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著範芳芳聊了半個多小時,直到對方乏倦了,安寧提出告辭。


    “安寧,”範芳芳看著她,弱弱地要求道:“能不能經常過來看看我!”


    她深怕,從此失去這個朋友!


    安寧看著她,良久,勉強挽起唇角。的確,她已經打定主意,等這場風波過後,就減少和範芳芳的往來。受過一次傷害,她已經有了後遺症,不能再完全地信任她。


    “對不起!”範芳芳糾結了好久,終於說出了自己和丁鵬的目的。“他太愛你了,一直念念不忘!無論我用什麽辦法,他都不能把注意力從你的身上轉移到我的身上!我問他,怎麽樣才能忘了你,他說除非能跟你一起走進婚禮的殿堂!”


    安寧停住腳步,她萬萬想不到丁鵬做這件事情的動機竟然是這樣的。


    “嗚嗚……”範芳芳捂著臉,幾乎無顏麵對安寧。“我快要被他逼瘋了,實在沒有辦法!就想也許幫他圓了此生的夢想,他就不會再有遺憾,說不定以後就會把對你的感情轉移到我和孩子的身上!”


    於是,她和丁鵬精心策劃了這場婚禮,讓身為伴娘的安寧梳成新娘的妝扮,然後穿上新娘子的婚紗,和他一起走進婚堂。


    專門的攝影機拍攝著這一切,而且十分巧妙地截取著鏡頭,錄製的結果看起來就像是丁鵬和安寧舉行婚禮一樣!


    甚至,如果不是楚鈞及時出現,丁鵬還會把結婚鑽戒戴到安寧的手指上。這一切,不過是為了讓他圓一個夢而已!


    安寧聽得瞠目結舌,她從來都想不到丁鵬對自己的感情如此強烈,甚至強烈到近乎執拗的程度。此時由範芳芳道來,令人好氣又好笑。


    “他是被鬼迷了心竅,你也跟他一起發昏!”安寧搖首,看著淚眼婆娑的範芳芳,實在不知道該說她什麽好。“哪個女人能容許自己的老公跟別的女人拍攝婚禮錄相呢!芳芳,你這樣對他的一味縱容,隻會把他慣壞,讓他不懂得珍惜你!”


    範芳芳哽咽道:“我知道,可是……我太想得到他的心了!隻要他能愛我,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看著此時的範芳芳,安寧不禁打了寒噤。她不禁在想,如果丁鵬不止是想和她拍攝婚禮錄相,而是有更過份的要求,看範芳芳對他癡迷的程度上,也許她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就算心裏懷著對安寧的愧疚,可是範芳芳仍然還是會為了丁鵬而傷害她!在愛情和友情的天平上,範芳芳的情願歸屬,前者無疑遠遠大於後者。這是個為愛而生的女子,也是個為愛瘋狂的女子,任何理智理性在她看來,都不如丁鵬的滿意微笑。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安寧垂首,悄悄試去眼角的一滴淚水。再抬頭,她的神色很清冷。“芳芳,你好自為之吧!”


    再多的話都勸不醒這個在愛情裏迷途的女人!安寧唯一能做的就是跟她保持安全距離!她最好的朋友,就這樣失去了,內心的糾結和難過可想而知。


    *


    走出住院部的大廈,安寧的心情沮喪到極點,她真想找個沒人的地方痛哭一場,來祭奠逝去的友情。


    剛剛步下台階,手機就響了,安寧拿出來一看,是夏婉音打來的。


    應該是收購啟光的事情有眉目了吧!安寧打起精神,接通了電話。


    “安寧,收購的事情有眉目了!”果然,夏婉音開口就道出了這句話。


    “唔,”安寧勉強牽起唇角,道:“說說看,對方要了什麽樣的條件!”


    “條件完全不高,都在小剛的預算之內!”夏婉音的聲音極其興奮,看得出來出師告捷給了她增添了不少的信心。“如果我們按照這個價位買下啟光,是非常劃算的!”


    “好!”安寧卻高興不起來,因為哪怕收購啟光的價位再合適,她都拿不出錢來。“我跟楚鈞商量一下,看看什麽時候從總公司把收購的款子撥過來!”


    夏婉音並不知道最近安寧和楚鈞之間正在鬧矛盾,而且也沒聽到任何不利的消息。有關丁鵬婚禮錄相的事情,楚鈞處理得很幹淨,並沒有任何視頻和照片流出,媒體方麵三緘其口,沒有誰敢趁機造謠生事。


    她半調侃半認真地說:“這點錢還用從總公司撥款嗎?隻要楚少一句話,就解決了!”


    安寧不由苦笑,便不著痕跡地岔開話題,道:“杜立誠都沒有討價還價?這可不像奸商的做風!”


    “嘎嘎,”夏婉音被安寧逗笑了,果然忘記調侃楚鈞的話題,注意力重新轉移到杜立誠的身上。“就因為杜立誠是奸商,所以他才接受我們的收購條件啊!時間拖得越久,虧損越嚴重,等到他實在撐不住,資不抵債的時候,再被法院強製破產拍賣恐怕就血本無歸了!我們唯一的好處就是,此時收購啟光,可以免除一部分競標費用,而杜立誠得到的好處遠遠大於我們,他有什麽可討價還價的呀!”


    聽了夏婉音的分析,安寧不禁連連點頭,道:“這些都是小剛的想法吧!”


    夏婉音隻是個作曲師,在商機貿易方麵的造詣恐怕還不如安寧,她能分析得頭頭是道,無疑是有小剛這個軍師參謀了。


    “是啊!當然都是小剛教我的,不然我哪裏懂得這麽多!”提起小剛,夏婉音非常佩服。“真是想不到,他年紀輕輕的,不但歌唱得好,在公司收購經營方麵也這麽內行!”


    安寧嫣然一笑,道:“有你們倆幫我,啟光遲早是囊中之物了!這樣吧,我趕緊去解決資本問題,別的事情以後再說!”


    掛電話之前,夏婉音又提醒道:“對了,杜立誠提出要和你一起吃頓飯什麽的!總之,在簽定收購合同之前,必須要跟你見一麵!”


    這個要求並不過份,畢竟賣出了公司,總要見見真主!安寧點頭,應道:“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真得連悲春傷秋的時間都沒有了!


    安寧隻能先把範芳芳的事情丟到一邊,先解決資金的問題。


    坐進車裏,她毫不猶豫地撥通了楚鈞的號碼。


    這次,她有理直氣壯的理由。甚至,心裏為有這樣一個理由而高興。不過,在心裏她還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假如楚鈞這家夥小氣吧啦地拒絕為她提供資金,那麽她就自己向總公司申請,隻是時間上要遲一些。


    實在不行,就拖到啟光正式宣布破產,那時再按照程序收購,隻是花費的資金要高一些!當然,她在申請的時候,也會注明這些的……


    正胡思亂想著,電話接通了,那端傳來楚鈞性感好聽的男音。


    “喂,找我有事?”


    安寧最討厭他這句話,難道沒有事情就不能找他呀!“有事!”


    “什麽事?說吧!”男子的語氣很淡漠,就像他們初識時那樣,拽拽的酷酷的,有著天生的威儀和倨傲。


    安寧想罵他臭屁,不過想到啟光那邊急需的資金,便把那些可能影響氣氛的話給藏了回去,換上勉強算恭矜的語氣,把收購啟光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你讓夏婉音去談收購的事情?”楚鈞毫不掩護語氣裏的輕蔑,就好像是聽說讓一個瘸子去代表公司參加賽跑似的。


    “楚鈞,請你不要對夏婉音有偏見!事實證明,婉音並沒有辜負期望,她談妥的收購價格非常劃算,比專業人員出馬還要成功!”安寧就是看不慣楚鈞對夏婉音的蔑視,就好像他看不起自己似的。


    夏婉音出身低微,她也出身低微,難道這就可以成為被人輕易蔑視的理由嗎?


    楚鈞卻不屑地冷笑:“收購啟光是她靠著一己之力談妥的嗎?”


    “……”安寧語塞,也許這個世上就沒有楚鈞不知道的事情吧!


    整個收購計劃都是小剛籌劃的,夏婉音不過是代替她出麵而已。有了充足的準備和利益條件,誰出麵洽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列出的利益條件能不能有效地打動杜立誠。


    楚鈞也沒得理不饒人,適時地改變話題。“收購啟光需要總公司撥款吧!”


    “呃,”安寧張了張嘴,想說總公司撥款速度需要申請再審批,速度太慢,想讓他直接把款子打過來。可是,兩人如此僵冷的關係,她怎麽還好意思開口求他。


    “行,我知道!下午你把收購計劃直接發到我的郵箱裏,如果沒什麽問題,最遲到明天上午,款子就能到帳!”楚鈞完全是公事公辦的語氣,並沒有摻雜進任何個人的情緒。


    下午申請,明天上午錢款就能到位?這可真是神的速度!安寧不由精神一振,不可否認,楚鈞對她還是不同的!畢竟,任何分公司的收購申請也不可能得到這麽快的批複。


    “唔。”她應了一聲,忘記要說謝謝。或者,她不想說謝謝。


    “沒有別的事情,我掛了。”男子的語氣平仄淡漠,很疏冷。


    “哦。”


    “……”他直接掛線。


    安寧握著手機,嘟起嘴巴,半晌小聲地嘀咕:“拽什麽拽,切!”


    雖然對楚鈞的態度十分不滿意,不過他能不計前嫌地幫她,她還是很感激的。畢竟這種時候,她的確需要他的扶持,否則再偉大的計劃沒有金錢做後盾,也是紙上談兵罷了。


    考慮了一下,她給夏婉音發了條短信:“和杜立誠的飯局定在明晚吧!”


    *


    掛了電話,楚鈞久久地沉默不語。


    他知道,焦秀珍給安寧打過電話了,可是她卻沒在他麵前透露半個字。


    這個小女人,還是老樣子!有什麽委屈喜歡憋在心裏,不願給他和焦秀珍母子之間製造任何的矛盾。


    楊雅婷進來了,臉色上的神色有些惶然,怯怯地走近他,然後低下頭。


    楚鈞端起了麵前的一杯茶水,淺啜一口,始終沒有正眼瞧楊雅婷,卻淡淡地開口了:“雅婷,我一直很賞識你,覺得你比白雯珊聰明識大體,沒想到你也學會做這種扇風點火的事情了!”


    “我沒有啊!”楊雅婷委屈地低聲叫起來,急聲解釋道;“我看到小舅舅被打了,很擔心,才對表外婆說了這件事情,可是我並不知道是誰做的!”


    楚鈞慍然地的一瞥就讓楊雅婷住口,他微微懊惱地說:“就算我被人打了,那也是我的事情,用不著你來管!記住,我不喜歡自作聰明的人!”


    如果不是焦秀珍打來電話絮絮叨叨地半天,他壓根就不知道此事竟然傳到了焦秀珍那裏。回想那天,僅有楊雅婷在旁邊,因此並不難判斷是誰走露了風聲。


    “小舅舅,雅婷錯了,請您原諒我這次吧!”見楚鈞動了怒,楊雅婷連忙低頭認錯。


    楚鈞盯著她看了半晌,冷聲警告道:“別再讓我看到有下次!”


    “不會的,再不會有下次了!”楊雅婷不禁流下淚水,也許她真得錯了!小舅舅甘願被小舅媽打,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也許是夫妻間的情趣而已,她的所作所為完全多此一舉,為自己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去吧!”楚鈞淡淡地道。


    楊雅婷抬頭含淚看了他一眼,想說什麽到底還是忍下了,轉過身離開。


    等到楊雅婷離開,楚鈞叫過旁邊的裴駿元,問道:“查到什麽沒有?”


    裴駿元拿出一疊調查資料,有書麵文字,還有照片資料,說:“影堂已改朝換代,新一代的堂主是傑拉爾德,他是老堂主的私生子,但並不受寵愛。從小到大也沒有接受過繼承人的培訓。少堂主突然暴斃,老堂主腦溢血發作,為免影堂落入旁人手裏,才讓傑拉爾德繼承堂主之位!”


    接過資料,楚鈞隨意地翻了一下,覷見蘇蘇和傑拉爾德在一起的照片,沉默了許久,開口道:“你知道我讓你重點查的是什麽!”


    “唔,”裴駿元連忙整了整臉色,認真地說:“暫時沒有發現傑拉爾德派出殺手對少夫人不利!蘇蘇一直安份守己地待在傑拉爾德的身邊,沒有離開洛杉磯半步。隻是……”說到這裏,他微微停頓了一下,見楚鈞的目光有著探詢的意味,便接道:“隻是我們調查的時候發現,傑拉爾德在洛杉磯還養了一位情婦!”


    “嗯?”楚鈞不由蹙起俊眉,覷著裴駿元,示意他說下去。


    裴駿元又拿出一疊相片,放到楚鈞的麵前,說:“這個女孩名叫滕雪,從小在福利院長大的孤女,是個盲人。從去年開始,傑拉爾德就把她接到身邊照顧,還為她建了一座名叫香樟園的中式園林庭院,對她非常寵愛!”


    楚鈞十分詫異,拿起相片看了看,見照片上的盲女孩眉眼跟蘇蘇有幾分相似,就像是學生時代的蘇蘇,美得飄逸出塵。他的眉頭蹙得更緊,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從去年開始……這麽說,傑拉爾德早就有了新歡!”


    裴駿元並沒有說話,他知道這種時候自己並不需要發表意見。


    雖然有些不悅,但是楚鈞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生氣。甚至,他微微地鬆了口氣。因為傑拉爾德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迷戀蘇蘇,所以蘇蘇也就不能完全操控他,這樣,就不會對安寧造成威脅。


    想到這裏,他不由又有些歉然。什麽時候起,他對蘇蘇竟然涼薄至此——居然為怕她傷害安寧,而對傑拉爾德的出軌感到欣慰!


    見楚鈞臉色數度變化,似乎陷入糾結裏無法自拔,裴駿元不著痕跡地翻了個白眼表示不屑。楚鈞一直是他心目中最崇拜的神,可是從幾何起,為了個女人就把自己搞得神魂顛倒,再沒有過去的狠戾和灑脫了!


    不得不說,這是裴駿元的遺憾!不過,他到底還是愛戴並且敬重他的,所以及時打斷了某人的糾結,幫他轉移下注意力。“少爺讓我調查歌手小剛,我已經詳細調查過了!他是個流浪歌手,祖籍不詳,最近幾年在鄰城的夜場做歌手,憑著俊秀的臉蛋和迷人的歌喉一直很受歡迎!從去年底,他來到t市,並且在這裏立下腳,並沒有發現他跟影堂有什麽瓜葛牽連!”


    楚鈞醒過來,這才發現自己對著那位盲女孩的照片太久時間。隨手把照片丟到一邊去,點頭道:“我知道了!”


    因為小剛對安寧異乎尋常的熱情一度讓楚鈞起疑,他懷疑他的動機並非騙財騙色那麽簡單,再加上傑拉爾德掌控了影堂,讓他有些緊張。既然小剛跟青幫黑道並沒有什麽關聯,那麽就是個普通的歌手了!


    想到那個明豔照人的男孩子,楚鈞就不由咬牙。假如可以,他真想親自找到他,先揍得他滿地找牙,再警告他離他的老婆遠一點兒!


    可是,剛剛經曆過丁鵬的事件,他和安寧的關係非常僵冷,這種時候,實在不適易再找事了!


    修長的手指叩擊著桌麵,他在躊躇著,下一步該如何馴服那個倔強的小女人呢!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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