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鈞帶著安寧下樓,正準備出門,卻沒料到楚易康早就等在了樓下。


    見到兩個人,楚易康便快步走上前去,關切地問道:“寧寧,早晨怎麽沒下樓吃早餐,是不是病了?”


    見到楚易康,安寧鼻子一酸,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見到可以替她撐腰的大人般,不禁再次流下眼淚。


    “咦?怎麽哭了!”楚易康十分驚訝,再看看孫兒,問道:“是不是你欺負她了!”


    楚鈞淡淡地說:“我們吵架了!”


    “唉,怪不得人家總是沒答應要嫁給你,就因為吵架的時候你沒讓著她!”楚易康連連搖頭,教導著孫兒:“我和你奶奶這輩子,每次吵架都是讓她贏,所以感情才那麽好!你是我的孫兒,得多學學爺爺嘛!看看看看,小女娃兒哭得多招人疼!”


    楚鈞拿出隨身攜帶的紙巾幫安寧試淚,卻遭到她的拒絕。


    “別碰我!”有楚易康在側,小女人的膽子變得大起來。不但推開了他的手,還後退幾步躺到楚易康的身後。“爺爺,他……欺負我!”


    一語未畢,已是泣不成聲。


    “來來,別哭了,跟爺爺說說,到底怎麽回事!”楚易康把安寧拉到一邊,慈祥地說:“什麽事情,爺爺都為你作主!”


    看著楚易康慈愛的臉,安寧怎麽都無法吐出離婚兩個字。沒錯,老人是非常疼愛她,可是假如她當著他的麵說出離婚的想法,相信老人絕不會支持,而且還可能為此事煩惱生氣傷心。


    楚易康已是百歲老人,經不起什麽挫折打擊了,她怎麽能為了一已私欲,讓老人承受這樣的煩憂呢。


    “他、他……非要讓我見他的朋友,我……我身體不舒服,哪裏都不想去!”權衡再三,安寧決定還是選擇一個比較容易解決的難題。


    果然,楚易康立刻就回頭批評楚鈞:“昨天整整累了一天,晚上又休息得那麽晚,她身體勞累,你還硬逼著她去見你的狐朋狗友,太不心疼她了!爺爺要批評你!”


    楚鈞看了安寧一眼,沒說話,隻是目光有些複雜,甚至帶著隱隱的疼惜。


    安寧沒有看他,仍然隻是低著頭垂淚。


    “好孩子,別哭了!爺爺教訓他了!不過啊,你也體諒下阿鈞的心情。其實他是找了你這樣稱心如意的女孩心裏高興,就得瑟著想跟他那幫子狐朋狗友的炫耀一番,眼饞他們呢!”楚易康邊勸說著,邊把安寧拉到了休息廳坐下。


    這座廳堂正對著九點鍾的太陽,室內光照明亮,非常的溫暖明淨,是飯後茶餘休憩的好地方。楚易康讓傭人沏了花茶,端上來,每人一杯。


    “不喜歡去就不去了!今兒上午,你們倆哪兒也別去,就陪著爺爺在家裏喝喝茶,看看報紙,聊聊天,多好啊!”楚易康拿起一疊早報,送到安寧的跟前,笑道:“瞧瞧這些報紙,你們倆多默契,恩愛得讓人看著高興!多好的一對兒娃兒,別為了點小事吵架,多不值!”


    安寧接過楚易康遞過來的報紙,逐張翻開來看,竟然都是昨晚酒會的拍攝照片。占據著各大報紙頭條的幾乎都是她和楚鈞的大幅照片,各個瞬間各種表情動作都有。


    報紙上洋溢著恩愛、溫馨和甜蜜,相信任何人看了這些照片都會相信,這一對兒是最幸福快樂的一對兒!


    安寧嘴兒浮起一絲苦澀的笑,昨晚,她也曾認為自己是最快樂幸福的,可惜,現在終於明白,那不過是她做的一個夢罷了!


    看著照片,她俯近楚鈞的耳邊悄聲說著什麽,男子勾唇微笑,那溫柔的眼波一直專注地睨著她,情意綿綿,估計會羨煞數不清的女子!還有兩人會心微笑,以及她調皮的用高跟鞋踩他的腳麵。


    男子對她是那麽的縱容寵愛,無論她怎麽調皮放肆,都用寵溺的目光溫柔地看著她笑鬧。配著這些照片的,是各種各樣的新聞標題,總之都是讚揚並且祝福他們的愛情和幸福。


    安寧心裏一動,忽然明白了,這些新聞報道都是楚鈞請去的記者拍攝的,他們拍的寫的都是按照他的意思發表的。抬起頭,目光正好與他對視,卻又都移開了眼,不再說話。


    “看看這些照片拍得多好看,爺爺都看得醉了!”老人調皮地用了個時下流行的詞兒“醉了”,嗬嗬笑道:“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很快就過去了!”


    很快就過去了嗎?安寧在心裏苦笑。有時候,她也在想,假如自己傻一些,對一些事情睜隻眼睛閉隻眼睛,是不是真得像照片上表現得那麽幸福呢?可惜,她能騙得了世人,騙得了自己的眼睛,卻騙不過自己的心。


    默默地翻著報紙,果然又在其他的版麵看到了白雯珊大鬧酒會的報道。也配了許多照片,多數是白雯珊和曹一鳴撕扯的照片,還有白雯珊和崔宜鳳撕扯的照片,以及白雯珊掌摑崔宜鳳,配合著照片的是文字報道,猜測這三個人之間的恩怨情仇。


    這樣的報道按理說會占頭條,但是卻並沒有一家報紙把它刊在頭條,估計楚家在這方麵也頗用了些心思和力氣吧!


    抬頭看了看楚易康,老人卻好像完全沒有看到這些報道,根本就沒有提過。安寧相信他看到了,不過他不願提,她也不願惹他煩心。


    畢竟曹一鳴和白雯珊都是楚易康的玄外孫和玄外孫女,鬧出這樣的醜聞,無疑是對老人很大的打擊。


    “看看外麵的太陽,多好啊!多想些開心的事兒,把那些不開心的拋開!無論發生過什麽,明兒早太陽照舊掛在那個位置,還有什麽過不去的!”楚易康看得出來,安寧眼睛紅腫著,說明她昨晚哭了很久。假如不是真得傷心,她不可能哭得那麽厲害。她和楚鈞的感情很好,肯定不可能是為了不願見他的狐朋狗友而哭,必定是發生了什麽大事,讓她無法接受的事情。


    楚易康並沒有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假如安寧不願意說,問也沒用。如果願意說,她就自己說出來了。


    楚鈞喝完一杯茶水,便站起身,說:“爺爺,我出去辦點事情,中午回家和你們一起吃飯!”


    “嗯,去吧!”楚易康點點頭,甚是欣慰。“再忙也記得回家吃飯,別像你爸爸,整天忙得不見人影!見他一麵都困難!”


    “我知道了。”楚鈞看了安寧一眼,後者卻始終回避著他的目光。微不可聞地低歎了一聲,他轉身離開了。


    等到楚鈞離開,楚易康這才問安寧:“到底怎麽了?是不是阿鈞在外麵有了女人!”


    這應該是所有長輩的第一想法!除了這點,還能有什麽讓安寧如此傷心生氣的!


    安寧搖搖頭,又點點頭,不知該從何說起來。


    “介意跟爺爺說嗎?”楚易康看著安寧憔悴的樣子,跟昨日的嬌憨明麗完全判若兩人。她好像受了什麽重要的打擊,眼眶都凹陷了下去。


    安寧咬起唇瓣,克製著快要落下的淚水,哽咽道:“爺爺……”


    *


    曹家。


    曹一鳴趴在床上,不時申吟著。昨夜,他被按照族規狠抽了三十藤條,脊背傷痕累累,隻能趴著,不敢翻身。


    雖然已經敷了藥,但是傷勢著實不輕。因為族規所限,不能醫院(楚家族規規定,凡是受家法體罰者不允許去醫院醫治),他疼得齜牙咧嘴,申吟不休。


    母親李元彩坐在旁邊心疼得直抹眼淚,嘴裏埋怨著:“媽早就說了,別跟雯珊那個丫頭走得太近,容易惹來閑話和麻煩,你就是不聽!這下好了,皮肉受苦,你以後就長記性吧!”


    正數落著,沒想到崔宜鳳就來了。


    這種情況之下,當然別指望崔宜鳳是來安慰探視曹一鳴的。她來的唯一目的就是興師問罪,找曹一鳴算總帳!


    “曹一鳴,你跟我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崔宜鳳哭哭啼啼的,昨夜她就想找曹一鳴算帳,可是因為曹一鳴被家法處製,在書房裏跪了一夜,不得跟外界任何人通話,麵此,隻好忍耐到早晨再過來找他。


    此時,曹一鳴脊背火燒火燎,疼痛難忍,正滿腹火氣,被崔宜鳳這麽一哭鬧更加心煩暴躁。“沒看到老子正倒黴呢,你還跑來唧唧歪歪,你他媽的快滾!”


    崔宜鳳頓時怔住了,她沒想到他的態度如此的惡劣。非但沒有一句話的解釋和安慰,竟然直接讓她滾。“你……你……”


    “你什麽你?快滾!”曹一鳴順手抓起一隻抱枕,就朝著崔宜鳳砸過去。


    “哎,你這孩子!”李元彩連忙勸阻,“有話慢慢說,宜鳳過來看你說明她心裏有你嘛,怎麽能這種態度!”


    還不等李元彩再勸,曹一鳴又抓起一隻抱枕砸向崔宜鳳,罵道:“滾啊!”


    崔宜鳳捂著臉,哭著跑了。


    李元彩氣得直跺腳,直埋怨兒子。“你是瘋了嗎?這種時候該安慰她才是!如果她肯跟你站在一條線上,出麵發布記者招待會,澄清謠言,這件事情很快就過去了!你怎麽把她給趕走了呢!”


    曹一鳴冷笑道:“蠢豬一般的女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樣的女人留在身邊又有何用!”


    眼前浮起一抹倩影,那麽嬌憨明麗,卻又聰明可人!楚鈞真是好福氣,找到了安寧那樣的女子為妻。他發誓,要找一個比安寧更漂亮更優秀的女人,讓楚鈞來羨慕他!


    “楚鈞馬上就要訂婚了!你出了這種事情,如果再跟崔宜鳳分手,短期內如何再能找到結婚對象?就算找到了,也有喜新厭舊之嫌!”李元彩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兒子,罵道:“你真是太任性了!”


    “怕什麽?”曹一鳴冷笑道:“楚鈞跟安寧早就領了結婚證,直到他的女人懷孕流產,也沒舉行婚禮!我也可以找個女人,先領了結婚證等她懷孕了,再舉行婚禮也不遲!”


    *


    早晨,甜甜都是自己起床去樓下買早餐。自己吃飽了,把媽媽的那份放在電飯煲裏熱著,然後就上學去了。


    夏婉音一直睡到九點多才起床,發現眼皮腫了。用冷水敷了一會兒,便對著鏡子化妝。


    她是個很美的女人,盡管已經三十五歲了,但眉目如畫,滿頭烏發,很有女人的韻味。可惜,因為生活的磨難,讓她看起來蒼白憔悴,少了那麽些許的嫵媚。


    昨天,為了討要莊浩凱的電話號碼,她整整等了一個下午。最後討要到了,卻沒有給他打電話。


    糾結了一天,陰差陽錯的,到了晚上,沒想到莊浩凱竟然來到了她的家裏。


    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麵難相識!她和他相識了,也相會了,可惜終歸還是無緣!


    也罷,趁早斬斷了這根情絲,以後別再胡思亂想了!


    夏婉音對著鏡子,撲了層粉底,然後拿起一支顏色比較豔的口紅。她想讓自己看起來年輕精神些,不再整天慘兮兮的,讓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個棄婦。


    正化著妝,聽到“咚咚咚”的砸門聲,非常粗魯沒禮物,令她整顆心揪起。


    她對這種粗魯的砸門聲並不陌生,印象中,每次田洪海喝醉了酒回家的時候就這樣砸門的。


    田洪海帶著鑰匙,但他深夜回家從不用鑰匙開門,而是動手砸門。他就是那種自己不睡覺,也不讓全家人睡覺的自私鬼。而且,就連左鄰右居也會跟著倒黴。


    夏婉音放下手裏的東西,走過去,從貓眼裏探望,果然看到田洪海站在門外。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他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屏住呼吸,裝作屋裏沒人的樣子,希望他能趕緊離開。


    “夏婉音,你個賤人,快開門!老子知道你在裏麵!”田洪海邊砸門邊扯開嗓門喊道。


    不由怒從心起,她何必怕他!夏婉門猛地拉著房門,正在跟門鎖較勁的田洪海冷不防一頭栽進來,差點兒摔了個嘴啃泥。


    好不容易站穩腳跟,田洪海罵罵咧咧地:“讓你開門,你死在裏麵了?”


    “啪!”夏婉音揚手就給了田洪海一巴掌,“嘴巴幹淨點,小心我報警!”


    “媽的,敢打老子!”田洪海伸出毛聳聳的大手就去揪她的長發,卻又被她眼疾手快地在臉上撓了兩下子,疼得哇哇直叫。“老子打死你!”


    夏婉音拔腿就跑,邊喊道:“救命啊!救命啊!有人入室搶劫了!”


    求救聲引來了不少鄰居,見一個孤身女子正在四處躲避一個男人的追打,邊逃邊哭,甚是可憐。


    “幹什麽的!青天白日的入室搶劫還打人,沒有王法了嗎?”


    “抓住他,讓警察來!”


    鄰居們紛紛見義勇為,群起攻之,打壞蛋。


    就這樣,田洪海在群情義忿之下逃之夭夭。氣喘籲籲地逃進電梯,他才記起今天此生的目的——他是來接夏婉音母女倆回家的!


    *


    趕走了田洪海,夏婉音重新關上房門,無力地跌坐在沙發裏。她跟田洪海必須要有個了結了,否則這種鬧劇將會不停的上演。


    正想靜靜心,想想要如何跟田洪海了結,就聽到手機鈴聲響起來。


    她懶洋洋地提不起什麽精神,還是不是把手機拿過來,一看,竟然是田洪海打來的。


    本能地認為他又找碴來的,所以就掛掉了,沒理睬。


    過了一會兒,聽到短信提示音,再一瞧,不由怔住。


    “無情的娘們,別他媽的再跟老子拗下去了!趕緊帶著甜甜搬回家來,等我的生意起色,就把賺的錢都交給你!”


    這個田洪海,腦子抽了嗎?他到底又打的什麽主意?夏婉音本能地想象著田洪海可能做的種種卑鄙惡劣的事情,其中最讓她惡心的就是他喜歡利用她。


    因為田洪海做地產生意,經常接觸到各種各樣的地產商老板,在應酬的時候就喜歡叫上夏婉音作陪。


    因為夏婉音長得漂亮,又彈得一手鋼琴,他感覺帶出去特別有麵子。


    也許,他為了攬生意,想討好某個老板,就讓夏婉音回去吧!


    夏婉音無聲的冷笑著,她既然已經搬出來了,當然就要跟這個人渣有個徹底的了斷,絕不會再出爾反爾,做無用功的。


    “我不會再回去了!我要起訴離婚,你就等著法院的傳票吧!”她這樣回複了過去。


    剛剛回複了短信,想象著田洪海看到後是如何的暴跳如雷,手機突然響起來。


    本能的認為是田洪海惱羞成怒,打來電話興師問罪了!她如臨大敵,做好了吵罵的準備。可是目光觸及到屏幕上的電話號碼時,卻不由一滯。


    莊浩凱!是他打來的!


    心不由頓時亂了,她手忙腳亂地接聽,語氣都有點結巴:“喂,是、是浩凱嗎?”


    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都不太流利。


    “嫂子,”莊浩凱習慣性地稱呼她嫂子,慢慢地道:“能出來一趟,我們談談嗎?”


    “呃,”驚喜來得太突然,夏婉音幾乎說不出話來,怔怔地發呆。


    “嫂子,你在聽嗎?”莊浩凱的聲音有些不確定。


    “我、我在……你、你找我有事嗎?”夏婉音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問道。


    猶豫了一下,莊浩凱慢慢地道:“是有件事情,想找你當麵談談!”


    “好的!”夏婉音毫不猶豫地應允了,隻要能跟他靠近,一切機會她都不會放過。


    掛了電話,她深吸一口氣,隻覺渾身都充滿了力氣。這些日子,她對他思念到成殤,幾乎快要得相思病了!沒想到老天見憐,還能讓她和他有所交集,真是——太好了!


    *


    得知了安寧和楚鈞吵架的理由,楚易康十分驚訝,問道:“你怎麽就知道他不愛你呢?”


    女孩子果然麻煩,老是情呀愛呀的掛在嘴邊,男人的所做所為稍不如意,就可能被冠上一個不愛她的罪名。


    “他的心裏裝著另一個女人,她的名字叫蘇蘇!”安寧十分苦惱,她看著楚易康,秀眉緊皺著,問道:“爺爺,你認識蘇蘇嗎?”


    楚易康想了想,說:“好像有點兒印象,不過……已經忘記了!”


    這不能怪老人,上了年紀,很多事情都會忘記。再說,那個叫蘇蘇的女孩,他好像通共就見過一麵。


    “就是她,楚鈞心裏的女人不是她!”安寧很苦惱,甚至是痛苦。“爺爺,你說,怎麽樣才能讓他忘掉她?是不是這輩子,他都會愛她!”


    有些事情,是如何再飽經風霜都回答不了的!尤其是感情的事情,無人能參透。不過老人還是提出一點兒:“寧寧,我覺得你和阿鈞之間需要溝通!你認定他還愛著蘇蘇,這是你自己猜測的還是他親口說的?”


    “是我根據他的所做所為推斷的!”安寧托著香腮,很憂愁的樣子。“他當然不會對我說這些!”


    “這樣吧!”楚易康考慮了一會兒,說:“爺爺幫你問,他到底愛的是誰!”


    不得不說,和老人在一起聊聊天,心裏的煩躁和壓力消失了一大半。甚至就連昨夜的憂傷和痛苦似乎也變得淡了許多。安寧不由考慮,難道她和楚鈞之間真得缺少溝通嗎?或者,……她隻是怕麵對真實答案的殘酷吧!


    *


    白雯珊趴在床上哭,她跟曹一鳴一樣,受了家法懲治。隻是因為她是女孩,隻挨了十藤條。不過,這也讓她委屈莫名。


    上一次,因為她替人傳話欺騙安寧,導致安寧意外流產,所以楚鈞讓人把她押送回京接受家規處治,也挨了十藤條。


    總之,她可能是近幾年來,唯一也是次數最多的接受家法處治的女子。


    “哭哭哭,就知道哭,沒用的東西!”母親雷瑾瑜在旁邊罵罵咧咧的,恨鐵不成剛。


    祖母楚芬則板著臉,滿是慍意。“真是個成事不足敗事的餘的東西!老是給我們惹麻煩,真要被她氣死了!”


    “媽,你說我們咋辦呀!”雷瑾瑜走近楚芬身邊,一臉的焦急無奈。“事情已經鬧到這個地步了,曹一鳴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雯珊的身上,家族裏的人都在責怪她丟了楚家的顏麵!唉,這麽一鬧,就連找婆家都變得困難了!”


    楚芬考慮了一會兒,怒聲道:“自作孽不可活!我還能有什麽辦法!如果她還想有一線活路,就配合我們,否則,就等死吧!”


    “外婆,雯珊知錯了!”白雯珊哭哭啼啼的,抹著眼淚,哽咽道:“求求你指點雯珊一條明路吧!我、我該怎麽辦!”


    這個家的族風原本就是重男輕女,身為女兒身,已不被重視。她又接二連三地搞出這麽多的事情,想不讓人厭棄都困難。恐怕再這麽下去,連最基本的繼承權都要泡湯了。


    楚芬都想放棄這個外孫女了,不過她隻有這麽一個外孫女兒,還指望著能快些結婚生育,起碼生下的孩子還能繼承一部分的股權。忍了半晌,總算壓下了部分怒氣,道:“如果你還想好,就聽外婆一句話,趕緊結婚!”


    “啊?”白雯珊不由又哭了,“我跟誰結婚啊!”


    也不能怪她著急,主要是這次的事情太具轟動效果了。整個京城的上流圈子無不知道她跟表兄亂。倫的,聲名狼籍,要想再覓得如意郎君,那是白日做夢。


    “想結婚還愁沒有結婚對象嗎?”楚芬考慮了一下,說:“外婆給你安排入贅的男孩,雖然身世差了點,但也是相貌堂堂。等你結婚生下孩子,這才是根本!”


    雷瑾瑜眼珠轉了轉,道:“如果楚鈞和曹一鳴的女人都不能生下男孫,雯珊搶先生下男孫,也可以繼承楚家的大業嘛!”


    楚芬點點頭,說:“當然可以!不過,楚鈞那孩子太精了,他不可能留下這樣的漏洞!曹一鳴跟他鬥,並非他的對手!”


    “都說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事情越是太精了越容易出錯呢!”雷瑾瑜陰陰地笑著,“曹一鳴不願楚鈞的女人生下孩子,楚鈞也不願意曹一鳴的女人生下孩子,他們互相較著勁,也許就都生不出來了!”


    這麽一說,楚芬頓時會意,也陰陰地笑了笑。


    白雯珊怔怔的,她雖然不知道母親和外婆在謀劃什麽,可是她卻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嫁給一個入贅的男人了!而自己連他長的什麽樣子都不知道!都怪自己不長腦子,把事情搞糟,才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太後悔了!


    *


    中午,楚鈞派裴駿元過去接安寧去酒店用餐。


    安寧原本不想去的,可是不知為什麽,她突然想見到楚鈞,連一刻都等不得。她覺得,她應該跟楚鈞好好談談。


    可是坐上車的時候,她又躊躇了。到底要談什麽呢?每次談及蘇蘇,他都會翻臉,兩人交談的結果就是分崩離析。如果不談蘇蘇,他們倆又解不開心裏的那個死結。


    安寧雙手抱住自己頭,無比煩惱痛苦。


    “聽說你和少爺吵架了!”裴駿元在旁邊,突然開口問道。


    安寧瞥了他一眼,沒吭聲。她素來對這個撲克牌臉沒有什麽好感,也不想說這些沒營養的話題。吵架了如何?不吵又如何?反正他又不能幫上什麽。


    “我勸你別沒事找事!少爺的事情已經夠多夠亂的,你再給他添堵,就太不懂事了!”裴駿元的語氣還是冷冷的,甚至都沒有正眼瞧身邊的安寧。


    “你閉嘴!”安寧不由在光其火。一個楚鈞已經夠讓她頭疼,現在這個裴駿元又冒出來教訓她,實在讓她忍受不了。“你憑什麽來教訓我?你有什麽資格!”


    沒想到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讓安寧有如此強烈的反應,裴駿元不禁有些詫異。他總算降尊迂貴地回過頭看了安寧一眼,說:“過段時間少爺要出國了!”


    什麽?楚鈞要出國?他出國做什麽?安寧不由自主地就聯想到了蘇蘇的身上。難道他是要去美國探視蘇蘇!


    “原本他就不放心你,你又這樣,讓他如何安心!”裴駿元的語氣充滿了對安寧的責怪,不滿地瞥她一眼。“希望你快點放下心裏的那些可笑的狹隘的想法,跟少爺心平氣和地談一談,化解所有的矛盾,好讓他專心去做事!”


    “他的事情我能管得著嗎?再說,都是他影響到我的心情,我根本就奈何不了他!”安寧認為楚鈞是個莫測高深的男人,他簡直無所不能,根本沒有他解決不了的矛盾。


    裴駿元卻搖搖頭,說;“你和少爺在一起這麽久,卻根本就不了解他!”


    “我是不了解他!”安寧承認這點兒,道:“他那種人,根本就讓人看不透!”


    聽出安寧對楚鈞的怨念很深,裴駿元再次詫異地看她一眼,道:“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麽矛盾?在我看來,他對你一直沒變,還是那麽縱容遷就!少爺的朋友早就在酒店裏到齊了,他們都帶著女伴去的,隻有少爺一個人。現在,那麽多人都在等著你!他竟然隻是為了讓你多和老爺子待一公兒讓你的心情好一點兒!”


    聽著裴駿元的話,安寧的心裏一動,卻又變得酸楚起來。楚鈞是個很細心體貼的男人,她是一直知道的!沒想到直到今天,他仍然還是如此。原來,他答應讓她跟楚易康聊天,是為了能讓她心情好一些。


    他總是對她這麽好,對她體貼入微,讓她認為他對她的好有著私利的目的性。難道,她的猜測錯了嗎?


    雙手按住太陽穴,隻覺得頭更疼了!


    *


    到了酒店,在裴駿元的帶領下,安寧上了電梯,然後走進包廂。


    包廂的麵積很大,布置豪華,裏麵有休息室,有棋牌室還有ktv,看起來就像是設施齊全的賓館一樣。


    酒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菜肴,美酒斟滿杯子,隻是誰都沒有動筷。大家都在等著安寧,這無疑是給足了她麵子!當然,他們其實給的是楚鈞的麵子。


    “嫂子,你總算來了!真是猶抱琵琶半掩麵,千呼萬喚始出來呀!”一個油腔滑調的聲音調侃地笑道。


    另一人站起身,附合著笑道:“弟妹果然是清純佳人,怪不得鈞子對你這麽著迷!”


    一桌子的人,都是成雙成對的,難怪楚鈞一定要裴駿元把安寧帶過來。安寧慢慢走過來,她用微笑著跟眾人打過招呼,然後在楚鈞的身邊坐下。


    “你嫂子害羞,別老是扯皮!”楚鈞笑著替她擋下了那些鬧著要安寧罰杯三杯的兄弟們,他們說她遲到了,所以要罰。“這樣吧,我替她把酒喝了!”


    三杯白杯斟滿,由服務小姐端到了楚鈞的跟前,他端起來,仰首一飲而盡。駁得了一陣喝彩聲,然後又端起一杯飲盡,再喝了最後一杯。中間幾乎沒有任何的停頓,一氣喝完!


    “好,好酒量!”


    “闊別多日,鈞的酒量又長了!”


    “是豪氣又長了!都說兒女情長英雄氣短!鈞子有了女人,更有男子漢的氣概了!”


    ……


    眾人嘻嘻哈哈的,紛紛打趣,弄得安寧都不敢抬頭。這些人……怎麽如此放肆呀!


    印象中,楚鈞身邊的人都是對他恭恭敬敬的,從未見過如此肆無忌憚的!而且楚鈞看起來也不在乎,嘴角噙笑,那雙幽邃深沉的眼睛難得變得溫暖起來。


    “他們都是我的發小,從小一起長大的,在一起放肆慣了,你包涵些!”他俯近她的耳邊,輕聲安慰道。


    安寧一動,她沒想到他還是對她如此體貼入微,像從前一樣!原以為經曆了昨夜,反正已經撕開了溫情的外紗,他會懶得演戲……呃,她忘了,這是在外麵,公眾場合,他當然還是要繼續演下去的。


    想到這裏,心裏的感動完全消失,俏臉重新恢複冰冷。她沒有看他,權當沒有聽到他的聲音,隻是若地其事地打量著桌子上坐著的人。


    連楚鈞算上,坐著的男人一共有五個,每人帶著個女伴,一桌正好十人。另外他們帶來的保鏢都站在身邊,其中一人的身後站著士兵,可見那男子應該是軍官,隻是穿著便裝。


    楚鈞為安寧做了介紹,安寧隻是微笑點頭,隨後便把這些人的名字又忘掉。她覺得自己沒有必要記住他們的名字,反正很快就要離開了。


    這座城市原本就不屬於她,她的到來完全是個錯誤!她將要為這個錯誤付出一生的代價!


    可是,安寧卻不再患得患失了!


    想通了,也就釋然了!她愛了,他不愛!她想索愛,他不肯給予,矛盾就這樣產生了!何必呢,退一步海闊天空,他不給的,她不要了!


    “鈞子,你什麽時候和嫂子訂婚?”那個油滑腔調的男子問道。


    楚鈞笑吟吟地答道:“這要問你嫂子!”


    於是,那人又問安寧;“嫂了,給句準話吧!”


    安寧微微一笑,說:“難道楚鈞沒跟你們說嗎?”


    “說什麽?”


    安寧看了楚鈞一眼,他也正看她,深沉的眸子看不出什麽波瀾。她深吸一口,淡淡地接道:“我是他搶來的押寨夫人,並不情願跟他舉行婚禮的!”


    “噗,真的假的?”


    “弟妹,你實在太幽默了!”


    “哈哈,搶來的押寨夫人!……那圓房了沒有!”


    這些男人開起玩笑起來是肆無忌憚,根本就不避諱什麽的。他們把安寧的話當作笑話來聽,根本沒有人當真。


    所以,安寧更加難過。就算是這些人知道她是被強迫,並不想跟楚鈞訂婚又如何?他們肯定也不會幫她說話的。


    回過頭,正好對上楚鈞深邃的眼。他定定地望著她,看不出什麽情緒。


    安寧避過目光,不願再看他……或者說是不敢再看他。一顆心亂起來,離開他的決心也沒有那麽堅定了。


    捫心自問,她真得想離開他嗎?答案是否定的!就算明知道他愛的人是蘇蘇,她在他的心裏眼裏充其量隻是個生孩子的工具,可是她仍然下不了決心要離開他。隻因為,她知道,離開他,人生真得沒有多少樂趣可言了!


    這輩子,她還能再找到一個像他這樣打動她的心,並且讓她欲罷不能的男人了嗎?


    “婚禮取消了!”楚鈞突然開口宣布道。


    喧鬧嘈雜的笑語聲頓時消失了,所有人都驚詫地望向楚鈞,似乎不相信這句話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


    這些人都了解楚鈞的性格,他從不是個妄言之人。說出口的話,必然會做到。方才安寧說她是被楚鈞強迫訂婚,他們可以不信。但現在,楚鈞親口說要取消婚禮,他們卻不得不相信了。


    “鈞子,你腦子壞掉了?為什麽要取消訂婚!”陸誌成最先開口問道。他就是腔調油滑的那個,但是性格最活潑外向。


    “是啊,發生什麽事情了!”


    “今天早晨看了報紙,你們倆挺恩愛的嘛!”


    眾友七嘴八舌地議論著,目光紛紛盯住了楚鈞和安寧。看起來,這小兩口好像是在鬧別扭,但也不至於那麽嚴重呀!


    最震驚的人是安寧!她更加想不到楚鈞竟然在這種場合說出這樣的話!難道他真的打算放棄她了嗎?或者,他考慮到了更合適的對象!


    楚鈞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安寧對我有些誤會,在誤會解除之前,我不想給她留下任何強迫她的陰影!”


    “……”他竟然這樣說!安寧咬起嘴唇,心裏五味俱雜。真不知道他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永遠都摸不透他的真實內心。


    難道說,他開始後悔了嗎?又開始對她施懷柔政策,可惜……可惜她不會再被他迷惑了。


    “兩口子哪有不鬧別扭的,床頭打架床尾合嘛!”陸誌成特意拉長了那個“合”字,喻意複雜,這惹來了一陣轟笑聲。


    安寧又如何聽不出這人話裏的意思,不由羞紅了俏臉,垂下眸子,裝作沒聽見。


    楚鈞考慮了一下,說:“我原本打算訂了婚再走,既然她這樣……就算了!今天咱們哥幾個聚一聚,明天我就回去了!”


    “回哪兒去?”有人問道。


    “當然是回到他丈人那裏去了!”李誌成替楚鈞答道。


    “嘿,難不成打算去入贅呀!”


    這些人在一起都瘋慣了的,嘴巴根本沒有把門,想說點啥就說點啥。


    沒想到楚鈞聽到這裏,倒是很感興趣的樣子。“入贅?這個主意不錯!”


    ------題外話------


    顧依凝和淩琅的故事請諸位移駕煙茫的完結文《飛來橫寵之爺的野蠻老婆》:


    他是龐大黑暗勢力的帝王,集權勢金錢萬千風華於一身的天之矯子,彈指間,掌握著無數人的生死命脈。


    她從天而降“飛”進他的車裏,從此他的世界變得雞飛狗跳一片混亂。


    **


    “顧依凝,你惹怒我了!”


    惹怒煞星的後果很嚴重,她親身體驗了一把什麽叫絕望。


    “該死的!你毀了我的清白,讓我怎麽嫁人!”


    男子精壯的健軀隨即覆上來,在她耳邊涼涼吐氣:“除了我,你嫁給誰都是一樣的結果!”


    “什麽結果?”


    “做寡婦!”


    一句話簡介:


    這是一個純潔小白兔喬裝成妖嬈狐狸精去色誘陰險大灰狼,卻不小心鑽錯了狼窩,反被剝皮拆骨吞吃幹淨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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