失去你。要是你死了,或者人間蒸發了,我……我真的會活不下去……”講到最後,想到那些悲觀的可能,難過地紅了眼眶。


    廖子承眸色一深,低頭,歎了歎:“這麽傻,難怪被人騙。”


    華珠抬手,圈住了他脖子,哽咽道:“那我這麽傻,你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喜歡。”廖子承答的非常幹脆,華珠眼睛一亮,他寵溺一笑,點亮了周邊的夜色,“很喜歡、很喜歡。”


    華珠笑了,眼角溢出的淚水仿佛都淌著一股幸福的滋味。


    洗完頭,廖子承又給華珠換了衣裳。


    華珠一直躲在他的大錦服中,像個軟小的寶寶,直到他給她穿上足衣和鞋子,才依依不舍地探出小腦袋:“完了?”沒享受夠呢。


    廖子承捏了捏她哭得通紅的鼻子:“還有一刻鍾結束比賽,你真想這麽輸掉了?”


    隻剩……一刻鍾了?為什麽她覺得剛剛隻過了一小會兒,好像連半盞茶的功夫都沒呢!等等,他剛剛的話什麽意思?華珠一把坐直了身子:“你……你不淘汰我了?”


    廖子承搖搖頭,額頭抵住她的:“不淘汰了,共同晉級,生死一起。”


    華珠狂喜,燦燦一笑,在他臉上啵了一個!


    廖子承尋到她水潤的唇,輕輕啄了一口。隨即,打了個響指。


    七寶笑嗬嗬地走出來,雙手奉上號碼牌:“請夫人蓋章!”


    華珠問詢的目光投向了廖子承,見廖子承點頭,遂把印章拿出來,蓋了上去:“剛剛多有得罪,你沒事吧?”


    七寶果斷搖頭:“沒事!我皮糙肉厚,滾一滾跟撓癢癢似的!”


    華珠心知他是在寬慰自己,就又說道:“七寶,相信我,我們一定能共同晉級的!”


    七寶把最後一顆寶石交到了華珠手中,並拍著胸脯道:“我信!”


    ……


    寒冰隊四號棋,倒下!


    華珠吹了吹被重新塗了印泥的印章,笑道:“接下來就是找顏嫿了!她有二十顆寶石!等奪了她寶石和印章,再返回會場,蓋你的,我的,她的,然後我們就贏定了!”


    廖子承牽著她小手,隔空一望,說道:“恐怕……沒這麽簡單。”


    “嗯?”華珠眨了眨眼,順著廖子承看的方向看去,就見原本隻剩一麵旗幟的赤焰隊冉冉地升起了另一麵旗……


    一號旗!赫連城!


    “怎麽會這樣?我……我沒有去複活他呀!”她手中都沒有寶石,哪怕有心也是無力的!


    廖子承凝了凝眸,語氣無波無瀾道:“是顏嫿。”


    “顏嫿?”對的了,二十四顆寶石,顏嫿占了二十顆,七寶手中隻有四顆,三顆用來複活了廖子承,另外一顆也給了廖子承,除了顏嫿,再無第二人有能力複活赫連城了,“可是……顏嫿為什麽這麽做?她明明可以直接蓋了我,但如果複活赫連城,她豈不是要多一重阻礙?不不不,你們寒冰隊有兩個活著的成員了,我們赤焰隻剩我一個!她哪怕不理我,就躲著,你們也會贏的……難道——”


    廖子承雲淡風輕道:“她知道我們結盟了,怕我們聯手幹掉她,所以找了一個幫手。”


    華珠依舊不大明白:“她怎麽會知道?”


    廖子承麵色不變,眸光染了一絲暗沉:“你可是跟赫連城說了什麽?”


    華珠啞口無言了,為了打消赫連城的追求,她肆無忌憚地秀了跟廖子承的恩愛,還說,她與廖子承算計對方是為了對方好,不管怎樣,他們都是彼此心目中那個人。


    是顏嫿回會場消除雅歌的印記時,赫連城告訴顏嫿的嗎?


    廖子承摸了摸她發頂,霸氣側漏地說道:“說就說了,沒什麽大不了。一個赫連城,我還沒放在眼裏。”


    話雖如此,華珠依舊自責,依舊放不下心,也……依舊有些困惑:“為什麽不是顏博?而是赫連城?撇開燕王府的私人恩怨不談,她與赫連城都想得到梅莊,她就不怕赫連城晉級之後,會成為她最大的勁敵?”


    廖子承牽著她,有目的地朝某個方位走去:“那也得她有命晉級才行,她是想著,如果不找個厲害的幫手,一定會死在這一關,倒不如先晉級,以後的帳以後再算。”


    赫連城比顏博的戰鬥力,高出了不止一個量級。


    華珠又道:“那是顏嫿的想法,赫連城呢?他為什麽心甘情願背叛我,與顏嫿為伍?”


    “你不會真的以為他是怕被南越終身監禁才來尋找梅莊的吧?”廖子承看著她這副對誰都精明,卻對朋友毫無防備的樣子,不知該笑還是該怒,“他是來複仇的,複仇對象,是我。”


    華珠瞠目結舌了。先前雅歌被顏嫿劫持時,她有想過交出印章救雅歌,然後利用手中的寶石複活廖子承,請廖子承奪回印章,赫連城卻搶先一步扯下自己的號碼牌,換回了雅歌。或許那時,他就看出她一遇到困難便會依賴廖子承的打算,所以才製止了她。自始至終,他都不希望廖子承有機會翻身!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華珠的呼吸都不暢了:“知道雅歌與顏博背叛了赤焰隊時,我還在慶幸,說幸好有赫連城,但眼下看來……我真是天真啊。”口口聲聲說最不可能背叛大家的人,信誓旦旦說絕不與顏嫿結盟的人,眨眼間成了顏嫿堅實的後盾。


    “難過?”廖子承蹙眉問。


    華珠點點頭,又搖搖頭:“難過肯定會有一點,但也不是那麽難過,應該是……氣悶比較多吧。”


    說著,停下腳步,舉眸看向了廖子承,“好在這輩子,還是有個永遠不會背叛我的,一個就夠了,我又不貪心。”


    廖子承低頭,吻了吻她微笑的唇:“知道就好。”


    華珠會心地笑,笑完,又道:“那我們現在怎麽辦?一刻鍾很快就要到了,我們是主打蓋章,還是主打奪寶石?”


    廖子承很淡定地說道:“不用蓋,二比二,維持這個比分即可。”


    那就是奪寶石了,但是上哪兒去找顏嫿呢?


    似是知道華珠的想法,廖子承看了看草地,說道:“顏嫿用的是蘇合香,穿的是雙段波紋鞋,與你廝殺了一番後,她左腳受創,走路的腳印右深左淺,她往西北方去了,應該就躲在我們歡愛過的池子裏。”


    華珠不信邪,蹲下身,扒開被踩的淩亂的雜草,找了一圈兒,果然看見了一些雙段波紋鞋印,很淺,由於泥土鬆軟才堪堪留下。至於蘇合香的氣味,華珠鼻子沒那麽靈,聞不到。但能注意到這麽淺顯的鞋印,而且根據鞋印推斷出顏嫿受了傷,華珠覺得自己男人實在是太厲害了。抱住他胳膊,看著他,並不掩飾眸子裏的仰慕:“但你怎麽確定她一定是躲池子裏了?”


    廖子承指了指自己耳朵:“我聽到下水的聲音了。”


    華珠挑眉:“妖孽啊……”


    廖子承仿佛很享受自己女人露出來的仰慕之色,勾了勾唇角,說道:“你去找她,找到了先別輕舉妄動,我稍後就來。”


    華珠沒多想,依言去了。


    等華珠走遠,廖子承的笑淡了下去:“出來吧。”


    赫連城緩緩地走了出來,俊美如玉的臉上揚起清淺的笑容:“我等你許久了。”


    廖子承輕輕一哼:“這速度,該沒讓你失望吧。”


    赫連城揚眉淺笑,透出一股紈絝子弟的不羈:“能找到這兒來,的確沒讓我失望,難怪連我父王都死在了你的手裏。”


    “死在我手裏?這頂帽子扣得可真大。”廖子承不欲跟一個已經認定了某種歪理的人辯駁什麽,就笑了笑,“不能好好地做你的南越駙馬嗎?”


    赫連城的眸子裏折射出一絲錯愕:“哦,原來你一直在暗中調查我,為什麽呢?把我當成你的勁敵了麽?”


    廖子承頓覺好笑:“京城裏有多少名乞丐,我也是一一調查過的。”


    赫連城的笑容僵了僵:“嘴皮子功夫,真比訟師的差不了多少!”


    廖子承淡淡地看向了他:“廢話少說,把寶石交出來。”


    赫連城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想問廖子承如何篤定寶石在他手裏,話到唇邊又覺得這個問題太過幼稚。他既然答應幫顏嫿晉級,就不可能不收取任何好處,而且這好處,必須得打動他,而且一定不能少,比如寶石,又比如全部的寶石。


    赫連城從不是個矯情之人,十分爽快地從一旁的草叢裏擰出自己的銀箱子,說道:“寶石在這裏,有本事的話就過來拿,不過我要提醒你,比賽時間隻剩不到半刻鍾了,憑你的武功,想從我手裏搶東西,似乎太難了些。當然,你可以選擇一條捷徑,比如,休了年華珠。”


    廖子承笑了笑,讓人覺著這比銀河更絢麗的笑容裏藏了一絲動容,可下一秒,他側身,便是一腳朝赫連城踹了過去!


    赫連城沒料到他的攻勢如此迅猛,如此狠辣,如此……沒有章法!


    習武之人,講究套路,劍法、刀法、槍法、拳法、掌法、甚至陣法,全都有它獨特的精髓與招式,赫連城自問習武多年,各門各派的武功都略懂一、二,也能見招拆招。


    可是廖子承這一腳,來如雷霆,疾如閃電,根本沒給他思考的機會就已踢中了他肩膀。


    也虧得懷中剛好抱了個箱子,替他擋了三、兩分力道,如若不然,非得斷掉幾根骨頭不可。


    赫連城不敢再有所大意,掄起拳頭,朝那張笑得張狂的俊臉砸了過去!


    這是一招少林寺絕學,名為盤龍神拳,握拳如臥龍,出拳如飛龍,收拳如盤龍,講究起、攻、收、合四大要領,且耍起來,非常非常地瀟灑俊逸!


    可到了廖子承這個歲數,早不愛玩這種花裏胡哨的東西,姿勢再酷炫,白搭,他更喜歡……一招製敵!


    廖子承的眼皮子都沒動一下,待到赫連城的拳頭繞上他脖子時,他右手反背一摸,朝赫連城扣動了扳機。


    赫連城怔住了……


    一……一……一招還沒使完,怎麽就歇菜了?


    嘭!赫連城麵朝下倒在了地上,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廖子承的方向:“你……使詐……”


    廖子承蹲下身,一把奪了他的手提箱,又拍著他小臉蛋,像個大家長似的,語重心長道:“年輕人,學著點兒,不要隻顧著耍酷!還有,要尊敬前輩,下次再敢出言不遜或動手動腳,我就不隻是給你打打麻醉槍這麽簡單了。記得要乖,啊?回去好好做你的南越駙馬,連是非曲直都分不清……唉,複仇這門技術活,太——難為你了。”


    嗚嗚……太恥辱了……


    廖子承摸著銀色手提箱的鎖,眉梢一挑,問:“密碼多少?”


    赫連城冷冷一哼,笑了:“嗬,前輩既然這麽有本事,就自己破譯密碼吧,我睡了!”語畢,還真的閉上眼睛,睡過去了。


    廖子承知道這是麻醉槍的藥效發揮了,這小子,倒是真留了一手!


    “還剩幾分鍾?”廖子承一邊捯飭著密碼,一邊問向不遠處的黑衣侍女。


    侍女答道:“三分鍾。”


    隻剩三分鍾了!要是比賽結束時還拿不到裏邊的寶石,被蓋了章的人就無法獲救了!


    廖子承瞪了赫連城一眼:“臭小子!看你醒了,我不抽你屁股!”


    華珠找了一圈沒找到顏嫿,便又折回來了,一回來,便瞧見赫連城像頭死豬似的趴在地上,微微打著小呼嚕。而他身旁,廖子承盤膝而坐,神色凝重地捯飭著密碼箱。


    “這是……怎麽回事?”華珠詫異地問。


    “你猜。”廖子承認真地試著密碼,隨口回了華珠一句。


    華珠扶額,也不必猜了,大抵是廖子承把赫連城給教訓了,然後搶了人家箱子,結果人家使壞地沒給密碼。


    “寶石在裏頭?”華珠見他弄得這樣認真,絲毫沒有要找顏嫿的打算,心中便這樣猜測了起來。


    “嗯。”廖子承點了點頭,繼續捯飭密碼,“赫連城的生日,不對……燕王妃的生日,不對……燕王的生日,也不對……”


    看了華珠一眼,“年華珠的生日,還是不對……”


    侍女提醒道:“還剩一分鍾。”


    一分鍾……華珠與廖子承都明白它是什麽意思,心,不由地提到了嗓子眼。


    “燕王被貶成侯爺的日子……不對!”廖子承撓了撓頭,倒吸一口涼氣,“燕王被處斬的日子……不對。今年的年號……不對……”


    侍女在一旁開始倒計時了:“十、九、八、七……”


    廖子承額角的汗都冒出來了:“南越公主的生日……不對!”


    侍女拔高了音量數著:“六、五、四……”


    華珠的心髒幾乎要跳出嗓子眼了!


    一顆汗水砸在了手背上,廖子承握緊拳頭,微微顫抖了起來。


    “三、二……”


    “1016!”華珠猛地大喝!


    廖子承拇指一挑一動,啪嗒,箱子開了!


    籲——華珠無力地癱在了地上。


    廖子承揪住衣襟扇了扇,另一手攔住華珠的肩,喘息著問:“那是什麽日子?”


    華珠隨口答道:“赫連城跟我第一次見麵的日子。”


    廖子承眉頭一皺:“你記得這樣清楚?”


    華珠的臉一白,慌忙解釋道:“那一回是滿月案啦,顏博被凶手抓走了,第二天早上,赫連城來了,我可不就記得了?”


    “哼。”廖子承弱弱地哼了一聲。


    華珠抿唇笑了笑,四下一瞟,見周圍的侍女好像沒往這邊看,就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個:“醋缸!”語畢,起身,飛快地跑掉了。


    廖子承望著她得瑟的小樣兒,勾起了唇角。


    密碼箱中,有顏嫿的全部寶石,共計十七顆,加上七寶手中的一顆,救顏博、雅歌、七寶、流風綽綽有餘。


    盡管沒能將顏嫿放逐,但與廖子承和好如初,對華珠來說,就是最大的收獲。最終,雙方以平局分數,集體通關。眾人簡單用了些燒烤與酒水後,於淩晨時分,登上了阿波羅號與戴愛娜號。這一次,奈美沒限製他們的自由,也給了他們有窗戶的屋子,一人一間。而經過名卡爭奪戰的殘忍背叛後,彼此之間想要再釋然如初已經不可能了。


    在餐廳用晚膳時,華珠坐在靠進窗口的位置,顏博坐斜對麵,雅歌坐後邊,赫連城也不知是不是還受著麻醉劑的影響,始終窩在房裏不肯出來。


    顏博清了清嗓子,鼓足勇氣走到華珠麵前,喚道:“二妹。”


    “嗯。”華珠繼續埋頭吃飯。


    顏博舔了舔唇瓣,難為情地說道:“我知道我不該聽信顏嫿的說辭,我……我實在是怕她傷害敏之……我有想過的,如果你沒有寶石消除印章,我把我的手指剁下來替你受刑。”


    “你終究是對我沒有信心。”華珠放下筷子,也不看顏博,隻盯著碗裏的湯,“算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以後我誰也不會信了,如果再有什麽比賽,我隻跟廖子承一起,別的,我全都不管了。”


    顏博的眸子裏浮現起一絲黯然:“二妹……”


    “我吃飽了。”華珠站起身,笑了笑,離開了餐廳,與雅歌擦肩而過時,雅歌想拉住她的手,卻隻動了動手指,遲遲不敢伸出。


    雅歌吐了吐舌頭:“姐夫,華珠姐真的生氣了咧,怎麽辦?”


    顏博歎了口氣:“她是口硬心軟的,嘴裏說生氣,還不是拿寶石救了大家?過幾天就好了,回屋歇著吧。”


    華珠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心中有許多疑問,卻一直沒機會找廖子承求證。那晚,冷柔與他發生了什麽事?四個人體密碼是什麽意思?梅莊到底藏了什麽秘密?


    越想越心煩意亂,華珠索性穿好衣衫,來到了甲板上。


    好巧不巧的是,阿波羅號也有人跟她一樣。


    兩人就這麽隔著欄杆,隔著波濤洶湧的海浪,靜靜地眺望著對方。


    明明隻隔了十多米,華珠卻覺得它是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華珠依戀地看著他,歪了歪腦袋,背過身子,舉起包了白色帕子的食指,在空中慢慢地寫了兩個大大的字。


    “子承。”


    廖子承看懂了,抬手,戴上白色手套,用同樣的方式回複了她,但他沒背過身子,他能寫鏡體字,也就是寫出來是反的。


    “寶貝兒。”


    華珠心頭湧上一層淡淡的甜蜜,又轉過身,寫道:“為什麽不睡覺?”寫完,麵向他,等待他的回答。


    廖子承抬手,慢速寫,“抱著你才睡得著。”


    夜太黑,華珠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華珠覺得,他一定在微微地笑。華珠也跟著笑,又轉過身,慢慢地、揮動手臂,寫道,“貧嘴。”


    “想吻你。”廖子承又寫道。


    華珠紅了臉,寫,“我也想。”


    “有多想?”他居然這麽問。


    華珠的臉紅透了,抿了抿唇,壯著膽子寫道,“很想。”


    寫完,手臂都酸了,一轉過身來,卻發現,他不見了!


    華珠咬牙,走了也不打聲招呼,真是……過分!


    甜蜜過後,空虛被無限放大,華珠站在浩瀚的星空下,隻覺身子一陣一陣地發冷。


    突然,東南方傳來一聲響動,似有鐵器與什麽碰到。華珠下意識地抬眸,朝聲源處望去,就見一道黑影,如魔帝一般,拉著繩索,在高空飛了過來!


    心弦猛地波動,呼吸也變重。華珠紅了眼眶,提起裙裾,朝對方奔了過去!


    廖子承穩住身形,丟開繩索,隨即張開雙臂,迎接他的小公主。


    又是重重的一撲,險些將他撲倒。他摟緊懷中人兒,輕笑:“瞧你,這麽……”


    “急”字未說完,便被對方堵住了紅唇。


    華珠踮起腳尖,抱緊他脖子,急吼吼地、毫無章法地吻著他。


    “唔……”牙齒都碰到了,連舌尖也被她含住,廖子承隻得含糊不清地安撫道,“寶貝兒,別急……”


    華珠的意識一片混沌,沒聽清什麽字,隻覺那含了一分享受的呻吟特別好聽,越發加深了與他的擁吻。可踮著腳尖,好累。


    華珠抬起右腿,蹭上他腰身。廖子承非常有默契地兜住她的臀,一抬,把她抱了起來。這一下,華珠甚至比他高了。


    華珠怔了怔,亮眼一笑,捏住他下顎,這回,沒那麽猛了,而是輕輕地低頭,輕輕地碰了碰唇瓣。


    廖子承要去回吻她。


    她躲。


    廖子承眉梢一挑,勾唇笑道:“學會*了啊。”


    華珠動了動身子,挑眉道:“我是跟你學的,你這麽會*,又是跟誰學的?”


    廖子承被她挑逗得滿腹邪火亂竄,走了幾步,踢開一個臥室的門便走了進步,隨後又用腳帶上了門,再隨後,將她抵到了冰冷的牆壁上。


    “你男人無師自通。”霸道地說完,褪了自己褲子,又一把扯了她羅裙……


    華珠沒料到這個男人猴急地等不到床上,就抵著牆壁要了她,這種感覺,真是……難以描述!


    接下來的幾日,二人沒再關注梅莊的任何消息,就沒日沒夜地歡愛,隻恨不得把對方揉進自己的骨子裏。


    奈美沒追蹤阿波羅號少了一個隊員的事,也沒徹查華珠不再出現在餐廳的怪異,其它人,雖未親眼瞧見,卻大抵也心知肚明。


    又一輪歡愛完畢,華珠趴在床上,軟軟地喘著氣。


    廖子承俯身,輕輕地吻著她滿是吻痕的美背。


    “寶貝兒。”


    “嗯?”華珠慵懶地應了一聲,很是享受歡愛過後,他帶來的溫柔。


    廖子承撥開散落在她頸部的發絲,吻了吻她雪頸:“沒什麽,就叫你一聲。”


    “子承。”


    “嗯?”


    華珠扭過頭,看著他被情潮染得緋紅的臉頰,饜足一笑:“我也就是叫叫你。”


    廖子承側身躺下,把她抱入懷中,臉頰埋在她溫軟的胸口,輕聲道:“那你多叫幾遍。”


    “子承,子承,子承……”華珠樂此不疲地叫著,他樂此不疲地應著,二人就這麽簡單而幼稚地歪膩了小半個時辰。


    爾後,廖子承甜甜地進入了夢鄉,腦袋枕在華珠的胸脯上。


    華珠卻毫無睡意,總有一種愛不夠膩不夠的感覺,也不知是為什麽。


    華珠摸著他光滑而又緊實的肩膀,試探著柔聲喚了喚:“子承。”


    “嗯。”


    “你醒著的嗎?”


    “嗯。”


    “我想,跟你講個秘密,你要不要聽?”


    “嗯。”


    華珠猶豫了一會兒,摟緊他道:“我真的說了哦,但你……會不會聽完就不喜歡我了?”


    “嗯。”


    華珠先是一怔,繼而反應過來,他早早地睡了,隻是留了一分心神,條件反射地應著她。


    無可奈何地笑了笑,華珠也閉上眼,睡了。


    等華珠醒來時,二人已經換了姿勢,她趴在他身上。


    “醒了?”廖子承唇角微彎,問。


    華珠打了個小小的嗬欠:“醒了。”


    “你剛剛有什麽秘密要告訴我的?”


    華珠一驚,這人,夢裏也能聽見她說話的?可剛剛挺衝動,想說,這會子衝動下去,再提起話頭卻是不容易了。


    “沒……沒什麽。”華珠嘴硬地否認。


    廖子承挑起她下顎,目光迷離地看著她:“別騙我,你知道騙不了的。”


    “誰讓你剛剛睡著了?我現在又不想說了。”華珠垂下眸子,嘟噥了一句。


    廖子承幽深的眸子裏掠過一絲促狹:“不想說了,嗯?”


    這聲“嗯”的調調,七彎八轉,繞得華珠汗毛倒豎。


    華珠悻悻地縮了縮脖子:“以後吧,以後什麽時候醞釀好了,我就再告訴你。”


    廖子承可不吃她這一套,眯眼,唇角一勾,大掌覆上了她纖腰,爾後,在她幾欲失控的尖叫裏,撓起了她的癢癢。


    “哈哈……不行了……不行了……你放手……別撓了……哈哈……別撓了……子承別撓了……好相公……別了別了……哈哈哈哈……別了……”


    華珠被撓得快要崩潰了,眼淚都笑出來了。


    廖子承咬著她白玉般的耳垂,蠱惑道:“乖乖投降,就饒了你。”


    華珠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以前對她的事兒可沒這麽上心,或者說沒這麽霸道,可現在,他居然用這麽幼稚的法子逼她就範。想想也不是多大的事兒,關鍵是越愛他吧,越憋不住,想要告訴他。心思轉過,華珠投降了。


    廖子承摟緊華珠,腿也壓著華珠,把華珠禁錮得死死的:“說,我聽著。”


    二人這麽赤條條地糾纏在一起,華珠不敢亂動,生怕一動,又是天雷勾地火,就吞了吞口水,問:“子承啊,我要是說我活了兩輩子,你信嗎?”


    廖子承看向她,脫口而出:“你也是個穿越君?”


    華珠眨了眨眼,對上他疑惑的視線:“什麽叫做‘穿越君’?”


    廖子承挑了挑眉,斂起眸中詫異,平靜地說道:“就是從一個時空穿越到另一個時空,可能來自幾千年前,也可能來自幾千年後,也可能是不同的大陸。可能是身穿,也可能隻有一個靈魂。”


    華珠搖了搖頭:“我不是,我……”講到這裏,華珠猛地頓住,“等等,你剛剛說‘也是個穿越君’!什麽意思?難道你……”


    廖子承摸了摸她發頂,岔開她的話:“先說說你的兩輩子。”


    華珠很不爭氣的被繞過去了:“我啊,我說我活了兩輩子,你真的信嗎?你從不信鬼神的……”


    廖子承稍稍鬆開了她,單手支頭,溫柔地看向她:“你說,我就信。”


    華珠會心一笑,湊過去給了他一個香吻,爾後忐忑地揉了揉心口:“我怕我說了,你就不喜歡我了。”


    “跟別的男人睡過?”廖子承第一反應是這個。


    華珠的小臉一白,不敢接話了。


    廖子承見她嚇得不輕,忙摸著她肩膀道:“誰的技術更好?”


    華珠的臉由白轉紅,這……這……他的反應是不是太奇怪了?


    “誰的技術更好?”廖子承不依不饒。


    “……”華珠羞於啟齒。


    “誰的?”廖子承今兒還就跟這話題杠上了。


    被他纏得不行,華珠拉過被子蒙住腦袋,還是開不了口,就用手指點了點他胸膛。


    廖子承滿意一笑:“嗯,繼續。”


    華珠不大理解一件原以為會非常嚴肅的事兒怎麽弄出了無窮無盡的喜感,她哪裏明白,廖子承不是一個會跟上輩子較勁兒的人,這輩子華珠是他的,身心都是,他還有什麽不滿足?


    剛剛那樣調侃她,三分認真,另外七分則是在打消她的顧忌。


    果然,經此一鬧,華珠的心裏踏實多了,就側過身,摟住他精壯的腰身道:“其實我現在,有些分不清了,好像是活了兩輩子,又好像隻是做了一場噩夢。”


    廖子承神色一緊,很快又一鬆:“那你的噩夢裏有什麽?”


    “我的夢裏啊……我夢見李公子被謀殺的那晚,我沒有及時醒過來,一直昏迷到幾天之後,隨後,我成了殺人凶手,連累父親失去競爭知縣的機會。張縣丞,也就是那個真正的殺人凶手,他做了知縣,還幫我入了宮。一直到死,我都沒發現他才是罪魁禍首……”


    華珠講啊講,講了與秀女們的比拚,講了王歆是不近人情的王皇後,講了她與王皇後二十年的明爭暗鬥,也講了她與赫連笙的小太子,還講了顏家的覆滅,以及赫連笙、顏嫿狼狽為奸,害死她與王歆以及她們倆的孩子,最後,又講了唯一的朋友李重明。長長的一生,滿目瘡痍,除了兩個人,其餘的全是背叛與拋棄。但華珠已經不那麽心痛了,遇到廖子承後,她就一點一點從過去的暗影裏走出來了。此時敘述的口吻,平靜且淡,仿佛在真的隻是在講一場荒誕的噩夢。


    廖子承心疼地抱緊了她,嘴唇貼住她額頭:“那這輩子呢?你什麽時候重生的?”


    華珠微微一笑,又道:“九月初三,李公子被殺的那晚。想來,我今生所有的轉變都是因為我及時醒來,並且叫來子承你幫我洗脫了冤屈。之後,張大人落網,我父親成了知縣……”


    廖子承的手臂忽而一緊,緊得華珠吃痛,華珠吸了口涼氣,歎息著問:“我時常問自己,前世的你去了哪兒?為什麽自從我出事,就再也沒聽過你的消息?我其實……派人找過你的,入宮後。可是沒找到。”


    廖子承神色複雜地握了握拳,從衣服的口袋裏掏出一張發黃的舊船票,遞給了華珠。


    華珠拿在手裏一看:“‘佑成帝四十二年九月十五號,琅琊一號港口,大食號商船,廖子承’。這是……”


    “李公子,也就是你曾經的未婚夫,被殺那晚,我應邀參加宴會……我提前買好了船票,隻等參加完宴會就遠赴大食,再也不回來了。”


    華珠想起廖子承巧計砸暈赫連笙那晚,曾經跟她說:“父親和顏澈死後,我將佛龕埋在了地底。我告訴自己,這輩子已經沒什麽好失去的了。既然上天想給我一個孤獨的人生,我就孤獨一生。什麽梅莊,什麽詛咒,我統統不管也不問了……但人心是個很奇怪的東西,有時候會不受自己控製。又或許,任何一個人的一個細小的選擇,都會產生一係列巨大的蝴蝶效應。出發那天,我將埋了六年的佛龕挖出來。那一刻,我又告訴自己,一定要找到梅莊,找出真相,哪怕賠上我的命!”


    那時,他的手裏就握了一個東西,莫非……正是這張船票?


    “是我的細小選擇,引起了你說的蝴蝶效應嗎?你寧願賠上自己的命,也要尋找梅莊……是為了我嗎?”華珠心口猛一陣巨震,淚水掉了下來。從不知道,他竟為她做了那麽多……


    廖子承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坐起身,背對著華珠,語氣難掩波瀾地說道:“我都已經走出李府大門了,如果你沒央人把我叫回去,沒讓我看見你倒在血泊裏的樣子,沒追著我喚我名字,沒記得我祖母的忌日,沒讓我覺得你心裏有我……”


    後麵的話,他沒說,華珠替他說了:“你那晚,就會已經坐車離開建陽了。”


    前世的他們,便是這樣錯過了,她一輩子困在深宮,他一輩子獨居大食。


    華珠也坐了起來,從背後摟住他,熱淚灑在了他肌膚上。


    好在這輩子,沒有錯過!


    ……


    大船又行進了不知多少天,華珠與廖子承終日膩在一塊兒,沒記時辰。其它船員不知是識趣還是怎麽,竟也從未過來打擾過他們,偶爾他們兩個去餐廳用膳,也鮮少看見其他人。這一路,平靜得像一場純粹的旅行。前兩關帶來的緊張情緒,也在舒適的漂泊中漸漸鬆懈了下來。


    他們通過所有考驗了,下一站,便能直接抵達梅莊,得到傾盡天下的財富,所有人的心裏大概都這麽想著。唯獨廖子承,偶爾會站在甲板上,望著遠方,麵容冷峻。越是距離目的地,他的氣勢就越發冷凝。


    華珠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滾金邊氅衣披在他身上:“海邊風大,進去吧。”


    廖子承握住她的手,眸光深若幽潭:“我有預感,快到梅莊了。”


    華珠看了他一眼,問:“是不好的預感嗎?”


    廖子承沒承認也沒否認:“這幾天,安靜得太可怕了些。其他人,好像都不知道幹什麽去了。”


    暴風雨來臨之前,總是會特別寧靜。這個道理,華珠懂。


    華珠的手指在憑欄上彈了幾下:“也許,他們是覺得我們彼此互為敵手,不應該膩在一塊兒,所以看見我們就躲開了吧!對了,子承,你還沒告訴我你和冷柔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吃醋啊?”廖子承調侃地勾了勾唇角。


    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


    華珠也笑了:“就當我是吃醋了吧,這一路,你讓我吃的醋實在太多了,我這心裏酸酸的,現在還難受著呢。”


    廖子承摟住她纖腰,讓她靠在自己胸口,簡化了一下故事,沒講冷柔是梅莊四女,隻說:“那晚冷柔約我喝酒,我中了毒,昏迷了。醒來之後,發現毒已經解了。後麵的事,你應該都知道了。”


    “誰給你解的毒?”


    “我猜,是梅莊莊主。”


    華珠猛地一驚:“梅莊莊主?難不成他一直在我們身邊?”好驚悚!


    “冷柔也是他弄暈的?”華珠忍住惡寒,問。


    廖子承點了點頭:“應該是。”


    華珠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為什麽她感覺,她吃飯的時候、走路的時候、洗澡的時候、甚至與廖子承歡愛的時候,都有一雙魔鬼般的眼睛,在暗處窺探呢?這種感覺……真要命!


    “他是誰?!”華珠含了一絲惶恐地問,這種惶恐,不是懼怕對方武藝高強,或背景雄厚,而是對方的做法,讓她深深地嗅到了一股變態的味道。


    廖子承如玉精致的手捏了捏欄杆,沒答話。


    華珠吞了吞口水,取出隨身攜帶的小冊子:“那你告訴我,這四個人體密碼是什麽意思?冷柔好像也認得,但她拍開了我的小冊子,還說什麽‘開殺’‘開殺’的。”


    廖子承神色複雜地看了小冊子一眼,拿起它一轉,紙上的1、2、3、v倒了過來:“冷柔不是在拍開它,是要你倒著看它。”


    “倒著看的話,不還是v和阿拉伯數字3、2、1嗎?就是倒過來了而已呀。”華珠仍是一頭霧水,說是阿拉伯數字3、2、1,但棱角太分明,沒有弧度,所以,其實也不大像。


    廖子承搖頭:“不是v、3、2、1,是v—e—n—i。”


    華珠疑惑地皺起了小眉頭:“v—e—n—i?這是……西洋文嗎?什麽意思?”


    廖子承的睫羽一顫,握緊了拳頭:“拉丁文,凱撒大帝的宣言,veni,我來了!”


    ------題外話------


    決戰的時刻到了,呼呼呼呼,磨刀霍霍!


    另外,情節太多了,實在是沒寫完。


    這是寫文以來,我寫的最踏實、最飽滿的一個大結局了,不想爛尾,請容我再寫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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